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水根,董曉雪
(湖南工商大學 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國家“十四五”規劃強調要深入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構建生態文明體系,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2021年中央政府工作報告中再次提出,“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綠色發展成為污染問題解決的根本之策,是現代化經濟體系構建的必然要求?!耙粠б宦贰毖鼐€省份是新時期我國對外開放的新窗口。早在2017年,環保部、外交部、國家發展改革委、商務部聯合發布《關于推進綠色“一帶一路”建設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應將生態理論和綠色思維融入我國“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的建設發展之中,此外,《“一帶一路”生態環境保護合作規劃》重點指出,“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應以綠色生態和可持續發展相結合的方式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提升綠色發展效率。
綠色發展和開放發展是五大發展理念中的兩項重要理念,綠色發展主要解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問題,而開放發展主要解決內外聯動發展問題。外商直接投資(FDI)作為開放發展的主要手段,是經濟發展重要的外部推動力,深刻影響著區域環境和經濟增長質量?!耙粠б宦贰背h提出后,我國沿線省份的對外開放程度大大提高,FDI實現了持續且快速的增長,在拉動經濟增長的同時,對綠色發展也會產生諸多影響。綠色發展與開放發展是否能夠兼得?“一帶一路”沿線省份FDI 對其綠色發展效率有何影響?作用機制又是什么?本文試圖圍繞上述問題進行討論,并提出相關建議。
許多國內外學者都對FDI與全要素生產率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由于技術是影響全要素生產率的關鍵因素,國內學者主要將技術分解為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進而研究FDI對東道國技術的作用。潘博(2017)[1]建立技術效率指數、技術進步指數和全要素生產率指數,研究FDI溢出效應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表明,FDI溢出效應促進了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且在促進技術進步方面的作用尤為明顯。梁云和鄭亞琴(2015)[2]研究了FDI對全要素生產率提高的作用機制,認為FDI可以提高技術創新水平,從而實現對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作用。楊向陽和童馨樂(2013)[3]將全要素生產率分解為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構建計量模型研究FDI對中國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研究發現,FDI可以有效促進中國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具體來看,FDI對技術進步有顯著正向影響,但對技術效率的影響卻顯著為負。汪輝平等(2016)[4]通過構建空間杜賓模型考察外商直接投資對工業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空間溢出效應,結果顯示,外商直接投資對本地區及相鄰地區的TFP、技術進步均有正向促進作用,且間接效應要遠超直接效應,技術效率改進方面,FDI對本地區有促進作用,對相鄰地區則有抑制作用,且間接效應遠小于直接效應。還有一些學者直接研究FDI對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李夏玲等(2020)[5]運用系統GMM估計方法進行實證,結果顯示對外直接投資可以正向促進母國行業全要素生產率,且存在行業差異。Herzer(2017)[6]以玻利維亞1980—2011年數據為樣本進行協整性分析,發現FDI對全要素生產率具有積極的長期影響。Baltabaev(2014)[7]利用1974—2008年49個國家的面板數據,結果表明,FDI存量增加對吸收前沿技術存在顯著的正效應,可以有效促進生產率增長。Kim等(2015)[8]認為FDI對欠發達國家具有正向影響,而來自發達國家的FDI影響強度也大于來自欠發達國家的FDI影響強度。
目前學術界對FDI環境效應的研究日益豐富,主要的觀點有三種:“污染避難所”假說觀點、“污染光環”假說觀點以及分階段效應觀點。一方面,劉玉鳳和高良謀(2019)[9]研究中國省域FDI與環境污染的關系,認為FDI集聚度高的區域,其污染也越嚴重,即FDI和環境污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Shahbaz等(2018)[10]研究表明FDI對碳排放有積極促進作用,支持法國的污染天堂假說;Rafindadi等(2018)[11]采用平均組(PMG)方法研究了1990—2014年外國直接投資流入對環境污染的影響,發現FDI流入對環境有負面影響。另一方面,馮江茹(2018)[12]通過構建分位數和GWR模型研究FDI和城市污染排放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FDI的引進能夠有效抑制城市污染排放;賀培和劉葉(2016)[13]研究FDI對中國環境污染的影響,認為FDI能夠有效降低中國污染排放水平,并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中國的環境污染現狀。另外有學者分階段討論FDI對環境的作用,闞大學(2014)[14]運用Meta定量方法分析FDI對中國環境污染的影響,結果表明,2000年以前FDI加劇了環境污染,但在2000年之后FDI能夠改善環境質量;計志英等(2015)[15]用三階段最小二乘法實證研究全國以及分區域FDI對污染排放的作用,研究表明,兩者之間呈倒“U”形關系;霍偉東等(2019)[16]利用中國城市空間面板數據分析FDI對東道國環境的影響機制,認為FDI在經濟發展初期會加劇環境污染,而在經濟轉型時期則會抑制環境污染;Malik等(2020)[17]運用ARDL和非線性ARDL協整性方法,以及格蘭杰因果關系研究FDI對碳排放的影響,認為FDI不論是在長期或短期內看,都加劇了碳排放;谷繼建等(2020)[18]運用省際面板數據實證研究我國FDI與環境污染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FDI的環境效應在中國式分權體制下呈現U形特征,隨著FDI流入環境污染呈現先下降后上升的趨勢。
從現有研究來看,學者們單獨研究FDI與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關系的較少,研究FDI與其它要素交互影響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文獻較多。汪朝陽(2021)[19]運用前沿分析方法分析FDI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表明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并存在東中西逐步減少的區域異質性;張建和李占風(2020)[20]研究對外直接投資與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關系,結果表明FDI能夠顯著促進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且存在區域異質性和環境規制的門檻效應;陳丹丹(2019)[21]用河南省18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研究表明,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并沒有顯著的促進作用。FDI與其它要素交互影響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方面的研究十分豐富,一方面研究表明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有正向促進作用,衛凱(2019)[22]利用中國省級數據研究FDI和財政支出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作用,認為FDI與財政支出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都存在正向作用,而兩者的交互作用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表現為負向作用;倪艷秋(2018)[23]研究綠色財政、外商直接投資以及兩者的交互作用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結果表明,綠色財政、外商直接投資以及兩者的交互項都能顯著促進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另一方面研究認為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具有抑制作用或者沒有顯著促進作用,李光龍和范賢賢(2019)[24]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對FDI與貿易開放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進行分析,認為FDI能夠顯著抑制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而FDI與貿易開放的交互作用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具有促進作用;李斌等(2016)[25]采用動態GMM的方法實證檢驗FDI、財政分權及其交互項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認為FDI引進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并沒有改善作用,但與財政分權的交互作用卻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促進作用;傅京燕等(2018)[26]從不同來源的FDI視角研究其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研究發現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整體影響并不顯著,而環境規制卻能正向調節FDI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影響。
綜上所述,關于外商直接投資與全要素生產率、環境污染以及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研究日益豐富,從現有文獻看主要有兩個特點:一是現有研究FDI與其它要素交互項對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影響的文獻十分豐富,而研究FDI與綠色發展效率的關系仍有較大空間;二是現有文獻中的綠色全要素生產率并沒有考慮到生態環境要素;三是現有文獻較少涉及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機制分析。本文可能的貢獻與價值在于:一是單獨研究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二是在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測算中加入生態環境產出要素,從而將全要素生產率升級為綠色發展效率,更加全面地衡量綠色發展質量和水平;三是從競爭效應等五個方面梳理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內在影響機制。
實踐中,一般認為發達國家通常具有更加清潔的生產技術和設備以及豐富的管理經驗。外商直接投資的引進會給當地帶來組織管理、生產方式、生產技術和節能減排技術等溢出效應,從而產生競爭、學習、培訓、規模和產業關聯等效應,提高綠色發展效率。第一,外商直接投資的進入必然會使外資企業與內資企業之間形成雙向競爭,倒逼本土企業加快研發和技術改進以提高生產效率;同時會反向刺激外資企業不斷創新技術,形成良性循環的競爭效應,從而促進整個行業資源利用效率和技術水平的提高。第二,先進的跨國企業具有示范和引領作用,其先進技術、生產流程以及管理經驗能夠被當地企業模仿學習,當地企業可以在學習模仿中追求創新,從而形成學習效應,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第三,外資企業通常具有先進的管理經驗和完善的培訓體系,入職的當地人員會受到技術和管理方面的工作培訓,成為技術和經驗的運用者和傳播者,從而形成培訓效應,促使當地企業內部學習,改善其管理制度和技術水平,提高綠色發展效率。第四,外資的引進可以加快資本積累,從而形成規模效應而得到多方重視。政府可以投入更多人力、財力和物力推廣節能減排和優化綠色清潔技術。企業也會在清潔技術的研發應用和環境技術的改進方面加大關注和投入。在規模經濟明顯時,企業還可以減少研發、生產和管理費用,從而分攤治污減排的設備和技術成本,實現污染治理活動和生產經營活動的雙重規模效應。第五,外資企業進入東道國后必定與該國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產生縱向聯系,上游的外資企業會為下游當地企業供應質量相對更優、技術含量相對更高的原材料、中間半成品和售后服務。下游的外資企業將倒逼企業不斷優化產品質量以保持企業長期合作,這都將產生關聯效應,促進當地企業提高產品和服務質量,從而提高其綠色發展效率(圖1)。綜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設1。

圖1 外商直接投資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內在機制圖
H1:外商直接投資能夠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高。
目前各個地區現有的要素稟賦、產業基礎條件和引資政策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這將對FDI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產生影響。分地區來看,我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擁有優越的地理位置,其本身的經濟基礎條件較好,基礎設施較完備,人力資本也相對強大,而且由于政策傾斜的原因,在改革開放初期就引進了高質量外資,其外商直接投資結構和質量得到了一定的改善,綠色發展效率水平也相對較高。相比而言,“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沿線省份主要位于我國經濟相對落后的西北地區,其經濟、人力資本和技術等要素相對匱乏,金融體系和基礎設施也相對不健全,外商直接投資的水平和規模的層次都比較低,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外商直接投資溢出效應的發揮。同時其綠色發展效率目前所處的水平相對較低,還具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紤]到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作用可能由于以上因素而存在差異,本文提出假設2。
H2: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促進作用具有區域異質性。
1.模型與方法
數據包絡分析(DEA)是對決策單元進行相對效率評價的一種多目標決策模型方法。傳統的DEA模型運用的是角度的、徑向的評估方法,這種方法會導致變量松弛,測算的結果并不準確。為解決該問題,國外學者Tone(2002)[27]將松弛變量引入目標函數,提出了減少測算效率誤差的非角度、非徑向SBM模型,并且通過加入非期望產出的方法對SBM模型進行了改進。當結果中存在多個有效DMU單位時,SBM方法對效率計算結果為1的對象不能進行比較,Andersen和Petersen(1993)[28]為解決該問題構建了超效率DEA(Super Effciency Model),該方法可以對有效的決策單元進行進一步比較分析,同時還可以解決要素松弛問題,可以更加準確地測算綠色發展效率。因此本文綜合考慮投入、非期望產出與期望產出的關系,參考現有研究,采用納入非期望產出的超效率SBM模型(Super-SBM-undesirable)來測算綠色發展效率,構造綠色發展效率評估模型如下:
λ,s-,sg,sb≥0
i=1,2,…,m;r=1,2,…,q1;t=1,2,…,q2;j=1,2,…,n(j≠k)
(1)

2.指標數據
本文把“一帶一路”沿線18個省份看作18個生產單位,以下具體說明每個生產單位中的投入要素、期望產出和非期望產出的衡量指標(見表1)。

表1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綠色發展效率評價指標體系
(1)投入要素。假設生產過程中投入要素包含資本投入、資源投入、治理投入和勞動力投入。以資本投資額表示資本投入,用各省份每年的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來衡量;資源投入用各省份每年以折算成標準煤的能源消耗總量來衡量;以工業污染治理完成投資額來表示治理投入;而勞動力投入則以各省份每年從業人員數來衡量。
(2)期望產出。假設期望產出包含經濟產出和生態產出,其中經濟產出以實際生產總值來衡量,將統計年鑒中的名義生產總值換算成實際生產總值,根據各省份GDP的平減指數調整為2000年的不變價格,以消除價格的影響;生態產出以生態環境綜合指數來衡量,由綠地面積、森林面積、自然保護區面積三個變量采用熵值法計算得出。
(3)非期望產出。環境污染的主要形成原因是工業污染,因此本文采用環境污染綜合指數來衡量非期望產出。環境污染綜合指數由工業廢氣排放量、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固體產生量三個指標運用熵值法計算得出。
為考察外商直接投資對“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以現有文獻為基礎,結合數據可得性,以外商直接投資為核心變量,納入環境規制強度、研發投入強度、人力資本水平、產業結構、經濟發展水平、對外開放程度6個控制變量,建立基本計量模型:
GDEit=α0+α1FDIit+β1ERSit+β2RDit+β3HCLit+β4ISit+β5GELit+β6OPEit+λi+εit
(2)
其中t表示年份,i表示省份,α1為解釋變量的估計系數,表示外商直接投資影響綠色發展效率的程度,β為控制變量的估計系數,λi為不可觀測的地區效應,εit為隨機干擾項。
被解釋變量GDEit為i地區第t年的綠色發展效率值,其值越大表明該地區綠色發展效率越高;核心解釋變量FDIit是各省份外商直接投資;控制變量ERS、RD、HCL、IS、GEL、OPE分別代表環境規制強度、研發投入強度、人力資本水平、產業結構、經濟發展水平和對外開放程度。考慮到傳統靜態面板不能解決時間慣性和內生性問題,在模型中加入被解釋變量GDE的一階滯后項為解釋變量,得到以下模型:GDEit=α0+α1FDIit+β0GDEit-1+β1ERSit+β2RDit+β3HCLit+β4ISit+β5GELit+β6OPEit+λi+εit
(3)
1.變量設定
(1)被解釋變量,綠色發展效率(GDE)。通過上文中含有非期望產出的超效率SBM模型(Super-SBM-undesirable)測算得出,該方法可有效解決高估效率的問題和投入產出效率非徑向的調整問題,能夠反映經濟、社會和環境之間的協調發展。
(2)解釋變量,外商直接投資(FDI)。為了消除價格帶來的影響,本文采取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額占實際GDP的比重來表示外商直接投資強度。文章選用2000—2017年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額的流量數據,并根據歷年美元的平均匯率換算成人民幣。
(3)控制變量包含6個。環境規制強度(ERS),本文以環境規制強度來測度環境規制指標,采取政府一般預算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示,比值越高,則環境規制程度越嚴格;研發投入強度(RD),研發投入強度經常用研究經費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表示,是衡量一個地區科技投入水平、科技活動規模和科技創新能力的關鍵指標;人力資本水平(HCL),現有文獻中對人力資本水平的衡量主要有勞動力數量、接受教育的平均年限和R&D研發人員比重,考慮到技術對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作用,這里采用研究與開發機構從業人員數占總從業人員數的比重來表示;產業結構(IS),引用工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來表示,我國處于工業化階段,環境污染物主要是工業污染造成的,工業化程度越高,環境污染越嚴重,綠色發展效率越低;經濟發展水平(GEL),這里采用實際GDP來表示,為了消除價格因素,采用GDP平減指數,獲得以2000年為基期的實際GDP,經濟實力的提升,有助于社會整體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對外開放程度(OPE),表示一個地區的對外開放程度,本文選用進出口總額與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來表示,另外進出口總額根據歷年的平均匯率換算成人民幣,開放程度越高,則可以獲取更多的技術溢出和知識溢出,從而提升綠色發展效率。
2.數據來源
根據《推動共建我國“一帶一路”沿線省份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2015)來界定研究區域,研究對象為“絲綢之路經濟帶”(新疆、西藏、內蒙古、黑龍江、遼寧、吉林、甘肅、寧夏、青海、陜西、廣西、重慶、云南)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海南、福建、廣東、上海、浙江)沿線18個省區(直轄市),選擇2000年到2017年為時間樣本,研究外商直接投資如何影響“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綠色發展效率。本文原始數據主要來源于中經網統計數據庫、EPS數據平臺、各省市區統計年鑒,以及《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和《中國統計年鑒》等。表2是指標含義以及其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 變量指標定義及描述性分析
首先進行OLS混合回歸,以其回歸結果作為其他模型估計的參照系;由Hausman的檢驗分析,估計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應采用固定效應模型。為了修正“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的異方差和時期異方差的干擾,在此選用GLS模型估計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為了考察滯后效應的作用,我們將外商直接投資進行滯后處理;這里選用SYS-GMM動態面板模型對其進行估計以解決內生性問題。表3所示為上述估計檢驗結果。

表3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檢驗
表3第(1)列是“一帶一路”沿線省份外商直接投資(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混合回歸結果,第(2)列是運用固定效應模型所估計的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的結果,第(3)列是采用GLS模型的估計結果。由第(1)列、第(2)列和第(3)列結果可知,“一帶一路”沿線省份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可見FDI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對比第(3)列結果,第(4)列滯后一期的FDI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其估計系數明顯小于當期系數,因此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存在一定的滯后效應。另外系統GMM的估計由“xtabond2”程序來完成,其結果顯示,FDI也顯著促進了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另外AR(1)、AR(2)檢驗的統計量分別為0.05和0.702,Hausman檢驗的統計值為0.271,檢驗結果都說明該GMM模型變量選取和估計結果是合理有效的。
在控制變量方面,以GLS模型的估計結果為例,各個變量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存在較大差異。環境規制強度(ERS)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表示中國的環境規制可以有效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研發投入強度(RD)的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國內研發資本投入為環保技術創新和生產技術改進的基礎和應用研究提供物質方面的保障,從而推動了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人力資本水平(HCL)的回歸系數為正,這表明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能夠促進生產技術的創新、知識和綠色發展觀念的傳播,從而發揮其對綠色發展效率的正向促進作用;產業結構(IS)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這說明粗放型的工業增長會付出能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增多的代價,從而抑制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經濟發展水平(GEL)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可能是因為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發展高端科技技術會更加艱難,從而使得綠色發展效率提升遇到瓶頸;對外開放程度(OPE)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這可能的解釋是市場換技術阻礙了科技創新,同時初級產品為主的對外貿易方式造成了研發忽略,從而形成低效率生產,抑制了各省份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為保證檢驗的有效性,我們參考張建清和董潔明(2019)[29]的做法,在考慮滯后效應基礎上從多個方法入手來檢驗結論的穩健性。首先,為了防止非隨機性和異常值對估計結果的影響,本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極端值進行了1%的縮尾處理,用GLS模型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第(1)列。其次,在進行縮尾處理基礎上進一步考慮滯后效應,將外商直接投資滯后一期得到表4中第(2)列的結果;同時,將樣本時間進行壓縮,刪除2000年和2017年的樣本數據得到表4中第(3)列的結果。最后,在壓縮樣本基礎上再次考慮滯后效應,將外商直接投資滯后一期而得到表4第(4)列的結果。對比表3和表4可知,本文考察的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提升有良好的解釋力,各個模型中核心解釋變量有基本一致的系數,且顯著性水平高度一致,因此本文以上的研究結論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表4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的穩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研究探討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區域異質性,本文將總體樣本劃分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和“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兩個分樣本分別進行估計。表5第(1)列和第(3)列是選用GLS模型進行估計的結果,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考慮外商直接投資的滯后效應,以外商直接投資滯后一期數據進行回歸得到第(2)列和第(4)列結果。根據結果顯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地區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存在差異,“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對綠色發展效率有促進作用,但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而“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卻顯著為正。從滯后效應來看,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系數在“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則顯著為負,抑制了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而在“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為正,但并不顯著。由此可見,“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資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作用存在明顯的區域差異。

表5 “一帶一路”沿線省份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的區域差異
“絲綢之路經濟帶”的相關省份主要位于我國經濟相對落后的西北地區,研發投入強度和人力資本水平比較低,而外商直接投資帶來的技術可以發揮其外溢作用,通過學習效應,當地綠色發展效率得以提升。滯后一期的外商直接投資可能進入規?;a,其帶來的技術不足以抵消其對環境的破壞,因此對綠色發展效率產生抑制效應?!?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多處于我國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東南沿海地區,地區基礎設施較完備,人力資本也相對強大,另外該地區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的廣度和深度都比較強,綠色生產技術相對成熟,因此外商直接投資帶來的技術對綠色發展效率的作用不顯著。
FDI能夠顯著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從區域差異角度來看,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存在明顯的區域異質性:“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對綠色發展效率有正向影響,但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而“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的外商直接投資卻能顯著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從滯后一期的估計結果看,“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省份外商直接投資抑制了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而對于“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省份而言,其FDI對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并沒有顯著促進作用。這些差異可能與地區間要素稟賦、產業基礎條件和FDI引進方向等差異緊密相關。
1.引導投資方向,優化產業結構
完善核算體系,加大“綠色GDP”發展指標考核力度;引導處于價值鏈上端的企業在我國設立技術和研發部門,促進內外資企業的互動合作;加強對外資進入高端服務業的引導,促進產業關聯,優化產業結構。
2.增強吸收能力,提升創新能力
在引進技術與自身技術之間找到契合點,不斷提升自身的創新能力,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發展;加大技術研發投入,培養創新型技術人才;加快建立科技創新聯盟,提升產業的綠色發展效率。
3.實施差異引資,加強監督管理
充分認識不同地區在環境承載力、產業需求和資源稟賦方面的差異,結合實際制定針對性的引資政策;提高FDI的環境準入門檻,建立聯系外資引進與環境保護機制;加強監督和審查,限制污染密集型企業地區間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