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異類婚姻女性形象對比研究

魏曉桐

【摘要】世界各民族的民間故事都體現著其民族性格和文化特性。其中講述人類同自然界的動植物戀情的民間故事更是千百年來為人們所津津樂道。據調查，雖然關于中日兩國的異類婚姻的研究很多，但涉及兩國異類婚姻對比的研究并不多。因此擬以中國電視連續劇《新白娘子傳奇》和日本電影《鶴》為例，就中日兩國異類婚姻中女性形象進行對比研究。

【關鍵詞】異類婚姻;女性形象;《新白娘子傳奇》;《鶴》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15-0037-02

一、引言

世界各民族的民間故事都體現著其民族性格和文化特性。其中題材獨特，講述人類同自然界的動植物戀情的民間故事千百年來更是為人們所津津樂道。例如，在歐洲就有講述被繼母詛咒而變成烏鴉的公主同王子相遇并且結婚的故事。在中國，牛郎織女的故事家喻戶曉。此外，日本有“仙鶴報恩”“龍女”等民間故事也可歸為這一題材。雖說日本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受中國文化影響，但日本的異類婚姻題材的民間故事既有與中國類似故事的共通之處，也有日本文化自己的特點。本文擬以中國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和日本電影《鶴》（吉永小百合版）為例，從“人物設定”“人物作用”以及“被偷窺后的結果”三個方面來對比中日兩國異類婚姻當中的女性形象。

二、人物設定

因為作品的主人公和其他角色既有共同點又有不同之處，所以擬從“女主人公”和“其他女性角色”兩個方面進行分析。此外本文采用的人名均為作品中角色名。

（一）女主人公

雖然《新白娘子傳奇》的白素貞和《鶴》的阿鶴均為動物所化，但二者之間也有許多不同之處。

首先從人物的姓名來看，相對于將自身原形（仙鶴）作為名字的阿鶴，白素貞則將自身原形（白蛇）與人類社會的價值取向（樸素，貞潔）結合起來取名“白素貞”。由此可見，古代中國比古代日本更加注重個人的社會名譽，人際關系。

其次從白素貞和阿鶴的出身來進行分析。本文擬從實際出身（家鄉）和抽象出身（身份）兩個方面進行分析。當被問及家住哪里時，阿鶴關于實際出身的回答是“不遠處的山里”，雖是關于實際出身的回答，但并未提及是哪座山的什么位置，因此可以說阿鶴的回答是非常曖昧的。也正是這種曖昧的回答賦予了阿鶴神秘感。作為自然象征的阿鶴所具有的這種神秘感，也體現了日本民族對不可知的大自然的敬畏。相對出身簡單的阿鶴，白素貞的情況要復雜得多。劇中小青向許仙介紹的時候，故意隱瞞真正的家鄉（峨眉山清風洞），而說是“清波門雙茶巷財神廟對面的大紅門墻，墻外有個石獅子的就是白府”。這種非常具體的生活化的回答讓人覺得可以接近，賦予了象征自然的白素貞一種親切感。這種親切感也體現了生活在農耕社會的中華民族利用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強調“天人合一”的自然觀。此外，與阿鶴不同的是，白素貞還有抽象出身。即白素貞向西王母自我介紹時提及的“驪山老母門下”“受觀音大士點化”等。所謂抽象出身并非實際出身那樣是指具體的地址，而是對于人際關系有一定潤滑作用的社會身份，是封建等級制度的產物。

最后，從主人公的形象來分析。在日本，鶴被尊為谷物豐收之神。因此作為鶴的化身的阿鶴具有勤勞，無私等美好的品格。此外，為報救命之恩而來到人類世界的阿鶴也受到了佛學中“因果報應”“報恩”等思想的影響?！笆苡^音大士點化”為報恩而來到人類世界的白素貞也是“因果報應”思想的體現。此外，白素貞處處以丈夫為中心的做法（開藥鋪，喝雄黃酒等）以及對夫妻婚姻的忠貞等也是古代儒家禮教所提倡的婦人的“三從四德”的體現。

綜上所述，綜合體現了儒家禮教思想的白素貞既是中國古代封建等級制度的產物，又體現了中華民族傳統的“天人合一”的自然觀。而出身曖昧，具有神秘感的阿鶴在體現佛學因果報應對日本文化影響的同時，也體現了日本人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的自然觀。

（二）其他女性角色

《新白娘子傳奇》和《鶴》除女主人公以外，其他女性角色并不是很多。例如《新白娘子傳奇》的小青（白素貞義妹），許姣容（白素貞姑姐），李碧蓮（白素貞外甥女）等。《鶴》有由良（阿鶴的婆婆），馬右衛門的妻子和長者的妻子?？v觀《新白娘子傳奇》，其女性地位都不是很高。例如，提及許姣容，會說李公甫夫人，許仙姐姐，很少直呼其名。此外，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與表兄許仕林成婚的李碧蓮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鶴》中的其他女性角色并不是很多，但分析之后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其中，無論是平民由良對待自己兒子大壽（阿鶴的丈夫）的態度，還是平民馬右衛門的妻子對待自己丈夫的態度都不符合中國封建禮教所提倡的“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思想。與之相對的是長者的妻子，溫柔賢良，雖然對阿鶴織就的布匹愛不釋手卻甘愿聽從丈夫，將心愛之物拱手讓人，全然一位“出嫁從夫”的夫人形象。這種設定并不是巧合。因為階級的限制，本土文化相對匱乏的古代日本，其文化主要集中在有機會接受中國文明的古代貴族階級。而相比平民階層，長者則有更多機會接近貴族階級，更容易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因此長者的妻子形象也更傾向于被束縛的古代中國的女性形象。綜上所述，無論是《新白娘子傳奇》的女性角色還是《鶴》的女性角色都一定程度上受到信仰或者儒家禮教思想的影響，也都體現了各自民族獨特的自然觀。

三、人物作用

雖然《新白娘子傳奇》和《鶴》的故事都始于異類女性報恩，但縱觀其故事框架便會發現，兩位女主人公在各自故事中的作用及地位并非完全相同。首先來看一下兩部作品的故事框架：

1.白素貞

報恩——結婚——開藥鋪——水漫金山——出雷峰塔

2.阿鶴

報恩——結婚——織布——離去

首先，《新白娘子傳奇》雖說是始于白素貞報恩的女性傳奇故事，但實際上以女性為中心而發展的故事情節只有前兩段（報恩和結婚）。結婚以后，白素貞瞬間有了很多新的家庭角色和社會角色。例如，對于許仙來說她是妻子，對于許姣容和李公甫來講她是弟妹，從外人看來她是許夫人，是保安堂的老板娘。所有身份的變化都源自白素貞與許仙這位男性的婚姻。此外，輔佐許仙開藥鋪，因許仙被囚禁而水漫金山，后又因兒子許仕林考取功名得以離開雷峰塔而重見天日，這一切都源自其結婚后身份的轉變。也就是說，源自其與許仙結婚之后，出現在其生命中的男性角色們。由此可見，《新白娘子傳奇》的故事也體現了由以女性為中心向以男性為中心的轉變。象征自然的白素貞的故事由女性中心向男性中心的轉變也體現了，由于“結婚”這一儀式的出現，從原始社會向封建社會的過渡所帶來的女性地位的下降。接下來看一下阿鶴的情況，從報恩到結婚，到織布養家再到最后隱身而去，整個故事的發展都是由作為女主人公的象征自然界的阿鶴的主觀意志來推動的。也就是說，《鶴》并沒有《新白娘子傳奇》那樣的由女性中心向男性中心的轉變，而是一個完全的以女性為中心的故事。由此可推測，與中國文化相比，日本文化處于一種更加原始的，未開化的狀態，或許還存有某些母系氏族社會的元素。

四、被偷窺后的結果

與主要講述主人公因受到詛咒而變成動植物的歐洲異類婚姻故事不同，亞洲類似題材的故事主要講述非人的東西變成人與人類結婚。①也正是非人的東西變成人的設定，才使得如果主人公現出非人原形，結果將會怎樣這個問題變得更加重要。

在《新白娘子傳奇》中，因喝下雄黃酒，現出蛇形，嚇死許仙而盜仙草，闖地府的白素貞為了能夠繼續跟許仙在一起進行了諸多努力。而在影片《鶴》中，阿鶴現出原形（仙鶴）織布，被大壽偷窺以后，反而什么也沒做，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后縱身一躍隱身而去。到此為止，《鶴》的故事就結束了，而《新白娘子傳奇》的故事還在繼續，此后還有水漫金山，出雷峰塔，修成正果等情節。

為什么有許多相似之處的兩個故事在結局上會有這么大的不同呢？究其原因，還是在于中日在自然觀方面的不同。生活在自然災害少，農耕文明深厚的華夏大地上的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通過飼養動物，栽培植物等方式來利用自然，親近自然，逐漸形成了“天人合一”的自然觀。因此，象征自然的白素貞才能為人類世界所容納，為世人所接受。另一方面，生活在火山地震等自然災害頻發的日本列島的日本民族由于對自然災害的恐懼產生了對自然的敬畏之心。因為敬畏，所以無法親近，更不會輕舉妄動。這也是象征自然的阿鶴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入人類世界的原因吧。

五、結語

綜上所述，雖然兩部作品都是始于報恩的異類婚姻題材的亞洲民間故事，但在女性形象方面二者還有很多不同之處。以白素貞為代表的中國異類婚姻故事的女性形象通常受信仰以及儒家禮教思想影響比較深。而且象征自然的美麗女性與人類戀愛的完滿結局體現了中華民族“天人合一”的自然觀。而以阿鶴為代表的日本異類婚姻故事的女性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會受到信仰等思想的影響，但往往給人一種比較原始，神秘的感覺。此外，作為自然的象征，因被人類偷窺到原形而不得不隱身離去的女性形象也體現出了日本人對自然敬畏的態度。然而，本文僅僅從人物設定，人物作用以及被偷窺后的結果三個方面對比了中日兩國異類婚姻故事中的女性形象，其他沒有涉及到的地方還有很多，關于中日兩國異類婚姻故事中的女性形象的對比，還有很大的研究余地。

注釋：

①河合隼雄著、范作申譯：《日本人的傳說與心靈》，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年版。

參考文獻：

[1]河合隼雄.日本人的傳說與心靈[M].范作申譯.上海：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7.

[2]張衛東.悲劇藝術的闡釋空間——兼評《新白娘子傳奇》的悲劇藝術[J].電影文學，20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