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技術助推電子發票管理變革的思考

◎文/高麗麗 齊一蔚

“以票控稅”是稅收征管的重要方式，隨著數字經濟和新技術的不斷發展，電子發票應運而生，其高效便捷的特點適應了經濟社會高速發展的趨勢，與此同時重復報銷、開票易入賬難、虛開發票、電子發票認可度不高等問題逐漸顯現，給稅務部門發票管理帶來新挑戰，區塊鏈技術與電子發票管理的深度融合為 “互聯網+稅務”提供新動能，引發電子發票管理方式的巨大變革。

一、電子發票發展現狀

（一）電子發票發展歷程

電子發票自問世以來，其低成本、環保便捷的優勢迅速得到納稅人的認可和廣泛應用，其發展在我國歷經了三個階段。

1.局部試點階段：2011年6月，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召開了 《中國電子發票藍皮書》發布會，會上指出我國已具備推廣使用電子發票的基礎，對我國電子發票規范發展提出建議，標志著我國電子發票邁出了第一步。2013年，國家稅務總局發布了 《關于組織開展電子發票及電子會計檔案綜合試點工作的通知》，提出電子發票系統與電子商務交易平臺對接等試點工作任務。同年，國家稅務總局公布 《網絡發票管理辦法》，實質上認可了電子發票的作用和地位，網絡發票的開具和使用開始逐步規范化。

2.廣泛推廣階段：2015年11月，國家稅務總局發布《關于推行通過增值稅電子發票系統開具的增值稅電子普通發票有關問題的公告》，明確規定增值稅電子普通發票可以自行打印入賬，其法律效力與稅務機關監制的增值稅普通發票相同。同年12月，《深化國稅、地稅征管體制改革》中提出重點推廣使用增值稅發票管理新系統，健全電子發票管理制度，推行發票電子底賬，逐一實時采集、存儲、查驗、比對發票全要素信息，2016年實現所有發票的網絡化運行，從源頭上有效防范逃騙稅和腐敗行為。

3.全面覆蓋階段：2019年7月，國家稅務總局發布《企業自建和第三方電子發票服務平臺建設標準規范》的通知，規定了電子發票平臺的業務功能及服務、安全等要求，對公共服務、企業自建、第三方、電商、中介等機構電子發票服務平臺的整體規劃、設計、開發提供指導，明確了54個電子發票平臺服務規范。同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發布 《關于印發全國深化“放管服”改革優化營商環境電視電話會議重點任務分工方案的通知》，要求2019年底前建成全國統一的電子發票公共服務平臺，加快增值稅電子發票的推廣應用。

（二）電子發票管理面臨的挑戰

新形勢下，國家稅務總局大力推行 “互聯網+稅務”改革，在全面減稅降費和持續優化營商環境的大背景下，對電子發票管理提出更高的要求，電子發票的管理變革給稅務部門的征管工作帶來全新挑戰。

1.電子發票真偽難辨、入賬困難。電子發票開票便捷、易于存儲、節約資源等優勢使其迅速得到消費者的認可，但電子發票自推行以來就面臨著真偽難辨、入賬困難等普遍性難題。盡管2016年財政部、國家檔案局聯合公布的《會計檔案管理辦法》中已明確了電子會計檔案的法律地位，但目前大多數企業財務系統不支持電子發票電子化入賬，納稅人只能自行下載打印電子發票報銷入賬，相比稅務機關特制的傳統紙質發票，電子發票則可無限復制、重復打印、甚至涂改等，無法保證其唯一性，且打印電子發票的紙張、方式、設備等參差不齊，勢必會帶來發票入賬環節不可控、打印成本轉移納稅人、勘驗困難等問題。

2.納稅人認可度低、法律制度不健全。我國雖然早已步入信息化和互聯網化的新時代，但傳統紙質發票的報銷入賬流程比較成熟、模式相對固化，部分納稅人接受新興政策相對滯后，對電子發票的使用范圍及合法性仍存在疑慮，電子發票全面推行面臨著認可度低、不信任等問題。目前我國電子發票推廣尚處于探索階段，相關法律法規仍待完善，《稅收征管法》《會計法》等電子發票相關法規制度并未體現，地方個別財政部門在推廣初期仍存在顧慮，擔心未全面實行電子化核算情況下發票的合法性等問題。

3.電子發票監管難、稅控成本過高。隨著電子發票進入全面推廣階段，重復報銷、查驗不便、追溯困難等現象給稅務部門監管工作帶來新挑戰。互聯網企業和平臺經濟的繁榮發展給電子發票帶來契機，同時也加大了發票虛開風險，帶來平臺企業電子發票監管壓力大、稅務部門管理成本高等問題。目前互聯網平臺企業是電子發票的主體力量，由于未建立統一標準，平臺供應商的運營服務和技術模式不同，如經營資質、收費模式、服務標準、電子簽章模板規格各異，現有發票管理系統不能完全反映企業經營行為，稅務機關提取發票信息困難，不利于維護納稅人權益，不便于監管服務商行為。與傳統發票相比，發票電子化對稅務部門信息技術水平和監管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這無形中提升了稅務監管難度，增加了稅控成本。

4.信息技術不健全、數據安全難以保障。目前增值稅發票管理系統已具備網上開票、申領等主要功能，但仍需提升人機交互、事項提醒、異常處理等方面的便捷性。電子發票管理平臺安全的信息環境也是推廣電子發票的關鍵，稅務部門和納稅人之間頻繁的信息傳遞，涉及眾多機密數據和商業信息，一旦遭到攻擊和破壞，大量信息泄露將嚴重影響公民、納稅人和有關組織的經濟利益。

二、區塊鏈技術在電子發票管理上的優勢

（一）區塊鏈技術與電子

發票的融合

1.區塊鏈技術的概念。區塊鏈技術是一種點對點交易、特殊加密、全網記錄、不可篡改的分布式賬戶系統。區塊鏈本質上是一個去中心化的數據庫，由一串使用密碼方法相關聯數據塊組成，每一個數據塊中包含一批次交易信息，用于驗證其信息的有效性并生成下一個區塊，由此產生分布式數據存儲、點對點傳輸、具有共識機制的新型計算機應用模式。

2.區塊鏈技術在電子發票領域的應用。2018年8月，隨著深圳國貿旋轉餐廳開出全國第一張區塊鏈電子發票，區塊鏈電子發票應用探索開始從云端走到身邊，標志著全國范圍內首個 “區塊鏈+發票”生態體系應用研究成果的落地。按國家稅務總局試點要求，由深圳稅務局主導、騰訊及金蝶軟件提供底層技術支持，以減輕納稅人負擔和簡化納稅流程為目的，打造“支付—開票—報銷”全方位線上發票管理應用場景，實現從支付開票到發票報銷流轉全鏈條線上化。消費者線上付款后可隨時查看支付憑證，點擊憑證下方申請開票，提交開票信息后成功開具電子票，報銷時無需打印發票，連接報銷軟件后可直接提交報銷申請，全流程線上完成。兩年以來，深圳市共開出區塊鏈電子發票3250多萬張，開票總額超過380億元，注冊企業兩萬多家，覆蓋116個行業。

（二）區塊鏈優勢破解稅務難題

基于 “稅源管理—稅款征收—稅務稽查”的稅收征管基礎，區塊鏈技術為稅務部門稅收征管提供契機。區塊鏈電子發票全流程加密，具有分布式、去中心化、可追溯、防篡改等特點，與稅務部門“以票控稅”的邏輯一致。區塊鏈電子發票鏈上每一個環節共識互通，在降低發票管理成本的同時，保證數據的真實性、完整性、安全性，有效解決了傳統電子發票重復報銷、虛假發票等問題，完善了發票監管流程。從稅收征管角度來看，與傳統電子發票相比，區塊鏈電子發票具有很大優勢。

1.控制稅源，避免稅款流失。區塊鏈電子發票在傳統電子發票的基礎上引入區塊鏈技術，通過區塊鏈技術與稅控系統的結合全面控制稅源，保障稅款及時、全額入庫。區塊鏈技術分布式賬戶系統決定了其能實時記錄交易雙方的訂單、物流、資金、開票、報銷等信息，對企業交易流程進行持續追蹤，可在全網范圍內對交易主體身份、交易真實性進行核實，真正達到“交易數據即發票”的目的，使稅務部門可以全程跟蹤交易流轉鏈條。此外，由于區塊鏈技術的可溯源性，使電子發票鏈上無法開出一張重復的發票，從源頭上解決重復開票、虛開、少開等問題，從根本上保障稅款足額上繳，避免稅款流失。

2.加強監管，保證真實性。區塊鏈電子發票與傳統電子發票的主要區別在于傳統發票通過稅控加密技術防偽，區塊鏈電子發票通過區塊鏈技術防偽。區塊鏈技術具有分布式、不可更改的特征，區塊鏈鏈條上每一個環節互聯互通，能夠在網絡中實現信息點對點之間傳遞，每一個節點的參與者對共同賬戶進行維護，如果要對區塊鏈數據進行更改，則需獲得整個系統50%以上節點的控制權。區塊鏈電子發票鏈條上不僅包括納稅人、供應商、銀行等金融機構，還包括海關、稅務部門等多方主體，電子發票鏈條上主體的多元化直接增加了信息篡改的難度，保障了電子發票信息的真實性與安全性，稅務部門通過區塊鏈管理平臺，實時獲得發票開具、付款、報銷全流程數據，加強了對電子發票的全面監管。

3.簡化流程，降低稅控成本。區塊鏈技術與現有防偽稅控開票系統的結合，不僅保證了開票信息的安全性、防偽性，還簡化了發票認證、抵扣流程，由原來納稅人申領、收票、抵扣等一系列流轉程序簡化為收款、開票、報銷一體化，化繁為簡，實現秒收秒付，大大縮短發票流轉時間。區塊鏈電子發票的高效性和便捷性不僅降低了企業發票的開具成本、報銷成本，還大幅降低了稅控成本，提升了稅務征管效率，有助于推進稅收現代化建設。

4.數據共享，實現稅收共治。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的特點契合了現代化稅收共享共治的理念，為各部門合力共建稅收信息共享平臺提供條件。區塊鏈電子發票的征管鏈條不僅僅涉及稅企雙方，還包括工商、海關、銀行金融等機構，共同構成多方聯動的立體征管體系，根據納稅人交易活動、資金流向等信息，自動生成涉稅數據，進而利用大數據進行稅收分析，完善風險監督預警機制。區塊鏈電子發票的推行進一步消除了各部門間信息壁壘，便于形成追本溯源、科學征管、社會共治的高效稅收征管系統。

三、運用區塊鏈技術提升電子發票管理效能的建議

（一）健全機制，加強體系建設

1.加強機制保障，健全法律法規。我國處于電子發票大力推廣和平臺建設的關鍵階段，在國家制度設計和立法層面，應加快推進電子發票法律體系建設，修訂完善電子發票有關法律法規，例如不斷完善《稅收征管法》《會計法》等相關內容，使電子發票法律制度建設與時俱進，確保電子發票開具、報銷、流通等全過程有法可依，真正將電子發票納入到最新法律體系中，切實為電子發票推廣提供堅實的制度保障。

2.統一標準規范，完善頂層設計。從國家層面統籌規劃，完善電子發票頂層設計，統一不同地區、各類主體間區塊鏈電子發票標準，包括電子發票開具標準、區塊鏈發票平臺標準、操作標準、發票應用標準等。進一步明確電子發票管理規范，將電子發票區塊鏈上各地區、各行業納稅人同步納入同一管理體系，統一“上鏈”管理，實現標準互通、發票互認，消除電子發票鑒別難、入賬難等管理盲點。

（二）打通壁壘，保障平臺建設

1.保障基礎建設，筑牢區塊鏈底層架構。打造統一的區塊鏈電子發票平臺，核心技術是關鍵，在推動區塊鏈平臺的建設過程中，要高度重視區塊鏈核心技術的應用與創新，加大政企合作力度，打造一流技術支持團隊。稅務部門要與國內重點供應商協同構建運行高效的稅收征管平臺，奠定“區塊鏈+電子發票”底層基礎，采取“私有鏈+共有鏈”的模式搭建區塊鏈底層架構，徹底打通區塊鏈技術壁壘；另一方面，要建立統一的運行標準和共識機制，將全國各地孤立的財務系統接口連通，實現網上辦稅服務廳、企業財務共享中心、開票軟件的互聯互通，充分發揮平臺優勢，達到“交易即開票”“開票即數據”“開票即報銷”，在全國范圍內實現“交易—開票—報銷”全流程一體化。

2.保障信息共享，建立跨部門協作平臺。區塊鏈電子發票云平臺涉及稅務機關、納稅人、區塊鏈技術開發服務商和金融部門等多個主體，區塊鏈電子發票不僅是發票數據，還包括交易、支付、報銷等數據，建設多維度、立體化、全鏈條的電子發票管理系統離不開跨地區、跨部門通力協作。稅務部門要與財政、工商、海關、公檢法、金融等部門相互配合，加快建立統一的信用信息共享交換平臺，推動各地區、各部門稅務信息共享，同時整合各地區分散、獨立的發票管理平臺，統一政務信息系統，建立管理有序的電子發票云平臺管理機制，積極推行跨部門業務聯辦，打破“信息孤島”，打破區域壁壘、部門壁壘，實現各地稅務信息共享，完成訂單、流轉、財務等數據全面上鏈，連接“政府鏈”“銀行鏈”“財務鏈”“物流鏈”，利用大數據對電子發票信息追本溯源，精準管理，提高稅收征管效率，實現稅收共治。

（三）試點推廣，加速應用落地

1.加大宣傳力度，以點帶面科學推廣。發票電子化是不可逆轉的發展趨勢，稅務部門要加大區塊鏈電子發票的宣傳力度，增進納稅人對區塊鏈電子發票的認可度。拓寬宣傳渠道，通過主流媒體、辦稅大廳、電子發票平臺進行宣傳，召開電子發票發布會、會議講座、線上微課堂等，鼓勵電子發票的廣泛應用。另外，對于重點稅源企業、平臺行業、業務適應性強的企業率先進行試點運行，通過針對性的點對點指導，連點成面，面面突破，最終實現電子發票全面落地。

2.加強統籌規劃，精準施策循序推進。稅務部門應以試點為中心統籌協調、循序漸進科學推廣，以典型行業為先導率先推動區塊鏈技術和電子發票平臺融合，支持重點企業成立區塊鏈實驗室，對稅控軟件研發進行相應補貼，對試點企業從技術、人才、財政方面給予支持，形成“區塊鏈+企業+政府”的稅控管理生態圈。將部分企業優先納入區塊鏈稅務管理生態圈，逐步解決技術難題，優化平臺管理，排除電子發票推行障礙，將成功經驗向全國推廣，把更多市場主體納入區塊鏈電子發票體系，為稅收治理現代化提供強大助力。

（四）規范監管，保障數據安全

1.優化升級系統，建立風險防控體系。進一步規范電子發票平臺管理，通過軟件功能設置加強風險防范，嚴格電子發票登陸驗證程序，確保發票電子數據存儲安全，建立預警機制，優化升級電子發票管理系統，提升突發情況應對能力。全面加大監管力度，從商品交易到資金流向全程監管，強化企業交易、開票、報銷監控程序，著力構建各部門協同、內控監督、稽查保障的風險防范機制，形成上下聯動、多方合力的立體防控體系。將技術手段和立體防控體系作為區塊鏈電子發票云平臺建設的雙重保障。

2.加強監管維護，構建大數據監管模型。電子發票數據監管離不開大數據管理的支持，大數據監管成效直接關系到電子發票安全管理工作的成敗。稅務部門要提高大數據應用能力，積極運用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信息技術，強化線上線下一體化監管模式，建設企業稅務信息“一張網”，應與信用監管、智能監管聯動，建立健全大數據采集制度，加快構建大數據監管模型，嚴格加強企業交易數據、發票數據比對監管程序，實時監控異常數據，提高風險預判能力，實現大數據化科學控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