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轉移理論視角下《老友記》的言語幽默分析

楊加 黑玉琴

(西安外國語大學，陜西 西安 710128)

一、引言

《老友記》作為一部美國電視情景喜劇，在播出時曾風靡全球，如今也熱度不減。近年來，國內學者大多從合作原則、關聯理論等語用學角度分析《老友記》言語幽默的實現，卻忽視了認知語言學中的“框架轉移”理論在分析、理解言語幽默時所能起到的作用。為彌補從語用學角度分析的缺陷，文章將運用認知語言學中的“框架轉移”理論，從該理論的四個維度對《老友記》中的言語幽默進行文本分析。

二、“框架”

“框架”(frame)最初是由人類學家Bateson在人類學方面使用的術語，指一種抽象的信息交流方式。1975年，著名語言學家Charles Fillmore將“框架”的概念引入了語言學領域，并不斷修正，逐漸建立了具有認知功能的“框架”。Fillmore認為“框架”是“由概念組成的系統”，如果一個人想知道其中任何一個概念，就應該掌握整個系統；如果提到其中一個概念，所有其他概念都會自發出現。

三、“框架轉移”理論

當人們使用語言進行談話時，會話框架會隨著談話的進行而相應地變化，這就是所謂的“框架轉移”(frame-shifting)。“框架轉移”理論是由Seana Coulson提出的，他認為“框架轉移反映了語義再分析過程的運作，該過程將現有信息重新組織成新的框架”。也就是說，當聽者接收到一些信息時，這些信息會幫助他在腦海中激活一個初始框架，用以分析和理解接收到的信息。然而，當新輸入的信息與初始框架不兼容時，初始框架必須被聽者放棄，由能夠容納新信息的框架代替。在情景喜劇中，幽默效果的實現常常需要依靠“框架轉移”，因此，“框架轉移”理論是分析言語幽默十分有效的工具。

四、對《老友記》中言語幽默的文本分析

幽默言語是一種特殊的語言，情景喜劇的最終目的是產生幽默效果以取悅觀眾。由語言因素產生的幽默，即言語幽默(verbal humor)是有聲喜劇幽默效果的主要部分。現將運用“框架轉移”理論，從該理論的四個維度:典型情境、重新解釋、目標預設和非常規意義對《老友記》中的言語幽默進行文本分析。

(一)典型情境

典型情境是運用“框架轉移”理論來分析幽默的視角之一。根據Coulson的說法，對場景的最初解釋依賴于包含典型情境的初始框架，該框架的激發離不開文本所提供的背景信息和人們從長期記憶中提取的基礎知識。而當對話繼續進行，新的信息改變了人們對談話的理解，并激發了包含非典型情境的新框架。以下提供一段《老友記》中可從典型情境的角度理解幽默的對話。

While Monica is playing with Ben， she accidentally bumps Ben's head against a wooden beam.

莫妮卡在和本玩耍時，不小心讓本的頭撞到了木梁上。

Rachel:So we're okay， we're okay， we're okay，(exams Ben)aren't we?No， we're not okay， we're not okay， there's a bump， there's a bump.

瑞秋: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開始檢查本)沒事對嗎?不，你有事，這里腫起來了。

Monica:What bump?Oh my God!Well push it in!Push it in!

莫妮卡:什么腫起來?天哪，把它壓下去，壓下去!

Rachel:I cannot push it in!

瑞秋:我不能把它壓下去!

莫妮卡是羅斯的妹妹，而本是羅斯的兒子，此處，羅斯囑咐莫妮卡和其室友瑞秋幫忙照顧本。莫妮卡在抱著本玩耍時，不小心使得本的頭撞上了木梁。正常情況下，當孩子頭上出現腫塊時，大人們會立即用冰袋冷敷以消腫。將腫塊“壓下去”(push it in)的行為顯然不是正確、典型的處理方式。地面隆起時，可以通過按壓土壤使其變平，但當隆起發生在人類身上時，就不能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它了。然而，莫妮卡發現本的頭上出現腫塊時，非常害怕羅斯會責怪她沒有照顧好他的兒子，因此她無法冷靜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甚至忘記了本是一個人類。莫妮卡和瑞秋的對話就是違反典型情境思維模式的例子，莫妮卡對腫塊的處理方式促使觀眾拋棄典型情境語境下的框架，轉而使用包含非典型情境的新框架。莫妮卡的“push it in”當然是這段對話的妙語。

(二)重新解釋

重新解釋是運用“框架轉移”理論來分析幽默的另一種認知視角，它主要聚焦于構建和解釋幽默的動態過程。在需要使用框架轉移理論來分析幽默的某些例子中，說話者最初給出的信息選擇性地激活了聽話者的背景知識，幫助他們形成對信息的理解，并喚起初始框架，而接下來說話者提供的信息則讓聽話者意識到自己對之前信息的理解是不正確的，他們搜索自己的工作記憶以重新解讀初始信息。新的信息喚起了同樣包含初始信息的新框架。以下這則對話是《老友記》中重新解釋的典例。

Monica's，Monica and Chandler are hugging each other.

莫妮卡家里，莫妮卡和錢德勒正在相互擁抱。

Chandler:Umm，this is nice.

錢德勒:嗯……這真不錯。

Monica:I know， it is， isn't it?

莫妮卡:我知道，感覺很好，對吧?

Chandler:No， I mean it， this feels really good.Is it a hundred percent cotton?

錢德勒:不，我的意思是這摸起來非常棒，這是純棉的嗎?

Monica:Yeah!And I got it on sale，too.

莫妮卡:對!我這還是打折時買來的呢。

此時的莫妮卡因為菲比的事情感到很難過，錢德勒試圖安慰她，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當錢德勒說“這真不錯”時，觀眾以為他是在說擁抱的感覺很好。然而，“這是純棉的嗎?”，觀眾立刻意識到原先對“這真不錯”的解釋是錯誤的，于是開始尋找話語的真正解釋。最后，經過重新解讀，觀眾發現前一句中的“這”指的是純棉浴巾的感覺。這是一個典型的重新解釋的例子。在這種類型的幽默中，聽話者對一個短語或句子的第一次解釋并不總是正確的，只有在接收新信息并重新解釋后，才能確定其真正含義。

(三)目標預設

目標預設是用來分析幽默效果的另一種認知視角。這種認知視角下“框架轉移”的主要特點是:在對話中，話語是以互動為目標的。說話者最初給出的信息激活了聽話者的初始框架，聽話者會用預設的一個目標來解釋它，然而隨著對話的進行，聽話者發現自己的預設目標與新信息不一致，于是他們調用包含另一個目標的新框架以揭示對話的真正目標。《老友記》中的很多例子都可以從這個認知角度來解讀。

Joey walked into Monica's house angrily，while Rachel，Monica and Phoebe are eating some fruits.

喬伊生氣地走進莫妮卡的房子，此時瑞秋、莫妮卡和菲比正在吃水果。

Joey:They are not breaking up!Chandler and Janice!They are not breaking up!He didn't blink or anything!

喬伊:他們不會分手了，我是說錢德勒和珍妮斯。他們不會分手了，他都沒眨一下眼。

Rachel:Well you know，I'm not surprised.Did you really see them together?They are really cute.

瑞秋:我一點也不驚訝。你看過他們在一起的樣子嗎?他們真的好可愛。

Joey: “Cute?” This is Janice!You remember Janice?

喬伊:“可愛?”我說的可是珍妮斯!你還記得珍妮斯嗎?

Rachel:Yes， Joey， I remember.She's annoying.But you know what?She's his girlfriend now.I mean，what can we do?

瑞秋:我記得啊，她是很煩人。但是你知道嗎?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那我們還能做什么呢?

Joey:There you go!That's the spirit I'm looking for! “What can we do?”

喬伊:這就對了!我要的就是這種不妥協的精神!“我們該怎么辦?”

喬伊是錢德勒的室友，同時也是好朋友。喬伊不是很喜歡錢德勒分分合合的女友珍妮斯，于是他向瑞秋等人抱怨。瑞秋認為珍妮斯已經是錢德勒女朋友了，且錢德勒現在很愛她，因此作為朋友，他們不應過多干涉。瑞秋說“What can we do?”，意思是他們不能做什么，目的是勸喬伊不要過多干涉朋友的私生活，但喬伊卻故意曲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重復了一遍“What can we do?”，意在問朋友們有什么解決辦法。原本在瑞秋說完后，觀眾已經預設了“我們不能做什么”的目標以解釋句子“What can we do?”，而喬伊的話迫使聽眾拋棄預設的目標、建立包含新目標“我們該做什么?”的新框架，因此聽者腦海里前后的兩個目標是不同的，這樣就使得幽默效果產生了。

(四)非常規意義

非常規意義也是運用“框架轉移”理論解釋幽默的常用方式。在觀看情景喜劇時，觀眾通常會以常識來理解說話者的某些話語，形成初始框架，而有時對話中會出現一種非常規理解，引發新的框架。對話語理解的差異產生了幽默效果，現舉一例說明。

Phoebe just came back from work.

菲比剛下班回來。

Monica:Phoebe，what's the matter?

莫妮卡:菲比，發生什么事了?

Phoebe:Nothing!I am sorry.I'm just out of sorts.

菲比:沒什么事!我很抱歉。我只是心情不好。

Chandler:Well，you can use some of my sorts.I rarely use them.

錢德勒:那你倒是可以用一些我的同類，我很少用他們。

菲比剛剛下班，顯得不是很開心，莫妮卡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她說只是“out of sorts”，這里的“out of sorts”是短語，意思是“心情不好”。由此，觀眾腦海中形成包含”心情不好”的初始框架。菲比不想解釋太多，所以她只是跟在場的朋友說她心情不好，但錢德勒卻不這么理解。錢德勒是一個非常有幽默感的人，他故意將“out of sorts”拆開，將“sorts”視作“out of”的賓語，這樣“out of”的意思就是“用完”，在錢德勒看來，菲比感到不高興是因為她用完了她的“同類(sorts)”，而作為她的朋友，他很樂意把他的“同類”借給她用。至此，錢德勒對“out of sorts”非常規意義的解釋激發了觀眾腦海中新的認知框架，產生了幽默效果。

五、結語

《老友記》作為一部美國經典情景喜劇，給全球觀眾帶來了許多歡笑。文章運用認知語言學中的“框架轉移”理論，通過分析觀眾在理解《老友記》中幽默對話時的動態認知過程，探求觀眾理解幽默的認知機制，以幫助人們提高鑒賞英語喜劇的能力，并為喜劇作者創作幽默性文本提供一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