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走來“百蝶穿花”

徐曉民

在《紅樓夢》中，曹雪芹三次描寫了王熙鳳的穿著，王熙鳳三次穿的都是襖。第一次見林黛玉時的穿著是“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是一件緊身襖，熱烈喜氣;第二次見來賈府打秋風的劉姥姥時穿的是桃紅撒花襖，是一種很富貴的棉襖;第三次見尤二姐時穿的是月白緞襖，是月白色的錦緞棉襖。顯然，第一次出場穿的是王熙鳳最有代表性的服飾。

《紅樓夢》中多處寫到了襖。史湘云穿的秋香色盤金五色繡龍窄褃小袖掩衿銀鼠短襖，就是一種小皮襖，銀鼠皮的面料。襲人回家時穿的桃紅百刻絲銀鼠襖子，也是銀鼠皮的面料。薛寶釵穿的是蜜合色棉襖，芳官穿的是水田小夾襖。在這些襖中，印象最深刻的還是王熙鳳的那件“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尤其那百蝶穿花更是讓當今的人們都贊嘆不已。

百蝶穿花，是在一件緞子上繡上一百只蝴蝶，這是一種織造工藝。蝶在古代是“祝壽”的意思。一百只蝴蝶千姿百態(tài)，可見做工之難。“穿”的意思不是穿插的意思，而是沒有遮擋或交叉之意。蝶與蝶之間是稀疏的。清朝織染局就有了織匠、絡絲匠、絡經(jīng)匠等細分的工種。縷金，兩個意思：一為金絲;一是以金絲為飾，就是在織錦中加入金線。“縷金”應該是后一種意思。按照專家考證的說法，百蝶穿花采用了二色捻金挖梭顯花工藝和片金絞邊工藝，這是頗費工夫的。什么叫“捻金”？用金線捻絲用作裝飾。什么叫“挖梭”？在圖案內局部通經(jīng)斷緯的一種織法。這整件衣服采用妝花織造技法，用色多，色彩豐富，工藝最為復雜。前一段時間，我到新賓滿族自治縣采訪，在旗袍博物館，也看到一件百蝶服。據(jù)相關人員介紹，這件百蝶服的一百只蝴蝶都是不一樣的，也是館里旗袍中做工最精細的一件。據(jù)了解，百蝶服是清朝皇后穿的服裝，其尊貴的地位可見一斑。

服裝上金線的繁縟，是這件襖的貴重之處。絲、麻、葛、毛皮等都是人們常穿的面料。絲織品包括錦、綺、絹、綾、羅等。絲織品價格比較高昂，古代富貴人家穿的是綾羅這類絲織品，而貧窮人家穿的就是葛麻類面料的衣服。洋緞的面料就是以大紅蠶絲作經(jīng)紗和地緯，“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褙襖”就是織金妝花緞。

在文學名著中，對服飾的描寫，《紅樓夢》是最詳盡的。中國的四大美女穿什么服飾，在史籍中，甚至在文學作品中，我們都很難搜尋到。西施、貂蟬和王昭君，別說服飾描寫，人物形象都有些模糊。只有楊貴妃穿石榴裙和黃帔的形象，依稀可尋。在《三國演義》中，只描寫了貂蟬的外貌，而沒有在服飾方面著墨。《水滸傳》對潘金蓮也只有外貌描寫，而服飾的描寫卻難覓蹤影。《紅樓夢》留下這么多精彩的服飾描寫，可謂服飾文化瑰寶。其中的許多服飾，至今還在煥發(fā)生機。

隨著歷史的腳步，百蝶服從皇宮傳到民間，從古代傳到今天，只是原來的意義坍塌了，變成了當今人們的一種美學追求，而喪失了其身份、地位等附加的東西，這其實是社會的進步。1935年電影明星胡蝶與商人潘有聲結婚典禮上，她身著的那件白色緞底、上面刺繡了100只蝴蝶的百蝶裙，曾轟動一時，讓百蝶服再放異彩。現(xiàn)在，百蝶服已經(jīng)從豪門深宅走入尋常百姓家，成為年輕人喜愛的服裝。街頭巷尾，偶爾會看到那飄飛的衣袂。而《紅樓夢》電視劇對原著中服飾的改編，讓這些古老的服飾再一次走向流行的潮頭，又加入了時代的元素和創(chuàng)新的因子，讓它更加光彩奪目。

編輯/纖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