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引領·情境多維·能力開放：家國情懷培養(yǎng)的路徑探索

陳彥賓

在新課改的背景下，歷史教育要求培養(yǎng)學生的學科核心素養(yǎng)。歷史學科的“家國情懷”素養(yǎng)作為新時代中學生的價值觀引領，是“諸素養(yǎng)中價值追求的目標”[1]，直接影響新時代青少年的價值觀養(yǎng)成和未來社會的價值取向。高考試題的“情境—問題”是學科核心素養(yǎng)考查的載體，具有選拔性和教學的導向性。那么，家國情懷如何在課堂教學中實施？2020年歷史學科北京卷第17題以國歌入題，從主題引領，創(chuàng)設多維情境以及能力開放等角度，進行試題命制，為歷史課堂培育中學生家國情懷提供了路徑啟示。

一、情境創(chuàng)設的特點：多維歷史情境的統(tǒng)一

試題以學生經(jīng)常接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入題，以“從戰(zhàn)歌到國歌”為主題，進行試題命制，是今年北京卷的一大亮點，具有創(chuàng)新意義。試題通過大篇幅的材料創(chuàng)設了一個多維的綜合試題情境，具有以下特點：

1.生活性、學術性和思想性的統(tǒng)一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是中學生日常生活中接觸最為頻繁的事物，也是學術界關注的話題。相關研究通過調查問卷的形式，測量了國歌在各種場合的使用比例（如圖1所示）[2]。我們發(fā)現(xiàn)，國歌在中學生的日常生活中占據(jù)重大比例，與中學生密切相關的升旗儀式（29%）、校園集會（11%）、校園運動會（8%），共計48%。可以說，國歌成為中學生日常生活中最為熟悉的音樂。

學界對國歌的關注，離不開國歌的思想性。“現(xiàn)代國家的出現(xiàn)僅僅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由于現(xiàn)代國家政治系統(tǒng)運作更為復雜而抽象，與人們的日常生活有一定的距離，必須借助于它的象征物，才能使人們在心理上感受它的存在。盡管現(xiàn)代國家的政權合法性不再依靠神授，但依然需要以威嚴的國徽、雄壯的國歌、飄揚的國旗等形式把壯麗的山河作為家國圖景描繪在人們的想象中。”[3]可見，國歌在國家認同、愛國主義教育等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2017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法》，開篇第一條則規(guī)定：“為了維護國歌的尊嚴，規(guī)范國歌的奏唱、播放和使用，增強公民的國家觀念，弘揚愛國主義精神，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根據(jù)憲法，制定本法。”從此，開啟了我國強化國歌教育的序幕。之后《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教育系統(tǒng)關于學習宣傳貫徹落實〈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實施綱要〉的工作方案》等文件，都對國歌的宣傳教育和奏唱活動提出了若干規(guī)定和要求。但是，國歌作為中學生最為熟悉的音樂，中學生真的認識國歌嗎？國歌的形成歷史，發(fā)展演變及其背后的歷史意義，恐怕是學生未必知道的事情。材料以學生最為熟悉的國歌入題，敘述國歌的歷史和發(fā)展演變，考查學生學科能力和核心素養(yǎng)的同時，再次對學生進行了愛國主義教育，增強其國家認同感。

2.歷時性和共時性的統(tǒng)一

歷史學科的諸素養(yǎng)中，“時空觀念是在特定的時間聯(lián)系和空間聯(lián)系中對事物進行觀察、分析的意識和思維方式。”是“諸素養(yǎng)中的學科本質的體現(xiàn)”[4]。那么，高考試題命制中，材料的設計中自然要涉及時間性和空間性的安排。這種安排可以從動態(tài)與靜態(tài)、縱向與橫向的角度中考查學生對歷史的認識，拓寬學生的分析視野。從本試題命制來看，命題者在材料的編排中采取了歷時性和共時性的結合。所謂歷時性分析，指的是歷史是一個發(fā)展演變的過程，從歷史發(fā)展演變中分析和認識歷史;所謂共時性，指的是同一事物置于同一歷史階段進行結構化分析，從而認識歷史。

從歷時性的角度來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形成，其經(jīng)歷了從民間電影主題曲，到抗戰(zhàn)歌曲，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的過程，見證了中華民族反抗侵略，爭取民主，實現(xiàn)國家獨立和人民解放的過程。對國歌形成進行歷時性的分析，讓學生認識到了國歌的形成歷史，激發(fā)了學生的國家認同。“認同起源于政治符號承載的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并通過刻寫記憶聚合社會情感。國旗國歌對國家形象的代言只是把民眾對國家的想象具體化，但這個時候還沒有使它產(chǎn)生神圣的信仰。從象征國家到在民眾心中產(chǎn)生國家觀念還需要有共同的記憶作為共同體意識產(chǎn)生的基礎。”[5]所以，只有將國歌進行歷時性的歷史敘事，才能激發(fā)學生對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培養(yǎng)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從而培育學生愛國主義情感。

從共時性的角度來看，材料一，將《義勇軍進行曲》放在抗日戰(zhàn)爭的大的背景下，普通民眾、中國共產(chǎn)黨、南京國民政府、外國歌手、宋慶齡、反法西斯盟軍等，不同群體或者個體對《義勇軍進行曲》達成了一致認識，凸顯了其在反抗侵略方面的重要作用。材料二，在解放戰(zhàn)爭的大背景下，民眾、中國共產(chǎn)黨積極發(fā)揮《義勇軍進行曲》激發(fā)民眾反對侵略，爭取民主的作用，而走向反動的國民黨政府則將其列入“禁止廣播不良歌曲”清單。學生通過前后對比即可得出，是歷史和人民選擇了《義勇軍進行曲》，反對它的，也必將被歷史和人民拋棄，增強其國家認同。

3.外顯情境與內隱情境的統(tǒng)一

試題情境作為考查學生歷史學科能力和核心素養(yǎng)的載體，按照不同的標準，可以劃分不同的情境，如按照素材，可分為學習情境，生活情境，社會情境，學術情境等。歷史學科命題多是通過不同類型的材料，直接呈現(xiàn)一定的試題情境，學生只需要依據(jù)“情境—問題”進行解題。這種情境，筆者認為屬于“外顯情境”。今年北京卷的特點是，學生除了有以往的“外顯情境”，還需要知道國歌歌詞的內容，但是試題情境中并沒有給出，需要學生結合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回憶國歌歌詞的內容，并進行分析，可以稱之為“內隱情境”。《義勇軍進行曲》歌詞如下：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fā)出最后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從該試題解答的角度來看，學生對國歌歌詞內容的分析是必不可少的。例如，關于歌詞征集，要求具有“中國特征”，學生需要分析歌詞的具體內容，歌詞以“長城”作為中華民族的象征，歌詞中“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號召國人不分地域，萬眾一心，團結一致，抵抗侵略。這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特征。這種設置試題情境的方式，是基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作為中學生日常生活中已經(jīng)認識的內容。從實際效果來看，學生在考場中不斷回憶國歌的內容，歷史學科考試之后，從學生的朋友圈到社會上各大媒體，都在談論學生考場默唱國歌的事情。如有的寫道：“我寫的時候默默在心里唱了好幾遍國歌”;有的寫道：“你敢想象嗎？我在高考考場上唱國歌”;有的甚至寫道：“自從寫完論述腦子里的國歌聲就沒停過”。考試過后，學生紛紛表達默唱國歌的情景，恰是對學生再次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過程，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教育成為今年試題的一大亮點。

問題設置的特點：

1.能力開放與價值引領的統(tǒng)一

本題作為一道開放性試題，對學生的必備知識、關鍵能力以及學科核心素養(yǎng)儲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開放性的試題，更能區(qū)分和體現(xiàn)學生的不同能力水平層次。本題的問題設置為：“《義勇軍進行曲》為何被新中國選定為國歌？結合上述材料及所學，對此做出歷史解釋。要求：從材料三對國歌歌詞的五個要求中任選三進行論述，觀點正確，史論結合， 邏輯清晰。”這種5選3的問題設置，學生的參與度高，不同能力水平的學生都能參與其中，同時又能夠對學生的能力層次進行區(qū)分，充分體現(xiàn)了試題命制者的人文關懷和高考的選拔性。

開放性試題利于考查學生發(fā)散思維和創(chuàng)新能力，但是“家國情懷”的培養(yǎng)與考查需要聚焦，聚焦到情感價值觀的層次，凸顯價值引領。本題在能力開放的基礎上，進行了情感價值觀的聚焦。聚焦到了國歌歌詞的五個要求：（1）中國特征;（2）政權特征;（3）新民主主義;（4）新中國之遠景;（5）限用語體，不宜過長。除了第（5）個要求沒有明顯的價值取向外，其它四個要求都具有明顯的價值引領，引領學生認識近代以來中國人民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艱辛歷程，認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認同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歷史的必然性，樹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

2.在歷史解釋中深化“國家認同”

“國家認同”作為一種情感、價值觀取向，需要以學生的情感培育為路徑，通過創(chuàng)設歷史情境，引起學生的情感共鳴，“以情育人”。情感共鳴作為一種感性認知，缺乏持續(xù)性。所以，需要通過歷史解釋，增強學生的理性認知。本題通過情境創(chuàng)設，使學生能夠初步認識《義勇軍進行曲》與近代中國人民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關系。緊接著通過設問，讓學生解釋《義勇軍進行曲》被定為國歌的原因。學生結合材料和所學知識，對設問進行解釋，“揭示其表象背后的深層的因果關系”[6]，也是增強了學生對中華民族和祖國的認同，從而使其“國家認同”更持久。

二、家國情懷培養(yǎng)的路徑啟示

今年北京卷第17題以“從戰(zhàn)歌到國歌”為主題，創(chuàng)設多維的歷史情境，設置能力開放與價值引領的試題。啟示我們在今后的課堂教學中，關于家國情懷的培養(yǎng)要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1.在教學主題選擇上，要注重時代話題與學生生活經(jīng)驗的互動性

試題從時代話題和學生的生活經(jīng)驗切入，創(chuàng)設情境，關注兩者的互動性。時代話題反映了當今社會面臨的復雜的、真實的問題，亦是象牙塔中學生面臨的真實問題，關注時代話題，讓學生真實地思考面臨的社會問題。關注時代話題，亦不能忽視學生的生活經(jīng)驗。“情境—問題”的創(chuàng)設需要在歷史學科的基礎上，聚焦到時代話題與學生的生活經(jīng)驗。這樣的“情境—問題”創(chuàng)設，更接近學生生活，更能引起學生“共時性”的情感共鳴。

2.在歷史敘事上，縱貫橫通，突出主題價值引領

著名教育家懷特海認為：“過去的知識惟其有價值，就在于它武裝我們的頭腦，使我們面對現(xiàn)在。”[7]這也是歷史教育的價值之一。“史料”是進行歷史教育的載體，“史料”的敘事方式直接傳遞著敘述者的價值傾向，“一段歷史的歷史作品價值，更多的是對在這段歷史中揭示出來的事實的敘述的解釋，而不是由這些事實本身所決定的。”[8]

本試題在歷史敘事上，采用多元的敘事方式，將歷史發(fā)展的歷時性和共時性結合起來，縱貫橫通，圍繞“從戰(zhàn)歌到國歌”這一主題，引領學生認識近代以來中華民族艱苦奮斗，爭取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艱辛歷程。因此，教師要在歷史敘述上精心設計，通過主題引領，突出對學生的價值觀引導。

3.注重學生開放能力的培養(yǎng)，關注學科大概念教學

學科素養(yǎng)導向下，高考的考查方式由知識立意向能力立意和素養(yǎng)立意轉變，淡化對具體歷史知識的直接考查。試題日益具有開放性，注重學生開放能力的考察，體現(xiàn)高考的人才選拔性和人文關懷性。淡化對具體歷史知識的直接考查，并不是歷史知識不重要，而是不能陷入碎片化的歷史知識。教師關注史料文本的細致解讀，使問題的認識更加深刻，這本無可厚非，但極易使學生陷入追問細枝末節(jié)的窠臼。此外，中學生的知識儲備不足和價值觀尚未形成，如果沒有教師在宏觀上的引導，學生容易陷入對細致末節(jié)史實的記憶，不利于學生正確的價值觀形成。

本題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示，突出了對學科大概念的考查。學科大概念“包含若干重要的知識，而這些知識擁有一條明確的主線并包含價值觀，不是雜亂無章的知識大雜燴”[9]。“中國特征”、“政權特征”、“新民主主義”，要求學生不能僅陷于具體的歷史事實記憶，需要深刻認識歷史學科的學科大概念，從宏觀上把握歷史的階段特征。

綜上所述，2020年北京卷第17題，通過主題的價值引領，情境的多維創(chuàng)設以及能力開放的方式，突出對學生的家國情懷素養(yǎng)的考察。啟示我們在今后培養(yǎng)學生家國情懷素養(yǎng)的教學過程中，注重教學主題選擇的價值引導，情境的多維創(chuàng)設以及學科大概念的教學。

【注釋】

[1][4][6]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20年修訂版）》，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年，第4、5、5頁。

[2] 王海洲，潘雯菲：《國歌認知與國家認同構建的實驗政治心理學研究》，《政治學研究》2020年第3期，第76頁。

[3][5]薛潔：《國家建設：符號系統(tǒng)政治功能的轉向》，《浙江社會科學》2020第7期，第22—23、24頁。

[6][英]懷特海著，徐汝舟譯：《教育的目的》，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第4—5頁。

[7][荷]安克施密特著，田平，原理譯：《敘述邏輯——歷史學家語言的語義分析》，北京：大象出版社，2012年，第1頁。

[8]李凱：《新高中歷史教學應重視大概念》，《歷史教學》2020年第2期，第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