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語雄鷹

蘇不歸的詩

四條腿的圣誕樹

圣誕降臨

停火線上

在一座架著炮臺的

土丘之下

軍人們搭建起

一棵圣誕樹

樹身掛滿彩色鈴鐺

令圣誕樹佇立不倒的

卻是斜插在沙地上

三桿刺眼的步槍

在菲祖利城

他不小心摁響車喇叭

茂密的樹葉秒變黑鳥

一排樹林顫抖起來

幾萬只烏鴉

在停火線

死城上空

揮動雙翼

發(fā)出亡靈的尖叫

越飛越遠

變作一件

被戰(zhàn)火打成篩子的

黑色斗篷

車站

公交車停靠車站

距我20米遠

鉚足勁向前跑

跑出兩步便蹬不上力

只得看它駛離

我寬慰自己

腿傷會痊愈的

想起我父母

他們總是提前等在

公交車站

不用奮力追趕

某天

汽車進站

父親湊上前去

想弄清這是到哪的公交

眨了眨眼

看不清楚

用手揉了揉眼

還是看不清

只好愣在原地

目送那輛

不知道是幾路車的影子

逐漸遠去

聽起子說他下月要去闊別十幾年的重慶探親，而我不能一同前往而作

重慶傍晚的云

落在街上

每一朵

都是牛油在鍋中化開的味道

想起一個抒情詩人

想起多年前那次

愉快的相聚

后來我們怎么就

漸漸失聯了呢

翻看從前的

聊天記錄

原來錯在我

他曾向我約稿

我沒能理解

他寫的是——

兄弟，歡迎來搞！

端午節(jié)前

蒸粽子時

起子打來電話

告訴我他把一條

拖著后腿走路的流浪狗

抱回了家

但家里的大黑狗狂吠不止

再三考慮之下

他問是否可以把小狗

寄養(yǎng)在我家

由他提供

養(yǎng)狗的花銷

我答應后

起子開車過來的路上

我已替這個未來的伙伴

想好了名字

粽子

其實我蒸的粽子

也是起子昨天

開車到小區(qū)門口

交到我手里的

在寵物醫(yī)院

粽子努力支撐起

因脊椎受傷后

耷拉的后腿

溫順地配合著

醫(yī)生的檢查

這只三個月大的流浪狗

之后被護工抱進了籠子里

留院進行康復訓練

它的隔壁籠里

不停吠叫著

一只毛色光亮的成年柯基犬

奶毛還未褪盡的粽子

卻比它的鄰居

沉穩(wěn)許多

它大概預感到

我們要離開它了

我對一同送它來治病的起子感嘆

粽子好像什么都明白

可它還是拿不準

我們會不會回來接走它

感恩

一個詩人朋友

從北方

給我轉來一萬元

借我過渡一下

我心懷感激收下了

中午下樓

我還是吃的

一碗十幾元的米粉

醉梨

同事給我兩只梨

叮囑我

明天熟了好吃

果真如她所說

今天

兩只梨子酒香撲鼻

令我驚喜并困惑

這兩只梨

一晚上對彼此

做了什么

山谷里有風

墓碑前

兩個石獅子

嘴里叼的煙

比人

抽得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