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波,鄧淑紅
(商洛學院,a.經濟管理學院;b.商洛發展研究院,陜西 商洛 726000)
農村集體經濟作為中國公有制經濟的重要形式之一,是確保農村基層組織正常運轉的重要物質保障,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主要組成力量,是實現廣大農民共同富裕的最主要經濟支撐。探索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途徑,壯大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成果,對破解“三農”事業發展瓶頸、促進農村基層社會發展、實現鄉村振興具有重要意義[1]。近年來,中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水平顯著提高,但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推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呈增速減緩、地區發展水平差距日益增大等趨勢,在中西部地區甚至出現了集體經濟“空殼村”[2]。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狀況與其功能定位不相適應,也與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和實現鄉村振興的要求不相適應[3],在生產實踐中如何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回應到理論研究中則需要探究影響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因素[4]。本研究選取東西部案例,結合經濟增長理論對案例地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進行對比分析,據此探究影響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因素。
滕頭村位于浙江省寧波市奉化區,在奉化與溪口之間的滕頭生態旅游區內,地處蕭江平原,地勢平坦,臨近公路,在江河沿岸水源充足,是一個具有水鄉特色的江南小村。全村住宅居民300多戶,共計900多人,總面積約2 km2,以立體農業、生態農業和碧水藍天綠化工程而聞名,并形成了獨具當地特色的生態旅游景區。1993年榮獲聯合國“全球生態500佳村莊”,后又相繼榮獲“首批全國生態示范區”“全國環境教育基地”“中國十大名村”等國家級榮譽。
1965—1979年,滕頭村總投入40多萬元,把近70 hm2低產田改造成200多塊規劃平整、節水引流、排灌便利的高產田,為日后農業機械化、產業化奠定了基礎。20世紀80年代初,滕頭村將包產到戶的土地經營權再流轉回村集體名下,力求農業規模化發展。從20世紀90年代起,滕頭村全面實施科技帶動農業戰略,探索形成“景區+村莊”“生態+文化”的鄉村旅游新格局,如今已形成科技領先、優質高效、出口創匯的農業產業格局。2011年,全村實現農業產值6 646萬元,村民人均純收入達3.60萬元,村集體企業滕頭集團公司旗下有企業74家,總資產達15.60億元,為周邊村莊和外來務工人員創造了近千萬個就業崗位,并不斷吸引優秀人才到滕頭村工作與投資。同時,集體工業的帶動使滕頭村開始興辦各類中小企業,如電子配件廠、園林綠化公司、房地產公司、旅游公司等,促進了第二、三產業的融合發展。
1)資源因素。生態資源是滕頭村的立村之本[5]。從20世紀90年代起,滕頭村意識到生態大于經濟,在關注經濟與農業發展的同時,致力于生態環境的保護,一切經濟項目以保護生態和建設生態為基礎。在滕頭村的生態示范園里,運用高超的移植技術與高雅的審美理念,將園林藝術、農業觀光旅游與生態旅游有機融為一體,形成錯落有致的藝術圣地,還建造各種水果觀賞林、綠色林木長廊、盆景園等30多處生態景觀。新建了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村居別墅群,周圍河水涓涓細流,花樹綠坪覆蓋。開設了100多項讓游客寓教于樂的體驗活動,如愛國主義、生態環保、科學普及、勞動技能、農俗風情游等實踐旅游活動和教育基地。
2)人才因素。集體經濟的發展離不開鄉村能人的帶領。滕頭村在前任書記傅嘉良和現任書記傅企平的帶領下,不斷夯實鄉村建設人才。1994年6月,滕頭村成立了村黨委組織,黨員隊伍不斷發展壯大,現有12個黨支部,共計192名黨員。村級能人邱孝甫帶動旅游業進入世界精品旅游發展,營銷經理劉世奇率領營銷人員帶動苗木苗圃走向世界。人才培養方面,1989年滕頭村設立育才教育基金,加大教育資金投資,推動鄉村文化教育發展,積累寶貴的人才資源。滕頭村投資6 300多萬元建設滕頭小學、多功能文化中心、村史展覽室、電子閱覽室等教科文設施。
3)技術因素。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滕頭村就與高校科研機構合作,不斷推進科技興農戰略。建立了精品、高效、創收、生態、觀光于一體的現代化農業觀光示范區、蔬菜瓜果種子種苗基地、植物組織培育中心等高科技現代化農業基地。并與日本大和種苗株式會社合作創辦滕頭種子種苗出口基地,開展優良品種雜交擴繁。同浙江大學、浙江省農業科學院合作創建物組織培養中心,并研發了通過轉基因導入、脫毒培養等技術能夠實現快速繁殖,并開發了各類稀有名貴苗木和特色果蔬。
4)制度因素。滕頭村治理理念經歷了從統治到管理再到服務的轉變,實現政府與公民的合作管理,充分實現村民的最大參與度,并進行自我管理與教育,不斷強化制度建設,確保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穩定性與持續性。村干部堅持民主治理鄉村,規范鄉村社會秩序,全面推行重大村務公決制、村級事務民主聽證制、村務財務公示制和村干部工作報告評議制等做法。對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事項按照黨員或村名代表建議、黨委會提議、村委會商議、黨員大會審議、村民代表大會討論和決策,實行決議公開,實施結果公開的制度。
5)文化因素。滕頭村以生態強村的理念發展綠色旅游觀光農業,大力興辦村級企業,使村集體經濟呈鄉鎮企業發達的工業形態和制度模式[6]。滕頭村注重鄉村文化建設和村民價值觀念提升,制訂了《村規民約》《保護生態環境和加強衛生管理若干規定》《滕頭人形象8條標準》等適宜本村的規章制度。
塘渠村位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剛察縣哈爾蓋鎮哈爾蓋草原,地處剛察東大門咽喉要道,315國道橫穿全村,距哈爾蓋火車站5 km,距縣城27 km,特殊的地理位置在環湖地區極具發展潛力。塘渠村是一個純農業村,土地總面積5.93 km2,有居民253戶976人。全村有3個生產合作社,分別為農機具租賃服務專業合作社、興旺牛羊育肥專業合作社和天達油菜種植專業合作社。
全村擁有可用草場80 hm2,耕地516 hm2,主要種植青稞、油菜、青燕麥等作物,全村經營各類牲畜2 624頭(只)。2011年,塘渠村將尕園山、達列2個草場對外出租,將獲得的12 000元租金納入村集體經濟,實現了村集體經濟的從無到有,2011年全村人均收入達4 428.48元。截至2017年底,塘渠村通過租金收入、外租商鋪收益、草原生態獎補和退耕地補貼等,全村集體經濟收益達22.348萬元。2017年,塘渠村依托當地牧區牧草資源優勢,發揮全鎮惟一農業村種植經驗,用活山東援建“一村一品”母畜周轉項目資金50萬元和國家扶貧專項資金40萬元,積極發展村級集體經濟,并制定了“公司+合作社+農戶”的發展模式與“一村一品”“三村一品”的建設項目,并主要以農戶出資比例分紅。2017年,同鎮上切察、果洛藏秀麻2村聯合種植油菜收獲菜子65萬kg,種植期間澆水、播種、施肥、收割等田間作業環節帶動3個行政村的200多名貧困勞動力就業,人均年增收達3 000余元。
1)資源因素。塘渠村地處高原地區,全年氣候高寒,降水量少,雪災等自然災害頻發,農作物種植品種單一,風險較大,農民增產增收困難。雖擁有可利用的牧草資源80 hm2,但高寒牧區上的草生長速度慢、退化嚴重且極易導致返貧。交通方面,塘渠村具有較大的潛在優勢,臨近青藏鐵路和315國道,具有交通優勢和旅游資源優勢,但塘渠村地勢廣袤、農戶居住分布廣,造成運費成本高,增加了村民負擔。資金方面,塘渠村從2010年建立合作社開始發展集體經濟,起步晚,基礎薄弱,招商引資困難,缺少資本積累。由于合作社牛羊育肥投資時間長,致使資金短缺,見效低,產出不足,抵抗市場風險能力較弱,農戶只能依靠國家退耕還林的補助解決基本生活問題。
2)人才因素。塘渠村“兩委”結合村情實際,創新“干部+黨員+青年骨干”服務模式,組建三支服務熱情、工作高效、群眾滿意的隊伍。一是支部黨員先鋒隊領頭羊。村黨支部書記史炳全及班子成員以身作則,帶動支部黨員先鋒隊發揮先鋒模范作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二是志愿服務隊生力軍。2018年建立塘渠春雨愛心志愿服務隊,隊伍致力于敬老愛幼、扶貧濟困、環境衛生整治等志愿服務。三是志愿者爭做新骨干。村“兩委”將后備人才隊伍建設作為工作的重中之重,大力培養群眾認可的青年優秀人才。但專業人才缺乏,尤其缺乏種、養殖業技術型、專業型、綜合管理型和本土型人才,缺少懂技術的精英和致富能手的有效帶動,缺乏因地制宜的勞務中介服務機構、人事管理機構等。
3)技術因素。塘渠村因地勢和氣候等因素影響,主要以第一產業為主。雖然近年來青稞和油菜的種植面積與產量逐漸增加,但缺乏相應管理和專業種植技術人才,種植技術不夠現代化和機械化,農作物產量易受天氣和雨水的影響,導致農村集體經濟收入不穩定。畜牧業也受地理環境和經濟基礎的影響,牛羊合作社規模小,科技投入少,全村畜牧業合作社的集體經濟發展處于較低水平,農民群眾市場意識淡薄,生產方式落后、技術水平不足限制了畜牧業的發展。
4)制度因素。青海省委圍繞村級產業發展出臺了《金融服務村集體經濟“破零”工程的意見》《海北農事隊扶貧攻堅實施方案》《市場監管部門支持村集體經濟“破零”工程十條措施》等一系列幫扶政策,有力推動了“破零”工程的政策跟進和村級集體經濟的發展。在具體的制度貫徹中,村委會積極整合資源,拓寬村民增收渠道,建立了“公司+合作社+農戶”的發展模式,在2010年先后注冊成立了農機具租賃服務專業合作社、剛察縣興盛油菜種植專業合作社、塘渠村牛羊育肥專業合作社和天達油菜種植專業合作社,促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建立反貪污反腐敗的制度,成立各項資金理財專管小組,成員由村民代表監督,由省州縣鎮每年專題審計,立查立糾;所有用集體資金實施的項目,必須在村里公示公告;所有資金一律納入縣鄉2級專戶管理,封閉運行,并嚴格實行報賬制度。
5)文化因素。塘渠村黨支部也制定有村規民約,規范村民的行為。同時為豐富廣大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積極開展各項文藝活動,如藏族廣場舞演出、刺繡作品展覽、體育比賽等娛樂文化活動,為促進農民生活和睦幸福開展了“十星級文明戶”“特色文化戶”等評比活動,并先后建成村黨員活動室、農家書屋等基礎設施,豐富農民文化生活,提升文化素質。
通過東西部農村集體經濟影響因素的對比分析(表1),資源、人才、技術等因素是影響東西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而制度與文化因素兩地表現差異較小,并不是決定兩地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出現差異的根本性因素。

表1 東西部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影響因素對比分析
西部地區氣候條件較東部地區惡劣,不利于第一產業發展。由于地勢廣袤,運輸成本高,限制了西部地區農業的集約化發展。某些偏遠地區地形復雜且地理位置封閉,交通基礎設施不夠完善,在影響農業發展的同時也影響第二、三產業發展。西部地區的農村集體經濟較東部地區普遍起步晚,發展慢,經濟基礎薄弱,缺少資本積累。資金方面,由于發展初期收益難以見效,導致運營資金不足,缺乏有效的融資平臺和擔保體系,信貸額度不高,社會認可度低,造成運轉資金不足。市場方面,西部地區農民缺乏市場信息和有效的銷售渠道,缺乏明確的產業選擇依據,缺乏市場競爭力和品牌效應,招商引資困難,導致市場不景氣。
高級人才是產業與市場對接的優秀媒介,是村莊產業發展的有力杠桿。西部地區雖然也有村級干部的帶領,但普遍缺乏專業的人才隊伍,尤其是種、養殖業技術型、專業型、綜合管理型和本土型人才,缺乏因地制宜的勞務中介服務機構、人事管理機構等。同時受市場經濟和打工熱的影響,西部地區多數年輕人選擇外出謀生,導致村干部年齡普遍偏大,思想觀念落后,綜合素質不高,缺乏駕馭市場的能力,制約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
西部地區較東部地區農業產業化、現代化和機械化程度低,農民很難掌握先進的農業技術和市場信息。西部地區70%以上的經營模式為家庭經營,產業鏈結構不完整[7]。由于農業產量不穩定,銷售渠道不固定,農業集約化和規模化受到限制,結構單一,優勢品牌少,輻射帶動力不強。缺乏高科技農業技術、立體農業與培育新品種農業技術的引進與應用,對農牧民牛羊繁育及產銷勞動力技能培訓和技術支持的力度不夠。
在區域協調發展戰略與鄉村振興戰略的宏觀背景下,東西部地區宏觀政策背景差異不大,而具體的制度建設與實施上存在差異。西部地區農村集體經濟起步較晚,許多制度不完善、不系統,無法很好地激活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活力。同時,也缺乏長遠的規劃和戰略思維,多是圍繞具體問題出臺相關的規范、辦法,制度的創新性、穩定性、系統性不足。
交通方面,應增加對西部地區交通基礎設施的投資建設力度,加強與外部市場的溝通,為西部特色產品“走出去”和東部人才、技術“運進來”打下堅實的基礎。資金方面,政府應為農村集體經濟打通綠色通道,積極出臺惠農金融政策和提供可靠的融資平臺與擔保體系,通過“一帶一路”建設、西部大開發戰略等,努力開發西部市場,引進商業資源,創辦具有當地特色的龍頭產業,鞏固自身的經濟發展壁壘。
經濟學家鐘朋榮指出,“西部地區最稀缺的資源就是企業家,西部地區要想發展經濟就要像保護大熊貓一樣保護企業家”,而保護企業家的有效途徑就是要為中小企業家建“塑料大棚”,即建立培育企業家的良好機制。除了引進援建人才之外,更要強化內生培育力度,激發西部地區培養人才的內生動力,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通過激勵機制、培訓制度等加強整體人才隊伍的質量,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提供持續性動力。
技術方面,西部地區應充分利用優勢資源,如豐富的礦產資源、廣袤的土地、價格低廉的勞動力成本等,吸引東部沿海地區的資本、技術、人才同西部地區固有的優勢進行跨區域合作,使東西部合作實現全方位、立體式接軌,最終達到互利共贏,促進經濟發展。應積極推進“互聯網+扶貧”的發展技術,通過便捷高效的科技技術,為西部地區打開市場通道。通過東部地區滕頭村的對比分析可以看出,滕頭村的立村之本是生態資源。在西部地區農村集體經濟發展中除了技術、人才、資本的投入外,更要注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修復,正確處理好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