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為者網絡理論（ANT）在旅游沖突研究中的應用思考

龔晶晶

1.韶關學院商學院，廣東韶關 512005；2.江西財經大學旅游與城市管理學院，江西南昌 330013

引言

2018年，全國旅游會議將旅游業列為“五大幸福產業”之首，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完整提出“發展壯大旅游產業”，2020年中央“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建議也明確指出，“推動文化和旅游融合發展”。旅游業促進經濟、繁榮文化和惠及民生的重要支撐地位正不斷得到體現和加強。

社區是旅游活動的主要場所，伴隨旅游業的深入發展，當地社區的進入性增強、人口異質性增大、當地社區結構日益復雜化；不同利益群體對旅游開發的不同訴求和對立主張，引發社會沖突。近年來，被媒體公開報導的旅游沖突主題涉及門票收益分配、景點擺攤、旅游管理、房屋改造、村干部選舉、景點進入、土地征收補償等多種類型[1]；沖突地點涵蓋四川峨眉山黃灣鄉、安徽霍山銅毀寨、甘肅景泰黃河石林、貴州肇興村、安徽宏村、福建紅坑村、江西婺源李坑村以及四川成都三圣鄉等諸多旅游社區。旅游沖突給旅游可持續發展和基層社會和諧構成了極大威脅，已成為新時期旅游研究不可回避的重要議題之一。

全面認識沖突現象是沖突治理的前提條件。旅游沖突由諸多人和環境要素相互聯結作用而產生。而現有研究的理論視角的和思維方法存在局限，不足以對這一復雜現象形成系統認識。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Network Theory, ANT）因其聯結社會學的系統思維，善于揭示快速變化的、領域邊界模糊的復雜現象的內在機制，為旅游沖突的研究提供了較好的研究視角。

一 旅游沖突的研究現狀與問題

（一）旅游沖突的研究現狀

沖突是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對抗性互動[2]。在早期的旅游研究中，受Pearson（1954）的結構功能主義的影響，沖突是“警告平臺”的特征，是旅游負面影響的表現，是旅游發展的挑戰。沖突治理已成為旅游地規劃和政策制定的重要部分。目前，關于旅游地社會沖突的研究大致圍繞著沖突的特征、類型、主體、原因及對策等方面展開。其特征表現為經濟利益性、普遍性、復雜性；類型分為外部沖突、社區內部沖突、社區之間沖突、主客沖突等。其中，政府、旅游企業、社區居民、游客之間的外部沖突最為激烈，是旅游社會沖突調控工作的重點。

沖突的原因和化解是旅游沖突研究的重點。國內外學者基本認同旅游沖突可歸為5個層面的原因[3]：1.經濟層面，如利益主體的自利性、補償資金問題、利益分配等；2.社會層面，如居民就業不足、居民生活水平沒有有效提升、鄰里關系緊張等；3.文化層面，如價值觀或信仰的不一致；4.環境因素，如基礎設施建設滯后、交通壓力、環境惡化等；5.個體層面。研究旅游社區居民對利益分配、旅游業發展與影響、旅游管理體制和政府的執政行為等認知和態度。相應地，現有研究主要從5個層面提出建議：第一，在經濟層面，提出旅游社區參與、旅游扶貧等多重手段[4]；第二，在社會層面，提出培訓居民并提高其就業能力、明確產權制度，權力規范使用等，保障社會公正[1]；第三，在文化層面，提出用文化重構等手段喚起旅游目的地居民的文化自信，加強居民與外界的文化整合[3]；第四，在環境層面，提出從空間層面關注旅游社區的沖突高發地點，提出空間優化、社會敏感度指標構建等方式[2]；第五，在個體層面，指出對居民進行心理增權，引導居民選擇合適的參照對象等方面的對策，化解因居民對旅游發展的不滿而引發的沖突[5]。

（二）存在的問題

盡管目前關于旅游沖突的研究，已積累了一些基礎性成果。然而，限于研究目的與視角，也存在一些不足：在理論創建方面，當前研究大多停留在對理論引入與實踐總結的層面，而較少達到依據理論建立抽象概括的分析范疇的深度。

另外，在研究思維方面，存在明顯的二元分割的痕跡，缺乏對問題的系統思考和整體把握。例如：對沖突的原因的分析多基于宏觀結構，關注利益主體間矛盾而將非人類因素（如權力、資源、制度、資本等）視為背景；關注一個或幾個影響沖突的因素，而非綜合考察諸多要素的互動和關系。沖突作為多元利益主體間的對抗性互動，包括了人類因素和非人類因素的相互聯結和相互影響，僅從單一視角去分析不足于系統認識沖突現象。

二 行動者網絡理論在旅游沖突研究中的適用性

（一）行動者網絡理論（ANT）于旅游領域的研究概述

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Network Theory，ANT）由Callon等學者最早于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提出，屬科學知識社會學（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SSK）領域。該理論也稱異質構建論或聯結社會學，基于廣義對稱性的原則，視世界為沒有斷點的連續體，不區分宏觀微觀、主動被動、主體客體。ANT突破了已有研究中二分法的分析套路，構建了科學實踐研究的總體思路，為揭示復雜社會現象提供了一種新的理論視角。ANT的聯結和轉譯的思維方式特別適合旅游研究[6]。旅游學科屬于交叉學科，存在諸多邊界比較模糊的現象與問題，諸如流動的秩序、沖突的演化、旅游人地關系等，適用于用ANT進行分析。

（二）行動者網絡理論（ANT）于旅游沖突研究的適用性

旅游沖突是一個學科邊界模糊的復雜現象。首先，旅游社區是旅游沖突的主要發生地，而旅游社區是具有旅游目的地和社區空間等多重屬性的場域，是最典型的既非客體也非主體的異質性的混雜集合體；再者，旅游產業涉及面廣，與早期社會運動沖突現象的時代背景明顯不同。旅游社會沖突的研究交織著社會學、地理學、管理學等多學科領域現象和問題，有其特殊性和復雜性。

從ANT的角度來看，旅游沖突現象的復雜性在于其包括了諸多異質性行動者與互動關系，具有要素異質性和內在整體性。因此，只有將這些行動者要素全部納入分析范疇，充分把握多行動主體的行為特點及其相互間的網絡結構關系，才能真正發掘旅游沖突發生的內在機制和演化規律。ANT以轉譯分析作為對社會現象展開的方法，可幫助重新定義旅游沖突，為旅游沖突化解提供新的理論工具，拓展旅游沖突的研究思維。

三 結語

旅游沖突屬于旅游學、社會學和管理學等學科交叉研究，需要打破學科邊界方能對該現象形成全面、客觀、準確的認識。行動者網絡理論因其系統和連續性視角，可以擺脫單一學科思維的束縛，為旅游沖突提供新的研究視角。未來應重視旅游沖突的多案例研究，理清不同類型旅游沖突的特點，探索行動者網絡理論視角下旅游沖突的解決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