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人類高質量男性”的思考

譚保羅

人類高質量男性，這是一個有點酷的名詞。

一位姓徐，長期在境外做金融工作的青年人，大概30歲左右，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段交友視頻，他劈頭就說，“這是一個人類高質量男性求偶人類高質量女性的視頻”。視頻里面，他畫著白臉紙人妝，頭發打過很重的油，中文講得磕磕碰碰。

當然，不愧是做金融的，雖然視頻觀賞性極差，但他準確地表達了最核心的兩個要素：一，他征的是異性朋友，不是同性，應征者不要搞錯；二，他會出錢，“可以送你奢侈品，我有這個經濟實力。”“對未來的女友，可以提供不定期，或定期財務上的支持。”

熱心的網友發現，這不是一個搞笑視頻，這位徐先生幾年前就是這副打扮，而且，他真的在找異性朋友，并不是要依靠這種炒作，來推銷自己長期從事的跨境理財業務。

有人說，徐先生有精神病。但在我看來，這位老兄其實還好，只是有點輕度的異裝癖。另外，他的確也是在找女朋友—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時間成本，吸引對他的“優勢”最感興趣的群體，然后在這個群體中進行篩選。

換句話說，這是一種高超的“反向遴選”手段（不是你選他，而是他選你），通過“與眾不同”的形象，主動排除大部分對男性審美比較主流，對他那種裝扮不感興趣的女性。然后，只有那些小眾口味，同時對“經濟支持”感興趣的人才會主動應征。在這些應征者中，徐先生將掌握絕對的主動權和心理上的優勢。

把男性分層和對女性物化，在財富分配急速變動的時代，它們是一對孿生兄弟，兩者互相強化。

這就好比以前那種電線桿上騙人的征婚廣告：“貌美少婦，離異三年，家中有礦，不要求有房，不介意有孩，只要你對我好。電話：xxxxxxxxxxx。”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騙子，但只要廣撒網，就一定有人上鉤。因為，這是一種“反向遴選”機制：“社會經驗值”正常的人，一定不會打電話，但只要打了電話的人，多半是“社會經驗值”低于人均水平的人，他們一旦拿起電話，最后一定會上當。

當然，人類高質量男性這個視頻未必是騙子，它只是一個互聯網時代關于主動釋放信號，建立“反向遴選”機制的小小案例。只要不觸犯法律，不違背社會道德，想發什么視頻，想“反向遴選”什么朋友都可以。

不過，在這個社會事件中，其實出現了一種很不好的現象。人類高質量男性這個名詞，因為聽上去頗為好笑，所以網友一笑了之，而且還有很多網友模仿男主角的動作進行自拍。但大家都忽略了這個視頻的一些潛臺詞。如果有人是人類高質量男性的話，那么相對應的，就一定有人是人類中等質量男性和人類低質量男性。這是對男性的分層。

把男性分層和對女性物化，是網絡上很多糟糕情緒的兩大來源，非常不好。我們時常在公共語境中討論后面一種，抨擊那些物化女性的觀點，試圖扭轉一些壞的風氣。但對把男性分層的一些輿論觀點或者商業廣告，卻多半采取了寬容的態度，好像服從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秩序安排，是男人的天生責任。

在很多日常的語境中，我們（無論男女）早已習慣于對男性進行分層，并視之為理所當然，比如精英男士對應草根大叔，高富帥對應矮窮矬，諸如此類。其實，我們何嘗不能對草根大叔和矮窮矬，以及占據男性絕大多數的“人類中低質量男性”友好一些，至少在語言上更加尊重也行。自嘲可以，侮辱性的稱謂就不行了。

實際上，把男性分層和對女性物化，在財富分配急速變動的時代，它們是一對孿生兄弟，兩者互相強化。不要問我原因，你自己仔細想。因此，要解決后一個問題，前一個也需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