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渡 段 然
1.山東省東明縣第一中學
2. 鄭州大學文學院
詩歌的形式是在不斷變化的,比如邊塞詩,目前已經從最初的邊塞詩發展到新邊塞詩,在這個過程中涌現出了一批優秀的創作者,如劉亮程、周濤、李娟等。像生活在新疆的李娟,由于受當地文化的熏陶,也選擇了散文這一體裁進行創作。李娟對新疆這片土地有著天然的認識,她懷著一顆真誠的心進行原生態創作,運用散文表達出了自己樂觀、健康的生活觀念,還有對那些極其微小的生物的尊敬。盡管李娟所處的生活環境艱苦,但是她卻懷有一顆積極、樂觀、向上的心,選擇帶有趣味的、細膩的角度,用女性獨有的特點述說自己的堅強。這也是她散文中所講述的對象,同時也是她散文的創作主題。
李娟結合女性作家的天性,讓那些纖細輕柔的話語、淺唱輕吟的表達方式成為其散文的特色。正是由于李娟散文獨特的藝術特色,大家才如此喜歡她的散文。她的語言具有地域化和口語化兩大特點,這更進一步拉近了其和讀者的距離。她通過描繪新疆特殊的地域風貌,用獨特的敘述方式,讓讀者身臨其境,從而領略到新疆的風情。她從雙重文化視角著手,通過深情敘寫含有漢族文化的游牧文化,滿足讀者的好奇心,讓讀者對少數民族文化有了更多的了解,進一步將散文的高度提升,進一步凸顯其特點。李娟通過散文,用其真實、坦誠的筆調深入人心。
李娟的散文在中國文壇是獨一無二的。“英雄不問出處”這句話在她身上得以充分證明,并讓我們知道,才華一旦橫溢,就如洪水猛獸,勢不可當。著名的文學評論家李建軍一直強調創作特色的重要性,認為只有獨具特色才能立足更穩、走得更遠,如果隨波逐流,即使才華四溢,也是好景不長。作家要寫自己熟悉的人與事,建立自己專屬的寫作基地,比如賈平凹、王安憶、莫言等在這一方面都是很好的榜樣。李娟的寫作,由最開始的《九篇雪》到最近出版的《冬牧場》,將她在阿勒泰山區牧場與哈薩克牧民一起生活的情景進行了充分描繪。文中描寫了牧民的游牧生活,將阿勒泰地區人民的生活畫卷盡情地呈現在我們的面前,在這幅畫卷中包括了大家所向往的自然風景、世俗生活、山川風物、四時變化甚至晝夜的更替,這些畫面在她的筆下相互交織。正是由于這樣特殊的描繪,使讀者讀起來像是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李娟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了哈薩克人民的人情世故、日常生活,還有他們取水時的艱難和轉場途中的艱辛等。李娟自身帶有哈薩克人民淳樸、樂觀、頑強不屈的品質,使得那些難以避免的生活難題和與生俱來的不幸,在她的筆下都顯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即使卡西揉面使用的盆是裝牛糞的鋁盆,盆蓋則是一塊鏟垃圾的破舊鐵皮,潔白的面餅上被粘上了鐵皮碎屑,但她還是說道:這樣的世界里會有什么樣的臟東西呢?這荒野里會有什么骯臟之物呢?
21歲那年冬天,李娟一邊照顧外婆,一邊在出租屋寫成了自己的散文集《九篇雪》,那是她的第一部作品。現在不管用何種方式她也不肯再出版此書,因為她覺得那時的自己初出茅廬,筆力過于年輕。但其之后的散文作品也和之前一樣獨具特色,可以說是平分秋色,諸如《繡滿羊角圖案的地方》《馬樁子》《媽媽知道的麻雀窩》《在河邊》等。她將自己整理的資料匯編成作品,開始向雜志社投稿,雜志社的工作人員都不敢相信這么年輕的女孩竟能寫出如此優美的文字,她已經通過自己年輕的筆力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寫作風格。從《九篇雪》這部作品看,其中確實表現出了稚嫩,但這對于初創者來說也是正常的。隨著經驗的積累,她所創作的作品也越來越完美、越來越成熟,《阿勒泰的角落》《有林林的日子里》《離春天只有二十公分的雪兔》《巴拉爾茨的一些夜晚》《河邊洗衣服的時光》等一系列作品也證實了這一點。李娟取得這么大的進步真是讓人驚喜不已,不管是起初太過年輕,還是現在的成熟,都正如她自己所說:“不管怎樣,眼下的這些文字對應的都是曾經的一個真實的自我。”
李娟的母親是裁縫,她和母親一起生活,有時也會追隨哈薩克的牧民游牧遷徙,這些歷程為她的寫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這種具有特點的生活歷程給她的散文又增添了一層色彩,就是“游牧精神”。李娟在與哈薩克牧民一起生活的過程中,雖然其身份有所不同,但她已經融入其中,從任何哈薩克牧民的身上都可以深刻地領略到那種積極樂觀、堅韌不拔的精神。他們的生活雖然很辛苦,但是他們的生活態度始終樂觀、積極向上,每一名哈薩克牧民都有一顆堅強勇敢的心,他們身著厚重的服裝,面龐黑紅,面對生活積極向上,這是哈薩克牧民特有的精神。李娟通過和這些牧民相處,頓悟出生命的意義。同時牧民的善良、熱情也使她為之所動,使自己內心的熱火被點燃。從她所創的《繡滿羊角圖案的地方》一文中可以看出,她的做夢方式是特別的,展現了她對融入哈薩克牧民生活的向往。她認為只有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并且還是在夢中,才能更好地融入其中,來安靜地守護哈薩克人遷徙的生活,進而切實走進哈薩克牧民的生活里面。“滿屋的羊角圖案和重重色彩一層層堆積著,擠壓在距我呼吸不到一尺的地方,從四面八方緊盯著我,急促地喘息,相互推搡著,紛紛向我伸出手臂然后轉身就走。”這是她的一個夢境,這里的羊角圖案不再是簡單的地毯編織色彩,而是被賦予了生命的實體。實際上,羊角圖案對哈薩克牧民來說也不單單是一種掛在墻上的裝飾品,它代表著哈薩克民族的生活向往,是該民族特有的象征。同時,羊角也是哈薩克牧民精神的依托,雖然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逐水草而居,但他們樂享天意,從不埋怨,心中一直懷揣感恩,樂享生活,能從容地面對生活中的各種挫折。
劉亮程對李娟散文的評價也是樂觀向上的,李娟自身也承認,她所創作的作品主要是讓人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帶給人積極向上的正能量,而不會寫一些讓人絕望、悲觀的作品,因此在她的作品中充分體現了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也就是哈薩克族的“游牧精神”。李娟的這種精神并非后天培養而來,而是其天性使然,雖然她的生活在當時是艱難的,但她讓我們對一直都不敢正式面對的災難和疾病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她用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將這些展示在我們面前。在李娟的筆下,青春、衰老以及疾病都有了新的詮釋,在她的文字中都沒有體現疾病、貧窮和災難,她的文字帶有向上的精神,這也是我們所要追求的精神。
她在這種積極向上、充滿希望的文字里,帶給讀者的是一種享受,一種美的享受,同時含有夢的感覺。她在敘述牧民生活時,雖然沒有驚濤駭浪的情感涌動,卻有緩緩溪流在山間流淌,舒緩、自然、慢慢地擴散。她的文字從始至終建立在哈薩克牧民的“游牧精神”上,始終帶著可視化的希望。她在文中多次提到和她同齡但比她更懂生活的哈薩克婦女。比如,在《葉爾保拉提一家》中描繪葉爾保拉提那個力大無比的媽媽,特別是描繪葉爾保拉提媽媽揉面時的場景:“每揉一下,必是一揉到底的,極利索暢快,簡直跟揉棉花似的,飛快地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那團面便不停地被分為兩半、對折,分為兩半、對折,在她手中馴服得不可思議,不到五分鐘,就揉勻了。”又比如,劈柴火時是這樣描繪的:“碗口粗,又硬又難看,節疤疊節疤的木柴只要一經過葉爾保拉提媽媽的手,只見柴火碎屑橫飛,塵土暴揚之中,葉爾保拉提的媽媽,落斧如神。那堆冥頑不化的柴火疙瘩‘啪啪啪啪’地在地上閃跳個不停,幾個回合就散成一堆渣兒了。”這個女人和李娟的年齡一樣大,但其生活更加艱苦,使得其成熟更早,所干的活計也更多,像個男人一樣。雖然之后的生活更加艱苦,但她卻從平凡的生活中探尋快樂,自己一邊唱著小曲,一邊配合著舞蹈,對待生活還是積極向上的。《羊道·春牧場》中的卡西帕和斯馬胡力兩人,他們不僅寬厚而且堅強,他們在最初就明白悲傷是沒有用的,積極向上的人從來都是不會悲傷的;他們明白哀嘆是于事無補的,別人如果對你產生憐憫之情,那會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他們還明白對于那些將要不存在的事物的惋惜和悲傷要適可而止。
從梁文道的評價中也不難發現其對李娟的高度認可,其提出李娟的散文是21世紀最后的散文,但這一觀點并非絕對。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文學的發展中,李娟的作品是獨特的,是讓人感到振奮的,是讓人為之動容的。也有人對李娟產生過顧慮,他們認為李娟從開始到現在,她的寫作手法雖然進步很大,實質性的變化卻并不多,需要有新的突破。而我擔心的是才華四溢的李娟會不會從中國文壇消失。不管會出現怎樣的結果,李娟在中國文壇上的出現都將是我們的榮幸,因為她樂觀、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讓我們對世界充滿了希望,她的散文也讓我們對中國散文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