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霏
摘要: 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開始實施海洋戰略,向世界大國邁進。德國之所以建設海權,一是由于地緣環境的束縛,德國的出海口相對封閉、海陸周邊強鄰環伺、海外物資比較短缺;二是鑒于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威廉二世執政時期;三是基于德意志民族性格所帶來的精神力量。盡管在追求海權的道路上,德國并不順利,但卻依然體現出其獨有的特點:對海洋擴張與國家利益的關系認識深刻,重視海軍在國家海權建設中的主導作用,推進以潛艇為核心的國家海上力量作戰裝備,軍事戰略的調整為國家對外政策服務等。德國海權建設的經驗教訓對中國海權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十九世紀末以來;德國海權;特點
中圖分類號:E3/753?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2-0768(2021)04-0081-08
海權,一國海上實力之體現。19世紀末20世紀初,德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崛起,最關鍵的是在國家工業化的基礎上建立起強大的海權。
一、德國海權建設的背景
同英國、美國這樣的海洋強國相比,德國的海權具有別具一格的發展模式和建設背景,主要可以概括為:
(一)地緣環境局限加速海權建設
德國是一個航運國家,一個沿海港口國家[ 1 ]? 144。然而,地緣戰略環境的局限,使其必須加強海權建設。
第一,封閉出海口[ 2 ]? 110。在海洋方面,德國的出海口相對比較封閉,這決定著追求海權首要考慮的是地理環境的約束。德國陸海復合型國家,擁有兩部分海岸線,西海岸線比東海岸線便捷,但這是一個相對封閉的海洋環境。在陸上,極易受法國等強國的限制;在海上,又極易遭受英國等大國的封鎖[ 3 ]。為此,基于地緣環境的限制,德國政府更傾向于陸權發展。直到威廉二世上任后,德國海權建設才被提上日程。
第二,海陸強鄰環伺。德國地處歐洲中心位置,周邊環伺英國、法國、意大利、奧地利、俄羅斯等列強,形成執歐洲大陸之牛耳的結構[ 4 ]? 37。同時,德國的出海口極少,容易被封鎖,不利于海上航行和海外擴張[ 5 ]? 21。因此,對于長期面臨強鄰環伺海陸軍事環境的德國而言,追求海權必不可缺。
第三,海外資源短缺。德國的海外資源極其匱乏,三分之二的初級能源需進口。尋求豐富的海外資源是德國持續發展的根基。然而,十九世紀德國海外殖民地的面積只相當于英國海外殖民地的九分之一,法國海外殖民地的三分之一,并且殖民地資源匱乏,人口稀少,經濟價值與戰略價值不大。對此,海外資源的匱乏加速了德國海權的建設。
(二)政府決策取向推進海權建設
德國所處的地理位置,使得德國很長時間不得不將陸權建設放在首要位置,并不十分重視海上力量的發展[ 6 ]? 10。19世紀90年代以前,德國政府采取的是以陸主海從為主的發展戰略。斯托施、卡普里維時期,陸權是主流。俾斯麥推行“大陸政策”[ 7 ]。
19世紀末,隨著海外擴張浪潮的持續高漲,海軍主義盛行。兩次世界大戰前后,德國政府采取更多的是以奪取制海權為主的海權戰略。威廉二世推行“世界政策”[8]96,得海權者得天下。提爾皮茨制定詳細的德國海軍擴建計劃,提出“風險理論”[ 9 ]。一戰期間,德國實施“無限制潛艇戰”;戰后,在魏格納理論的指導下,著手重建海上力量[ 10 ]。希特勒上臺后,提出“生存空間”理論,帝國海軍成為德意志國防軍中海軍的中堅力量。二戰中,潛艇戰在德國謀求海權的過程中依然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鄧尼茨的“狼群戰術”[ 11 ]。然而,德國海軍過分突出潛艇作戰,而沒有航空母艦等海上兵力,終究難以支持長期、全面的海上戰爭。
冷戰時期,民主德國開始重塑海上力量,聯邦德國在“阻遏對方進攻”的思想下組建近海艦隊。冷戰結束后,面對新的歷史條件,德國的戰略目標從以往謀求統一轉為擔當世界重任[ 12 ]。德國的海軍部隊不僅部署在歐洲和大西洋地區,在印度洋、東亞地區、南大西洋海域、南非等都有兵力存在。同時,從德國“2005型海軍”計劃、《2006版德國國防白皮書》以及《2016年安全策略與聯邦德國國防軍未來白皮書》中不難看出[ 13 ],德國的海權戰略已經從冷戰時期的“前沿防御”轉變為應對各種危機的“多方位防御”,軍事部署則從“前沿部署體系”轉變為“均衡兵力部署”,通過建設一支力量均衡的多用途海軍,調整海上力量全球范圍布局,為實現世界政治大國地位而服務。
不同時期政府決策的取向對德國海權發展產生著關鍵實質性的影響,是德國海權建設過程中至關重要的背景要素。
(三)雙重民族性格引導海權建設
德國歷史上曾長期分裂,直至19世紀70年代初才建立真正意義上的民族國家——德意志帝國(又稱“德意志第二帝國”)。因此,在漫長的統一過程中,德意志人形成了典型的民族性格,即服從性、嚴謹性和紀律性,這從特定的價值觀方向引導著德國海權建設。
基于長期的分裂以及對國家統一的渴望,德意志人在長年征戰中逐步養成了驍勇善戰、國家至上的民族精神,而這與其特殊的地緣戰略環境密不可分[ 14 ]。就地域而言,德國海陸強鄰環伺,要么侵略別國,要么被別國侵略。因而,在戰爭中,德意志人尚武善戰、崇拜領袖,不斷造就了好戰、勇猛、服從、堅韌的民族性格。就氣候而言,德國自然生存環境脆弱[ 15 ]。氣候的迥異對民族性格的形成產生重要影響,促成了德意志人嚴謹與務實的性格。
正因身處特殊的地緣戰略環境下,德意志人有著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進而引發對現實的自卑感和恐懼感,把戰爭視為國家強盛的重要手段,使看似理性的德意志民族精神被煽動,走向極端,極易形成德意志民族精神的兩面性導向。一方面出現了能征善戰的軍事統帥和博學多才的軍事理論家,為德國海權的建設提供了重要的人才保障;另一方面,極易形成民族沙文主義、軍國主義和集權主義的傳統,影響國家海洋戰略的制定與實施,給世界帶來了兩次沉重的打擊。
二、德國海權建設的特點
在俾斯麥時期,德國執行的“大陸政策”只不過是為了稱霸歐洲大陸,而當威廉二世采取“世界政策”向海洋擴張后,德國才開始邁進世界大國。因此,德國在發展海權的道路上,有其自身獨特之處主要表現在:
(一)突出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最大化的地位,既會加速推動海權的發展,又可能導致無法處理好陸權與海權的關系
德國身處歐洲腹地,周邊強鄰環伺,“先陸后海”戰略曾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德國的統一與發展。可隨著19世紀末,海外貿易和殖民地利益的擴大,一種新的積累國家財富的方式開始大行其道——積極拓展海外殖民地、以海洋貿易積累財富。這對于德國而言,無疑具有很強的誘惑力,認為海洋擴張與國家利益是密不可分的,希望通過海洋擴張來實現國家利益的最大化,建立起強大的德國。因此,德國政府十分突出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最大化的地位。
其中,尤為突出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最大化地位的莫過于德皇威廉二世政府。威廉二世是一個對海洋極具抱負的人,其“世界政策”是一種富有侵略性的海洋戰略,而構成這一政策的理論基礎正是馬漢的“海權論”。威廉二世十分認同馬漢所宣揚的海權與國家休戚與共、海權是世界性權利的基本來源、“獲得制海權或控制了海上要沖的國家就掌握了歷史的主動權”等觀點,極力宣揚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的最大化[ 16 ],迫切希望德國能夠成為世界大國,而海洋擴張、海權發展正是實現目標的重要途徑。
在深刻認識到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最大化的地位后,德國政府開始不斷向海外擴張,加速海外貿易,以謀求更多的國家利益。1887-1912年間,德國的進出口貿易得到迅猛發展,甚至已經超過美國。前者增幅為214.7%,后者為173.3%。相比同期的英國和法國,英國僅為113.1%,而法國僅為98.1%。在如此快速的海外貿易發展過程中,各國基本都出現了貿易逆差。但面對困境,德國卻產生貿易順差,謀求了更多的國家利益,而這正是通過加強海洋擴張和海外貿易來實現的。根據1880-1912年間的貿易數據顯示,1880年德國有80%的出口貿易品銷往英國、法國以及東南歐國家;可是,德國自身也從這些國家進口,占比高達77%[ 17 ]。到了1913年,德國從歐洲國家的進口數額明顯下降了三分之一。取而代之的是海外貿易成為它的原料來源。政策上,德國極力鼓勵和支持海外貿易,積極拓展海外殖民地,嚴格保護關稅,獎勵出口。各種新興的產業都在蓬勃發展中,像鋼鐵業、采礦業、新式化學工業、電氣工業、光學工業、紡織工業……都在朝著興盛的方向邁進。航運業的發展也成為德國強盛的凸顯。1888年,德國的船隊還主要是以帆船為主,注冊噸位是120萬噸。到了1913年,這種模式迅速發生轉變,基本以輪船為主,注冊噸位達到310萬噸,不來梅港和漢堡港的擴建,使德國海港運輸量進一步提升,吞吐量僅次于紐約和安特衛普,遠超倫敦、利物浦與馬賽。當德國的海外貿易成為歐洲第二時,在它的前面只有英國,法國、意大利、俄國都無法超趕。由此可見,正是突出海洋擴張中國家利益的最大化,才使得德國海權得到了不斷的發展。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如果過于高度關注海權,而忽略陸權,極易導致陸權與海權的力量失衡,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二)重視海軍在國家海權建設中的主導作用,既會促進海權力量的提升,又可能造成同盟力量削弱四面楚歌的現象
一個國家的海軍是伴隨著一支和平的運輸船隊而生的,并且隨著海洋運輸業的消失而消失。當然,若是一個國家有侵略傾向,那它就會永遠維持一支海軍,把海軍當成自己軍事機構的一部分。因此,德國政府非常重視海軍在國家海權建設中的主導作用[ 18 ]。
德皇威廉二世提出,“海神的三叉戟必須把握在我們手里”,“德國的殖民目的,只有在德國已經成為海上霸主的時候方能達到”[ 19 ]。此后,德國海軍實力一躍成為世界第二位,而促成這一目標實現的正是威廉二世一手提拔的海軍大臣提爾皮茨。把馬漢的《海權論》視為“海軍圣經”的提爾皮茨明確指出,強大的海軍是一個國家謀求世界強國地位的保證,應“視海軍為德國未來生存的關鍵”。對此,提爾皮茨為德國海軍的發展創立了一套戰略理論。
一是采取主動進攻戰略。這成為1898年第一次海軍法案的思想基礎[ 20 ]? 26。二是成立獨立的海軍部隊。提爾皮茨認為,“如果按擬定的計劃建立起這樣的海軍,那么你們就是為國防建立了一支即使頭等的海軍強國都無力向它發動進攻的海軍了。”三是大力發展裝甲戰列艦。提爾皮茨認為,德國要有計劃地把巡洋艦換成戰列艦,因為在公海上進行作戰或對沿海城市進行轟炸時,未來肯定屬于以重裝甲防護的、配以前所未有的大口徑重炮的戰列艦一邊。四是強調戰艦數量的優勢。提爾皮茨提出“風險理論”。在“風險理論”的推動下,德國掀起造艦熱潮。按提爾皮茨的第一個造艦計劃,規定德國擁有戰列艦17艘、裝甲艦9艘、輕型巡洋艦26艘。此后,提爾皮茨展開宣傳戰,動員報界、社會名流、國會議員支持海軍建設。在德皇的倡導下,德國海軍開始向世界海軍強國邁進。于是,提爾皮茨又因勢利導,抓住時機,拋出第三個造艦計劃,規定德國新造一切戰列艦都將是“無畏”級艦。這為德國海軍的強大起到了極大地推動作用,同時也說明德國對海權的極端重視程度。
海軍作為國家武裝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海上力量的核心,直接關系到國家的安危和民族的興衰榮辱。因此,在海權的發展過程中,德國十分重視海軍力量建設的主導作用,一方面海軍的崛起可以用來和敵對國家進行抗爭,另一方面海軍進攻性戰略從一開始就與德國海軍在國內政治斗爭中所扮演的角色有著最緊密的關系[ 21 ]。然而,當一個極具影響力的陸權國家不斷提升其海軍實力時,勢必會引發海權強國的警惕,正如“風險理論”的提出,這將有損同盟體制的建立與鞏固,造成樹敵過多、孤立無援的境遇。
(三)以潛艇為核心的國家海上作戰力量,既會獲取海權拓展的勝利,又可能引發因作戰能力薄弱而喪失制海權
對德國海軍來說,潛艇不僅僅是軍艦,更是海上主戰力量。面對來自英國海軍強大的水面艦艇力量,德國認為潛艇是唯一獲勝的手段,空軍和水面艦隊都是無用的。德國所有的戰術和戰略都被投注在潛艇上[ 22 ]? 152。一戰亦或二戰中,德國潛艇在海戰中都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德國海上作戰力量是以潛艇為核心的。
提爾皮茨非常重視潛艇的戰略作用,認為應當大力發展潛艇部隊,讓潛艇成為海軍主動進攻戰略中的重要部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英國與德國的海軍主力艦隊都集中在北海對峙。提爾皮茨將部署在北海的艦隊稱為“公海艦隊”,但基于英德兩國都寄希望于用大艦巨炮來奪取制海權,導致一戰時英國大艦隊憑借地緣優勢,從離德國公海艦隊基地遙遠的斯卡帕灣控制了大西洋通往北海的三條航線,切斷了德國的海外交通線,使德國的公海艦隊錯失很多良機。正因為公海艦隊無所作為,因而德國寄希望于潛艇以攻擊英國的海上交通線,打破海上封鎖。于是,德國潛艇開始在大西洋襲擊英國商船,并取得可觀戰績。為進一步擴大戰果,德國潛艇襲擊活動向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邁進,這卻迫使美國參戰,隨后德國潛艇襲擊活動逐漸減少,最終基本停止活動。一戰中,作為國家主要海上作戰力量,潛艇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1919年的《凡爾賽和約》得到體現。根據條約第191條,明確禁止德國擁有潛艇。直至1935年,在希特勒“生存空間”理論的推動下,德國與英國簽訂《英德海軍協定》,確定德國可以擁有英國海軍噸位45%的潛艇。1943年,鄧尼茨任海軍總司令,在總結第一次世界大戰經驗后,十分注重潛艇力量。不僅如此,鄧尼茨提出“狼群戰術”。盡管二戰后期,在同盟國的聯合打擊下,鄧尼茨無法將潛艇戰繼續下去,可潛艇一直是德國海軍最得力和最有效的作戰工具。
海上作戰力量是海軍部隊在沖突中獲得整體戰略影響的主要方式。這樣的方式要發揮作用,只能是在危機和戰爭時期。特別是在整個二戰中,德國依靠潛艇神出鬼沒地襲擊英國船隊,導致英國損失慘重。這一方面是由于潛艇數量不斷增加,質量有所提高,使德國戰斗力得到極大提升;另一方面是因為德國潛艇戰比較講究戰略戰術,容易使對方防不勝防。的確,作為國家海上作戰力量,潛艇在德國追求海權的道路上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23 ]。然而,隨著科學技術地不斷創新,僅僅依靠單一的武器裝備或作戰平臺,是無法奪取戰爭制高權的,尤其是當他國開始使用航空母艦。
(四)軍事戰略的調整為國家對外政策而服務,既會實現海權利益的延伸,又可能加速國家力量衰退得不償失的結果
德國在一定時期里,相較于陸權,并不十分注重海權,這主要源自地緣戰略綜合作用的結果。直至19世紀末,德國的海權才有所發展。因此,德國軍事戰略的調整往往是為其國家對外政策服務的。
在統一之前,德國的海岸線分別屬于不同的邦,這就導致海岸線處于分散的尷尬境地,使得要想在這些海岸線、港口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異常困難。唯有統一,才有可能建立德國的大海軍。海外貿易和殖民地利益的擴大,讓德國擁有了擴建海軍的機遇。然而,這一機遇在俾斯麥掌權下被“錯過”。俾斯麥認為,德國已經擁有了世界第一的陸軍,倘若此時再進一步擴大海權力量,勢必會引起相關大國的緊張,不利于德國的發展,這使德國的陸權曾一度凌駕于海權之上。雖然俾斯麥不太重視海權力量的發展,可基于海外利益的捍衛,他指出德國可以采取結盟的方式來抵御外部的壓力。俾斯麥的策略是要在當時德國所處的歐洲環境與格局中“相對安全”地發展國家力量,不能過分地刺激英國,如果一意孤行地發展德國海軍力量,即便強行為之,也會被英法海軍之間的聯合所抵消。因此,在俾斯麥時期,德國海軍并沒有得到較大的發展。然而,德皇威廉二世親政后,提出與俾斯麥“大陸政策“截然不同的“世界政策”,宣稱:“德意志帝國應該發展為一個世界帝國”。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來開拓海外殖民地,則是世界政策的核心。對此,威廉二世毅然調整德國的軍事戰略。由此可見,軍事戰略的調整在一定程度上是為國家對外政策服務的[ 24 ]。
自統一后,德國盡管鑒于地理位置的局限,更注重陸權的建設;但隨著經濟的發展,為其海外擴張提供了物質基礎。改變國際社會現狀,便成為德國的強烈愿望[ 25? ]? ?3。德國做出追求海權的大膽嘗試,最后均以失敗而告終。盡管如此,就德國對海權的追求而言,無論威廉二世的“世界政策”是“先海后陸”,又或希特勒的“生存空間”是“先陸后海”,軍事戰略的調整都是為國家對外政策而服務的,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海權利益的延伸。然而,過度采用軍事力量追求國家權益甚至達到擴張的目的,終會導致“失道者寡助”,國家衰落,得不償失的結果。
三、德國海權建設的評析
對海洋的控制關系到一個國家的長久發展。“陸戰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海洋,如果海軍無法控制海洋,那么作戰的陸軍就難以獲得勝利。”[ 26 ]? 55同時,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海洋政治環境的變化,海權對國家的發展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海權在國家安全中的地位也不斷上升,在人類向海洋進軍的新世紀,海權問題具有更重要的現實意義。因此,系統分析德國海權建設的主要特點,不僅有助于深入了解同樣都是陸上強國的德國海權,而且對中國海權的發展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一)提出清晰的切實可行的系統化海權理論,為海權發展提供政策支撐
雖然地理環境造就了德國海權的發展并不太順利,但片面理解海權是導致德國海權發展嚴重受挫的關鍵因素。對此,要想發展海權,就必須提出清晰切實可行的系統化海權理論。
德皇威廉二世是德國最熱衷于海權建設,并醉心于建設一支強大海軍的領導者。他提出,誰控制大海誰就主宰了世界。威廉二世對海權的偏重,成為德國擴建海軍的意識支撐,他潛意識里覺得唯有海軍實力第一,才能讓德國的觸角伸向海外更廣闊的天地,打破英國一家獨大的格局。這種非此即彼的判斷,讓他在應對海權問題上變得簡單、魯莽,認為英國之所以不將雄獅般的尾巴鎖起來,是因為德國還沒有一支足夠強大的裝甲艦隊,只有用這樣的鐵拳重擊英國,才能讓英國像面對美國的威脅時那樣妥協。威廉二世的“世界政策”以及海軍至上主義的“方針”,過于急功近利,非常“不理智”,雖然使德國海軍取得了快速的發展,可卻因缺乏系統而切實可行的海權理論,最終導致德國海權之路受到嚴重的阻礙。不僅如此,威廉二世由于迫切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獲得世界大國的地位,于是拼命尋找捷徑,任命提爾皮茨主持海軍建設事務,并通過大規模軍艦建造計劃。如果說威廉二世是海權的推動者,那么提爾皮茨就是具體的執行者,他們一同推動德國海權的發展。然而,提爾皮茨試圖以絕對安全的策略來實施全球稱霸行動的“風險理論”,卻是建立在假想的基礎上[ 27 ]。提爾皮茨忽略了當時德國已經是歐洲路上強國,其陸軍號稱世界第一,這本身已經引起英國、法國、俄國的擔憂。如果德國再進一步追求擁有一支能對它們造成嚴重威脅的海軍力量,那無疑是在加速反德同盟的形成。提爾皮茨在空想的思維下,采取非此即彼的方法分析對手,無疑是相當冒險的,并且不切實際地實施了海外貿易與殖民領地的稱霸全世界的理念,沒有系統長遠的規劃,只是應對當時所面臨的困境或是為海軍的崛起尋求的理由,注定失敗。
在戰爭中的策略絕不是單一的,而是在大局的正確把控下,多個策略融入其中,以應風云之變。在長期的愿景基礎上,德國并沒有準備好與強國競爭,不僅未盡全力,而且在海權與陸權之間搖擺不定,倘若能下定決心,那德國可能開創新的局面。為此,制定一套清晰的切實可行的系統化海權理論是開拓海權的基礎和必要前提,能為海權的發展提供有利的政策支撐。
(二)建設具有均衡性多平臺作戰力量的海軍,為海權發展提供技術平臺
盡管在德國海權發展過程中,海軍力量的建設一直處于主導地位。但過于注重“量”的提升或過于倚重某種特定作戰裝備的發揮,效果并不會太理想。因此,要想發展海權,就必須建設一支具有均衡性多平臺作戰力量的海軍。
19世紀90年代以后,德國海權發展日益凸顯。在威廉二世的支持下,海軍將領提爾皮茨在其第九備忘錄中對德國海軍戰略作出了規劃,認為取得制海權,就可以借助這種優勢向敵人的沿海發起進攻。提爾皮茨的“風險理論”過于強調戰艦的數量,雖然加大力度建造主力艦,可并不重視速度與作戰半徑都強于主力艦的巡洋艦,認為巡洋艦只適用于解決殖民地爭端和鎮壓當地人起義,不能給德國帶來有效的制海權,忽略了真正的戰時情況,不僅使德國海軍受到嚴重打擊,而且導致德國的戰敗。由此可見,海權力量的建設僅靠“量”是不夠的。
不僅如此,如果過于倚重某種特定作戰裝備的發揮,也是無益于海權力量發展的。在一戰、二戰中,德國潛艇發揮了至關重要的戰略作用,但正因為看到了潛艇的作用,而又過于夸大了這種作用,導致德國最終還是走向了失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海戰,是世界第一的海上強國——英國,同世界第二的海上強國——德國進行的海上決戰。德國海軍憑借自己技術以及裝備上的優勢以無限制潛艇戰應對英國的海上封鎖戰略,盡管這兩種戰略各有千秋,可戰爭的結局是以英國海上霸權受到明顯削弱,德國海上強國夢破滅而告終。第二次世界大戰,納粹海軍雷德爾提出旨在重建海上力量的“Z計劃”,并于一開始取得不錯的戰績。只是,隨著戰事的發展,海上交鋒逐漸轉變為噸位戰,而德國潛艇數量在戰爭爆發時是當時世界海軍列強中最少的,幸虧鄧尼茨采取“狼群戰術”,加上先進的通信技術,才取得了一定的戰績。但德國潛艇戰卻愈發的力不從心。這主要是基于盟軍破譯密碼,“狼群戰術”受到極大限制,潛艇也損失慘重。雖然后來德國采用XXI和XXIII級潛艇,這屬于德國的一級潛艇,也是世界上第一種完全為水下作戰設計、而非以前為攻擊和躲避水面艦攻擊才下潛的潛艇,其厲害程度不言而喻;可這對戰局并未起到太大作用,德國潛艇仍然損失慘重。由此可見,過于依靠某種裝備力量,而沒有相應的支撐,到了作戰后期,不僅容易遭到集中性打擊,而且容易成為襲擊的對象。不僅如此,以二級海軍力量為例,如戰列艦艦隊要想使它們具有戰略用途,不但需要它們擁有能夠消除敵方自由使用海洋的能力,還得以積極的目的使用海洋。而德國的遠洋艦隊在很多時候根本無法承擔其中一項任務,更不用說兩者兼具了。海軍力量本質上就是戰略得以實現的有力工具,它必須與現代技術相適應,要在各種層次的沖突中積極靈活地發揮作用[ 28 ]。海軍力量的建設更應側重于均衡性多平臺的發展。
盡管德國意識到海軍至關重要的主導作用,可盲目擴建軍事力量,甚至把決定戰爭成敗的關鍵傾注于特定的作戰裝備,而忽略科技的發展,最終得不償失。這注定著沒有制空權的德國海軍在整個大戰的海上作戰中不可能大有作為。為此,建設一支具有均衡性多平臺作戰力量的海軍是制勝關鍵,也是建設海權的力量保障。
(三)確保海權建設與國家地緣態勢協調發展,為海權發展提供安全保證
德國以歐亞大陸作為海權基地的建設,使得它成為世界帝國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正如“誰控制了東歐誰就能以此作為基地,繼而控制全世界”。然而,對于德國這樣的陸上強國而言,忽略地緣戰略環境,過于注重海權建設,反而會適得其反。因此,要想發展海權,就必須確保海權建設與國家地緣態勢協調發展。
1914年前,德國曾試圖通過某種快捷的方式實現其統一歐陸、稱霸全球的夢想。就海上霸權而言,德國海軍深知潛在的對手是英國,由此提出“提爾皮茨計劃”。其實,對于德國這樣的陸上強國,不可避免地擁有一些不利的海洋地理因素。提爾皮茨認為,海權的建設可以使德國擺脫狹隘的歐洲大陸情結,但卻對真正的海權思想理解不夠透徹。從地緣戰略來看,英國是德國唯一可以與之達成相互諒解的歐洲強國,較長一段時期內英國都視俄國為最大的威脅。然而,德國海軍的迅速崛起,對英國的海上霸權構成挑戰,使得德國與英國的關系產生了深深的裂痕。英國海軍大臣積極部署,成功掌握世界海洋的五大關鍵“鎖鑰”,終于歐洲大陸上兩大軍事集團的對峙一觸即發。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英國的海上封鎖下,美國的參戰更加使得對德國的封鎖意義和作用越來越明顯,德國通向大洋的兩條道路——北海和波羅的海,被英美牢牢控制。海上封鎖最終導致德國政治上的動亂。實際上,海軍思想家魏格納曾主張,德國需要奪取挪威、設得蘭島(位于北海與大西洋之間的離島)、奧克尼群島(蘇格蘭北方沿海32公里處)、冰島以及其他通往大西洋的門戶,可這卻遭到鄙棄。由此可見,海權力量的延伸與地緣態勢有著密切的關系,德國這樣的陸海復合型國家要想獲取海上霸權,就必須適應國家地緣態勢的發展[ 29 ]。
就地緣處境來看,對德國的崛起非常不利。德國居于歐洲的中央地帶,素有“中央之國”的稱號,在其北面是大陸內海波羅的海,并隔北海與海權強國英國相望,西面是歐洲大陸強國法國,南面是阿爾卑斯山脈,東面則為地跨歐亞大陸的陸權強國俄羅斯。東西兩面是廣闊平原,邊界易攻難守,以至于德國的邊界一直變化不定。三十年戰爭后,法國面臨奧地利、西班牙、荷蘭、英國包圍的形勢;普法戰爭后德國統一,就立刻成為四戰之地,被俄羅斯、法國、英國、意大利、奧匈帝國包圍。從地緣政治格局上看,德國位于歐洲大陸區域的中心區。周邊強國環繞,外交回旋空間大,擴張空間卻小。由于四周相鄰皆為強國,德國崛起之路異常艱難。實際上,根據德國的地緣政治特點,俾斯麥的“大陸政策”是有利于德國崛起與發展的。然而,威廉二世卻選擇向海洋擴張,未充分考慮到當時德國所處的地緣態勢,導致崛起之路受挫。雖然在納粹上臺后,地緣政治理論被接納,但卻成為德國實行侵略擴張主義政策的重要思想武器和策略依據,使德國再次走上軍國主義的道路,將德國引向了災難。為此,確保與國家地緣態勢協調發展,才是一國海權建設之安全根本。
(四)培塑開拓型的民族性格,為海權發展提供價值評定
德國是歷史上著名的神圣羅馬帝國的繼承者,在神圣羅馬帝國光環縈繞下,德意志民族內心深處樹立了強國和民族興盛的理念,形成了服從性、嚴謹性和紀律性的民族性格[ 30 ]? 79。然而,在經歷多次分裂與統一的過程中,德國的民族性格極易被煽動,出現兩面性。因此,要想發展海權,培塑開拓型的民族性格尤為重要。
18世紀中葉之前,歐洲大陸上并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德國,邦國間的戰爭、教權與皇權的爭奪、缺少中央王權等一系列問題,成為德國統一的障礙。直至1871年,統一的德意志帝國才建立起來。隨后,威廉二世利用德意志民族沙文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情緒,發揮德意志民族和人民的巨大潛能,搶奪資源,擴張侵略,爭奪歐洲和世界的霸權,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一戰失敗后,德國被迫簽署《凡爾賽和約》。可由于《凡爾賽和約》過多考慮戰勝國的利益分配,使得德國國民產生極強的抵觸和反感情緒,造成德國民族復仇主義、軍國主義、極端右翼勢力的興起,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埋下禍根。德國納粹法西斯產生于民族感情受挫的土壤上,這種挫折極易逆反成為一種民族復仇主義;而納粹分子一直堅信“德意志民族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有權支配這個世界,因此要把“生存空間”作“無限的擴大”。法西斯主義的獨裁與戰爭,充分詮釋了德國在崛起過程中軍國主義與民族復仇情緒的交織[ 31 ]? 166。
由于長期處于分裂狀態,德國統一的過程從一開始就面臨諸多困境,特別是德意志民族構成中的“分崩離析”性。“德意志民族是多民族的最特殊的混合”,“德意志人自己并不存在,他處于形成之中,他在發展他自己”[ 32 ]? 3。這就是德意志人精神世界的多重性和矛盾性,在此基礎上凝聚成了德意志民族的特性。德意志民族的思想在人類精神世界的地位是普遍認同的,而這種理性和邏輯思維的背后,往往包含了通向極端思維的隱患,這個特性恰恰影響著德國的發展。在德意志人和德意志民族國家形成和發展的整個過程中,一直都是“德意志”與“非德意志”的較量,表現為“統一”和“分裂”相生相克的斗爭。在精神層面,德意志民族越是渴望統一,他們克服這種“分裂”的嘗試也就越強有力,正是這種巨大的精神渴望,促使在德意志的土地上產生了異化的民族主義,從進步的民族主義變為極端的民族主義,成為克服“分裂”的唯一手段。德國在創造輝煌物質文明的同時,亦終于走上了極端民族主義、軍國主義和大國沙文主義的道路,實行同其他帝國主義列強爭奪殖民地、向外擴張爭霸的內外政策。為此,培塑開拓型的民族性格對一國海權的發展擔負著價值導向的作用。
四、結 語
就海洋地緣環境而言,德國身處封閉的出海口,周邊強鄰環伺,海洋物資短缺,并不太適合向海發展,陸上強國更匹配。然而,隨著海洋權益的拓展、國家利益的延伸,以海興國對德國而言至關重要。尤其是當德國出現崇尚海權的統治者,民族情緒被調動,民族性格被激化,追求海權勢不可擋。但事實在海權的發展過程中,德國并不順利,可卻又有其獨特之處,曾在一定的歷史時期發揮過重要的影響。因此,研究德國海權的建設,對中國海權的發展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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