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導操刀能否笑傲網絡劇市場？

劉嘉許

都市女性群像劇《北轍南轅》日前收官。這部30集的網絡劇頂著眾星云集、電影級幕后班底等光環，又因“63歲馮小剛首導網絡劇”“劉曉慶飾演金晨奶奶”等噱頭頻上熱搜，該作品也成為馮小剛時隔25年后再次執導的劇集。

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并非新鮮事。2015年，曾拍攝《暗戰2》《每當變幻時》等電影作品的香港導演羅永昌首次執導網絡劇《盜墓筆記》，由此掀起了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市場的浪潮。此后，管虎拍攝《鬼吹燈之黃皮子墳》《穿越火線》，游達志拍攝《無心法師2》，陳正道執導《千歲大人的初戀》《摩天大樓》。

今年6月，由王家衛任總導演、監制，胡歌領銜主演的劇版《繁花》發布首款預告;由王小帥編劇、聯合執導的愛奇藝“迷霧劇場”定制劇《八角亭謎霧》于7月殺青……隨著張藝謀、吳宇森等一線大導將執導網絡劇的消息紛紛釋出，觀眾將目光再次聚集在這些“下凡”的電影導演身上。

為啥要“轉”？

“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有多重因素。”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尹鴻對《綜藝報》表示，電影市場不可控性較大，產量整體供過于求;網絡劇抵達終端的途徑更短，相對可控，留給創作者的空間比較大，且創作者較為“稀缺”，這就必然促使創作者在一定時間內從電影到網絡劇的流動。

電影理論家、中國電影評論學會會長饒曙光認為，參與方背后的資金流動也起了推動作用。“資金隨熱點不斷流動，電影導演愿意去追蹤網絡劇。”

以2018年歡喜傳媒與張藝謀簽約為例，據歡喜傳媒發布的公告，張藝謀要在6年時間里執導3部網絡劇（其中一部可視情況改為電影項目），歡喜傳媒擁有網絡劇的獨家投資權;作為回報，歡喜傳媒為張藝謀開出1.5億股票（市值約3億港元）+1億元創作資金的優厚條件。在此之前，歡喜傳媒已經簽下寧浩、徐崢、王家衛、陳可辛、顧長衛、張一白六位股東導演，與賈樟柯、文雋、王小帥、李楊、陳大明等導演也保持密切合作。

“轉”得如何？

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市場，對于消費端的受眾而言，“電影級別”頂配陣容無疑是利好消息。不過，知名導演不完全等同于好口碑，《綜藝報》記者對近年來電影導演執導的網絡劇梳理后發現，2015年至今已播的有代表性的11部作品中，豆瓣評分8分以上的僅有3部，分數不及格的有4部。雖然水準在線、班底強悍，但被網友質疑透露著“凡爾賽”氣息的 《北轍南轅》，僅獲得豆瓣4.8分的開分。可以想見，受眾對名導的期待，也在某種程度上拉高了對其作品的期待值，“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也在評分上有著直觀的體現。

“對節奏的控制是影與劇的最大差別。”在尹鴻看來，電影導演通常都會有比較多的渲染，以及情緒的醞釀，但面對年輕化的網絡劇受眾，他們更多在用手機觀看，一方面接受這種渲染的難度現實存在，另一方面這類受眾更需要強刺激點。如果創作者不能正確區分網絡劇與電影的消費方式，那么“水土不服”也就成為必然結果。

饒曙光告訴《綜藝報》，一些知名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后的作品并未令觀眾滿意，一個主要的原因在于，電影導演對網絡劇缺乏深入研究。網絡劇思維及特點與電影有一定差別，需要創作者不斷學習和掌握。

例如，網絡劇《結愛·千歲大人的初戀》就經歷了高開低走的過程，粉絲評價這部奇幻愛情劇“前12集和后12集仿佛兩個水準”。對此，導演陳正道曾解釋，自己是首次執導網絡劇，由于按照電影節奏拍攝，前期進展緩慢，導致后續“爛尾”。

穿行于電影與網絡劇兩個“次元”的導演許宏宇對此也深有感觸，他的拍攝心得是，不同載體有各自獨特的游戲規則和訴求，這層次元壁一旦突破了，將會帶來驚喜;否則，很可能出現“水土不服”。

預防“水土不服”

如何破解“水土不服”的難題，對此，尹鴻的建議是重新認識新介質的特點，研究青年人對題材、節奏甚至鏡頭方式的需求，這與此前的電影經驗可能完全不同。“要從頭開始，重新理解用戶和用戶行為。”

饒曙光分析說，電影導演在保持電影語言基本特性基礎上，需要進一步研究網絡劇的創作規律，特別是要有網絡化思維，有網感，以有效適應網絡劇傳播，滿足網絡劇觀眾差異化需求。“影與劇在運作方式、傳播方式、影像語言呈現方式上，都有巨大差異，不管拍什么，最重要的是掌握各自特點及規律，同時盡可能發揮藝術創造力和想象力。即影與劇都要有更好的專業性，也就是要有‘兩把刷子，這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水土不服”，或許也與備受爭議的影視圈“鄙視鏈”有關，該鄙視鏈將電影置于遠高于電視劇及網絡劇的位置。“一些電視劇或網絡劇導演，可能都有一個最終目標，就是要拍電影，尤其是院線電影。這也許是該鄙視鏈想要表達的真正含義。”饒曙光說道。

尹鴻則駁斥了“鄙視鏈”的邏輯，他認為，差異化應是頭部作品之間的較量，而非不同介質的較量。電影有優良中差，網絡劇也一樣，介質之間無可比性。如果將頭部電影與頭部網絡劇相比，無論是投資規模還是制作水平，二者本身的差異客觀存在，但并不代表存在差異就有資格“鄙視”。

不管怎樣，電影導演轉戰網絡劇為產出更多精品提供了可能，電影導演也在努力讓自己“技多不壓身”。他們入局能否為劇集市場注入新活力、實現新突破，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