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云霞 姚蔚迅

一、檔案館文化功能的決定因素
(一)檔案館的機構性質——文化事業機構
我國相關法律法規中對檔案館的機構性質有明確的定位:檔案館為我國文化事業機構。文化事業機構,是指在文化領域從事研究創作、精神產品生產和文化公共服務的組織機構,具有公共性和文化性的特征。[1]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新增了“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服務”的表述,在第十條保留了“中央和縣級以上地方各級各類檔案館,是集中管理檔案的文化事業機構”的表述,強調了檔案館具有文化職能。筆者對檔案方面的法律法規進行調研,選取了幾部法律法規,如下表1。該表中的法律法規都對檔案館的文化事業機構進行了明確的表述。
在地方檔案機構改革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修訂的雙重背景下,學界也對檔案館的性質進行充分討論,一致認同檔案館的文化事業機構屬性。徐擁軍教授組織了綜合檔案館是否為文化事業機構的專題筆談,張衛東教授從內生環境和外生環境來闡述檔案館的文化特性和公共特性,得出綜合檔案館屬于文化事業機構的觀點。[2]曲春梅教授把人文檔案館定位為文化事業機構是社會發展和文明進步的必然選擇,是國家檔案事業可持續發展的現實選擇。[3]連志勇教授從歷史與現實兩個維度來探討文化事業機構屬性的重要性。[4]譚必勇副教授從19世紀中后期以來西方檔案機構改革發展史出發,論述檔案館文化事業機構定位。[5]檔案館文化事業機構性質決定了發揮其文化功能為基本職責。
(二)檔案及檔案工作的文化價值
檔案的文化價值可以從三個層面來表述:檔案信息的文化價值、檔案載體的文化價值、檔案整體的文化價值,其中檔案信息的文化價值為基本價值。檔案具有知識貯存和傳播功能,被稱為“歷史文明之母”“文明之母”。2012年,原中央檔案館館長、國家檔案局局長楊冬權曾提出 “檔案是文化的重要母資源”。“母”在新華字典中的一條基本詞義為本源,指事物據以產生的根源、本源。檔案的覆蓋面廣,基礎性強,資源豐富。檔案是用以創造精神財富、傳承文化的具有一定量的積累的客觀存在的本源,是人類文明、文化創新和發展的重要源泉,是傳承、延續、創新文化的基礎性資源。
檔案管理工作的文化價值。檔案工作,特別是檔案館工作在人類社會文化中的作用決定了它具有很強的文化性。吳寶康先生在《檔案學概論》中提到,檔案館的四大職能:積累和管理國家檔案財富的職能,傳播檔案信息為社會服務的職能,提供原始憑證維護歷史真實面貌的職能、承擔宣傳教育的職能。檔案是社會文化的組成部分,檔案工作能夠保存歷史文化遺產。[6]從上述定義可以看出檔案工作具有傳播社會文化知識和信息的作用、社會文化教育的作用、發展科學文化的作用。
二、檔案館文化功能
(一)貯存及傳播社會文化
檔案是國家機構、社會組織以及個人在社會活動中直接形成的、有價值的、各種形式的歷史記錄。檔案展現了社會生活的真實的歷史記錄,客觀地記錄了人類文化生活,反映了人類社會文化歷史發展過程,是重要的信息源之一。“今世賴之以知古,后世賴之以知今者也”,這句話是對檔案最基本功能的一個概況。檔案館不僅僅是一個歷史記憶的儲藏庫,更是一座連接歷史與現實的橋梁,是歷史文化傳播的重要媒介和窗口。檔案因其原始記錄性,是信息的權威傳承媒介,具有毋庸置疑的權威性。我國各級各類檔案館儲存的檔案記錄了我國的社會文化活動,從不同側面反映了中國歷史的深厚文化底蘊,展示著中華文明的發展歷程。[7]檔案的利用過程也是檔案的傳播過程。檔案的文化傳播功能主要通過檔案原件查閱、檔案材料編研、網絡傳播等方式進行。
(二)構建文化記憶
文化記憶內容十分豐富,包括傳承、學習、訓練、研究、解釋和實踐。文化記憶概念與雅克德里達所說的“檔案”概念、理查德伯恩斯坦所說的“傳統”概念遙相呼應。[8]檔案的真實性和豐富性決定了檔案成為重要的記憶要素。檔案內容能夠真實地反映社會發展過程中某一個時期的真實情況,呈現出社會發展的歷史原貌,檔案是最為客觀的文化記憶載體。近三十年來,世界各國通過挖掘文獻信息資源,進行數字資源整合,保護和保存民族文化記憶。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進行的世界記憶工程、美國記憶、荷蘭記憶等,國內有中國記憶、北京記憶、廣州記憶等。在國內外的相關文化記憶項目建設過程中,檔案館在其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三)開展文化教育
歷史文化教育。從檔案的定義中可以看出,檔案文化的主要特征是歷史性。檔案內容包羅萬象,含有多樣性的知識內容,包括政治、經濟、科學、文化、軍事等各個方面。檔案館內容的多樣性決定了檔案館受眾的多元化。可以通過各種主題的檔案材料開發及利用,進行歷史文化教育。例如,中小學把檔案館作為第二課堂,課堂學習的知識與檔案館提供的科學文化知識相互補充,根據檔案能知曉某個歷史事件的真實過程,不僅知道“是什么”,還知道“為什么”,通過歷史事件的還原與再現,最大程度激發其反思“怎么做”;科研工作者從檔案館中查詢科學研究相關的原始資料,輔助科學研究工作等。
愛國主義教育。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是國家綜合檔案館“五位一體”的功能定位之一。1997年,國家檔案局提出各級檔案館要建設成“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基地”。2004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要求檔案館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在加強和改進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中要發揮重要作用。2005年,國家檔案局發布了《國家檔案館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工作規范》(DA/T2005-34)。2009年全國檔案館工作會議明確了“五位一體”的功能定位。[9]2019年,李明華在全國檔案局長館長會議中提到,檔案文化服務機構首先應聚焦主責主業,突出5項基本功能, 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就是其中一項基本功能。目前各級檔案館利用檔案館藏資源,舉辦展覽、制作音像專題資料等方式,更直觀、更豐富地去展現歷史。例如,山東省檔案館的“齊魯烽火——檔案里的山東抗戰”“抗日英烈追思廳”等專題。在增強中華民族榮譽感和使命感,繼承和發揚愛國主義精神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四)滿足文化休閑需求
文化休閑是踐行檔案服務社會化的主要途徑之一,是檔案館公共服務的重要方向。第十四屆國際檔案大會對檔案休閑利用服務進行了集中研討,檔案文化休閑在發達國家普遍展開。檔案館能夠為公眾提供檔案史料,公眾在檔案中查找各種需求信息的過程中,滿足求知欲望,得到文化熏陶,開拓視野,享受追根溯源的樂趣。檔案館通過開發建設音像檔案專題庫,例如對錄音、錄像、圖片等相關專題檔案的整合,可以為公共提供一種文化休閑方式。檔案館積極開發文化創意產品,可以滿足公眾多元休閑需求。
三、檔案館增強文化功能的實現路徑
(一)轉變檔案管理理念,從檔案管理走向檔案治理
檔案事業作為國家治理的重要內容,推進檔案治理成為國家檔案事業建設和發展的重要任務。檔案治理是檔案部門、社會組織和公民個人等多個主體協同合作,基于一定的行動規則,共同對檔案事務進行科學、規范管理,實現檔案領域善治的活動和過程。[10]檔案治理是以檔案部門為主導,以各方協同為基礎,強調檔案部門、社會組織、市場和公民的協同共治。首先檔案館要強化檔案治理職能,厘清權利清單,做好核心業務,對非核心業務交由相關社會組織管理。其次,檔案部門要完善檔案治理相關規章制度,營造良好的檔案治理生態,為各方組織參與檔案治理提供政策支持,創造便利條件,喚醒或刺激社會組織及公眾的參與積極性,早日形成多元主體共治局面,以便承擔檔案相關事務共治的任務。在協同治理的環境中,檔案館對檔案文化的需求的探索觸角更靈敏,開發主體的活力增強,檔案館的行政色彩才能逐漸“褪色”,文化功能得以激發。
(二)加強檔案資源建設,為文化功能實現提供信息資源基礎
檔案資源建設包含兩方面內容,一是豐富及優化館藏內容,二是檔案資源的整合與開發。首先,檔案館要提高公共服務的觀念,在面向不斷多元化的檔案利用需求過程中,要注重檔案收集范圍的不斷更新與完善。注重傳統紙質檔案與數字檔案的全面收集,檔案館要在整個檔案工作過程中不斷反思,與時俱進,收集全、管理好各類檔案材料。其次,加強檔案資源整合與建設,加強檔案資源的編研開發,用實際行動回應日新月異的檔案利用需求。在檔案資源建設主體方面,由單一主體向多元主體發展,吸引跨機構、跨學科、跨專業的聯動開發,加強檔案資源整合力度與檔案資源的編研及開發深度。提升檔案資源開發產品的應用性、創意性、多樣性以滿足社會對檔案文化的需求。
(三)加強檔案利用的公眾性特征,增強檔案資源的開放性及易獲得性
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檔案利用方式已向多元化發展。微博、微信公眾號等新媒體平臺的利用與發展,信息資源共享平臺的建立,各地檔案館都順應時代發展,做出了相應的創新與努力,為檔案的利用提供便利方式,突破了一定的空間及時間限制。在增強檔案館文化功能方面,檔案館在利用服務時還應提高檔案利用的公眾性特征,滿足公眾檔案利用需求。由于檔案館自身特點,在以往的檔案利用中,為政府服務的理念導致了檔案利用的公眾性特征不顯著。首先,要突破原有的檔案服務理念,拓展服務范圍,在滿足政府部門需求的同時,重視社會公眾的利用需求。其次,檔案與圖書等其他形式的文化載體相比,檔案的原始記錄性決定了檔案是一種原始性、基礎性資料。在因某個需求進行檔案利用時,需要在枯燥的、浩如煙海的檔案中尋找線索,阻礙了公眾利用檔案的積極性,這就需要加強檔案的編研及開發。第三,在開發內容、數量、質量上,密切關注公眾需求與反饋,使檔案資源開發均衡發展,在求新的同時注重求實。真正做到應公眾之所需,應公眾之所求。檔案利用的開放性及易獲得性增強的同時,也激發了檔案館的活力,提高了檔案館的文化影響力。
(四)加強人才隊伍建設,為文化功能實現提供人才保障
《2019年度全國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和檔案館基本情況摘要》中數據顯示:各級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和綜合檔案館專職人員中,從年齡結構來看,50歲及以上的有13053人,占31.5%,35-49歲的有21289人,占51.3%,34歲及以下的有7153人,占17.2%;從文化程度來看,博士研究生74人,占總人數的0.2%,碩士研究生2142人,占總人數的5.2%,研究生班研究生1069人,占總人數的2.6%,雙學士254人,占總人數的0.6%,大學本科26520人,占總人數的63.9%,大專9871人,占總人數的23.8%,具有高中(含中專)及以下1565人,占總人數的3.8%;從檔案從業人員的檔案專業程度來看,具有博士研究生檔案專業程度的13人,占總人數的0.03%,具有碩士研究生檔案專業程度的427人,占總人數的1.0%,具有研究生班研究生檔案專業程度的163人,占總人數的0.4%,具有大學本科檔案專業程度的4709人,占總人數的11.3%,具有大專檔案專業程度的1602人,占總人數的3.9%,具有中專及職業高中檔案專業程度的256人,占總人數的0.6%。[11]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我國檔案管理部門及檔案館的人才隊伍存在不少問題,從年齡結構方面看,檔案專職人員的年齡偏高,34歲及以下人員僅占17.2%,青年工作者亟待補充。從文化程度及檔案專業所占比例來看,碩士及以上人數占5.4%,檔案專業的碩士及以上人數僅占1.03%,檔案工作者學歷偏低,專業人才急缺。
針對人才隊伍建設中存在的問題,要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改進。首先是加強檔案工作人員的繼續教育。我國檔案館工作人員年齡結構老齡化、業務水平參差不齊,必須注重檔案工作者的繼續教育,利用開展遠程課程、舉辦專業講座等方式,根據所在崗位,有針對性地進行專業培訓,除進行檔案管理等專業課程外,還要增加電子文件管理、計算機技術、信息服務等方面的課程培訓。其次,在人才招聘方面,適當提高檔案工作人員的準入門檻,改善人才隊伍的知識結構,提高業務水平,使檔案工作人員不僅能夠擔任檔案的保管者,還能勝任檔案編研、研究等工作。還要注重懂檔案、會技術的綜合性人才的引進與培養。第三,實行科學的考核機制。對在實現檔案館文化功能方面具有突出貢獻的工作人員進行相應的獎勵,在薪酬待遇、福利、科研立項等方面采取靈活的獎勵機制,激發檔案工作人員的工作激情,實現自身價值。
(五)改革檔案管理體制,推進相關政策法規的制訂
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國檔案管理體制的建立及發展經歷了四個階段:1949-1959年,這一階段黨政檔案工作分開管理,分別由中共中央辦公廳秘書局、國家檔案局管理。1959-1985年,建立了由中共中央領導下的統一領導、分級管理的檔案管理體制。1985-1993年,建立了國務院領導下的黨政檔案工作統一領導、分級管理體制。1993-2018年,建立了中共中央領導下的黨政檔案工作統一領導、分級管理、檔案局館合一的管理體制。第四階段的檔案局館合一的體制模式是典型的政事合一模式。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發了《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國家層面仍為局館合一的管理模式,全國各地檔案館改革形式多樣化,未形成統一的模式。在改革過程中,無論是局館分立,還是相關職能機構的整合,但總體來看,是圍繞政事分開、管辦分開及職能定位清晰化的方向開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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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19年度全國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和檔案館基本情況摘要.[EB/OL].(2020.09.04)[2021.03.25].https://www.saac.gov.cn/daj/zhdt/202009/33f1eb75c35c441984f8f8f705110666.shtml
[12]傅榮校.當前檔案機構改革若干問題探討[J].檔案學通訊,2020(01):63-69.
基金項目:本文系山東省檔案科技項目:大數據背景下山東民俗檔案信息資源建設與利用研究(批準編號:2020-25)階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