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鮮花的英雄挽歌
——簡評路翎《洼地上的“戰役”》

閆 蕊

西南科技大學

一、關于幾場戰役的解讀

一直以來，對《洼地上的“戰役”》中的“戰役”就常有討論：是一種戰役，還是兩種戰役？筆者認為，這里表述的還是有兩種戰役的意思。其一是指真正戰爭上的格斗，而在標題上將“戰役”兩個字打上引號，作者也許有自己的考慮；當老偵察員王順和新兵王應洪掩護全班撤退時，“敵人總以為這里有很多的志愿軍。”“洼地上的‘戰役’，它的規模就是如此。”這場“戰役”雖然波及范圍不大，但成功讓王順和王應洪突圍，對整個偵察班的戰略轉移也起到了巨大的貢獻，可以說有特殊的意義。其二即是戰士內心矛盾的戰役。王金二人一個刻意回避，一個主動示愛，愛與被愛都有點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的意味。其次，在王應洪執行任務與戰友互相看不見時，他仍然禁不住覺得可怕的孤獨。這里運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寫，如想起母親替他試新棉襖；母親見到毛主席問好，金圣姬的舞蹈等。從前文的表述看來，戰士仿佛就是堅毅冷靜、沉著不屈的，但在真正遇到危機時，他們依然表露出了“人之常情”的一面，也許金圣姬期待的和平故土的向往和安逸，也是王應洪所真正渴求的。

在閱覽全文后發現，小說后半部分反而以大量筆墨來描寫王順和王應洪并肩作戰的場面，如敵后的潛伏、洼地上的“戰役”、栗樹林中的爬行以及王應洪的犧牲等。雖然各個學者對本文反映主題依舊有不同的理解，但不可否認的是，王金二人的感情經歷一直猶如線索一般牽引全文，更在結尾處金圣姬得知王應洪犧性的消息時，將文章歌詠國際主義、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精神的思想進一步升華。

同樣“紀律”這個詞也在文章中多次出現。當班長找王應洪悄悄談話，問他和金圣姬的關系時，他告訴班長“我真的對她一點心思也沒有。”而王順也害怕王應洪沿著愛情的道路走下去會違反軍人紀律。在戰斗時，班長在兩人都受傷的情況下把食物讓給王應洪，“吃這半個饅頭，這是紀律。”當王應洪出現用自己掩護班長逃出去的想法后，班長訓斥他“別說話，紀律！”可見，這種反復出現的“紀律”既是戰士們勇敢大無畏的抗爭精神的某種象征，又是橫亙在王應洪和金圣姬之間曲折愛情的一道不可逾越的裂縫和鴻溝。

二、矛盾而復雜的感情之路

當王應洪作為一名19 歲單純而倔強的新戰士來支援朝鮮戰爭時，“他有許多激動的思想。”在第一次王順潛伏在麥田時就抓住了他，說明他明顯缺乏作戰經驗。他滿懷格斗的熱情“這熾熱而無畏的仇恨的力量”讓王順感動。這是一個激昂的，積極向上的，元氣充沛的新生靈魂，而他對金圣姬和金大娘一家的幫助，開始完全是出于純潔樸實的階級情感和國際主義精神。金圣姬和母親談過她的心事后，王應洪就和老大娘展開了一場真摯的對話，互相的語言障礙阻止了他們真實意圖的傳達。王應洪僅僅只是聯想到了他的慈愛的母親的奉獻，移情于景，感動于老大娘一家無私的品質，于是覺得自己“是在為他的受苦的、慈愛的母親和這個受苦的、慈愛的老大娘而戰斗了。”而在個人生活方面，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和金圣姬的感情問題。

那么，難道王應洪對金圣姬就從未有過一點感情嗎？答案是否定的。文章雖交代較少但處處可顯蛛絲馬跡。王應洪搶著挑了水后，金圣姬只是默默地看著他，“他心里開始出現了以前不曾有過的甜蜜的驚慌的感情。”在王應洪上前線時，金圣姬將一塊繡著兩個人名字的手帕放到王應洪的口袋里。“他頓時心里起了驚慌的甜蜜的感情......當然這時候他是想留下那條手帕，于是他把它仔細地折起來，放在胸前口袋里。”王應洪受傷做夢時，夢見了金圣姬表演節目時的舞蹈。由此可見，無論是搶著挑水，收下那塊繡著兩個人名字的手帕，還是夢里表演節目時的舞蹈，這些情節事件，都如同是兩人平靜的心湖里泛起的朵朵漣漪，激發了彼此“驚慌又甜蜜的感情”。這些細微的感情朦朧而隱晦，但仿佛是作者在故意隱藏它一般，也不可忽視它的存在。

原文中形容金圣姬是一個大方活潑、天真快樂的姑娘，她被王應洪吸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外表，更是他出于革命主義情懷對老大娘一家的熱誠。在他們短暫的相處過程中，貫穿了作者想要表達的國際題材的情誼和人性關懷，如金圣姬“已經把他看做自己家里的人，她又想起來了男子的尊嚴，而擔水是婦女的工作。”這種霧一般模糊的情感，纏繞于王應洪在人情世故上的木訥和金圣姬的熱忱之間，包括王應洪生硬地還襪套，表演節目時“人民軍戰士之妻”的輝煌的幸福表情，“這年輕人正在大步走向他還不懂得的戰爭。”以及人生間的兩個“第一課”等，這些細節上的處理，都體現了這個熱情的耿直青年的豐富情感與個性。

三、總結

雖然在文章的語言表達方面，這可能確實不算一部特別優秀的作品——多是由他人敘述組成，敘事結構太過粗線條。但瑕不掩瑜，作品的內涵和思想顯得更為深刻。《洼地上的“戰役”》即展現了英雄戰士王應洪在個人與集體、愛情與紀律等決斷中的痛苦歷程，作者也在作品中證明，只有經歷了苦難，才能由一個稚嫩的青年最終成長為一位優秀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