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界的倫勃期

朱國偉

聽說，曾經在世界出版界流行著這樣一種說法：“誰要想寫當代著名人物傳記，請到尤素福·卡什拍攝的照片中去尋找標準吧。”

尤素福·卡什（Yousuf Karsh，1908-2002）美籍加拿大人，出生于土耳其的阿美尼亞，是一位享譽國際的肖像攝影家，被譽為“攝影界的倫勃朗”。1924年卡什一家因躲避民族仇殺移居加拿大，隨后到美國波士頓學習攝影。

在其六十年的漫長的攝影生涯中，那些影響了整個二十世紀政治、軍事、社會、歷史以及文化進程的著名人物幾乎全部被收錄在他的鏡頭里，他將人像攝影變成了最真實的歷史文獻。在《世界名人錄》列出的20世紀100位最著名的人物中，尤素福·卡什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加拿大人，并曾為其中的51人拍攝過照片。

尤素福·卡什拍過的名人包括世界各地的軍政領袖、知名作家、藝術家和演藝巨星等，其中包括12位美國總統、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英國前首相丘吉爾、前南斯拉夫第一位總統鐵托、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以及愛因斯坦、海明威、蕭伯納、畢加索、奧黛麗·赫本、馬丁·路德·金……

這些名人政要、文藝界巨擘為何都鐘愛尤素福·卡什為他們拍攝照片呢？

我想這和卡什自成一家的攝影風格及其“拍攝靈魂”的攝影理念是分不開的。

自成一家的拍攝風恪

尤素福·卡什的肖像照片，突破了一般照片注重“外形美”的傳統，而著重于表現人物的“神態美”。他善于巧妙地利用光線的明暗對比，捕捉人物內在精神流露的瞬間，所攝人物形神兼備、栩栩如生。

卡什喜歡用8×10英寸的大相機、大頁片和解像十分清晰的愛克塔鏡頭，拍照時光圈縮得很小，每張照片都能做到層次豐富、影紋清晰、質感強烈，皮膚紋理、毛孔、胡須歷歷可數，這種拍攝模式，如今被稱為“卡什派”攝影手法。

除了關注人物臉部外，尤素福·卡什還特別注重手之于人的意義，尤其是在拍攝那些經常運用雙手來表達思想感情的政治家、音樂家、畫家時，他總是設法把人物的雙手組織到畫面中，進一步豐富照片的表現力。

卡什在拍攝時，喜愛用暗調的背景，從而使人物形象顯得莊重和高大。他的主光和輔光的光比，達到1：3甚至1：4。主光僅僅是用來勾勒肖像的輪廓，人物的面孔大部分處于陰影之中。但在陰影部分，又有非常豐富細膩的層次。此外，卡什還經常使用光質較硬的聚光燈，來刻畫人物臉上的皺紋和胡須，這一點，在作家海明威和科學家愛因斯坦的肖像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拍攝靈魂的攝影理念

除了這些拍攝技巧，卡什為了避免自己對拍攝對象產生片面的認識，在拍攝之前，他都要閱讀被攝人物的大量資料。拍攝時，他通過自己特有的方式與被攝者進行溝通和交流，以使他們放松。卡什認為每個人都會在不經意間展現其性格特質，這些特質承載于無意識的手勢、眼神以及表情流露的瞬間，而他自己的任務就是用相機捕捉這些瞬間，充分展現出人物真正偉大的一面。

在尤素福·卡什一生的拍攝經歷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在1941年12月拍攝丘吉爾時所發生的故事。

拍攝之前，尤素福·卡什研讀了大量與丘吉爾有關的資料。拍攝當日，英國首相邱吉爾在渥太華開會，由于事先沒有人提前通知丘吉爾拍照的事，丘吉爾只給卡什兩分鐘，在拍照時，丘吉爾總叼著一支雪茄，神情閑散，與人們熟知的堅毅、自信、鎮定不相符，于是卡什走近丘吉爾，說了聲“對不起，閣下”，冷不防地將那支雪茄從丘吉爾手中扯下來。丘吉爾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激怒了，瞪大了雙眼，左手插在腰間。就在這一剎那，卡什按下了快門，一張獨具個性的照片“憤怒的丘吉爾”因此而誕生。

雖然面露憤怒，但臨危受命的首相丘吉爾并沒有真的責怪這位做事認真的攝影師，而是對尤素福·卡什說，你能讓一只怒吼的獅子安靜下來。

這張《怒吼的獅子》，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全世界反對法西斯的人們所希望看到的，它表現出了一種面臨強敵堅定沉著、威武不屈的性格與氣質，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

讓尤素福·卡什沒有想到的是，這張照片在《生活》雜志上發表后，產生了巨大的反響，成為全世界印刷次數最多的人物肖像，他本人也因此一舉成名。

接下來的半個世紀，尤素福·卡為偉人們立像，不僅奠定了自己在攝影史上的地位，更是為我們留下了兼具藝術性和資料性的寶貴財富。

1968年，尤素福·卡什榮膺加拿大服務勛章，1970年成為倫敦皇家攝影學會名譽會士。他一直擔任攝影藝術科學基金會理事，并被加拿大專業攝影家協會命名為攝影藝術大師。

尤素福·卡什坦言，用相機充分表達出人物真正偉大的一面，是他覺得極具挑戰性的事情。為此，每次拍攝之前，他都會閱讀大量有關被拍攝人物的資料。在1967年出版的《卡什攝影作品集》中，尤素福·卡什寫道：“我深知每個人物內心深處都隱藏著一個秘密，作為攝影師，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去揭示這一秘密。盡管所有的人都會用面具極力掩飾，然而，人們內在的自我意識，有時會在一瞬之間，通過他無意識的手勢、眼神以及短暫的失態流露出來。這個稍縱即逝的瞬間關系著攝影師的成敗。”

尤素福·卡什也曾把自己的非凡的成功歸結為自學。他說：“我愛讀名人故事、傳記，也關心時事、政治。由于每天堅持不輟的自學，使我充分了解偉人們的性情、愛好。雖然我學的是攝影，但需要自學的東西很多很多，你必須去學習各方面的知識，才能把照片拍得豐富、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