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暢 林靜
(昆明理工大學外國語言文化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地名不僅代表某個地方的稱號,還涉及了民族、文化、地域特征等諸多方面。地名承載著歷史,積淀著文化。地名的命名或依據自然地貌,或來源于社會人文特點。中國地名人文性較強,包含著較多的歷史文化內涵,如金華意為“金星與婺女爭華之地”。所以國人把這種思想也帶到外國地名的翻譯中來,不僅達義,更顯美感。如Europe譯為漢語是“歐洲大陸”,而其從詞源意義來看指的是希臘神話中的美女“歐羅巴”,由此可見地名翻譯在音譯之外包含的文化內涵。
中國歷史悠久,擁有燦爛的文明和文化,在世界上極具影響力,中華文化對周邊國家有著廣泛而又深遠的影響,這使得中外交流極為頻繁,因此很多書籍中記錄了不少外國地名。一般而言,外國地名是直接音譯而來,即盡量靠近其地名的原始讀音,選用讀音上最為接近其發音的漢譯,且用字要求成詞有義,讓人一見便能看出其為外國地名。西方國家的地名功能性比較強,注重認知感和導向性,講求理性和實用。然而中國人特有的歷史文化心理使其喜歡在外國地名上做功夫,力圖賦予其一定的審美意義。這既是一種翻譯的藝術,也是一種獨特的文化心理的生動呈現,值得人們探究。
文章旨在探究和分析地名翻譯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在生態翻譯學的相關理論指導下分析漢譯后外國地名所包含的美感。
生態翻譯學(Eco-translatology)最早是由中國學者胡庚申教授在《翻譯的適應與選擇理論》一書中提出的。它從生態學的角度研究翻譯,并將達爾文的“自然選擇,適者生存”思想應用于翻譯。生態翻譯學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來理解。“生態”意味著翻譯必須關注整體環境。“翻譯”是一個適應和選擇的過程,即在適應環境后做出最佳的翻譯選擇。“翻譯生態環境”是指原文、原語和譯文所呈現的世界,即翻譯過程涉及不同語言、文化、社會背景、作者、讀者和客戶的“完整性”。生態理性是生態翻譯學的宏觀指導原則,關注翻譯中生態環境整體的關聯性和動態平衡。譯有所為是指譯者在翻譯時有自己的動機以及翻譯出來的東西要有所作為。適應與選擇是生態翻譯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即翻譯是譯者在整個生態環境中進行適應和選擇的過程。三維轉換是在“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的原則之下,譯者對語言、文化和交際三個維度進行適應性選擇轉換。
文章主要從生態翻譯學的五個理論視角分析外國地名漢譯,以此說明翻譯所轉換出來的語言美和文化美。
翻譯中的“生態環境”蘊含的意義遠超傳統語境,不僅包括語言環境,還涵蓋了交際、文化、社會等的原文和譯文世界所面臨的環境。如Firenze是意大利的一個城市,該名是其意大利語名,其英文名叫Florence,現如今官方譯名為“佛羅倫薩”,該譯文從英文發音翻譯而來。而徐志摩將其譯為“翡冷翠”,譯音非常接近意大利語,譯名極具意境。該城市的官邸和教堂專用一種綠紋大理石,將城市點綴得如同一粒翡翠。該譯文將“翡翠”的視覺與“冷”的觸覺結合起來,貼合了這座城市給人的印象。僅用簡單的幾個字就呈現出無窮的韻致,使得“翡冷翠”浪漫而又神秘。又如Fontainebleau是法國巴黎市區的一個市鎮,其詞根“Fontain”在英文中對應的單詞是“fountain”,意為泉水。當年徐志摩直接將其音譯為“芳丹薄露”,雖然不太符合地名翻譯的標準,但美意無窮,后來朱自清將其升華為“楓丹白露”。而之所以會出現這樣極具美意的翻譯,還是與當時的翻譯生態環境有關。這兩個地名的譯者都是20世紀留洋之人,他們在留洋之前就已在中華文化的精粹里浸潤至深,所以他們既吸收了中國文化的精華,又接受了西方思想的洗禮,因而其翻譯就兼具中外文化之長。此外,當時中國正值新舊思想交織以及救亡圖存之際,大部分人對新文化和外來文化的認可度并不高,所以為了將外來文化的精粹讓國人接納,譯者就將這些地名翻譯得韻味十足,讓讀者眼前一亮,更好地實現優秀文化傳播。
生態理性注重整體與關聯,體現生態美學以及提倡多樣與統一。Tallinn是愛沙尼亞的首都,譯為塔林。該譯名兼具音譯和意譯。其英語、德語等都是同樣的拼寫。Tallinn的本義是“鎮子”。而-linna這個詞根表示城堡、鎮子,其本義也可回溯至“森林”。此外,塔林老城有非常多古老的建筑,傍晚時分站在塔林酒店的頂樓,一眼望去,盡是高聳的塔尖,像極了古塔森林。而其發音與中文的“林”相同,可謂是一語雙關。該譯文不僅關照到了不同翻譯生態系統之間的關聯及其整體性,即該譯文既符合地名翻譯的標準,而且又將其城市的特點表現出來,讓人一看到這個名字,就能聯想到具有異域特色的一片片高塔在夕陽中拉長了影子,成就了一幅唯美的風光。該譯文還從音律上體現了對美學的追求。無論是宏觀層面還是微觀層面,翻譯一直在追求美,一直在講求“對稱”“均衡”“節奏”“韻律”等審美要素和生態審美原則。中文講求平仄,尤其取名字時更是仔細斟酌每個字的平仄。塔為第三聲,是仄音;而林為第二聲,是平音,這樣的發音可以體現漢語聲調的平衡交替,使得韻文醇厚,最終形成語言中抑揚頓挫的美感。
文中“譯有所為”主要論述譯文想要達到的效果。Wollongong是澳大利亞東南部的沿海工業城市,曾被翻譯為“臥龍崗”,極具中國韻味。“臥龍”一詞讓人聯想到三國中的“臥龍先生”諸葛亮,因而臥龍崗被很多留學生戲稱為“丞相在澳洲高臥之地”,該地還有所名校叫University of Wollongong,也被譯為“臥龍崗大學”,因為名字寓意好,也吸引了不少留學生前去就讀。從其源語發音來看,譯文基本上與其發音相似;而從中文的角度看,該譯文還包含歷史典故,大部分中文讀者一看就知道。這樣的譯文不僅貼切還具有文學趣味。上文說過外國地名翻譯是選用與其發音類似的特定詞匯,讓人一看便知這是外國地名。而“臥龍崗”卻進行了大膽的語言創新,地名確實是進行了音譯,但卻不再有異域特色,而是充滿了中國地名的韻味,讓人更容易接受和認可,這是一種獨具特色的歸屬美。
生態翻譯學認為,譯者在翻譯生態環境中既要適應,又要選擇。適應中有選擇,選擇中有適應,即譯者既要適應翻譯生態環境,又要在此環境中對譯文進行選擇。適應是為了更加優化,而選擇是為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如Yukon是加拿大最西北的行政地區,譯為育空。“育空”在當地土著印第安語方言里意為“大河”。該名字源于當地的育空河。從中文看,這個名字契合了加拿大北部遼闊清冷的空曠感覺。該譯文首先適應了翻譯生態環境,即地名翻譯標準。其次譯者在遣詞上也進行了適應性選擇,讓人感受到了當地的平坦遼闊,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而育空地區的首府Whitehorse,直譯為白馬市,因其位于育空河上游,上游水流湍急,激起的水花高似白馬,故稱白馬急流。且育空河水流動時響聲巨大,如白馬長鳴;急流濺起的水花狀如白馬鬃紋,酷似白馬豎起的馬鬃。該譯文適應了地貌特征,還做出了適應性選擇,不再音譯,而是將其直譯,無論從其形、其聲、其狀來看,白馬都具有美好的象征寓意,白馬也成了該市的形象標志。這是一種識時況而成的升華美。
在“多維度適應與適應性選擇”原則下進行的轉換,更多集中在語言維、文化維和交際維。語言維的轉換強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對語言形式的適應性選擇轉換;文化維的轉換是指譯者的轉換要呈現出源語和譯入語的不同文化內涵,跨越文化障礙,使受眾能夠理解;交際維的轉換是指譯者為達到交際目的而進行的語言轉換。如塔吉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Khujand,譯為苦盞。苦盞曾是古絲綢之路的經濟重鎮,所以過去各個年代的時代大浪都會波及這里,進而說明此地為“兵家必爭之地”。從語言維來看,苦盞意為痛苦難當,只能推杯換盞麻痹自己,這樣的意境與該地的地理位置境況有著不言而喻的相似之處。如Dushanbe是塔吉克斯坦的首都,音譯為杜尚別。該名源于波斯語,意為星期一。從文化維來看,頗具唐朝李杜詩歌的感覺。“尚”表示“還未”,“別”表示“別離”,“尚別”表現出一種即將“斷、舍、離”的惆悵之美。雖然該譯文用的是音譯,但是這三個字的組合卻能使讀者產生聯想,賦予其更多的文化內涵。又如Johor是馬來西亞最南端的州府,譯為柔佛,該地也是曾經的柔佛王國所在地。從文化維來看,該譯文不僅可以起到傳承歷史的作用,也能更好地在原歷史的基礎之上進行文化交流。柔和佛的組合給人一種寧靜典雅之感,體現出傳承之美,歷史之美。
文章從生態翻譯學的生態環境、生態理性、譯有所為、適應與選擇以及三維轉換五個角度探討了外國地名漢譯后散發出的美感。每一個地方都具有獨特的風格和地貌特征,所以其翻譯也應包含這些特點。而這些地名的翻譯不僅遵守了外國地名漢譯的一些標準,還在涵括其本身特點的基礎之上在中華文化和語言中美得熠熠生輝,所以外國地名漢譯后包含的美感值得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