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難日

何平

俗話說兒的生日是媽媽的難日，此話一點不假，請聽龍門陣發杈叉，發杈叉離不了那戶家，那戶家座落在大西南原慶符縣紅巖山東麓，有新婚夫婦二人，男的姓何女的姓王，大伙都叫何四哥和王三姐，結婚年余，王三姐懷孕待產。 此時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搞集體生產，物質匱乏時期，大家餓著肚子都得“抓革命，促生產”，王三姐也因生活所迫，積極出工爭取滿勤，多掙工分，多分錢糧，為即將出身的嬰兒添置小兒衣物和用品。

癸卯年四月二十這天上午，何王夫婦和往常一樣都在參加生產隊的勞動種玉米，男的挑糞，女的丟種蓋窩。突然，王三姐感到腹痛，而且，一陣痛甚一陣，臉頰頓時漢如雨下，她忙手捂肚子向隊長請假回家生小孩，隊長見人命關天，叫何四哥扶王三姐回家。 何四哥將妻子王三姐扶回家，在床上躺下又去叫來同隊的岳母王黃氏幫忙接生。何四哥跑進跑出，忙前忙后，借東找西，抬頭再看太陽已近午時，只可惜妻子王氏，在痛了三陣后，只是破了“羊水”，并無要順產的癥狀。但見此時的王三姐衣服已被漢水浸濕，頭發散亂，氣喘臉白，一副疲憊。再聽得王三姐“媽也”“媽呀”“痛死人呀”的揪心哭叫，何四哥聽得雙足戰兢兢的軟。而此時王三姐也只想多哭喊幾聲，把自已肚里懷著的寶貝“肉砣砣”吼出來，減除自己的疼痛。但生娃兒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喲！ 此處是紅巖山東麓，醫療條件差，農民看病都是找鄉間中草藥傳人，農婦生娃靠有幾次經歷的太婆接生。王三姐母親王黃氏，也憑自己生育八個，成長四個的經驗，指導王三姐使勁往外掙。開始王三姐還聽媽媽囑咐，但折騰一上午還是沒生出來，肚子還是鉆心的痛。人這時也象散了架地躺著，無力再掙，無力大聲喊叫，只有有氣無力地用嘶啞的聲音喊何四哥，快拿刀去劃開肚皮，把娃拿出來算了，痛得受不啦！再也不懷嘍，那個龜兒再生吆兒喲！ 何四哥在檐坎上聽到王三姐的哀求，心里急得似貓抓一樣的難受。這時有人向他建議“割牛鼻繩”，所謂割牛鼻繩，就是由丈夫偷偷去，把別人飼養的耕牛的牽牛繩割斷，任憑耕牛自由狂奔，據說這樣能減輕痛苦加快孕婦生產。不管此方法靈與不靈，現在何四哥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先試一下再說。于是，何四哥綽起一把“毛鐮刀”，就向水井坎上跑去，因為，只有那里飼養得有耕牛。一路上他遇見熟人也不開腔說話，問他干啥去也置之不理，直奔別人家飼養耕牛的牛欄而去，刀起繩斷，又再往牛腚很抽上一竹條，耕牛象脫韁的野馬順河溝而逃。耕牛主人直罵何四哥瘋了，他也不管這些，象完成戰斗任務的凱旋戰士，蹦跳回家而去，因他急著回家見自己行動的靈驗程度。等何四哥興頭匆匆回到家一看，王三姐還是出去時那樣子，一臉憔悴無奈，割牛鼻繩也無助她快生。這時何四哥確有些心慌了，眼見半：年前就準備生娃娃用的四匝衛生紙也用完了， 還得去購買，真是“當家才知鹽米貴，養兒方報父母恩”。何四哥的岳母王黃氏講，她聽人擺，出現這種情況，還可去挖“田缺口”，所謂挖田缺口謂，就是把稻田的田硬挖開一個缺口，把水放去，可解此劫難。何四哥想，天呀天，農村四月正插秧，水貴如油，水放了無水插秧，逮著了說你破壞農業生產，挖社會主義墻角，是反對“土肥水種保管密工”的農村八字憲法，是反革命罪隊，更是要判刑坐牢的。唉！真是左右為難，橫豎都遭兇。一方是王三姐生不出來難產要死人，另外一方是逮著被判刑坐牢，唉！反正也別無他法，為了救王三姐去冒險一次也值得。何四哥心想，此時正當午時，烈日炎炎，人們都躲在家吃午飯乘涼，可能沒人去注意稻田水！說干就干，何四哥拿把鋤頭，只用一刻時間，上至黃泥窩，下至鐵梁嘴，一灣稻田缺口全被他挖開了，稻田的水嘩啦啦地向外流淌不停。 牛鼻繩割了，田缺口挖了，王三姐的何大還是未生下來。有人說我們都吃過午飯了，王三姐她可能也餓了，哪有力氣生娃耳喲？煮碗“荷包蛋”給她吃。果然，一碗紅糖“荷包蛋”吃下去后，王三姐體力漸增，盆腔也開大丁，半小時就生下一個胖小子來。娃是生下來了，卻是一個不吱聲的“悶聲子”，咋辦？有人又建議“摔碗”，其聲音能驚嚇他，哭出聲來。何四哥先摔粗碗，再摔二細碗，最后摔白細瓷碗，把家里十多個碗，全都摔打爛完了，也不見何大娃哭出聲來。害得他夫婦二人，還吃了兩天的用舀水木瓢盛飯。卻說這時王黃氏也用了倒提雙腿拍腚等方法也無劑于事，她想何大娃是否是嘴里被污穢堵塞，于是，伸食指塞進他嘴里去掏，這一伸指頭去掏，卻無意戳穿何大娃口中的一層薄薄的白蒙皮，何大娃他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全家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由于沒鐘表，大伙抬頭看太陽，低頭看物影，張三說是未時，李四說申時，精確時間誰也說不準。不管什么時辰生的，從此時起，共和國又增加了一個公民，何氏家族又添了一個后裔;大難過后的母親王三姐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龍門陣短促促，擺著擺著就剎擱，要知何大娃人生如何，時間老人正檢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