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筆人物畫的藝術語言探析

范鑫

摘要：繪畫是一門古老的藝術，是造型藝術中最主要的一種藝術形式之一，運用范圍廣泛。繪畫作為平面造型藝術，在二維平面里運用點、線、面、色、明暗、透視等，表現取材于社會和自然中可以看得到的事物以及一些想象出來的事物。繪畫的形式語言把畫家的情感、構思轉化為具體表達出來的視覺效果。工筆畫作為古老的繪畫藝術形式也逐漸走向繁榮，工筆繪畫的進步是多元文化不斷進步融合的結果。在研究工筆繪畫時不可避免要探究工筆繪畫的藝術語言，現當代畫家不斷挖掘擴展工筆畫的藝術語言，將工筆繪畫發展成為面向世界的藝術文化。文章選取繪畫的形式語言線、色彩作為研究對象，以一些工筆作品為例對工筆繪畫的形式語言進行闡述。這些藝術語言在藝術創作中成為單獨的審美元素，散發著它們獨特的魅力。

關鍵詞：繪畫;線;色彩;中國工筆人物畫

一、繪畫以及工筆畫的歷史

（一）繪畫的最初形態

繪畫是造型藝術的藝術形式之一，早在約15000年前舊石器時代晚期就畫在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窟和法國拉斯科洞窟中，原始人運用粗獷的線條甚至運用一些礦物質或者動物的血作為顏料使得形象更生動，讓古老的形象穿過歷史的長河展現在人們的面前。早期智人所制的陶器上有魚紋、鳥紋、蛙紋、花紋、水波紋、旋渦紋、鋸齒紋等，是一些從生活中與自然中提煉概括出來的幾何圖形的紋飾。如陜西西安半坡遺址出土的三魚紋彩陶盆、人面魚紋彩陶盆，在河南臨汝閻村出土的《鸛魚石斧圖彩陶缸》，這些陶器上相對而言相當發達的圖案具有繪畫意趣和藝術魅力。中國最古老的在絲帛上的繪畫是長沙楚墓先后出土的兩幅具有旌幡性質的帛畫——《人物龍鳳帛畫》和《人物御龍帛畫》，畫中勾線流利，采用平涂設色。在古老的繪畫中線、色彩已經作為繪畫的藝術語言出現了，是繪畫藝術最基本的藝術語言。早期繪畫都是平面的，在繪畫的不斷發展充實中出現了新的藝術語言：透視、明暗、肌理等。在西方繪畫中運用透視知識在平面的畫布中表現出空間的縱深關系。在中西文化的碰撞中，藝術語言相互借鑒發展出今天的工筆畫新局面。

（二）中國工筆人物畫的歷史淵源

工筆畫是區別于寫意畫的一個概念，在繪畫早期還沒有出現寫意畫時，工筆畫就已經出現了，所以可以說早期的中國繪畫就是工筆畫，而從早期的一些畫面上可以看到大部分繪畫是人物題材。上面提到長沙楚墓出土的《人物龍鳳帛畫》和《人物御龍帛畫》是現存最早的帛畫，繪制方法也較單一，單線勾勒，平涂設色或加以渲染。秦漢時期的繪畫多是帛畫，為記錄墓主人生前的事跡或者祈禱墓主人死后可以升天，藝術語言多半還是繼承自戰國時期。魏晉時期繪畫題材更加寬廣，囊括了神話題材、佛教故事、圣賢等，畫家顧愷之的畫作《女史箴圖》《洛神賦圖》都是現當代研究工筆藝術語言的重要作品，還有陸探微、張僧繇等人因藝術語言的差別所創作的藝術形象也是各有千秋。唐代人物畫家頗多，是中國繪畫走向成熟的時期，尤其是人物畫獲得了重大發展。除了佛道人物的刻畫，更多的是對達官貴族、宮廷生活、歷史事跡的記載，比如閻立本的《步輦圖》記錄了貞觀十五年（641年）唐太宗下嫁文成公主與吐番王松贊干布聯姻的事件，張萱、周昉的作品多是對宮中婦女的刻畫。唐代的工筆重彩人物是中國工筆人物畫的一個高峰，擁有嫻熟繪畫技巧的同時還能表達出人物的心理特征。五代繪畫繼承唐代傳統，宋代畫面趨于寧靜內斂，出現了大幅作品《清明上河圖》，此后人物工筆繪畫一直存在。明清時期隨著文人畫的興起，寫意畫占主流地位，人物工筆繪畫逐漸走下坡路。在五四運動之后，新觀念深深影響了藝術家們，涌現出很多有時代特征的工筆作品。這些作品結合了西方繪畫形式語言，在內容以及藝術語言上均有變革，實現了工筆畫的復興。

二、以工筆人物畫為例談繪畫藝術語言

（一）線的魅力

線條是工筆畫中重要的形式語言之一，線是工筆人物畫最基本的造型手段。潘天壽曾經講：“蓋吾國繪畫，以線為基礎……”隨著工筆人物畫的發展，線條也具有了生命力、形式美和獨特的審美特征，線條慢慢轉型逐漸呈現出多種多樣的形式。藝術中的線條解釋為造型的手段和表現的方法，是中國畫的基本元素，它不僅承載著構造人物造型的重任，而且還能通過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不同的人物形象，同時還能表達出作畫者對客觀事物的主觀情感。工筆人物畫中傳統線描法被概括為“十八描”。“十八描”的概念最早出現于明代鄒德中匯編的《繪事指蒙》，載有“描法古今一十八等”，畫家通過不同形式的線條表達不同的人物特征。線描形式是一幅畫的靈魂、一幅畫的精髓。在表現線的過程中，用筆的速度以及輕重緩急能表現一幅畫的韻律。

1.線的節奏感

線作為畫面的一部分可以作為單獨的審美形式存在。首先，畫面中的線具有節奏感，一般受線條濃淡、粗細變化以及疏密關系的影響。在現代工筆畫家何家英的作品《秋冥》中，女子的上衣刻畫用線緊湊而裙子用簡淡的線勾勒，力求在一個平面中運用線來形成對比，表現畫面的節奏感。其次，這幅畫中畫家還運用消解線來表現體積、空間，背景用線和人物形象的用線形成相比，背景線條只用作面與面之間的分割，線條弱化的處理方法可使背景虛化，并且不損壞人物形體。這就是新工筆線條的痕跡適當弱化的表現。

2.線的多樣性

回歸線最基本的特征，不同的繪畫題材、人物形象、衣物材質所運用的線也不同。從線在人物形象刻畫上的表現來談，女性纖細婀娜，柔弱如水，所以刻畫女性的時候多運用戰筆水紋描和曹衣描。戰筆水紋描可以描繪出密而細致的衣褶，女性薄而柔軟的衣服用這種技法能夠被很好地表現出來。曹衣描來自西域的畫家曹不興，他的線描和吳道子的線條并稱為“吳帶當風，曹衣出水”。曹不興的線描垂而緊密，如同從水中出來一般，十分講究線條之間的疏密關系。在何家英的《舞之憩》中人物的衣服為貼身柔軟的材質，用流暢輕盈的線條很好地表現出了舞蹈演員所穿衣服的材質，同時還能讓人感覺到芭蕾舞者柔軟輕盈的身姿。兒童的皮膚比較細膩且有彈性，更適宜用飽滿圓潤的線條來刻畫。羅寒蕾在刻畫《星星有幾顆》的時候，為了表現出孩童的身體比女性更圓潤，在刻畫身體關節時相對弱化骨節使其更符合孩童圓潤的形象。在畫男性時，往往要表現出威猛高大的形象，所以在刻畫時要表現出男性的陽剛之氣，一般采用琴弦描來描繪其硬朗的骨骼和肌肉，線條有所停頓且線條的墨色稍重，這樣能更好地突出男性剛強的特征。

這些進一步說明了工筆繪畫中線語言的重要性，改變了傳統線描中的“十八描”在表達形象時的運用方式，更大力度地發揮線條本身的藝術語言。線在當代工筆畫中的相對弱化，其他的繪畫語言諸如色彩、空間等得到重視。

（二）色彩的摸索

1.傳統色彩語言

色彩一直以來都是繪畫的重要形式語言，色彩與線條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民族歷史文化的剪影。中國色彩語言的認知早在遠古時期就已出現，那時的人們就會用礦物質顏料在巖石上繪圖，但顏色單調，一般為黑、白、紅三種，被現在的人們認為與巫術活動有關。隨著繪畫的不斷成熟，色彩在繪畫中的運用也不斷更新。魏晉時期出現的畫學論著中，謝赫的《古畫品錄》提到“隨類賦彩”，強調不光要對現實事物固有色進行描繪，還要結合畫家的內心世界，達到物與心靈的融合。“隨類賦彩”在中國畫的色彩學上影響深遠。

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中國工筆人物畫在設色方面用色單純，追求一種清雅、沉著、簡淡、明麗的畫面效果。唐代是中國工筆畫的成熟時期，在色彩運用上有新的探索，畫面輝煌華麗，但艷麗不失沉著。后到宋代，受到文人氣質的影響畫面用色趨于樸素，與唐代相比少了些許華麗，畫面典雅樸素，達到了難以逾越的高度。

2.現代工筆畫中的色彩運用

隨著時代的發展，中西方文化不斷交流融合，我國畫家受到西方繪畫色彩理論體系的影響，將色彩的運用建立在科學體系之上，隨著光源色、固有色、環境色的變化而變化，增強了色彩在工筆繪畫中的表現力，使色彩能夠作為單獨的審美客體供人們欣賞，能夠獨立于畫面成為繪畫欣賞的另一個部分。

現當代畫家徐累的作品注重光影和環境色，他的大多作品運用冷色調來表現夢幻般的意境，在他的作品《守夜者》對白色的褶皺布、鹿和背景的刻畫中可以看出畫家在繼承傳統色彩觀念的同時還受到了西方色彩觀念的影響，從白色褶皺布的冷暖變化中能明顯感受到光源的存在，運用冷暖色彩來表現光源，表現褶皺布的凹凸。

當代工筆繪畫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大批優秀畫家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又借鑒西方藝術語言特色，在探討色彩的表現力上不留余力，創作出了大量符合人們審美觀念的優秀作品。

三、結語

中國工筆畫使用的形式語言越來越豐富，除了線條、色彩還相繼運用到了肌理等形式語言。畫家們在工筆人物畫的發展過程中經歷了一個從模仿西方現代主義藝術觀念形式回歸到在繪畫中注重精神表達的轉變過程，強調個人主觀思想和情感，強調個人對生存環境的感悟和反思。在這個信息化社會，人們被新鮮事物刺激的同時，常常將傳統遺忘，有的人覺得傳統就是守舊。但事實上，學習創作工筆繪畫不能拋棄傳統，這正是中國文化的獨特之處。我們在進行形式語言的探索時可以以當代意識去選擇古代的優秀傳統文化，但并不是只能看得到傳統。藝術是一種文化，文化沒有界限，可以借鑒、吸收、融合其他門類和外來藝術的可取之處將其轉化為自身的藝術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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