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殷商時代的玉雕藝術

吳啟鋒

中國在世界上是較早進行玉器生產的國家，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玉”有“玉，石之美者有五德”的釋義。玉器因其本身溫潤可人、色澤柔和、玉色沉穩、光澤內斂的特質受到國人的普遍喜愛。我國有著五千年的文明歷史，玉文化更是源遠流長。玉器是悠久中華文明的一分子，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

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之一，玉器的產生一方面體現了不同時期人們生活方式、思想觀念及審美意識的逐漸演變，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不同歷史時期迥異的時代特色和藝術風格。玉器承載了中國人對玉的崇拜，它是王權的代表，也是祖先溝通天地的寶物。中國人傳統的審美觀多是由內而外的，“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質樸的美是內美而外丑，而美的最高境界則是內外兼修。玉雕創作是以繪畫、雕塑技法為基礎，體現出了文學、美學、哲學的藝術高度。

殷商時期不僅造就出了光彩耀眼的青銅文化，也開啟了玉雕藝術發展的興盛之旅，這一時期玉雕藝術的形制大多來自堯舜時期及大夏文化的玉雕工藝，經商代早期孕育發展后，玉雕藝術逐漸成熟且取得了極高的藝術成就。殷商時期的玉雕藝術對于中國古代的整體造型藝術，特別是雕刻藝術有著極強的示范意義。如河南安陽婦好墓出土的玉人、玉牛、玉鱉等物件都是極具美感的立體玉雕作品。

基于考古挖掘和研究成果而言，可以把殷商時代玉雕藝術分為兩個時期：以鄭州二里崗為代表的商代早期玉器和以安陽殷墟為代表的商代晚期玉器。由于商代早期二里崗玉器考古研究的不確定因素，素有夏晚期之說，故而我們應著重研究河南安陽出土的商代晚期代表之殷墟。這一時期的玉器集中體現出商代玉雕創作的獨特風格與整體魅力，不論從技藝和審美上還是從紋飾與造型上看，都可謂史無前例的藝術珍品。商代青銅工具的普及，促使商代的玉雕創作走向了新的時期。商代玉雕手法已然將線刻、圓雕、淺浮雕進行了有機結合，出土的戈、刀等玉器，充分體現出當時開料、琢磨、鉆孔、拋光等雕刻技藝的較高水平，以婦好墓出土的玉器水平為最高。

一、天然色澤的巧用

中國古代早期就把色彩與思想理念聯系在一起，特別是祭祀和禮儀場合所用的禮器，其材質的色彩是極為考究的。《周禮·大宗伯》中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禮儀用玉多是出于對社會禮制的考量，裝飾玉雕的色彩選擇則更多地體現著人們對審美的基本需求。從許多玉雕作品中可以看出古人對玉料的尊重，有的是選取同一塊或色澤相近的玉料創作出成對藝術形象；有的是根據自然顏色，巧用順色、分類賦色的“俏色”工藝，利用玉料的天然色澤紋理，依色就勢進行創作。較為典型的玉雕作品如1975年殷墟出土的圓雕玉鱉，其選用的玉料為黑灰相間，創作時作者有意識地將黑色部分雕刻為鱉的背甲，而鱉的頭、頸、腹則以灰白呈現，這件作品開創了玉雕史上運用俏色的先河。

二、象形取意的造型

殷商玉雕從造型上看真可謂是形態各異、變化無窮。從飾品題材和造型的角度而言，大體上分為人物、動物、神話故事及珠、璧、璜、琮、玦等，其中又以動物形象居多。這些題材在紅山文化時期就出現了，殷商時期青銅工具的出現以及制作工藝的提高，使創作者能更精準地刻畫出人物、動物的形象和神態，展現出古人的藝術情懷。殷商玉雕還有構思獨特、形象古樸，且具有極強宗教色彩的玉象、玉虎、玉兔、玉魚等各種動物造型。從實用和審美的角度看，殷商玉雕有著極大的創新，從片狀到圓雕，是平面到立體，在藝術創作形式上是一次質的飛躍。

殷商玉雕設計創作出許多精美的形象型玉器。例如玉飾牛頭的雕刻，創作者將牛角、牛眼、牛耳進行較大的夸張化處理，這三部分的巧妙結合將牛頭刻畫得惟妙惟肖。在殷商玉器中有為數不少的鳳鳥形象，《詩經·商頌》記載：“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殷人對鳳鳥的喜愛源于對先祖的崇敬之情。在戰國時期的帛畫中，鳳鳥的神圣形象仍有出現。時至今日，中華民族圖騰崇拜中龍與鳳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豐富了中國人的審美意識，進一步影響了華夏民族的藝術創作情趣。

三、活潑靈動的雕刻

色彩與線條是殷商玉雕在造型藝術上的兩大構成因素。相比于線條，色彩是較為原始的審美形式。我國先民對于紅色異常喜愛，一是因為紅色能使人產生興奮、炫目、危險、警告的心理暗示；二是因為紅色是萬物之母太陽的代表，其象征著希望與新生，被賦予了朝氣蓬勃、剛勁有力的內涵。在古人的眼中，青色是與紅色形成強烈對比的色彩。玉之青色因其自身樸實無華、自然天成、平和溫潤的特點，融入人們的高雅審美情趣之中。殷商時期的玉器作品因其玉色柔和沉穩、玉質溫潤高雅，從而成為奴隸主與上層社會人士所喜愛的器物。《周禮·大宗伯》記載：“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玉器作為身份的象征，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同時玉器作為統治階級祭祀時使用的器物，寄托著后輩拜祭先人為社稷祈福的家國意志。

除了在色彩上令人著迷外，殷商玉雕紋飾的古樸、造型的精巧同樣讓人贊嘆不已。殷商玉雕以小巧精致、柔美清新的藝術特點表現出一種雅致美感。殷商時期藝術的精神內涵就是優雅與崇高的統一。青銅器代表著統治者的集權意識，玉雕則更多地反映統治者個人愛好及美好祝愿。美的形式是其藝術形象在人們內心的一種影射，它是跨越地域和時間的絕佳表演，只有具備豐富文化內涵且能夠體現自身審美價值的作品才可稱之為藝術作品，殷商玉雕就是形式與內容和諧統一的藝術品。

四、時代鮮明的象征

殷商時期眾多藝術作品都有著濃厚的宗族觀念與鬼神意識，殷商時期的玉雕作品之所以讓世人所驚嘆，取決于其采用了形變的風格化圖案與寫實生動且多樣化的動物形象，兩者相輔相成，恰如其分地詮釋了當時人們對自然之美的不懈追求。

石料、形體、線條、空間都是構成玉雕整體造型的基本因素，這些包含不同藝術語言和符號的因素傳達出不同的觀念與情感。在鑒賞婦好墓出土的雙角玉蟠龍時，其渾身遍布雙層幾何云雷紋，身軀彎曲變形，神情兇惡驚悚，但是卻給人一種原始的樸拙的美感。在形態萬千的殷商玉雕作品中，色彩、圖案、線條、形狀以一種獨特的方式組合而成“極具意味的形式”。殷商玉器的線條運用有著極強的韻律感，表現生動且富有彈性，有著強烈的藝術表現張力。

人們只要對傳統文化不斷地進行研究，就會逐漸讀懂玉器的美，精美的玉器會伴隨著時間一起成長，隨著文化閱歷和年齡的增長，對殷商玉器之美就會產生嶄新的藝術感悟。

五、結語

殷商玉雕是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勤勉勞作與智慧創造的藝術結晶，代表著那個激昂時代的精神面貌。玉雕藝術作品在統治階級及上層社會的生產生活中占有著重要的地位，除了基本的裝飾美化作用外，殷商時期的玉雕作品與祭祀圖騰、喪葬禮儀及原始巫術息息相關，其代表的觀念性意義，呈現了人類在精神世界的探求成就和藝術審美能力的成長。

站在美學的高度鑒賞玉器之美，其囊括了材料、工藝、文化、創意、構圖、形式等不同美感，不斷提升個人的美學修養，兼修家國情懷，再次面對大自然的精美玉器就會產生不同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