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及其經驗借鑒

□唐鋒

21世紀以來，世界各國面臨經濟全球化、知識經濟和人口結構變化等方面的嚴峻挑戰。為了應對這些挑戰，世界各國將職業教育作為重要策略之一。職業教育質量成為目前世界各國職業教育發展的重要議題。近年來，歐盟及其成員國為了持續地改進與提升本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使職業教育能夠更好地為其經濟發展服務，不斷完善本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職業教育規模與數量得到一定程度的發展，但其質量仍存在諸多亟待提升之處。因此，分析研究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可為我國職業教育質量的改進與提升提供有益借鑒。

一、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產生背景及發展過程

（一）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產生背景

1.經濟全球化與就業形勢挑戰。全球化是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趨勢。全球化浪潮促進經濟發展與繁榮，但同時對科技與教育提出了一系列巨大挑戰——歐盟各成員國青年失業率居高不下，教育系統的技術技能供給與勞動力市場的技術技能需求錯位等。全球化帶來的嚴峻就業形勢促使歐盟成員國必須采取積極應對策略。職業教育連接學習者與勞動力市場，其價值指向在于如何保障學習者技能水平提升，進而提升職業教育辦學質量。因此，改革與發展職業教育，提升其人才培養質量成為歐盟應對危機和挑戰的主要策略。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的設計與開發便是其中之一。

2.歐盟一體化與人才跨國流動。隨著歐盟一體化進程的深入，技術技能型人才跨國流動頻繁。因此，各成員國勞動力市場之間必須實現人才培養規格與標準互認。職業教育是連接勞動力市場與學習者之間的橋梁，即職業教育質量在一定程度上決定勞動力市場技術人才的整體水平。這就迫使各成員國必須實現職業教育協同發展，共同提升職業教育質量，進而實現職業教育的兼容性與一致性。為此，歐盟成立歐洲職業培訓中心（European Centre for the Deveopment of Vocational Training，簡 稱CEDEFOP），其目標為引領與指導各成員國職業教育領域的協同合作，共同實現職業教育向現代化、國際化、優質化發展。

3.達芬奇計劃發展需求。為應對經濟全球化與教育國際化浪潮，歐盟啟動了“萊奧納多·達·芬奇計劃”（以下簡稱“達芬奇計劃”），其核心目標在于推動成員國范圍內的職業教育一體化進程，促進和改進職業教育質量和增加培訓機會，從而提升歐盟國家職業教育在國際上的整體競爭力。同行評議項目便是其中的一個試驗項目，以促進職業教育機構間發展為宗旨。因此，在達芬奇計劃的資助下，歐盟委員會委托奧地利職業教育研究所與芬蘭教育委員會，共同合作研制和優化職業教育評價模式，并在多個國家的職業教育機構開展同行評議的試點應用研究。

（二）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發展過程

自2004年至今，歐盟同行評議項目已成為涵蓋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繼續職業教育與培訓、成人教育等多領域的外部質量保障機制。同行評議機制基于“統一而穩定”的職業教育質量標準，保障各成員國之間的職業教育領域的一致性與兼容性。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發展經歷了三個時期：試驗期、拓展期和成熟期。

1.試驗期。2004年，在達芬奇計劃的資助下，歐盟部分成員國開始探索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同行評議機制。項目開始便得到11 個國家的大力支持。在此期間，項目團隊開發了《歐盟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同行評議指南》，并逐步在各參與國進行試點。對各成員國同行評議流程及經驗進行比較與分析后，項目團隊共同為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制定了具有兼容性的同行評議流程。此外，鑒于各參與國的具體需求與現狀，項目團隊基于共同質量保障框架（Common Quality Assurance Framework，簡稱CQAF）制定《歐盟同行評議指南》，并在各參與國開展試點與測試。隨后，《指南》正式發布。

2.拓展期。為拓展《歐盟職業教育質量同行評議指南》的影響范圍，吸引更多的國家參與其中，項目團隊在達芬奇項目的支持下，又新增了“同行評議拓展Ⅰ”及“同行評議拓展Ⅱ”兩個項目。這對歐盟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保障與提升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拓展合作國家及使用領域。除初級職業教育同行評議項目外，“同行評議拓展Ⅰ”僅有四個國家參與：奧地利、德國、匈牙利及西班牙。而“同行評議拓展Ⅱ”又新增9 個參與國。此外，與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領域不同，拓展項目更關注繼續職業教育與培訓及成人教育領域。其次，開發同行評議工具包。為提高《歐盟同行評議指南》的可操作性，項目團隊又開發了評議工具包，包括評議過程使用的表格、清單、信息表、合同及建議書等，并針對各國國情開發了《評議計劃》。再次，完善《評議指南》。隨著參與國家數量的增加及拓展項目的新增，原《評議指南》的適應性及針對性面臨巨大挑戰。為此，項目團隊繼續更新完善《評議指南》，即在原有基礎上新增了繼續職業教育與培訓、成人教育等相關內容。最后，開發同行評議培訓課程。盡管《評議指南》中包括較為詳細的評議流程、評議方法等內容，然而，由于每次評議過程中的評議機構、評議專家、評議領域等千差萬別，各評議專家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掌握《評議指南》的全部內容。因此，項目團隊開發了針對同行評議專家的培訓課程，并在部分成員國展開試點，取得較理想成果。

3.成熟期。經歷了試驗期與拓展期兩個階段的發展，歐盟同行評議機制已漸趨完善。目前，25 個成員國參與該項目，并將該《評議機制》作為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保障的重要工具。各參與國也積極參與收集本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操作過程中的系列問題，并向歐盟項目團隊反饋，以達到完善該機制的目的。到目前為止，《歐盟職業教育質量同行評議機制》已成為歐盟各成員國重要且成熟的職業教育外部質量保障工具——涵蓋初級職業教育與培訓、繼續職業教育與培訓及成人教育三大評議領域，并具有豐富評議工具包、培訓課程；最重要的是，各成員國以歐盟同行評議機制為基礎，開發并設計適合本國國情的同行評議機制。

二、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

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是一種外部評估形式，旨在通過同行組成的專家團隊對職業教育機構的質量進行評估，以實現促進其質量發展的愿景目標。在評議過程中，專家團隊評議職業教育機構不同領域（個別領域或機構所有領域）的培訓質量[1]。

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評議的同行專家具有如下特征：工作單位與被評議的職業教育機構地位平等；在類似工作環境中工作；均為外部人員（來自不同機構）及獨立人員（在評議過程中與被評議機構沒有利益關聯）；在該領域中具有特定的專業知識及技能。通常而言，評議團隊由4—10 名專家組成，且構成如下：首先，至少有一半的同行專家是來自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的教師、培訓師、顧問、經理、質量專家等，同時具備專業知識——至少有5年教育及培訓經驗；熟悉質量保障及質量發展程序（質量管理方法、質量評估方法等）[2]。其次，同行專家應包括一定數量的利益相關者，既可以來自其他類型教育機構（大學、理工學院），也可以是企業代表，還可以是勞動力市場專家或其他社會合作伙伴。最后，同行專家中應確定一名成員作為評議組長，協調整個評議過程。

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涵蓋以下四個階段：組織同行評議階段、同行訪談階段、同行評議報告階段及計劃實施階段。

（一）同行評議組織階段

該階段為同行評議順利開展奠定基礎，包括三個步驟：開始前準備階段、選擇同行團隊及自我評估。

1.開始前準備階段。主要任務如下：（1）各利益相關者決定進行同行評議。同行評議的有效性取決于各利益相關者的參與與合作。因此，評議伊始，必須確保管理層、工作人員（教育人員、行政人員等）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高度承諾。此外，還需明確評議范圍、評議目標與宗旨、評議任務與責任分配、評議時間及資源分配。（2）確定待評議的質量領域。質量領域的選擇應由機構管理層與工作人員及各利益相關者共同協商確定。在確定質量領域過程中，應綜合考慮以下內容：是否存在迫切需要評議（即存在問題）的質量領域；是否存在特別重要（即亟待發展）的質量領域；是否存在重要利益相關者特別關注的質量領域。此外，還應考慮同行評議的可行性問題，即評議的質量領域范圍越廣，評議所需的時間和資源就越多。因此，歐盟強烈建議單次評議質量領域不超過2 個。（3）形成初始信息表。關于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基本決定應該由被評議機構以書面形式記錄下來，即形成“初始信息表”。初始信息表應包括如下內容：各相關人員聯系信息；同行評議決定；同行評議的目的與宗旨；任務分配及職責；各階段時間分配；待評議的質量領域[3]。

2.選擇同行專家團隊。確定同行評議及質量領域后，職業教育機構及協調機構進入同行專家招募階段。同行可以來自其他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或利益相關機構，或者由待評議機構自行選擇同行專家。在同行專家選擇過程中，除考慮其能力與經驗外，可行性也是重要標準之一。因此，同行的專業領域必須要與待評議的質量領域相吻合[4]。確定同行專家后，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或協調機構需提前告知其職責與任務，并簽訂合同。

3.自我評估。該階段任務如下：（1）開展內部評估。對優勢及有待改進領域的合理性分析是同行評議的先決條件。因此，在進行外部同行評議之前，待評議機構必須對待評議的質量領域進行系統的內部評估，并將結果記錄在內部評估報告中。同行評議鼓勵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充分利用上一輪同行評議結果，以避免重復性工作。所以，在新一輪同行評議之前的合理時間內（最多2年）進行內部評估，則可以使用該評估結果作為本輪同行評議的自我評估報告。對上一輪評議尚未涉及的領域，必須進行額外評估。（2）確定自我評估的質量標準。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可以根據自身的興趣、需要和經驗選擇合適的評估程序。但應遵循明確化、結構化的評估標準：以透明和公平的方式進行；讓所有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參與；采用合適的評估方法；充分分享評估信息和評估結果。（3）形成自我評估報告。自我評估報告是同行評議程序的核心文件，應包括同行評議需要的所有信息。盡管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可以自主選擇自我評估的方法和程序，但自我評估報告應標準、統一，以提升職業教育質量的橫向與縱向可比性。自我評估結果必須簡潔、清晰，且包括以下三部分內容：第一部分是對初始信息表的完善，其中包括同行評議程序的所有相關數據；第二部分包括對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及待評議質量領域的描述，任務陳述，統計數據及機構相關信息；第三部分是對確定的質量領域進行自我評估的結果。它應提供對機構優勢與有待改進領域的評估，以幫助同行專家針對職業教育機構特別關注的主題進行評估[5]。

（二）同行訪談階段

基于職業教育機構提供的自我評估報告和其他有關文件，同行專家會針對待評議的質量領域進行簡短的評估。同時，同行專家會自行調查并收集額外的數據及信息，以檢查自我評估報告的準確性[6]。該階段主要任務如下：

1.收集數據。同行評議訪談階段主要有兩種數據收集方法。（1）小組訪談或單獨訪談。面對面訪談是同行評議常用的數據收集方法，其目的是收集利益相關者盡可能多的信息。面對面訪談既可以單獨進行，也可以小組進行。對于重要的利益相關者團體，如學生、教師、培訓師，應組織兩個獨立的訪談小組，以收集到全面的反饋信息。小組訪談者應包括如下群體：管理者（機構負責人或部門負責人等）、工作人員（教師、培訓師等）、學生或實習生、其他利益相關者（企業代表、社會合作伙伴、家長等）。為了保證評議的科學性、系統性，必須在各利益相關者群體中選擇具有代表性的訪談對象。同時，同行專家應為訪談小組的組成制定明確的標準[7]。（2）觀察。除同行訪談外，也可以進行直接觀察。最常見的觀察包括課堂觀察、實驗室觀察、車間觀察及其他社交場合觀察等。若要進行觀察，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必須確定觀察目的與對象，并擬定系統的記錄程序。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在評估過程中，應該將對眾多個體的觀察結果進行總結、提煉，尋找其共性問題[8]，切不可以偏概全。

2.數據分析。歐盟建議在訪談結束后立即整理和討論訪談結果。但不應妄下結論，而是仔細反復權衡所收集到的數據；若數據存在不確定的問題，則應繼續收集額外數據信息。通過與學習者、培訓者或管理者的訪談，可以幫助同行專家做出早期判斷，并獲得對所評議機構質量領域的全面認知。此外，為了對收集到的數據信息進行分析、提煉與討論，同行專家必須預留足夠的時間以便交換意見，并對結果的進行最終分析[9]。同行評議經驗表明，充足的分析時間是至關重要的——若分析時間太長則不可避免的壓縮數據收集時間，這將導致數據收集不充分；若分析時間太短，同行專家無法充分交流意見及進行最終結果分析。因此，協調員應協助評議專家，在從不同利益相關者收集全面數據和對結果進行深入分析及討論之間尋找時間平衡。

3.評估與反饋。同行評議的核心要素是專家的專業判斷。在向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反饋前，同行專家會舉行一次協調會，以審查和匹配之前收集到的數據，以確定其相關性和代表性。會議上，同行專家將他們的發現反饋給被評估機構。這可以獲取被評估機構對評估結果的直接意見，有利于同行專家及被評議機構之間的交流。反饋既可以是描述性的——僅描述同行專家的發現，也可以是評估性的——確定被評估機構的優勢及有待改進的領域[10]。

4.確定質量標準。所收集數據的質量直接決定評議結果的真實性與科學性。通常，兩種標準用于數據質量保障。（1）三角測量。使用不同的方法收集數據有助于評價的客觀性、信度和效度。同行評議訪談期間，邀請不同代表提出不同意見，可以讓同行更準確及全面地了解有關情況。（2）交流驗證。交流驗證常用于定性的社會研究，以提高結果的有效性。交流驗證即系統的征求不同利益相關者對調查問題的反饋，其目的在于質疑及解釋收集的數據[11]。交流驗證可以在同行評議過程的任何時候使用。

（三）形成同行評議報告

同行評議報告是最終文件（所有同行必須參與）。該報告主要由1—2 位同行專家完成，并請其他專家審讀。同行評議經驗表明，同行評議報告應在評審期間開始撰寫，因為一旦同行專家回到原來的工作環境，該報告的完成可能會推遲較長時間。因此，同行評議專家在訪談期間應得出共同結論；若向被評議的職業教育機構溝通后需要進行調整，應立即進行完善，以便同行評議結束后立即完成評議報告草案。

完成同行評議報告草案后，應向被評估機構反饋，以征求意見。最終的評議報告主要針對被評估的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以及所有的內部利益相關者（教師、培訓師、學生、管理人員等）。

（四）計劃實施階段（見圖1）

圖1 同行評議計劃實施流程圖

同行評議的目的在于質量改進與提升。因此，將同行評議結果用于系統的、可持續的質量改進，是同行評議成功的關鍵因素。該階段主要任務如下。

1.理解同行評議結果。對評議結果的解讀與理解是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進行系統的質量提升的關鍵[12]。一方面，調查結果的交流驗證以及同行專家與被評議機構代表之間的交流對進一步加深對反饋的理解至關重要。如果條件允許，同行專家也可以提供后續的解讀與支持。另一方面，同行評議專家也會對被評議機構的自我評估數據及同行訪談期間收集的數據進行定性解釋，及易于理解和有意義的信息，以支持未來的計劃實施[13]。

2.系統實施計劃。該階段主要任務包括：（1）修訂目標。具體而言，將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目標定義為SMART 目標：S 是具體的；M 是可測量的；A是有吸引力的；R 是可實施的；T 是有時間限制的。該階段應根據自我評估和同行評議結果修訂質量目標及執行規劃。（2）明確計劃實施的資源支持。要將計劃付諸行動，就必須明確實施計劃現有的資源支持，即：存在哪些資源（如網絡、教師或培訓師）；哪些資源可以被激活；哪些內部人員可以參與；存在哪些困難與阻力；如何應對這些阻力；是否需要咨詢，向誰咨詢；為教師舉辦的培訓是否合適、充分。綜合以上資源支持情況，制定一份切實可行的、具有激勵性的實施計劃和時間表。（3）實施計劃。在實施行動計劃前，還應考慮以下指導性問題：我們如何開始，下一步重點工作是什么；我們要如何做才能實現目標；中期目標和終期目標是否可行；哪些資源可用（財力、人力、時間等）；誰參與或承擔責任。（4）實施評估。個人及機構層面的所有計劃實施都需要評估反饋。反饋必須包括對所確定目標實施情況的全面、系統、科學的評估。個人和機構可以通過以下指導性問題確定改進措施是否有成效：我們如何知道是否取得進步；我們怎樣確定已經實現既定目標；成功的標準和指標是什么；采取何種反饋方法；如果達到既定目標，我們期望得到什么積極結果；如果不能達到既定目標，會有什么后果。對計劃實施情況的自我評估可以再次通過同行評議獲得外部反饋，從而進入下一輪持續改進周期[14]。

三、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特征

（一）評議過程以需求為導向

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目的在于改進與提升歐盟各成員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質量，滿足勞動力市場、學習者個體等的需求，以提升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吸引力，增強各國經濟競爭力。因此，以需求為導向成為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理念的必然選擇[15]。這一理念體現在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制定及其同行評議的整個實施過程中。在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研制過程中，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技術工作小組通過開展網站論壇、國家職業教育論壇、召開歐盟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主題會議等形式收集社會各界人士關于制定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建議與意見，以制定科學、有效的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在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整個過程中，如：在同行評議和改進的計劃階段，無論是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還是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都必須調查了解、預測勞動力市場的需求、職業教育與培訓人員的學習需求，在此基礎上制定各自的職業教育與培訓計劃，以保證學習者所學知識、技能與工作場所所需的知識與技能相吻合；在實施階段，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與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密切關注職業教育與培訓各利益群體的需求，適時調整計劃，最大限度的滿足他們的多樣化的需求；在評估階段，職業教育與培訓者的完成率、就業率、所獲技能的實踐能力成為衡量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的重要指標。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發現，以需求為導向的理念貫穿于歐盟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整個過程。

（二）注重公平與可持續發展相結合

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同行評議機制的可持續性特征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評議過程各階段的可持續性。同行評議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且每個階段都有相對固定的時間限制，因此，良好的時間管理是同行評議成功的關鍵。在各階段的銜接過程中，同行評議協調人員在此過程中擔任重要角色——與同行評議專家制定各階段時間規劃、提醒評議專家各階段時間長度等等，以保障評議過程的持續性與完整性。第二，各輪同行評議的可持續性。歐盟同行評議的目的在于亟需完善與解決的質量領域。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則會面臨不同的挑戰與問題領域，需要進行下一輪的同行評議。新的同行評議過程的啟動與實施，必須基于上一輪的同行評議報告，以保證評議內容上的可持續性。此外，將同行評議報告付諸系統、可持續的質量提升行動才是同行評議成功的關鍵[16]。

此外，歐盟同行評議過程非常注重公平性原則。在制定職業教育與培訓的中長期發展規劃時，各利益相關者代表參與制定，以充分表達各自的利益訴求。在實施階段，歐盟各成員國把公平性作為其職業教育與培訓事務的核心，積極提出、制定并實施各項行動方案，以實現其各項目標。在評估階段，實行內部評估、外部評估和自我評估相結合的評估方式，積極吸收學生、家長、企業用人單位等利益相關者代表參與評估，一方面提升了評估體系的公開性、公平性和服務性，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更有效的監控各成員國、各地區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質量[17]。在質量指標方面，也非常重視社會弱勢群體（如，殘疾人，中途輟學者，婦女，失業人員，老年人（超過55 歲）等群體的利益），質量指標“弱勢群體參加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機會”，強調要了解弱勢群體參加職業教育與培訓的人數、比例以及就業率，為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政策決定者提供背景信息，使他們開發更多、更有針對性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項目，以為弱勢群體提供更多接受優質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機會。此外，在質量指標“各年齡階段人口的失業率”“參與職業教育與培訓人員的完成率”“參與職業教育與培訓人員的就業率”等指標中也非常關注弱勢群體的各項利益[18]。由此可以看出，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是立足于歐盟各社會群體的利益來改進與提升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的。

（三）突出同行評議主體的多元化

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和改進的過程中涉及多元評議主體。在歐盟層面，主要有歐盟理事會、歐盟委員會、歐盟議會三大權利機構，主要負責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如，在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過程中先后制定并推出了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如，《歐盟同行評議機制》《建立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建議》《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參考評議機制》等。這些政策及相關建議從歐盟層面支持其各成員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政策改革及實踐；同時，它也為各成員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的改進提出了具體的建議及行動計劃。此外，在歐盟層面還包括歐洲法院、歐洲審計局兩大機構，以協調、監督上述三大權利機構的工作。在國家層面，各成員國在歐盟同行評議政策的基礎上，借鑒其他成員國在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方面的最佳實踐經驗，制定并實施適合于本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同行評議政策及實施方案。在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與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層面，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主要負責本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的立法、管理、資助、評估等工作，而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主要負責決定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內容、方法等工作。無論是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還是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他們都是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政策及相關行動計劃的實施主體。他們互動與合作，以更好地改進、提高歐盟及本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質量。在各利益群體層面，如企業，它可以為職業院校的教師、學生提供更多的實踐的機會，有助于培養與提高學生的實踐技能，增加學生的就業機會。總之，在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過程中，歐盟、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職業教育與培訓提供者、企業參與其中，各參與主體相互合作，以不斷提升其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質量。

（四）注重評議環節的貫通性與整體性

注重評議環節的貫通性與整體性是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顯著特色之一。如，該評議機制將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和改進的環節分為四個階段：計劃階段，制定歐盟及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的中長期發展計劃，確立要達到的目標；實施階段，制定各成員國應遵循的各項實施原則及實施計劃，并將各實施計劃付諸于實施；評估階段，對歐盟及各成員國的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實施過程及成果進行定期評價，此外，該階段還要確定各層面的評估方法；檢查階段，基于內外部評估結果和反饋信息，適時改變先前制定的計劃以實現其預設目標。計劃階段為實施階段提供了方向，增強了實施階段的針對性，實施是在計劃的基礎上實施的，是達成計劃目標的有效手段，通過評估以了解實施效果，改進計劃，然后制定新的計劃，即從“計劃—實施—評估—檢查”到新一輪的“計劃—實施—評估—檢查”，然后依次循環往復，組成了一個循環圈，各階段相互聯系、相互滲透、相互影響，以共同協作實現新的目標。與此同時，每一階段都含有對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與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做出了不同的要求及要達到的目標[18]。此外，質量指標涉及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參加率、對職教教師和培訓者的培訓投入、弱勢群體參與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機會、參與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完成率、就業率、職業教育與培訓的學員在工作場所運用所獲得的技能等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方方面面。綜上所述，可以發現，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各個階段環環相扣，相互影響，凸顯了其質量評議環節的貫通性與整體性。

四、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對我國的經驗借鑒

2020年9月30日，教育部發布《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將提升職業教育質量作為當前我國職業教育發展的重要目標——“職業教育要服務高質量發展、促進高水平就業，離不開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質量”，而質量提升的重要措施之一便是建立職業教育同行評議機制。因此，分析、研究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的主要內容及其特點，總結其經驗，對我國職業教育同行評議體系的構建和推廣具有較大的參考價值。

（一）建立以需求為導向的人才預測長效機制

歐盟在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和改進過程中，非常強調并關注各成員國在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層面和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層面對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的分析、預測，在此基礎上建立與歐盟各層面職業教育與培訓相匹配的中長期發展目標，以保持職業教育與培訓健康、持續的發展。2001年開始，歐盟職業教育培訓發展中心就特別加強了技能需求的早期識別和預測工作，并逐步建立起完善的歐盟職業教育需求預測體系，該體系主要包括：需求與供給數據庫及其相關數學模型和分析模塊、完善的勞動力調查數據、多行業的宏觀經濟情況的描述、替代性需求的處理、需求供給預測失衡的處理方法等方面。此后，歐盟逐年發布《技能供給與需求預測報告》，報告對需要大力發展的技能類型、歐洲公民未來應具備的技能、工作崗位的知識性與技能集中性以及準確識別勞動者工作所需技能等問題作出基于數據分析的量化與質性的研究。在這些政策的指引下，各成員國也紛紛響應這一政策，建立本國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預測體系，以滿足勞動力市場的需求。歐盟強烈建議將以需求為導向的人才預測結果引入其同行評議，制定評議原則及標準，指導評議的整個過程。如，同行評議準備階段，充分吸收各利益相關主體代表參與同行評議監督及訪談，最大限度地了解代表的真實需求及表達其利益訴求，以完成具有科學性、系統性及可操作性的同行評議報告。如此，才能依據同行評議結果提升職業教育機構的人才培養質量。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與發展，我國勞動力市場動態性、多樣性特征特征顯著。職業教育如何滿足這一需求，成為制約我國發展職業教育的一大瓶頸，其突出表現即是我國職業教育機構所培養的人才與勞動力市場的需求不相匹配，一方面職業院校的畢業生就業困難，影響了職業教育的聲譽與吸引力；另一方面行業、企業等用人單位招不到滿意的員工，導致“用工慌”現象。這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當前職業教育的質量和結構與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還存在差距。為了使我國各級各類職業教育的供給與勞動力市場的需求相匹配，筆者認為，有必要建立健全人才資源需求預測長效機制，以促進勞動力市場供需平衡。職業教育機構通過了解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的相關信息，增強其專業設置和培養目標的針對性，并適時地修改其目標、教育內容和教育方法等，以最終提升職業院校學生的就業能力，最大限度地滿足勞動力市場的需求，并最終實現職業教育供給與勞動力市場人才需求的相互匹配。要建立人才資源預測長效機制，首先，建立相關的組織及制度，以保障人才需求預測工作的順利開展；其次，開發科學的預測工具以及具體的預測方法；再次，完善勞動力調查數據，著力加強統計部門對于人才統計數據的準確性，并建立人才數據庫；同時，加強各統計部門對于國家經濟發展及所需人力資源在宏觀層面的分析，并提供相關信息。此外，要求行業、企業等職業教育相關利益群體參與勞動力市場人才資源需求的預測工作，以保證預測的實用性。

（二）構建多元主體參與的職業教育質量同行評議機制

為保證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最大限度地代表各利益相關主體的訴求，在歐盟委員會、歐盟理事會、歐盟議會的領導下，形成了歐盟、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社會合作伙伴、行業企業、教師或培訓師、家長、學習者等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職業教育同行評議機制。如在該評議機制的研制方面，政府給予資助，相關專業機構和專業團體承擔具體的研制工作，其中歐盟委員會、歐盟理事會、歐盟議會、社會合作伙伴等主體參與研制。因此，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并不只是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內部的事情，它還涉及到社會各行業、企業、學習者、家長等消費主體的參與，是一項宏大的系統工程。

新時期要實現職業教育與培訓的提質培優，應構建高度契合我國國情與制度設計的職業教育同行評議機制。本研究認為，我國職業教育與培訓同行評議主要包括四個階段：準備階段、實施階段、質量改進階段及質量評估階段（見圖2）。其中，準備階段主要任務為確定同行評議專家及評議的質量領域，組建同行評議協調小組，確定同行評議的時間規劃，需要評議的職業教育機構準備自我評估報告，準備評議訪談稿，等等。實施階段主要任務為：待評議的職業教育機構需提供充足的設備及場地，并積極配合同行專家的評議訪談；同行專家收集待評議機構相關數據，與政府、行業、企業、教師或培訓師、學生等各利益相關群體代表進行訪談，同行專家分析數據并討論結果并形成初步評議報告。質量改進階段主要任務為：職業教育培訓機構與同行評議專家溝通并認可專家評議結果，制定質量改進規劃及措施，實施質量改進規劃，計劃并實施下一次同行評議。質量評估階段主要任務為：職業教育機構會同同行評議專家對質量改進成果進行評估；同行評議專家再次對改進結果提供反饋。該同行評議過程具有系統性、針對性及持續性特征，首先每輪評議過程各階段相互銜接，密切聯系，上一階段的系統性、科學性為下一階段的順利完成提供質量保障；其次，每輪同行評議應針對不同質量領域。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在不同時期面臨的主要問題存在差異，即便同一時期機構所亟需解決的問題也有輕重緩急之分。因此，同行評議資源應有針對性地向關鍵的質量領域傾斜。最后，同行評議的目的在于改進人才培養質量，而質量改進絕不是一次同行評議就能實現的。因此，針對每個機構而言，必須進行多輪同行評議，以提升不同問題領域的質量改進。

圖2 我國職業教育同行評議框架

此外，構建與完善我國職業教育同行評議機制需要注意兩方面：一是考慮各地區同行評議機制的差異性；二是同行評議的可持續性。

首先，各地區同行評議機制的差異性。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是在歐盟、各成員國、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和社會合作伙伴等主體參與、協商的基礎上研制而成的，因此該評議機制在歐盟各成員國具有一定的統一性與普適性。然而，各成員國在職業教育與培訓體系方面的差異將導致其同行評議機制的特殊性。因此，我國在借鑒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同行評議機制的同時，應注重我國各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的現實情況，制定一個具有普適性的評議框架，為各地區留有一定的實施彈性。各地區職業教育與培訓系統、職業教育與培訓機構需求各異，有著多樣化的、個性化的要求。因此，應基于現實特點，設計出一套設切實可行的同行評議框架，以保障本職業教育質量。總之，在制定和推廣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時，既充分考慮到我國各地區、職業教育與培訓提供者的實際情況，還考慮到企業用人單位、學習者、家長等相關利益群體的需求，提高評議機制實施的現實性與可行性。

其次，同行評議機制的可持續性。歐洲職業培訓發展中心最早于1995年開始關注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質量問題，后經歷了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論壇設立，《哥本哈根宣言》《馬斯特里赫公報》《赫爾辛基公報》，經過多方的研究、探討和論證，最終完成歐盟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制定工作。由此可以看出，我國職業教育與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制定與完善也必然會經歷一個持續的、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因此，同行評議機制也是基于一定歷史階段的，它需要根據時代的要求做出相應的改進與完善，即在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制定與實施的過程中，會產生多種意見與建議，也可能會引起各種爭論，這需要相關機構、專家團體對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進行持續的關注與研究，并作出適時的修訂。培訓質量同行評議機制的完善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多次的、持續性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