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 璃（外三首）

劉文邦

你在外面，你的影子在里面

或者，你的影子在外面

你在里面

風安靜地吹著，一些往事會落下來

有些落在里面，有些飄在外面

玻璃，比河水清澈

比冰堅硬，比故事深刻

比記憶牢固

比起信念，玻璃更懂得堅持

當然，玻璃也有一顆易碎的心

當思念走向深處，屋檐下垂落冰刀

每一塊碎了的玻璃，便碎成千百片時光

便有千百個你，匍匐在地上

驚恐地喊叫

入 定

一個人入定，并非佛祖的旨意

當歲月落盡繁華，一個人

當然可以靜若處子

在思想上開花，在心靈深處結下果實

樹林里，小徑那么幽長

鳥鳴那么清脆，即便淚水

也那么清澈

塵世間，其實不需要誰來安慰誰

一個人靜下來，天空便靜下來

大地便靜下來

此處沒有塵埃，只有安靜的風吹著

花開花落，浮云一樣

靜從小處落筆，從心底生根

從時光里長成一棵大樹

歲 末

我已扶不起花草，讓風

把它們染綠，染紅，染成春天的顏色

河水停滯不前，黃昏里擠滿沙塵

這個冬天，冰封的思維

如楔入墻壁內部的一枚釘子

我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去憂傷

或者懷念

十二月的風更大了

它卷起的烏云，壓碎了

你本就脆弱的念想

過去的時光，輕飄飄的

如一陣風

它挽不住任何一滴色彩

你唯一的支撐，是在春風吹拂的時候

呈上心靈深處最后一簇火焰

遙遠的樓蘭

繁華落盡，一騎絕塵

騰起的漫漫煙霧

淹沒了城堡與鄉村

塵埃，借風的觸角

去沙漠的曠野四處游蕩

找不到一點綠，取代你的眼睛

醒在最深處，擦亮一個夜晚

沒有清水，用陽光沐浴

用沙塵沐浴

天與地，所有的塵埃

都是你順從的子民

你是樓蘭

你是古國

你是走遠的樓蘭

你是再也回不去的樓蘭

你是黑夜

愈裹愈緊的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