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利益相關方框架”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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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10日,一個署名為菲爾·戴維斯(Phil Davis)的作者在獨立網站“學術廚房”(The Scholarly Kitchen)上發表一篇題為《開放存取出版商為了錢接受胡說八道的投稿》(Open Access Publisher Accepts Nonsense Manuscript for Dollars)的文章,講述了自己的親身經歷:胡編亂造一篇論文,投給名為《開放信息科學》(The Open Information Science)的雜志。四個月后,收到了編輯的回復,稱經過同行評審,這篇論文被接受了,只要作者支付800美元的出版費即可。①這被認為是最早關于“掠奪性期刊”(predatory journals)的公開報道。在其后的2013年1-8月,美國從事科學報道的記者約翰·博漢龍(John Bohannon)博士向304家期刊提交了一篇故意缺乏研究設計的偽造文章,結果這篇本應直接被拒絕或送同行評審的論文,有約60%的期刊同意發表。②事實上,在近十幾年來“掠奪性期刊”呈蔓延之勢,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有眾多學者在這些期刊上發表過文章,涉及的學術期刊早已超過數千種,以至于最早提出“掠奪性開放存取出版”(predatory open access publishing)的美國科羅拉多大學圖書管理員杰弗里·比爾(Jeffrey Beall)為了幫助人們識別“掠奪性期刊”,專門建立網站并列出了長長的清單。截至2021年3月7日,已有超過1473家出版商上榜。③
“掠奪性期刊”被認為是“開放存取”運動的副產品。“開放存取”是互聯網帶來的數字出版革命,它提供數字的、在線的、免費的文獻,并且不受大多數字版權和許可限制。④“掠奪性期刊”乘著開放存取的東風,以“付費即出版”為特征,瘋狂斂財和擴張,被指破壞了學術出版的根基從而引發了越來越多的關注。正如有研究者指出,中外學者多從“知識的生產”視角出發對其進行分析,比如稿源、虛假的同行評審制度、發表收費標準等,而缺乏來自“知識的傳播”視角的分析,從而無法評估其產生的真正影響。⑤而長期關注這一現象的國內學者如江曉原等,將“掠奪性期刊”視為“開放存取運動”的必然結果,認為開放存取運動本身就是“西方科學出版界一些聰明人下的一盤大棋”⑥,最后必然盛極而衰。然“掠奪性期刊”正如火如荼地在全球興起,期刊數量和發文數量都在急劇膨脹,這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本文從“利益相關方”視角來探討“掠奪性期刊”的倫理問題,希望能對這一“不正常”出版現象的治理有所裨益。
“開放存取”運動可以說是知識和信息獲取的一次革命,卻獨在科學出版領域開出了“掠奪性期刊”這一“奇葩”,其原因首先在于,從事知識生產的學者群體主要是為了“生產影響”,并非為了錢而寫作,因而較少受經濟利益驅動。⑦他們愿意免費分享研究成果,希望自己的成果能被更多讀者了解,而“開放存取”正好滿足了這一要求。只是學術期刊并非只是一個論文的集合體,它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知識生產和傳播的媒介,本質上還是一套引導學者投稿與發表優質論文的制度性設計。而“掠奪性期刊”商品化的不僅是刊物的版面,還有“裂解期刊背后的學術共同體及其賴以遵從的科學規范”⑧。因此,對“掠奪性期刊”的倫理反思不能止步于期刊出版行為,還要考察與這一行為有關的利益主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和受到的影響。
總體而言,“掠奪性期刊”的主要倫理爭議在于“付費即出版”對學術出版制度的沖擊。同行評議作為傳統學術出版的標志,雖難言完美,但體現了學術社群對研究成果的質量把關,而“掠奪性期刊”讓這一制度形同虛設。由此帶來的后果早已廣為人知,一些發表在“掠奪性期刊”上的稿件存在“剽竊”“欺詐”或其他嚴重的質量問題。然而,遵守規范的研究者也可能有意或無意地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他們中有人或許僅僅是希望研究成果更快地見刊。也就是說,“掠奪性期刊”上發表的并非全部都是有問題的論文。這讓問題進一步復雜化。盡管近年來不斷有人努力地識別“掠奪性期刊”,希望學術界能夠按圖索驥加以封殺,但識別本身不僅困難重重,而且光識別出來還遠遠不夠。“掠奪性期刊”的倫理問題并非單純是基于市場驅動而對出版成本和周期的反應,它至少涉及下列方面:
“掠奪性期刊”往往誤導公眾,讓人以為這是正常的期刊。他們為避免公眾了解到其中的實際情況煞費苦心,極力掩蓋他們不提供同行評審、排版編輯和索引服務的事實。他們的網站往往缺乏編輯部地址甚至聯系信息,也不提供編委會的組成情況。他們有時也會偽造一個編委會,而所謂的編委會成員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盜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成為某個“掠奪性期刊”的編委。“掠奪性期刊”還會偽造影響因子,在其網站上列出虛假的影響因子,或者故意將期刊名稱起得跟某個正式的嚴肅期刊很相似,以混淆視聽。⑨總之,窮盡一切手段來掩蓋其本來面目,把自己裝扮成正式期刊的樣子。
學術出版界有公認的標準和流程,以對作者的研究成果進行評估和把關,從而確保出版質量。這些標準和流程包括同行評審,發布更正和撤稿,解決對學術不端行為的指控,預防剽竊,審查研究行為的道德規范,要求作者聲明研究成果與資助之間的利益關系等。盡管很難說所有嚴肅期刊都遵循這套標準和流程,但“掠奪性期刊”根本就沒有遵守的主觀意圖,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賺錢。“掠奪性期刊”通常會廣發郵件,不分領域和專業地向潛在作者發出邀請,誘使他們投稿并迅速出版,而嚴肅的學術期刊只會有選擇地與相關作者聯系,而且稿件的采用有一套完善的流程要走,不能保證來稿最終可以出版。
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的這些作者通過支付論文處理費的方式支持了“掠奪性期刊”,這也會削弱遵從規范的“合法期刊”的地位。面對學術欺騙,學術組織的反應往往就是開列“黑名單”。⑩但精準識別存在難度,有些“掠奪性期刊”被遺漏,也有正常的期刊被誤傷。當一些學術組織針對“掠奪性期刊”的問題列出不可接受的期刊而無意中包括了正常期刊,或者在可接受期刊列表中排除了某些嚴肅期刊時,合法期刊受到的損害更大。
有些作者可能會有意識地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并在簡歷中列出在這些出版物上發表的成果,將之與正常的、嚴格遵守同行評議制度的期刊上發表的論文一樣對待。此舉傷害了那些按規則行事并遵守學術發表標準的作者,也是對學術研究群體和供職單位的欺騙。一旦有人發現他們的研究發在了“掠奪性期刊”上,其研究的合法性將會受到質疑。作者要么不得不嘗試撤回他們的論文,轉向合法期刊發表,要么接受他們的研究永遠不會被認可的事實。而且,“掠奪性期刊”一般不會將其內容存儲在第三方平臺上供公眾訪問,一旦利潤下降或投資者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投資領域,隨時可能停止出版。研究者在這些期刊發表的論文將就此消失,這無疑將造成研究者本人和相關資助方的損失,是對研究精力、經費和資源的浪費。
近年來,對“掠奪性期刊”的公開討論已引起公眾的普遍關注。如前文提到的美國從事科學報道的記者約翰·博漢龍向304個開放獲取期刊提交了一篇故意缺乏研究設計的偽造文章,結果有約60%的期刊同意發表,該事在公眾中廣為流傳。在這個案例中,約翰·博漢龍將“掠奪性期刊”的問題與一般的開放存取期刊混為一談,讓合法的開放存取期刊也被迫接受惡名,還引發了來自這些期刊的抗議。對于一般讀者而者,他們并不能分清楚“掠奪性期刊”和合法期刊之間的區別,“掠奪性期刊”的存在以及對其謀利本質的揭露,讓部分讀者對期刊抱持懷疑態度,進而質疑從事學術的學者們為之艱苦付出的研究心血。
上述倫理問題幾乎涉及學術出版的所有利益相關方:期刊、作者、學術機構和公眾等。而現實可能更加復雜,比如某研究人員向某個期刊投稿,收到反饋得知只要交錢就可以發表時才意識到這是“掠奪性期刊”。出于對學術聲譽受損的擔心及其他因發表可能帶來的負面效應,遂決定撤回投稿,但發出的郵件如泥牛沉海。鑒于有的“掠奪性期刊”連編輯部都沒有,這并不奇怪。也有研究者發現“掠奪性期刊”上刊登了剽竊其作品的論文,投訴卻得不到處理。即使想訴諸法律,有時連誰擁有該期刊都很難確定。這些亂象令“掠奪性”出版的影響問題更加引人矚目。

表1 “掠奪性期刊”出版的倫理問題及表現
如果將“掠奪性期刊”出版視作一個完整的系統,布魯克斯(Brooks)的“利益相關方框架”可提供一個視角來審視這個系統運作的倫理問題。這一框架能幫助識別“掠奪性期刊”出版的利益相關者,并探究“掠奪性”的期刊行為如何對他們產生影響。根據這一框架,“掠奪性期刊”出版若符合道德,需滿足以下三大基本利益:①改善:“掠奪性期刊”的出版給利益相關方帶來的好處多于成本;②公平:利益相關方之間利益和負擔的分配應公平;③權利:“掠奪性期刊”的出版行為不應侵犯任何利益相關方的權利。倫理問題的復雜性正在于此,它并非不證自明,而是必須在利益相關方之間進行權衡。比如,“掠奪性”出版也許會給整個出版業帶來好處,比如營造出“繁榮”的假象,但對一個或多個利益相關方群體而言卻是有害的,以至于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樣做不公平。目前對“掠奪性”出版的討論主要是從作為投稿人的作者角度展開的,他們無疑是主要的利益相關方,但“掠奪性”出版也會影響到所有利益相關者。從現有討論不難看出,圍繞“掠奪性期刊”出版的主要利益相關方包括作者、出版商、大學、學科和評估機構等。我們從布魯克斯的“三大基本利益”入手,逐個探討每個利益相關方如何看待“掠奪性”出版,分析誰從中受益,以及每個利益相關方的權利如何受到影響。
對于作者而言,從“改善”“公平”和“權利”出發需要討論三個問題:對作者來說,發表論文的收益是否大于成本?利益和負擔的分配對作者是否公平?發表論文是否會侵犯作者的權利?
首先,在一般的大學或研究機構,從事科學研究進而發表論文是職稱晉升的必要條件,從某種意義上講,“不發表即出局”并不夸張。因此,在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可以使作者受益。但這也是有前提的,即發表的期刊在學校認定的清單上,而“掠奪性期刊”往往并不在其中。除非學校沒有建立這樣的清單,“掠奪性期刊”上的文章才可能僥幸逃脫并為作者增加一項成果。其次,盡管大多數學術期刊并沒有為作者的智力貢獻提供經濟上的補償(只有少量期刊提供稿費),但作者所供職的大學或研究機構,或者申請到的基金項目通常會對發表行為給予補償。這種補償可以是直接的——比如發放科研獎勵金、報銷版面費,更多時候這種補償是間接的,比如發表論文多的教師更容易晉升職稱,這意味著可以獲得更高的收入。但隨著“掠奪性期刊”的盛行,大學或研究機構為了聲譽,對本單位研究人員的成果審核日趨嚴格,如果有作者在這些刊物上發表了論文,反而在聘任和晉升時會引起道德懷疑。可見,付費出版對一些作者有吸引力,但也使他們在應聘或晉升時處于風險。自從比爾的“掠奪性期刊”清單問世以來,一個在簡歷中充斥著“掠奪性期刊”成果的研究者很難獲得錄用或升職的機會。
細察作者在“掠奪性期刊”出版的過程中獲得的利益分配是否公平,可發現在最好的情況下,作者可能會獲得短期的利益,但大部分的利益歸出版商享有。比如,版權及其收益從作者處轉移到了出版商,作者付錢出版但并沒有得到任何補償。作者得到的“利益”部分僅限于在個人簡歷中包含發表的論文——如果這是一種利益,不是負面資產的話。可以說,利益的分配似乎不利于作者,特別是當大學或研究機構對“掠奪性”出版有了更多了解之后。
第三個框架要素考慮的是利益相關方的“權利”。“掠奪性”出版不應侵犯作者的權利,但如果這些作者因為在簡歷中有過多的“掠奪性期刊”成果而未被聘用或晉升,期刊編輯不太可能捍衛他們的利益。如前所述,很多時候“掠奪性期刊”連編輯部地址都沒有,保護作者權益并不在期刊的責任列表之中。考慮到“掠奪性期刊”的成功并不取決于作者的學術聲譽及其成果的可信度、可靠性和先進性,因而跟賺錢比起來作者的權利并不重要。而好的期刊對作者隊伍相當珍視,甚至可以說“好期刊”和“好作者”是相互成就的關系。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的作者雖然為此付出了金錢,但并不會因此獲得贊譽,即利益不能得到“改善”。從長遠來看,這一行為對作者更為不利。
對出版商來說,我們要問的也是三個問題:出版論文的收益是否大于成本?利益和負擔的分配對出版商是否公平?期刊的出版是否會侵犯出版商的權利?
“掠奪性期刊”的出版商在發表作者論文時遵循“付費即出版”的原則,放棄了傳統出版商通過匿名同行評審扮演的“研究驗證”角色,專注于盈利能力。顯然,出版商得到了“改善”,其獲得的經濟利益遠大于成本。由于網絡出版成本低廉,“掠奪性期刊”只有在線版本而沒有紙質版,作者卻要花上幾百美元在網站上刊登其論文,這對出版商來說絕對是“公平”的。此外,另一個公平性問題涉及知識產權分配。大多數出版商在接受論文時都會獲得知識產權,這樣可以通過提供對已發表文章的訪問來賺錢。在傳統出版物中,這被認為是出版商應享有的公平利益,畢竟期刊為此付出了努力,甚至支付了作者稿費。而“掠奪性期刊”一方面對轉讓知識產權的作者收取費用,另一方面又向訪問該文章的人收費,這對作者而言顯然有失公平,但對出版商來說的確“很公平”。可以說,在整個“掠奪性期刊”出版中,出版商都不存在權利被侵犯的情況,是完完全全的“贏家”。
高校從業人員是“掠奪性期刊”的主要供稿者。大學聘用他們是希望他們可以成為成功的學者,從而實現高等教育在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方面被賦予的使命,并獲得積極的社會評價和良好的社會聲譽。當高校的科研人員通過在“掠奪性期刊”發表質量低下的論文來規避或最小化同行評審時,大學的這些目標就受到了威脅。就“改善”“公平”“權利”而言,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大學既不會從此類期刊的出版中獲得任何收益,特別是若在聘用、晉升或績效考核時依據了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的成果時,這所大學將會失去競爭優勢。這對大學而言顯然不公平,畢竟大學對科研人員進行了投資,科研人員卻付錢給出版商發表低質量成果,對學校的聲譽也會產生負面影響。同時,“掠奪性期刊”也對高校的圖書館收藏產生不利影響。隨著此類出版物的增長,圖書館的采購壓力增大,工作人員被迫承擔著將這些出版物從圖書館目錄和數據庫中剔除的任務。大學依靠教師來創造知識,并通過高質量文章的同行評審系統來審查這些知識,“掠奪性”出版避開了這些把關機制,使學校通過這一機制建立優質師資隊伍以支撐教學與研究的愿望受到威脅,這顯然侵犯了大學的權利。
作者所在的學科或專業顯然也是“掠奪性期刊”出版的利益相關方。對于學科而言,我們依然可以從“改善、公平和權利”入手提出三個問題:發表論文對作者的學科帶來的收益是否大于成本?利益和負擔的分配對作者的學科是否公平?論文的發表有沒有維護所在學科的權利?
首先,學科的發展有賴于健康的學術出版,高質量的學術出版也離不開棲身于同一學科學術共同體的把關和監督,同行評議機制正是這一關系的集中體現。“掠奪性”出版出于賺錢的目的繞過了專業化的學科審查,使沒有經過質量把關的學術成果被批量生產,學科并未因此得到改善。如果追問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對學科是否公平,考慮到學術期刊作為知識傳播的媒介,正是無數學者無私地提供大量志愿工作(如同行評審)才建立起了可靠的質量保證體系,“掠奪性”出版顯然并不考慮公平性。可見,掠奪性期刊并不考慮作者所在學科的權益,它對該學科的知識體系幾乎沒有貢獻,反而削弱了學科依賴學術發表而向前發展的能力。
評估機構(也包括認證機構)是“掠奪性期刊”出版的另一利益相關方。在歐美國家,工程技術認證委員會、醫療組織認證聯合委員會、商學院聯合會等組織為工科教育、醫療保健和商學院提供建設標準,并通過評估來證明學校的專業和學科建設達到一定的水準,供學生、教師和外部利益相關者參考。在中國,學科評估更像是無形的指揮棒,發揮著巨大的影響力,其中一項衡量標準就是教師學術成果的質量。正規的學術出版通過自身的制度性設計可以為在其中發表的成果提供質量證明,而當教師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沒有質量控制的論文時,不僅增加了評估機構的工作量,對評估工作也帶來了風險。
“掠奪性”出版的“付費即發表”模式是否為評估機構提供了公平待遇?由于“掠奪性期刊”不會直接與此類機構有直接的聯系,也許有人會認為“公平”不是問題。但考慮到“掠奪性期刊”的文章被評估機構用于對大學及其研究人員的評價,這一邏輯顯然存疑。教師、大學和評估機構對于學術出版本來有共同的標準,而“掠奪性期刊”只提供數量卻不考慮質量,評估機構將難以正常發揮評估作用,這對于評估機構來說缺乏公平性。同時,評估機構在幫助學校提升學科水平上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中就包括推動教師在高質量期刊中發表更多的高水平成果。如果做不到這一點,評估機構制定的標準就會受到質疑。當“掠奪性期刊”沒有提供足夠的同行評審時,這些標準將毫無意義,這顯然違背了評估機構的利益。實際上,這類期刊正威脅著對學校的評估和認證。
從以上基于布魯克斯“利益相關方框架”的分析可以看出,從“改善、公平和權利”三大基本利益來審視“掠奪性期刊”出版對于作者、出版商、大學、學科、評估機構等利益相關方的得失,只有出版商獲得了全部三大利益,其他利益相關方則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害,詳情如表2所示。

表2 “掠奪性期刊”出版的利益相關方框架分析
“掠奪性期刊”將自己偽裝成合法學術期刊,以達到贏利的目的。它之所以大行其道,與大量對正式發表感到絕望或不知情的作者在其中發表文章,學術管理者沒有足夠的能力來識別它們,以及評估機構不加審查地認可其論文等都有關系。因此,治理“掠奪性”出版現象,首先要求這些利益相關方對“掠奪性”出版的長期負面后果有清醒認識,只有對此形成共識并采取集體行動,“掠奪性期刊”才會逐漸失去市場。其次是切斷其資金來源。“掠奪性期刊”存在的前提是有大量作者愿意付費,只有形成無人愿意付費的制度環境,才能從根本上讓“掠奪性期刊”退出出版市場。最后,評估和認證機構不接受“掠奪性期刊”發表的成果,促使高校和研究機構將“掠奪性”出版排除在學術評價體系之外。從利益相關方的角度看,采取的具體措施包括:
通過“利益相關方框架”分析發現,作者、大學、學科及評估機構承受著“掠奪性”出版的長期成本,只有這類期刊的所有者享盡所有好處。根據這一分析結果,任何嚴肅的學者都應避免在任何一本“掠奪性期刊”上發表文章。目前看來,有些作者是因為不能夠識別“掠奪性期刊”而誤投,這部分作者或許對目前的“掠奪性”出版不夠了解,對此類期刊缺乏認知。他們一方面要有避免落入“掠奪性”出版陷阱的意識,也有必要查看比爾列出的“掠奪性期刊”清單,不給列表中的期刊投稿。對來自不知名期刊或其編輯發來的征稿電子郵件保持警惕,同時對任何發表大量稿件并收費的在線期刊保持敏感,盡管并非所有收費期刊都是“掠奪性”的,但“掠奪性期刊”普遍收取高額費用。對那些明知是“掠奪性期刊”仍要投稿發表的作者,則需要有環境和制度的約束。
對于心存僥幸的作者,大學及研究機構應該出臺相關政策,阻止項目資金流向此類期刊,如不報銷此類期刊收取的版面費,同時在聘任、職稱晉升和成果獎勵時不計算發表在“掠奪性期刊”上的文章,鼓勵高質量的正規學術出版,加速“掠奪性”出版的消亡。可以預料的是,打擊“掠奪性”出版的大學或研究機構會遇到來自相關教師的抵制,特別是在從“容忍”向“不容忍”的過渡階段。目前國內高校普遍在職稱評審、科研獎勵中采取期刊認定的方式來規避低水平發表,一般會出臺一個期刊目錄,將不同期刊分出等級,冠之以“一類”“二類”“三類”或“權威”“核心”“普通”等說法,但對英文期刊除了借助分區外,大量期刊難以認定,為“掠奪性期刊”的滋長提供了土壤。應及早填補漏洞,防止“掠奪性”發表在國內盛行,比如考慮到期刊數量龐大無法一一識別,當論文發表在新的在線期刊或不熟悉的期刊時,可要求教師提供論文的審稿意見,以便甄別。
“掠奪性期刊”創造的快速發表模式改變了知識傳播生態,也破壞了圍繞期刊形成的學術共同體長期達成的共識。這些共識關系與知識創新和傳播的機制,一旦被商品化的出版所破壞,學者為了追求數量,很可能會改變科學原本的面貌。學術社群需要對此形成共識,在大學聘用、職稱評審的同行專家鑒定環節,不認可在“掠奪性期刊”上發表的成果。各種評估和認證機構在學科評估和專業認證過程中也不承認“掠奪性期刊”的文章,因為當公眾知道有大學的研究成果和聲譽是建立在捏造或未經證實的研究之上時,評估和認證機構的公信力也將蕩然無存。總之,只有各利益相關方對此達成高度共識,才能還學術出版一方凈土。
“掠奪性期刊”發端于“開放存取”運動,涉及學科眾多,作者更是遍及五大洲。這一出版現象之所以出現并迅速膨脹,除在線出版技術提供了“可能性”之外,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巨大的市場需要。有研究者發現2010年大約有1800種此類期刊,該數量在2015年增加到了8000種,在此期間發表的文章數量增長了八倍,從2010年的53000篇增加到2015年的420000篇。“掠奪性期刊”的確切數量可能已經無法精確統計,比如有研究者在另一項研究中認定到2015年已有11873種此類期刊,但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明明白白地證實了現實存在的巨大發表需求。因此,我們反思“掠奪性期刊”的倫理問題,希望這一不正常的出版現象能夠在各利益相關方的共識和共同努力下得到有效遏制,同時也要正視正規期刊有限版面與日益增長的學術發表需求之間的矛盾。
“掠奪性期刊”以英文發表為主,從現有研究看,中國作者在其中尚未構成主力,但也難免受到波及。隨著學科建設的不斷推進和研究群體的持續擴大,發表需求與有限版面之間的張力在中國也會越來越明顯。面對這一新形勢,學界對此已有很多討論,還需要落實相關治理措施。從政策層面上看,中宣部、教育部、科技部于2021年5月18日聯合發布《關于推動學術期刊繁榮發展的意見》,提出“鼓勵實行論文代表作制度”,“本科生、研究生申請學位和畢業考核不與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情況簡單掛鉤”,這一政策導向無疑會降低發表需求,對于掠奪性期刊治理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但此問題的解決不可能一蹴而就,尚需要各方的協同努力。
注釋:
① P.Davis.OpenAccessPublisherAcceptsNonsenseManuscriptforDollars.https://scholarlykitchen.sspnet.org/2009/06/10/nonsense-for-dollars/,2009-06-10.
② E.Bornemann.ExposingPredatoryPublishers.Information Today,vol.30,no.6,2013.p.13.
③ Jeffrey Beall.PotentialPredatoryScholarlyOpenaccessPublishers.https://beallslist.net/,2021-03-07.
④ Peter Suber.OpenAccess.Cambridge:MIT Press.2012.p.4.
⑤⑧ 劉忠博、郭雨麗、劉慧:《“掠奪性期刊”在學術共同體中的形成與省思》,《新聞與傳播研究》,2020年第10期,第96、109頁。
⑥ 江曉原、穆蘊秋:《科學出版烏托邦:從開放存取到掠奪性期刊(下)》,《讀書》,2018年第10期,第21頁。
⑦ A.McLeod,A.Savage & M.G.Simkin.TheEthicsofPredatoryJournals.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vol.153,no.1,2018.pp.121-131.
⑩ Stef Brezgov.Beall′sList:Potential,Possible,orProbablePredatoryScholarlyOpen-AccessPublishers.http://scholarlyoa.com/publishers/,2019-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