慕雨晴
(中國計量大學 浙江 杭州 310018)
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使世界范圍內的跨文化交際更便捷,豐富了跨文化交際的多元模式與立體空間,拓展了跨文化交際的主題內容及話題維度。語言是最直接的交際工具和文化傳播的載體,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用語言交流時,基于認識誤區、語言交際、非語言交際的差異都將導致跨文化沖突。跨文化沖突產生時,漢語本體知識的掌握較為有限的一方便會采用一定交際策略,彌補其語法或詞匯知識的貧乏,達到交際目的。
跨文化交際類的綜藝節目有助于人們認識自我所處文化,同時接受文化差異,培養一定的文化適應能力,保持文化敏感。《非正式會談》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展現了真實情境下各國青年的跨文化交際和由此產生的跨文化沖突,以及化解沖突的過程。以Tarone對交際策略的分類為理論指導,選取其中三個方面,分析各選手代表在面對文化沖突時運用的交際策略。這對促進世界范圍的跨文化交流,特別是增進世界青年的對話與相互理解有積極的意義。
不同思維方式、語言、非語言過程、文化環境下的人們在相互接觸、相互碰撞的過程中將不可避免地產生文化沖突,因此要學會觀察異國文化,并善于與自己的文化做對比。
《非正式會談》節目中的代表們分別來自不同國家,各自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薩丕爾(Sapir,1949)指出:“人們并不僅僅生活于社會活動的世界之中,而且處于已成為該社會表達手段的某特定語言的嚴格控制之下。”[1]在《非正式會談》節目中,泰國選手代表天樂提道:“中國人去泰國旅游時,都喜歡說‘薩瓦迪卡’來表達‘你好’,但是‘ka’這個音男生是不可以說的,只有女生能說。如果男生這樣說,大家會認為你是人妖。”而來自伊朗的華波波、西班牙的功必揚、南非的寧大人則對這樣“同一個詞,男性、女性要用不同的語音形式來表達”的現象感到驚訝,因為在他們的語言認識中,“你好”不需要區分性別。這便是認識誤區表現在語言方面的典型。泰語中“你好”的發音用漢語拼音表示是“sà-wǎ-dí”,用英語表示為“Sawadee”,但我們平時聽到的發音實際上還會有一個尾音“ka/kha22/”,這是泰語中的尾音,是女性專用詞,表示尊敬和禮貌。男性的尾音則是“krab/khrab55/”。在泰國,尾音使用得正確與否很重要。“krab”/khrab55/和“ka”/kha22/這兩個語氣助詞是泰語中特有的,不具備實際意義,但卻反映出泰國特定的文化。[2]盡管男女使用同一種語言,但由于社會、歷史、文化的原因,兩性在語言使用上存在很大的區別。上述提到的語氣助詞的不同,便是“社會表達手段嚴格控制”的一種表現。
飲食和文化關系密切,一個國家的飲食能從側面體現其民族文化特色。中外飲食文化在飲食結構、飲食觀念、宴會禮儀等各方面都存在差異。飲食文化的差異也體現出價值觀、思維方式的差異。通過了解、研究交際對方所在文化背景的飲食,有助于幫助我們認識他國的習俗、思想,在文化交流中能更好地尊重他人,促進交際友好發展。
印度身負“素食王國”的名號,在古吉拉特邦,素食者的比例達到了96%。非暴力和不殺生從來都是印度傳統文化的主題思想。[3]同樣,在泰國,飲食習慣也與佛教密切相關,95%以上的泰國人都是佛教徒,素食者比例高。在第四季《非正式會談》中,有一次提到代表與主持人楊迪聚餐,楊迪預訂了一家吃牛蛙的餐廳,但是泰國代表天樂卻是一個素食主義者,他并沒有像中國人那樣委婉拒絕或選擇配合,而是直接要求換地方,因此也被其他代表稱為“最不社會”的人。這次沖突產生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飲食上的差異。在跨文化交際中,如果沒有提前了解交際對方所在文化背景的飲食習慣和餐桌禮儀,很有可能造成基于飲食差異的文化沖突。因此,尊重他國的飲食文化,及時了解文化差異,有助于友好交流,減少誤解,保持關系融洽。
禮儀在跨文化交際中十分重要,而相見時行禮是日常生活中最普遍的行為,通過研究相見禮儀,可以更深層次地理解跨文化背景下禮儀和文化的密切聯系,減少誤解,實現有效的跨文化溝通。在第四季《非正式會談》中,來自剛果(金)的選手代表龍兒剛上場就與四位主持人熱情打招呼,剛果(金)人性格豪爽,感情外向,他們的相見禮儀與中國有很大差異,是用手或頭做各式各樣的動作,因此龍兒的“撞頭禮”令中國主持人感到驚訝,其中一位主持人就問道:“可以不撞頭嗎?”以此來表達自己對該行禮方式的不理解。但最后也尊重了剛果(金)的文化,行了“撞頭禮”。
中西方由于文化背景不同,導致禮儀方式也不同。“仁以處人,有序和諧”是儒家思想的核心觀念。中國人在禮儀方面更重視他人的禮儀感受,表現得謙虛而恭敬;西方社會信奉個人主義,強調個人價值,他們在處理禮儀問題時直截了當。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禮儀方式,這是一種文化標志,也是一種民族文化特色。文化行為在某種意義上是習慣性的,具有很大的社會性和影響力[4]。中西方文化禮儀的不同也反映出了思維方式的民族性,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雙方都應該尊重對方的文化,求同存異,包容理解。
跨文化交際策略通常是學習者在對外語或第二語言掌握情況有限的情況下,為達到交際目的,彌補其聽力、口語、詞匯、習慣用語、語法、篇章、文化、文體、修辭等知識輸入不足而導致的語言知識貧乏或語言能力薄弱而采用的有效方法。Tarone(1981)提出“交際策略實際上是用來填補外語學習者目的語知識與本族語言之間的空缺的”。他將交際策略按照話語功能分為:轉述策略,包括近似、迂回、造詞;借用,包括母語直譯、語言轉換等;回避策略,包括回避話題、放棄內容等;求助策略,包括提問、查詢、手勢語及模仿等。交際策略會受學習者的語言水平、性格、問題來源、交際環境的影響。依據對《非正式會談》節目中典型案例的觀察,現分別從轉述策略、回避策略、求助策略三個方面展開論述。
參加《非正式會談》節目的主席團成員基本都為中國人,而選手代表基本都是在目的語環境下生活和學習的漢語學習者,在日常交際中,他們自然會受到目的語環境中漢語言人群的會話交際影響。代表們與主席團成員溝通時,有時無法用漢語準確表達,有時無法接收到準確的信息,但可以根據自然會話中交際對方提到的詞匯、語句、習慣用語、語法等進行加工,通過模仿及組合等方式造詞,并通過近似、迂回等方式表達,從而保障交際過程的暢通。節目中泰國選手代表天樂和緬甸代表OO就“潑水節是起源于泰國還是緬甸”這一問題展開討論。首先OO說:“潑水節,我們在緬甸玩得比你們嗨得多得多。”天樂說:“全世界最‘滑’的潑水節就在清邁。”主席團成員詢問:“什么是最‘滑’的潑水節?”俄羅斯代表提出問題:“是地最滑嗎?”天樂便解釋:“就是很exciting的。”天樂在首次交際中,未想到如何用漢語準確表述“令人興奮”,聽到OO之前用“嗨”表示“快樂,令人興奮”的意思,便造了一個和“嗨”相近的詞來表達。
研究者經常將回避的交際策略歸因于學習者為掌握某個具體語法項目,而在交際中用其他方式取而代之。如Schechter認為回避是由于母語和目的語之間的差別造成的。Krashen也認為是因為母語規則和第二語言規則不同,學習者無法對其進行有意識地監察,而放棄使用導致的。無論是目的語和母語不同,還是漢語知識匱乏、語言運用能力不足而導致回避,我們都能發現回避現象和學習者語言的習得有密切關系。《非正式會談》節目中,漢語表達能力較強的選手代表,主動放棄、回避內容的情況較少,但漢語能力較弱的代表在交際中往往出現回避現象。在一個辯論環節中,選手代表們就“公眾人物是否應該有小號?”進行辯論。澳大利亞選手代表貝樂泰用漢語進行了一段較長的發言后,會長問:“是否有人要反駁?”泰國代表天樂說:“我想反駁,但是我的中文不夠好。”于是他沒有與貝樂泰辯論。這是因為他的漢語知識匱乏,能力偏弱,還無法靈活、通暢地使用漢語,所以選擇了回避。在貝樂泰提出“用英文來!”的建議之后,天樂表示:“我剛才也沒聽懂,算了!”由此可見,交際中,聽、說、讀、寫、譯等語言技能離不開漢語本體知識,漢語言能力不足會導致人們交際過程中回避話題、放棄內容。
借用、直譯、提問等是人類極為普遍的語言轉換模式,在交際中不失為有效的交際策略。交際過程中,一方遇到自己難以解決或無法用目的語直接表達時,就會通過提問、查詢的方式發出求助的信號,請求他人幫助以完成自己的交際過程。口語交際過程中,往往以“提問”為主要求助信號發出方式。另一種更為直接的方式即是借用或母語直譯。《非正式會談》節目中,美國代表鐘逸倫在辯論環節中提道:“我們這個市場沒有‘perfect information’,沒有‘highly efficient allocation of resources’。”在這句話中,他提到了“完美信息”和“高效的資源分配”兩個短語。由于該代表未能掌握目的語中這兩個短語的表達形式,因此他的母語脫口而出,成為他的論點。交際對方是澳大利亞人,能聽懂英語,自然也能準確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由此可見,人們如果對目的語的運用不夠熟練,在交際過程中無法直接在目的語和母語之間迅速轉換,就會選擇借用其他語言,以便達到迅速、準確、有效地完成交際的目的。
隨著跨文化交際學科的迅速發展,越來越多涉及跨文化交際的媒體形式出現。《非正式會談》節目的相關話題討論、提案、辯論環節都構建了典型的跨文化交際的真實場景,見證了多元文化差異與跨文化沖突。文化多元化的今天,文化之間的碰撞不可避免,產生分歧、沖突更是不可避免。人們的思維方式、價值取向、語言障礙、刻板印象等都是引起文化沖突的原因。我們應尊重異國文化,了解他國習俗和文化差異,根據交際多方文化背景,選擇有效的交際策略減少或避免文化沖突。采取相互尊重、友好和睦的方式促進文化互通,增進理解,消除誤會,推動人類文化進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