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泳
(江西警察學院,江西南昌 330100)
當今世界,西方市場經濟的價值觀念占據社會主導地位,市場競爭奉為最高原則。經濟全球化使得東西方管理思想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沖突、交流與合作,需要從管理學的角度對涉及不同文化背景人類管理活動規律開展跨文化研究(Crosscultural Study)。
跨文化管理學,是以不同文化背景下人類活動為研究對象,通過跨文化比較研究方法,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人類管理活動規律的科學。
正如中國古典管理哲學思想《道德經》“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萬物”預言,西方管理學說一“分”二、二“分”三、三“分”四、四“分”眾多林立學派。從古典到近代、從現代到當代,沿著“分”的軌跡,“分”解成“人和物”兩個管理要素,“人性、組織和方法”三類管理思維,“經濟人、社會人、自我實現人和復雜人”四種管理學“范式”理論“人性”假設;從古典管理理論、行為科學理論“分”化發展到現代乃至當代管理理論,眾多不同理論流派如“行為科學學派、系統管理學派、權變理論學派”等“分”別涌現,學派林立。
西方管理思想是以“物為基礎”的理論體系,實施“制度為本”的“他律”管理方式,重“物”不重“人”,主張“人”和“物”管理要素的“天人相分”,用“物”來規范“人”創造出經濟效益。
古典管理理論,把“人”看成“機械人”,視同和機器一樣的工具,用以提高勞動生產率為目標。行為科學理論,把“人”看成“經濟人”,運用的管理手段是對人激勵的利益機制,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按績付酬。
在西方管理思想理論體系里,“人”被“物”化。馬克思指出: “勞動者只是當作單純的生產資料”,實際上是被當作了一種與“物”同樣的因素。
盤點世界四次科技革命,第一次科技革命是農業時代的機械化,第二次科技革命是工業時代的電氣化,第三次科技革命是信息時代的自動化,第四次科技革命是智能時代的智能化。
第一次科技革命(工業革命),以(勞動工具)蒸汽機的發明為主要標志,推動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變化。馬克思說:“蒸汽機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為首的社會”,使西方經濟成為世界經濟的主宰。隨著世界第三次、第四次科技革命的發生,人類進入到信息時代、智能時代。生產工具自動化、智能化導致管理技術嚴密分工的復雜化,“大數據管理”無視“人”情商(EQ)心理情感因素,將人“物”化視同是一部機器。
哲學本質意義是“人”學,管理哲學研究的是管理思想的“人生觀、世界觀、哲學觀和方法論”。馬克思《資本論》以生產關系作為研究對象,揭示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產生、發展和滅亡的規律。在“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中,生產力是推動整個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那么由誰來決定生產力?在生產力的三要素“勞動力、勞動工具、勞動對象”中,是由勞動者“人”來決定的。
“人”是情商(情緒、意志、性格、行為習慣組成的商數)與智商(智力商數)的綜合體。凡是現實的人類活動,都是在情商與智商結合的作用下,來保證行為人過程的完整性。情商是內因,起決定作用,決定著人的發展方向與志向。智商是外因,起主導作用,決定人對客觀事物的認知度和實踐能力。智商是情商的基礎,任何情商都必須建立在一定智商的基礎之上。情商與智商是行為人與社會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相互發展的辨證統一的關系。
現代西方管理思想的極致,是把“人”變成“機器”,而“人”本質上是不可能成為“機器”的。“人”被“物”化,用“智商”(IQ)取代“情商”(EQ),背離了“勞動者決定生產力”發展規律,是對“人”性悖論。
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智能化是一個挑戰,過去的機器只是人類的工具,未來的機器將會成為人類的合作伙伴。未來“人”與“機器”之間,知識之間的差異不大,在“智商”上計算機或許能夠超過人類;但在“情商”文化之間的差異是無法比擬的。文化是培養出來的。教育和學習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教”的是知識,“育”的是文化。“學”的是知識,“習”是一種文化,“教”和“學”是對知識結構來說的,“育”和“習”是對文化來說的。“人”(勞動者)與“機器”(生產工具)之間,未來是學習能力的競爭,是創新能力的競爭;而在創新的能力當中,知識很重要,但是文化變得更重要。因為,未來“人”與“機器”之間的角逐,拼的是在人的情商(EQ)“智慧創新、文化使命、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和方法論”上面。
智商(IQ)與情商(EQ),是共處于人類精神世界中的相對獨立的兩大領域,既是相互對立的又是相互統一的,即辯證的對立統一關系。只有智商(IQ)與情商(EQ)的統一,才能組成“人”完整認知的人性結構。沒有智商(IQ)或沒有情商(EQ)的人,都不是現實的和完整的人。
由于智能“機器”沒“情趣”無“情商”(EQ),屬于無“人”性的世外之“物”,注定了“機器”(生產工具)不能替代人類,亦無法超越人類,成為西方管理思想“分”化發展的“終點”和“物本”理論不可逾越的“絕頂”,揭示出西方管理思想產生、發展和滅亡的規律,是一種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過程。
東方管理思想理論體系,起源于東方古代文化傳統管理思想。毛澤東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描述了中國文化光輝燦爛的篇章。在春秋戰國時期,政治上多元狀態造就社會上不同理論學派的涌現,以及各種管理思想流派如同絢麗的“百花齊放”爭芳斗艷局面,史稱“百家爭鳴”,對中國古代傳統文化產生非常深刻的影響。
中國古代管理哲學思想的最大特點,是強調人的社會屬性,將人置于社會的大背景中,規范人與人之間的人際關系。中國古代倫理思想精華,崇尚以德治國,用道德“自律”抵制人的利欲,提倡“理學”“禮法”道德倫理、人與自然“天人合一”協調發展、“以人為本”人與人和諧相處,是對世界文明史的獨特貢獻。聯合國將孔子定為人類十大思想家之首,在聯合國大廳里赫然寫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格言,并被確認為人類社會應該堅守的道德底線、世界人權的基礎。
東方管理思想是以“以人為本”的理論體系,主導通過“人”的“自律”管理方式對“物”的有效利用,“人本”管理的目標是實現“人”和“物”管理要素的“天人合一”。
東方管理思想理論體系之所以能從古到今、從中到外長盛不衰,超越時代,跨越國界,在全世界范圍內廣為流傳,得益于東方管理學的管理理念“以人為本,以德為先,人為為人”。“以人為本”是東方管理思想的本質,“人為為人”是東方管理思想的核心,符合“勞動者”決定社會生產力發展規律。
管理學以管理實踐活動中的“人”作為研究的出發點和歸宿點。因此,對“人性”的基本假設,也就成為管理學理論“范式”中最基礎的假設。
中國古代管理學理論范式中,以儒家、法家、道家為代表,包含不同“人性”的基本假設。儒家“范式”理論提出人“性本善”假設,用仁政、德治、禮制的管理方法來實現“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管理目標。法家“范式”理論提出人“性本惡”假設,用“法制、刑治”的管理方法來達到“崇君權和富國強兵”的管理目標。
魯迅先生說:“中國的根底在道教。”道家學說源遠流長,老子思想博大精深。道家“范式”理論提出人“性自然”的主張,管理方法“無為而治”,要實現的管理目標是“至德之世”。《道德經》是世界哲學史上的不朽名篇,是中華傳統文化之瑰寶。《道德經·三章》:“為無為,則無不治”,賦予一個“為”字的哲學思想內涵。“為”是手段,“無為”是結果,“無不治”是目的;即通過“為”的手段,造作“無為”結果,實現“無不治”的目的,論證了“無為”與“有為”的辯證統一關系。《道德經》的辯證思想哲理和管理方法原則,受到世界許多政治家、管理家的贊同,被廣泛地應用于治理國家和管理企業實踐,為人類文化作出了巨大貢獻。美國前總統里根在1987年的“國情咨文”中引述了《道德經·六十章》的“治大國,若烹小鮮”。美國紐約貝爾實驗室實施“無為而治”的管理方式獲得了巨大成功。我國改革開放以來,遵循自然規律 “無為而治”,所帶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繁榮局面,是有史為證、有目共睹的。和諧社會是人類社會的最高境界。老子“為無為”的哲學思想,是道教“經國理身”的立論之本,是科學的管理行為體系。不論是過去、現在和未來,都程度不同地對人類社會生活產生著各種影響,對當代國家治理和現代企業管理現代化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
在“人性”哲學視角下,反思東方“人性”假設的潛在缺陷:儒家在“性善論”思想的指導下形成了泛道德主義,過分強調了人“性本善”的一面而忽視了“人性”的另一面,片面主張“自律”而非“他律”,扭曲并禁錮了中國古代國家治理思想發展,造成我國古代社會國家制度層面嚴重缺乏法治思維。
管理與“人性”密不可分,唯有全方位了解“人性”,方能發揮管理的效能。自律講道德,他律講法律。他律促進自律,法治規范人治,把管理學理論體系的思想基點,僅僅建立在假設“人性”的自覺性“自律”之上,導致“自律”德治無德,“他律”法治無法,造成了中國古代社會在國家制度層面的法治思維缺失,無疑是對管理學“范式”理論“人性”假設的一個悖論。
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是不可逆轉的歷史趨勢,其發展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人類可以認識、順應、運用客觀規律,但無法阻止歷史規律發生作用。21世紀人類的最大焦慮,是自我身份認同與全球一體化、同質化的沖突與張力所帶來的困惑。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商學院洪洵教授指出:“優秀的領導者需要具備跨文化智商(CQ),才能成功地適應不同國家、地域、組織和職業文化。”一個人要成功,靠情商(EQ);一個人要不敗,靠智商(IQ)。在全球化跨文化語境下,必須超越智商(IQ)和情商(EQ), 具備跨文化智商(CQ)(在文化多樣性情境中進行有效管理的領導能力)。
在經濟全球化中,世界各國文化差異是客觀存在的。幾乎每個國家和企業,都有強大的文化作為背景。道家講心中無敵,無敵于天下,文化自信重要的一點是基于對其他文化的理解和尊重,而文化的根源是跟宗教、信仰有關的。要學習道家適應整個自然環境、學習佛家如何把自己行為統一起來適應社會;如果你不懂得基督教、伊斯蘭教等世界各國的文化背景,是沒有辦法走遍世界、融入全球經濟一體化中去的。跨國領導者面對的是各種各樣不可預測的未來世界,需要有智商(IQ)、情商(EQ)和跨文化智商(CQ)“三商合一”的強大內心文化積累。
東西方管理學科思想理論體系,以其各自的歷史特點和特色優勢,自立于世界文化之林,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中國傳統哲學以“天人合一”為主導,以人生哲學為核心突出“至善至美”精神境界的道德價值觀。西方管理哲學以“天人相分”為前提,強調主客兩分,以求真求知為主旨,充滿理性科學精神。但由于東西方管理思想體系中各自固有的缺陷和不足,無法通過自身體系的克服與完善,由此決定了開展對東西方管理思想的理論分析、研究比較,成為東西方管理思想相互借鑒、融合發展的必然選擇。
從全球的歷史視野,看東西方管理思想從“分”到融“合”發展的歷史必然性:東方管理思想強調的“自律”是“以內制外”,西方管理制度“他律”是“以外制內”。“堅持自律和他律相結合”,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要求。
公共管理倫理學認為,“自律與他律”結合之關鍵,在于制度建設。社會道德建設的根本出路,是道德制度的建設。只有法治與德治相統一的社會治理模式,才能把法律的“他律”規范,轉化為道德的“自律”規范。從“權治”到“法治”再到“德治”,是一個邏輯序列和歷史進程。公共管理倫理學研究的基本功能,是致力于建設超越近代“法治”模式的倫理化制度,即凝結了全部“法治”積極成就的更高類型“德治”的制度體系模式。
《三國演義》中“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社會經濟形態自然“分”化融“合”發展的歷史過程,是一種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過程。經濟全球化促進世界經濟一體化的發展趨勢,決定了跨文化管理思想融合一體化的歷史必然,是不以人們意志轉移客觀規律所決定的。
跨文化管理學研究,對東西方管理思想理論體系進行“歷史縱向梳理”和 “現實橫向分折”比較研究,從理論上論證“東西方管理學思想體系”從“分”到融“合”發展的客觀性和科學性。跨文化管理學發展以東西方管理學思想融會貫通為目的,實現中華的“道”和西方的“術”完整合璧,豐富人類管理科學的世界理論寶庫,促進東西方管理文化的大融合。
以“東方德道學文化與西方管理科學成果”為一體的《跨文化管理學》思想理論體系問世之日,將是世界經濟全球化騰飛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