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宏
漳州理工職業學院
雷圭元于1929年留學法國,學習繪畫、染織、漆器等工藝。歸國后,曾先后在杭州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北京中央美學院、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等院校任教,講授新圖案學、圖案基礎等課,數十年如一日。先后出版了《工藝美術技法講話》《新圖案學》《新圖案的理論和作法》《圖案基礎》《中國圖案作法初探》等專著。
我國的傳統圖案內容豐富,它猶如浩瀚的藝術之海,是一個充滿智慧的藝術寶庫。距今六、七千年前的彩陶,在諸種豐富多樣的裝飾中就成功地運用了對比、雙關、多效等形式法則;商周時期的青銅器,其裝飾采用對稱格局和正面律,恰當地體現了當時社會所要求的威嚴莊重的藝術氣氛;以后,漢代的銅燈、熏爐和漆器,在完美體現實用和美觀相統一的設計原則下,強調使用功能的多樣化和器物組裝的合理性,同時還具有防止空氣污染的環保意識,正是現代最佳設計的典范。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而大多數人卻沒有意識到,對此雷圭元先生進行了艱苦的探索和鉆研,研究古代圖案美的規律,為以后乃至現在的圖案教學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雷圭元先生的圖案教育思想,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圖1
雷圭元強調圖案對人的教化作用。他認為圖案是實現美和善的具體表現形式,它提高了人的審美倫理價值,由此產生了對整個社會生活的優化功能。雷圭元賦予圖案教育的社會美育功能,是受到了蔡元培的美育思想的影響。在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熏陶和影響之下,雷圭元完善了自己的圖案學理論框架,在教學過程中也始終貫徹這種圖案美育思想。
雷圭元的人本主義觀念是他圖案教育的核心思想,這一觀點最早體現在《新圖案學》一書。該書深受近現代西歐文明的影響,以人的活動為主體的人文主義觀念就是中國傳統的以人為本的思想。《新圖案學》是當時教育部審定通過的唯一一部“部定大學用書”,它標志著圖案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的確立。當下我們仍然強調圖案內容、圖案形式設計的人文價值,充分顯示出雷圭元的圖案美育思想對當下藝術設計學發展所起的積極意義。
工藝美術是社會意識形態的一種。每一歷史時期的工藝觀和圖案風格,又往往和當時的哲學思想相一致。從我國工藝美術史的發展來看,古代儒家、道家譬的哲學思想,總是直接或間接被反映在歷代裝飾圖案中。雷先生對傳統圖案的研究,也從古代哲學思想中尋找靈感,從而使他的學術研究有著深厚的文化背景。
雷圭元認為,圖案是有生命力的,而圖案的生命力往往就是民族的生命力。例如太極圖,認為是我國傳統圖案中一個重要的母體,它代表宇宙觀,表示陰陽、天地、上下、夫婦等等,其實,它是“萬物皆有偶焉”的哲學思想在圖案藝術中浪漫主義手法的表現。雷圭元從太極圖的形象中抽出一個“S”形。這個形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從原始社會的陶紡輪上就已發現,以后我國歷代圖案中均廣為應用;楚漢的漆器,宋代磁州耀州窯的瓷器,明清的織繡,大都喜用這種格式;在“S”形中,最早采用云氣動物紋,以后是花草;題材變了,格式不變。所以,雷先生認為:圖案的生命力之外,還有生命的演變。雷先生給這種格式以一個美好的名稱,叫“喜相逢”,它反映事物的本質,也代表勞動人民的愿望。

圖2
“版、刻、結”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圖案造型規律,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雷圭元先生在《漫談圖案造型規律——對圖案教學的改進意見》一文中提出的。今天重讀這篇文章,我們可以體會到這是雷圭元先生深思熟慮的教改綱領。
雷圭元先生認為,“版、刻、結”和“死而后生”是圖案規律的兩個層次,“版、刻、結”為死地,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它們之間是辯證統一的關系。雷圭元先生認為,圖案家在創作過程中要追求版中有靈,刻中有活,結中有放。圖案設計的裝飾性往往追求“秩序”、“條理”,即“版、刻、結”,這是由工藝美術的特征決定的,無可厚非。但工藝美術與繪畫又不同,工藝美術必須要經過一個由設計到物化的過程,精確的設計圖有利于生產制作。這也是由圖案和繪畫本質不同而導致的結果。
基于對圖案造型規律“版、刻、結”的研究,在圖案教改方面,雷圭元提出了相應的建議:
一是改革工藝美術專業(今天的藝術設計)的繪畫教學。素描是一切造型的基礎,繪畫追求造型的“栩栩如生”,而圖案訓練對造型的如實把握要求不高;反之,臨摹得越像,圖案表現力越差。但是,這并不是說不需要素描課。圖案的基本功在一定程度上要依靠繪畫基本功,又不能完全依賴繪畫基本功。這就要求工藝美術(藝術設計)在素描課課時量的安排上要做出合理的調整。這就給我們今天的藝術設計專業素描課的課時量安排上一些啟發。藝術設計類專業與繪畫專業不同,藝術設計類學生需要掌握一定的造型能力,所以一年級的時候,學校都會安排素描課。但是,藝術設計專業對學生造型能力的要求與繪畫專業要求是不一樣的。藝術設計類學生在學習專業知識的同時,還要學習操作軟件,因為現代設計都是用電腦完成的,這就使得對學生動手操作的要求降低,更為重要的是,藝術設計類學生重在培養設計意識,因為設計是為生活服務的。
二是改革圖案的“寫生變化”教學法。雷圭元認為,“寫生變化”不但受自然所限,而且可能因為追求“自然”而失去了圖案自身的特點。藝術院校在課程安排上,一般都是遵循先室內臨摹(素描、水彩等)再室外寫生(風景速寫)的規律,但對于圖案設計專業(藝術設計類專業)來說,未必要如此。雷圭元先生認為,學生應該多臨摹一些中國圖案造型,少上些寫生課。因為,我們五千年的歷史為我們留下了大量杰出的圖案作品,從這些作品中我們完全可以找到對稱、變化、造型、神似等造型規律,這些規律都是古人觀察自然、體驗生活的結晶。當然,這不是說“寫生變化”沒有任何好處。若是初學者在臨摹自然的基礎上,能把變化與圖案聯系起來,這種方法還是有必要的。受雷圭元先生思想的啟發,今天,我們藝術設計專業開設了圖形創意課程,其實,這就是由初級的“變化”到高級的“深化”的過程。通過這些課程培養學生的聯想、想象、組合等觀念意識,這也是藝術設計所追求的。

圖3
雷圭元借鑒當時西方藝術設計教學觀念,并運用到中國傳統圖案的研究中,為中國現代設計教育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研究雷圭元的圖案教育思想,不僅對圖案教育,而且對現代設計都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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