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小”場館 引領應急“大”未來
——訪北京市東城區消防救援支隊地壇站政治指導員李浩然

文/本刊記者 趙苡萱

毗鄰護城河、緊挨雍和宮，北京市東城區地壇消防救援站（以下簡稱“地壇消防站”）就身處這樣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由于地處北二環核心地帶，地壇消防站沒有我們想象中的訓練塔和跑道，而就是這樣一個連戶外營區都沒有的消防站，卻創建了北京市第一個“建在消防站里的安全體驗館”——東城區和平里街道防災減災宣傳教育基地。

近日，本刊記者采訪了北京市東城區消防救援支隊地壇站政治指導員李浩然，實地觀摩了這個獨具特色的宣教基地。

最初：解決消防員訓練場地難題

走進地壇消防站，記者看到了煙霧逃生館、地震體驗館、模擬滅火區，高層緩降區和車輛裝備展示區，這幾個區域密集分布在地壇消防站地下一層和一層的不同位置。整個安全體驗館面積不大，只有300多平方米。李浩然介紹，煙霧逃生館、地震體驗館、模擬滅火區是2019年利用空置營房改造出來的。而高層緩降區和車輛裝備展示區是消防站原有的。除了記者看到的這幾個區域外，他們還建設了一個水域漂流區，充分利用了緊鄰的這條護城河。

“建設體驗館，最初是想給我們的消防員找一個訓練的場地。”李浩然坦誠地說。近幾年，隨著火災防控力度的加大，群眾的防火意識逐漸增強，火災越來越少，這就使得消防員的作戰經驗日益減少。因此，要想保持消防員的戰斗力，就需要多模擬、多演練。怎么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核心地帶，尋找“趁手”的訓練場地，成了許多消防站頭疼的難題。

為此，李浩然多次到北京市消防救援總隊的培訓基地學習經驗。他知道，對于消防員來說，越真實的訓練環境，越能起到鍛煉作用，那就肯定要有煙、要有熱，如果可以，再增加一些特殊災害現場就再好不過了。而這一系列的訴求，剛好恰逢一個重要的契機。2019年4月，和平里街道進入了“安全社區”創建的沖刺階段，在廣泛吸納意見建議時，李浩然根據地壇消防站的實際困難，提出了在站內建設煙霧館、地震館和滅火館的建議，一是能給消防員訓練，二是建成之后也方便給轄區居民普及安全、逃生、自救的相關知識。讓李浩然沒想到的是，和平里街道竟然在經費緊張的情況下，愿意全額支持安全體驗館的建設項目。

拿到了建館資金，在設計建設煙霧逃生館、地震體驗館、模擬滅火區時，李浩然又犯了難，一方面，要滿足消防員的訓練需求，就必須盡可能營造真實的煙霧、地震、火災的氛圍；另一方面，要滿足轄區居民學習安全知識的需求，在災害真實性上就需要比消防員訓練的標準低一些。這兩者之間如何平衡呢？李浩然介紹，在設計的時候盡量兩者兼顧，如煙霧逃生館，為了滿足不同人群的使用，我們仿照了北京市消防救援總隊煙熱訓練館的設計搭建了一個3層的鐵籠子，不過，第一層高度提升到了1.8m，主要為普通群眾體驗使用；第二、三層保留原有的1.2m，主要便于消防員進行煙霧場景中匍匐爬行的訓練，當然一些年輕人也可以嘗試。而且，在消防員的專業訓練中，我們在煙霧館中會加一些隔板、跨欄等移動障礙物，而在普通群眾體驗的時候，不加這些障礙物，降低難度。

根據李浩然的介紹，目前，東城區招錄的所有專職消防員，接受的“最后一課”培訓都是在地壇消防站的安全體驗館進行的。“最后一課”主要內容包括煙霧體驗館和地震體驗館的實戰演練，主要學習身處火場應該如何應對，如何躲避的相關知識。在發揮模擬實戰作用的同時，也為專職消防員進行實戰前的心理輔導提供了機會。

“安全體驗館于2019年11月9日掛牌，在開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我們接待參觀人數就超過了2000人。”李浩然回憶。安全體驗館能夠建成、落地并充分發揮作用，離不開“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面的原因。“天時”是我們趕上了改革的東風；“地利”是地壇消防站優越的地理位置，雖然安全體驗館的面積很小，但我們緊鄰護城河，可以利用護城河的水域安排群眾體驗，這是絕大多數場館沒有的；“人和”主要是因為安全體驗館在初步設計、規劃、建設時，受到了北京市應急管理局、東城區委區政府、東城區消防救援支隊和平里街道各位領導的重視和大力支持。

另外，地壇消防站體驗館的最與眾不同之處在于，體驗館的講解員全是我們的消防員，講解的內容都是自己的實戰經驗，這與沒有經歷過災情的講解員相比，感受截然不同。例如，在滅火體驗環節中，滅火要點大多只講到要站在上風向，距離著火點3～5m的安全距離，提起滅火器對著火焰根部噴射。但在實際火場中，尤其是在室內，我們身邊沒有足夠的滅火設備，火勢蔓延速度又快，情況非常復雜，一方面不容易分辨出上風向，另一方面不懂得滅火戰術，往往看到一團光，就提起滅火器不斷地噴，結果十幾秒鐘就消耗完了。實際上，最安全的做法是對點進行左右掃射，覆蓋一層，等一等，觀察一下。如果還有復燃的跡象，再覆蓋，這樣既有效控制了火勢蔓延，也為后續消火栓出水爭取時間。

實踐出真知，這種在災情中總結出來的實際經驗，得到了廣大體驗群眾的好評。

發展：電動消防車改善胡同滅火窘況

在地壇消防站的門口，停著一輛電動車，大小跟普通電動車一樣，但看起來又跟普通電動車不太一樣。李浩然笑著解釋說，這是我們地壇消防站一輛具有“黑科技”的電動消防車——城市多功能巷道電動消防車。這輛電動消防車的誕生，是源于一次火災救援中受到的啟發……

那是2020年發生在我們轄區的一場胡同火災，當時正值下班晚高峰。接到火警報告后，李浩然迅速帶著消防員趕往火災地點，卻發現胡同深處的道路寬度不足2m，消防車根本進不去。李浩然回憶，當時消防車距離火災點還有三四百米遠，眼看著煙霧向上蔓延，消防車又進不去，消防員們只能先鋪設水帶。就在消防員鋪設水帶的間隙，社區微型消防站的人員開了一輛電動消防車從后面趕過來了。這個場景讓李浩然至今還記憶猶新，“我們是專業消防隊，平時都是我教微型消防站怎么滅火，結果到了火場，居然被微型消防站的消防車搶了先，著實有些丟人。”雖然社區微型消防站前期控制了火情，地壇消防站后期撲滅了這場火，但大家心里總不是滋味。

從這以后，李浩然就萌生出了配置一輛小型電動消防救援車的想法。目前，市面已有的電動消防車由于體積限制，儲水量一般只有0.5～1t，承載2名消防員，這就決定了它只能作為火災初期的先行控制力量。李浩然介紹，首先我們要實現的功能，就是讓這些原本獨立的小車能跟消防車聯動起來，而這個聯系紐帶就是水帶，讓電動消防車先行到達火場之后率先鋪設水帶，為后期救援節約時間；其次，電動消防車需要有掃描錄像的功能，平時，在巡邏過程中可以隨時拍攝發現的問題，戰時，能讓后到達火場的消防員盡快了解火場外圍的真實情況；最后，電動消防車的電池必須具備較高的安全性。

需要的功能確定了，李浩然就開始著手。為了實現水帶快速鋪設功能，他們轉變了以往水帶“打卷立方”的習慣，將水帶呈“Z字型”折盤鋪設在一個瘦長的轎廂里，既充分利用了空間，又保證了水帶鋪設的順暢。而只有快速鋪設沒有自動收卷，談不上“革新”，他們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了一個經濟又有效的辦法——拆了站里的壓面機，借鑒滾輪的原理。沒想到一實驗，果然成功了。這次靈機一動，至少節約了10萬元。目前，只需要2人駕駛電動消防車，就可以在40秒內完成300m水帶干線鋪設，并能在10分鐘內將16盤充水水帶全部收卷歸位，而之前要完成這項任務，至少需要6名消防員。

為了讓電動消防車具有掃描錄像的功能，李浩然在電動消防車上安裝了攝像頭，并配以SLAM激光掃描儀，一邊拍照錄像，一邊給城市道路建模。李浩然向記者展示了SLAM激光掃描儀進行道路建模的功能，掃描儀視線周邊30m范圍內的所有設施盡收眼底。李浩然信心滿滿地說，“有了這個掃描儀，我就可以制作轄區的安全數字地圖，雖然，建模是一個長期的大工程，但我們愿意花時間去做。未來，它肯定會成為城市數字化系統的重要搭建底板。”

而今，城市多功能巷道電動消防車是地壇消防站的一個標志，因為靈活輕便，消防員們經常開著它在轄區內進行宣傳、消殺工作，并參與到火場救援過程中。同時，城市多功能巷道電動消防車被北京市消防救援總隊評為創新成果“三等獎”，并申報應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科技創新獎。

未來：打造數字化應急產業“特色小鎮”

談到未來，李浩然對記者說，科技創新必將是深化改革的源動力，這將催化出非常多的“新產業”，不過，我們要把握3個“度”，改革的力度、發展的速度、人民的接受程度，這個平衡點，應該是讓“人”感受到幸福感、獲得感、安全感。

目前，全國多地都在嘗試智慧消防產業，但這個服務的根本是人，我們作為首都北二環核心地帶的消防站，有責任也有義務做一個模板出來。經初步設想，在以地壇消防站為圓心的1.5km范圍內，打造一個數字化應急產業服務“特色小鎮”。之所以叫“特色小鎮”，是因為它不僅具有產業特性、旅游特性，更重要的是還具備宜居屬性。它不需要重新劃地，而是依托現有基礎和優勢，進行再優化、再升級、再賦能。具體來說，主要把握4個方面，李浩然對記者介紹。

一是要堅持一個思想，即以“改善人民生活安全品質”為核心思想，合力打造一個智慧平安社區的模板，讓居民去評價，讓體驗者去發聲。

二是得把握兩個理念，即“以人為本”和“以人才為本”的發展理念，一方面是不斷提升居民的幸福感、獲得感、安全感，另一方面是讓人們看到應急事業的無限發展潛力，不斷吸引專業人才入駐。

特色小鎮規劃圖

三是能打通3個鏈條，即以引進專業技術人才為主的“產—學—研”鏈條，主要有兩個場景：一個是以街道老年大學、社區學院為基底，組建應急職業學院，2.5年學時，包含2年的基礎學科學習、應急理論學習，以及0.5年的消防站實踐，目的是進一步拓寬基層消防員的招錄和培養渠道；另一個是以中關村雍和航星科技園區為基底，打造青年創業孵化社區，并聯合高校一同組織創業大賽，目的是更廣泛地吸引和招錄科技應用領域的尖端人才。以強化應急作戰力量為主的“需—設—供”鏈條，主要依托平安社區、地壇消防站和創業孵化社區的互動，向科技研發者提供最實際的科技需求和產品應用場景，諸如SLAM激光掃描建模、5G毫米波通訊、慣導定位、AR可視化、大數據物聯網等。以提升居民安全品質為主的“防—救—助”鏈條，預防主要是依托地壇54 000m2的“園外園”和地壇消防站，賦予安全宣傳和體驗功能，建設應急消防主題公園、兒童應急能力拓展區以及防災減災科普教育基地，提升居民自防自救能力；救援主要依托航星科技園區的空置區域和健身房，不斷強化消防員自身的體能、技能等綜合業務能力；協助主要是智慧平安小區和應急物資倉庫建設，強化檢測聯動和預警，儲存相關物資，如醫療、食品、建設用材，目的是在事前、事中、事后都能做到快速預防、快速救助、快速恢復。

四是需融合4個功能，即科技研究，主要涉及裝備應用和指揮平臺建設；教育培養，主要涉及科普教育和職高教育；應急保障，主要涉及能力拓展和物資倉儲；民生服務，主要涉及主題公園和平安小區建設。最終形成以地壇消防站為原點的“閉環生態系統”，打造起多維共贏的安全品牌集市。

未來可期。在李浩然和地壇消防站消防員的共同努力下，在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支持下，相信地壇消防站都會在科普以及救援工作中，取得更好的成績。也正如李浩然所說，“我們就是要穩扎穩打，步步為營，維護與完善好安全體驗館，使用好城市多功能巷道電動消防車，謀劃好應急特色小鎮。讓我們消防員的防火救援工作做得更加有趣、有料、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