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銀，穿著身上的苗族符號

雷虎

提到苗族，每個人眼前都立馬會浮現(xiàn)出一幅景象：美麗的苗族姑娘身著盛裝款款走來，別在五彩苗服的銀飾叮叮作響。華貴的銀飾反射著太陽的光亮，讓光彩奪目的苗女宛如鮮花盛放。

在眾人眼中，苗族是個美麗而神秘的民族，而民眾對于苗族的第一印象，則來源于那些佩戴在苗女身上的銀飾。以往，在苗人生活中。苗銀集巫術(shù)的神秘和貨幣的實用為一體，而如今，苗銀則已經(jīng)變成苗族最重要的文化載體，變成穿戴在身上的苗族文化符號。

在新時期，苗銀已經(jīng)自我調(diào)整，找到了新的自我定位。而那些曾經(jīng)是苗寨標(biāo)配的苗銀銀匠呢？在機械化和城鎮(zhèn)化雙重“圍剿”下，他們該何去何從？

消失的苗寨和隱身的銀匠

行走在鳳凰古城街頭，看著那些頂著苗族銀飾扮苗女的姑娘，同行的攝影師也淪陷了。雖說明知道沱江邊出租的苗服和苗銀風(fēng)格屬于貴系（貴州）苗族，但是依然租來扮苗女。

“為什么鳳凰本地的苗服和苗銀都是現(xiàn)成的，鳳凰人卻舍近求遠(yuǎn)用貴州苗飾來充數(shù)}”帶著這個問題，我們坐上了鄉(xiāng)村巴士，前往鳳凰縣城19公里外的山江鎮(zhèn)尋找答案，因為山江鎮(zhèn)是鳳凰最大兩個苗族聚居地之一（另一處為臘爾山鎮(zhèn)）。這里，是湘西末代苗王龍云飛的發(fā)跡地，有集苗族民居精華的“苗王府”。更重要的是，這里減著湘西苗銀世家麻氏家族的最后傳人——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苗銀項目傳承人麻茂庭。

車出鳳凰縣城后就一直在山里蜿蜒前行，隨著時間的推進，路兩旁的“苗味”漸濃：路邊的村寨漸漸出現(xiàn)了青磚灰瓦的老屋，坐在屋門口曬太陽的老婦身著苗衣的比例也越來越高……

車輛在一個小鎮(zhèn)的叉路口停下，車上的人全部下車了，但是我卻不肯走，直到司機提醒我三江鎮(zhèn)到了，我才不情愿的收拾行李下來。因為眼前的景象與我心中想象的“鳳凰最后的苗寨”相去太遠(yuǎn)——鋼筋混凝土堆砌起的高樓沿山而建，兩條狹窄的街道如蛇一般在水泥森林中游走，而我現(xiàn)在就站在這兩條路交匯的丁字路口，眼前的景象與漢地的小鎮(zhèn)沒有任何區(qū)別。我不甘心，沿著兩條路溯源，我心存幻想，但我的希望再一次破滅，我沿著兩條路甚至走出山江鎮(zhèn)了，路兩邊的景象依然和眼前一樣——雖然這里是湘西最大的苗族聚居地，99.9%的居民都是苗族，但是苗寨消失了。唯一讓我感覺有一絲苗味的，是我看到了唯一一家苗銀店——“麻茂庭苗銀鋪”，但是銀鋪已近關(guān)門，從里面的陳設(shè)看來，這銀鋪已經(jīng)很久沒有開張了。

看到關(guān)門已久的麻氏銀鋪，攝影師慌了：“那打苗銀的銀匠不會已經(jīng)不干了吧}”帶著同樣的疑問，我撥了銀匠麻茂庭的電話。麻茂庭的回答讓我懸著的心落地了：“我正在打銀，沒空去接你，你自己過來吧。下車后你看到旁邊有個小巷，穿過小巷隔著稻田看到山坡上的苗家就是我家了！”

我在麻茂庭的指引下穿過狹窄的小巷。小巷并不幽長，行過十幾米就到了盡頭。小巷的盡頭是一片新月型的稻田。稻田的盡頭是一座矮山，有幾棟青磚灰瓦的苗居隱藏在稀稀拉拉的樹叢中——這兒便是銀匠麻茂庭的“藏身地”了。

手藝家族和苗家村寨

從田埂邊上的水泥路繞到矮山邊上，矮山上的民居倒還有幾分山寨氣象：沿著山腳用石塊砌起高墻，幾戶民居就立在石墻之上。石墻只留有一條石階上山，石階旁邊有一不知名的古樹，古樹下坐著一位身著苗服的佝僂老人。見到有生人走近，一條黃狗從石墻上探出頭狂吠，吠過之后還覺得不過癮，于是站在石階上方和我們對峙。頗有“一狗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我們向老人打聽麻茂庭家地址，但是老人似乎聽不懂普通話，于是我指了指老人手上的銀手鐲，做了個掄錘打銀模樣。這時老人才回過神來，指了指山寨最靠邊的那一棟民宅。

我們踏上三級石階，推開了麻茂庭家院子虛掩的門。進門后是一個別致的小院，地上鋪了一地的枯葉，有兩個小孩在院子里嬉戲。院子里有持續(xù)而有節(jié)奏的“咚咚”聲回蕩，想必那就是麻銀匠在打銀了。

銀匠家是一棟外面用磚頭砌、里邊用木頭襯的傳統(tǒng)苗居，和傳統(tǒng)的徽州民宅有幾分相似。打銀聲從房子的角落傳出：那是在房子樓梯拐角處，一位清瘦的老人一手拿著火鉗，一手掄著鐵錘正在作業(yè)，嘴上叼著的煙隨著老人的呼吸一明一暗。老人看到我們之后示意我們坐下，自己把手上的銀器打完后，洗了把手后徑直上樓拎了一個紅布包下樓。老人把紅布包往八仙桌上一攤開，整個屋子立馬“蓬蓽生輝”了：各式各樣的銀戒指、手鐲、頭飾一下子讓這偏遠(yuǎn)苗居變成四十個大盜的藏金洞。

麻茂庭說，他只是個打銀匠，自己并沒什么故事可講。如果說真要講故事，那就得從這個村莊和這些老銀飾的歷史說起：

麻茂庭家是湘西有名的苗銀世家，麻家的苗銀傳到麻茂庭手上，已經(jīng)是第五代了。麻家打銀的歷史，應(yīng)該從麻茂庭爺爺?shù)脑娓刚f起。麻茂庭點燃一支煙后進入了回憶模式：“那應(yīng)該是清朝中期的事情了！”

這一年，鳳凰縣三江鎮(zhèn)來了一位挑著貨架的游方銀匠。那時，正好麻家要為將要出嫁的女兒準(zhǔn)備嫁妝，就讓游方銀匠在麻家住下了。沒想到銀匠人技藝精湛，為麻家打出的銀飾不僅讓麻家人眼前一亮，更讓整個山江鎮(zhèn)的村民垂涎。苗民紛紛效仿麻家讓銀匠為將出閣的女兒打銀嫁妝。于是，原本只準(zhǔn)備在麻家住三個月的銀匠竟然在麻家住了整整三年之久。因為麻家人對銀匠非常照顧，銀匠作為回報就收了麻家主人的兒子為徒。

在為全山江鎮(zhèn)的苗民打造了銀器后，銀匠繼續(xù)挑著貨架游方去了。而麻家人卻在山江鎮(zhèn)堅守下來，農(nóng)忙時封爐，農(nóng)閑時操錘。最開始，麻家只為山江鎮(zhèn)的苗民打制嫁裝，慢慢地因為麻家人打制的銀器精美絕倫。麻銀匠的名氣越來越大，周邊苗寨的苗民也慕名而來，甚至有人以訂制銀器之名來偷師。但麻家人并不守舊，有人來學(xué)習(xí)打銀，麻氏就欣然相授予，久而久之，山江鎮(zhèn)慢慢成為了湘西的銀器之鄉(xiāng)。

麻家從事苗銀制作的人多了，山江鎮(zhèn)的市場容量不夠大，有的族人就遷往附近的州縣。最終，山江鎮(zhèn)麻氏銀匠的名號開始在周邊的瀘溪、古丈、吉首、花垣、辰溪等州縣流傳，麻氏家族也慢慢發(fā)展成湘西地區(qū)最大的銀匠流派之一。

物質(zhì)故鄉(xiāng)和精神家園

一根煙抽完，苗銀家庭的歷史也從清代穿越到了現(xiàn)代。

“這就是銀匠的現(xiàn)在了，全鎮(zhèn)人都住上新樓房，但我房子還是結(jié)婚時起的木頭房！”麻茂庭指了指自家的老木頭房子，又指了指鎮(zhèn)上那些新蓋的高樓自嘲。以前銀匠是苗寨最受人尊敬的職業(yè)，但如今，苗銀藝人已經(jīng)跟不上苗寨發(fā)展的節(jié)拍。

以前，銀飾是苗族居家旅行必備神器，苗族訂親，頭飾，披肩再窮也先送半套，另半套過門時必須付清。上世紀(jì)90年代，山江鎮(zhèn)漢化的苗族開始拒絕銀飾做彩禮：“我們已經(jīng)漢化，不興戴銀了，直接送錢好了。”

因此，大批銀匠失業(yè)，麻茂庭五兄弟，四個改行了。教徒十五人，十四個不沾銀了。還好，麻茂庭手藝聞名鄉(xiāng)里，雖說漢化兇猛，但山溝里還苗風(fēng)猶存，麻茂庭一年還能接幾單生意。在麻茂庭扛不住也準(zhǔn)備放棄傳了三百年的祖?zhèn)魇炙嚂r，旅游興起了，非遺評選也來錦上添花，他的銀匠生涯柳岸花明了。他成為全國第一批國家級苗銀傳承人（湖南第一個，全國僅有的兩個）。升級為國家級，名氣大了，訂單多了，卻也畫地為牢了——別家可以用白銅做銀器，自己的銀只能是純的。

我們提出要拍攝苗銀制作工藝，麻茂庭說不急，他帶我們來到矮山上的苗寨，說只有我們看懂了這個“苗風(fēng)遺存”的村莊才能更好的理解苗銀。

他撫摸著村莊那青石壘砌的石墻說，湘西向來多土匪，因而傳統(tǒng)的苗寨大多依山而建，都有自己的防御工程，而這石墻便是村子的“城墻”;又指石墻上那唯一的臺階說，這便是村寨的寨門。而寨門前那棵已空心的老樹，則是土匪攻寨火攻時的杰作。

最終，麻茂庭在寨子的最高處停下了。村子的最高處是兩處建筑，一處是一間已經(jīng)坍塌的老屋，一處是類似烽火臺一樣的石頭房。麻茂庭叼著煙和石頭房相對無言。原來，這石頭房子是苗寨的堡壘。而這老屋，正是麻氏銀匠的祖宅。

以前，當(dāng)土匪來了，村民們會把村里的貴重物品放在這堡壘中，然后在堡壘中做最后抵抗直至救兵到來。而銀匠的家族作為寨子里貴重物品最多，威望最高的家族，他們理所當(dāng)然選擇了靠近堡壘這全村最安全的地方。

其實，苗族之所以有如此重的銀飾情結(jié)，正是因為苗族從來都缺乏安全感，因而“安全”一直是苗族人追求的方向。苗族人起源于中原，但卻被迫遷徙到湘西、貴州、廣西、云南等多山之地。這些地方是毒蟲、瘴氣多發(fā)之所，因此苗族很自然地對有鑒毒功能的銀情有獨鐘。再加上苗地多戰(zhàn)亂，戰(zhàn)亂起時只能挑細(xì)軟值錢的逃，而既能當(dāng)飾品又能做傳家寶的銀器成了最好的選擇。

參觀完苗寨，我們也讀懂了苗人和苗銀的關(guān)系，麻茂庭這才回到自己的作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苗銀匠人分為游方銀匠和定點銀匠兩種，教麻家打銀的銀匠屬于前者，麻茂庭屬于后者。對于麻茂庭來說，山江鎮(zhèn)這個名為黃茅坪的村莊，既是麻茂庭作為苗族人物質(zhì)形態(tài)上的故鄉(xiāng)，也是他作為手藝人精神意義上的家園，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

打銀的藝人和看表演的貓

麻茂庭每天的生活都是從上午十點開始的。

他首先在熔爐中生起木炭，隨著“呼呼”的拉風(fēng)箱聲響起，熔爐中很快就燃起青色的火焰。這時麻茂庭從爐子上拿起一個酒盅大小的鐵杯，往鐵杯中倒入些許平時做銀飾的邊角料后，把鐵杯放進木炭中。這一步叫熔銀，任何一種精美的銀器，都是銀在烈火中熔化后鍛造而成的。

熔銀是個漫長的過程。麻茂庭先用火鉗夾了塊木炭點了根煙，然后邊悠閑的抽著煙邊緩緩的拉著風(fēng)箱。看到熔爐中的木炭燃起，一只黃貓鬼使神差地跳到爐上。于是一人一貓你瞪著我，我看著你，相對無言。你拉你的風(fēng)箱，我烤我的爐火。

當(dāng)鐵杯中的碎銀慢慢化成了紅色的銀漿時，麻茂庭從爐邊的窗臺上拿起一只空心的鐵棍，鐵棍的一頭含進嘴中，一頭插入銀漿。看到這情景，趴在爐火上的貓立馬從爐臺上縱身一躍，跳到了熔爐邊的木樓梯上。與此同時，鐵匠憋足氣后對著鐵棍猛吹了一口氣。瞬間，一串串火星從熔爐中冒出來并在空中四散飛舞，宛如銀漿中減著一條金魚一口氣吐出了無數(shù)氣泡。其實，飛舞的每一個火星都是碎銀中隱藏的雜質(zhì)——這個過程叫去雜，目的是把銀漿中的雜質(zhì)吹走。

在連續(xù)吹了三四口氣后，銀漿中的雜質(zhì)就被去得差不多了。這時麻茂庭取來一個鑄鐵凹糟放在熔爐邊，從煤油燈里往凹糟中倒入些許煤油后，用火鉗夾起爐中的鐵杯把滾燙的銀水倒入凹槽中，當(dāng)銀水入槽后和槽中的煤油接觸后立馬燃起雄雄的火焰。此時貓正站在熔爐邊的樓梯上炯炯有神地看著銀匠，想必這貓正在做著白日夢，把眼前的銀匠當(dāng)廚師，正端著著火的菜鍋烹調(diào)美味的烤魚吧！

當(dāng)火滅后，銀匠用火鉗把凹糟反扣在爐臺上。掀開凹糟，一根細(xì)長的銀條就出現(xiàn)在眼前了。銀匠用火鉗把凹糟放在地上后，就立馬換手用左手架住銀條，把銀條轉(zhuǎn)移到爐子邊的木樁上，右手掄起一把鐵錘開始敲打。每敲打一下就把銀條翻個面。不知敲打這多少錘，翻過多少面，最終一尺來長的銀條硬是被敲成了一根一米多長的銀線，到此鍛銀工序就完成了。

這時銀匠把火鉗一丟，鐵錘一放，爬上一米來高的馬凳。馬凳上有一排大小不一的小圓孔。銀匠先是把銀線穿進最粗的圓孔中，用一只鐵鉗緊緊夾住銀線的一頭后使勁往上拉，當(dāng)銀線從圓孔穿出后，銀線就從不規(guī)則的扁線變成了規(guī)則的圓線。這個過程叫拉絲，目的是把銀線拉成易于加工的圓銀線。拉絲是分階段進行的，先把扁線拉成圓線，再換不同直徑的小孔，把粗絲拉成細(xì)絲。今天銀匠要做的是銀絲戒指，要求的銀絲直徑很細(xì)，因而銀匠拉完大孔后換中孔，拉完中孔后換小孔，再換細(xì)孔……拉絲是個辛苦活，大冬天的居然把銀匠拉得滿頭大汗，也把暗淡無光的銀線拉得光彩奪目。

拉完絲就進入了苗銀制作最重要的工序——吹燒。銀匠先剪取了一小段銀絲，用鉗子把銀絲卷成戒指模樣后。點燃了一盞油燈，拿出一只細(xì)小的鐵管，鐵管一頭銜在嘴里，另一頭放入油燈火焰中。與此同時，用鉗子夾住戒指放在油燈火焰前方。只見銀匠深吸了一口氣后讓氣流從細(xì)鐵管中噴出，噴出的氣流通過油燈火焰后，把豆大的火焰吹成了一條火舌，覆蓋住了整個戒指。于是，銀匠就用嘴銜鐵管，用他呼吸之間產(chǎn)生的火舌炙烤銀戒。時間整整持續(xù)了四五分鐘，銀匠整整吹燒了上百息，戒指終于從銀變紅。看到戒指變紅，銀匠趕緊停止吹燒。顧不得戒指滾燙，拿起鑷子，夾起桌面上一朵朵細(xì)小的銀花往戒指上粘。待戒指上熔化的銀水粘住九朵銀花后。銀戒又用火鉗夾起帶銀花的戒指放在油燈前開始了新一輪的吹燒。又是一百次呼吸之間，銀花和戒指一起變得通紅，表皮變成部分銀漿后彼此牢牢的焊接在一起。

再經(jīng)過擦洗和拋光等環(huán)節(jié)后，一枚小小的銀戒才宣告結(jié)束。這時銀匠又點燃了一根煙把銀戒放入手中仔細(xì)端詳，仿佛那是一枚求婚時要送出的信物。感覺銀戒沒有瑕疵了，銀匠才緩緩走到八仙桌前，把新出爐的戒指往那銀器堆里一放，那銀戒就如一朵浪花沒入海洋之中。

正在這時，麻茂庭的妻子從外面趕回來，麻茂庭立馬從八仙桌上的銀器堆里拿出剛打好的銀戒遞到妻子手上：“剛打好的戒指，你看合不合適！”妻子把戒指戴在手上左瞧右看后用我們聽不懂的鄉(xiāng)音和丈夫交流了很久，聽口氣像是批評中夾雜著表揚。麻茂庭聽后若有所失，拿著銀戒指返回工作臺開始回爐——不僅僅是這枚戒指，這八仙桌上滿足苗家生活的各式各樣的銀器，要想出廠，都得經(jīng)過妻子這最嚴(yán)厲的“質(zhì)檢員”。

在沒見銀匠妻子之前，我認(rèn)為最美的苗銀因匠人的烈火與錘打而催生。這時我才明白，妻子“歹毒”的眼神才是苗銀誕生最不可或缺的元素。

銀匠妻子回家的目的是告訴麻茂庭，有人需要新蓋房子，需要水泥磚。她是回來催麻茂庭把手上的銀器活停一下，去生產(chǎn)水泥磚的——如今銀器生意不好做，麻茂庭不得不另謀出路。

其實，麻茂庭的舉動并不出格，他遵循了從古以來苗族銀匠的傳統(tǒng)——歷史上從來就沒有職業(yè)的苗族銀匠。所有的銀匠都是在農(nóng)忙時封爐，農(nóng)閑時開錘。但不同的是，古時銀匠開錘，是因為苗銀是苗家穿在身上的符號，而銀匠是用鐵錘記錄歷史;如今銀匠封爐，只因苗銀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消失的步伐邁得太快，年邁的銀匠角色一時半會兒轉(zhuǎn)變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