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躍亭是另一個孫宏斌嗎？

馮寅杰

2017年1月3日，美國拉斯維加斯，法拉第未來在CES2017大會上發布首款電動車FF91。圖/視覺中國

上周末（美國當地時間7月22日），賈躍亭創立的法拉第未來（Faraday Future，以下簡稱“FF”）正式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掛牌上市，發行價為13.78美元，總市值達54億美元。

一家電動汽車公司上市，人們最關心的卻還是創始人的債務與何時回國。現場的記者捕捉到了賈躍亭的畫面，他雖然也來到了納斯達克交易所，卻沒有一般企業創始人的那種興奮，敲鐘時也并未站在C位甚至臺上，而是在臺下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我想起6年前在他辦公室采訪時，他跟我說，自己既不是一個社交家，也沒什么政府關系。更早一些時候，我采訪孫宏斌，他也說自己沒什么社交，除了工作就是宅。兩個“宅男”最終被綁定在一起，表面上看是因為柳傳志，其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賈躍亭1973年出生于山西省臨汾市襄汾縣，父親是教師，按他自己的話講，“哥哥、姐姐對我的影響很大，因為我姐姐是村子里第一個大學生，我哥是第二個。”他大學考入山西財政稅務專科學校，畢業后被分配到山西運城垣曲縣稅務局，幾乎是一個標準的“普通人”的人生路徑。

與賈躍亭人生注定產生交集的孫宏斌也出生在運城。多年后在中國企業家俱樂部的酒局上，他們曾感慨兩人命運最短的時候也不過120公里距離。但年長10歲的孫宏斌人生更為順遂，從武漢大學水利電力學院到清華大學，再到聯想集團，直到那個眾所周知的大跟頭。

在稅務局蟄伏了半年，并不安分的賈躍亭辭職出來開了電腦公司，主業是裝機、銷售和打字印刷，聽上去和現在街邊的復印店并沒有太大區別。隨后，他奇跡般地在當地建了一家私立雙語學校。1999年，他便到太原成立了通訊公司。“太原做了三年。我從來沒做過煤礦，但洗過煤。”再往后就是進軍北京，也就有了后來的樂視網。

很多媒體把這段早期經歷歸結為投機主義者的亂撞。而面對公眾時，賈躍亭也很隱秘地把這些經歷與自己的婚姻割裂開來，他大方承認的只有第三段婚姻里的明星太太甘薇。

2013年賈躍亭出走國外，在美國、泰國、香港等地盤桓駐足了將近一年。他因此罹患胸腺癌。但命運最終眷顧他，回到大陸后正式開啟了那幾年大名鼎鼎的樂視“生態化反”，人生全面開掛。

電動汽車項目FF其實也差不多是2014年歸國前后立的項，如今卻成了他唯一的遮羞布與救命稻草，讓他看上去與真正的騙子還有一線之隔。

北京有幾家著名的互聯網媒體對樂視一直頗為冷眼，覺得它很早就深諳資本運作，業務實力與資本市場的表現不成正比，尤其是開啟所謂的“生態”以后，更是以巨大的杠桿撬動了與自身體量完全不符的龐大業務規模，財務上更是有作假的嫌疑。但在樂視那場巨大的狂歡面前，沒有人愿意真的相信揭露國王新衣的小孩。

直到孫宏斌以150億元投資樂視依然無法填補其巨大的財務窟窿，人們這才醒悟這是一場擊鼓傳花的游戲。

2017年7月，賈躍亭再次出走美國，這次他沒有再回來。接下來，他陸續辭去了樂視總經理、董事長的職務，所持樂視網股份被全部凍結。因為債務，他與妻子甘薇雙雙被法院限制高消費。2019年10月11日，兩人向成都市錦江區人民法院申請離婚。

人們喜歡英雄，痛恨騙子。但這兩種身份在商人身上多數時候是共存的。但在賈躍亭身上，我們看不到太多寬容。管理學大師彼得·德魯克曾說，商業的本質是讓消費者獲益。現代商業復雜到眼花繚亂，已經遮蔽了這最樸素的商業邏輯。人們已經不再相信賈躍亭那些“還債”“下周回國”的承諾。

拋開情緒，我們來理性看待一下賈躍亭、FF上市及其債務的問題。

賈躍亭目前的債務總共有多少？這個數字是29.6億美元，還有證監會2.4億元的罰款。但在美國申請個人破產的時候，賈躍亭將他個人的股份全部轉成了債權人信托，也就是說其債權人如今已經變成了他的股東。目前債權人信托在FF持股17.2%。

如何才能還掉這么多債務呢？賈躍亭現在手中唯一的牌就是電動汽車品牌FF。上周末上市交易，FF的估值是45億美元，融資10億美元。也就是說FF需要把市值做到目前的三倍，即170億美元以上，才能還清債務。

但這也僅僅是一個理論數字。上市融資的10億美元目前亟待注入只有300人的FF，搞定供應鏈、量產、招人都需要花錢。這已經是2021年的下半年，國內的蔚來汽車有超過七千名員工，就連理想汽車的員工也有四千多人。無論是車型、定價、交付，FF在諸多環節早已落后幾個身位。

電動汽車領域的競爭如今早已不遜于過去幾年的手機領域，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的賈躍亭面對的競爭已不可同日而語，一切都存在著強烈的不確定性。

賈躍亭的粉絲或許會希望他再次成功，重新站立起來。和老鄉孫宏斌一樣，他這次是重新換了賽道，一條天花板更高的賽道。

還在抖音直播間里苦苦賣貨的羅永浩如今已經解除了限高，擺脫了老賴的身份。這對賈躍亭或許是個激勵，所以當記者問是否會回國時，他有些悲嗆且毅然地回答：“那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