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軍轉型：備戰高強度戰爭

陳龍

萊克勒克坦克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法國的香檳–阿登大區曾一度淪為戰場。如今，在同一片區域的森林里、平原上，一場演習正在醞釀，這是法軍在為可能卷土重來的大沖突作準備。這場代號為“獵戶座”的演習計劃于2023年進行，是一場全面的師級演習，將持續數日，可能會以敘普、馬伊和穆爾默隆的營地為據點展開。此次軍演將整合法國全部的軍事能力，規模之大，為數十年來之最。演習形式將涵蓋司令部演習、混合場景演習、模擬及實兵演習。參與士兵總數可達約1萬名，空軍也會參加，海軍則會在單獨開辟的海上演習中登場。比利時、英國和美國軍隊可能會加入。

法軍正在經歷一個代際轉型期，這從許多蛛絲馬跡中便可見一斑。今年一月，總參謀部不動聲色地成立了十個工作組，以檢查軍隊針對高強度戰爭的準備情況。法軍將領認為，他們有十年左右的準備時間。一名組內人員表示，工作計劃很細致，涵蓋了方方面面，從彈藥儲備到社會復原力，其中包括公民是否“作好了心理準備，以面對自二戰后就不曾出現過的傷亡水平”。高端戰爭的念頭深入軍心，假想戰甚至有了專門的縮略代稱：HEM。盡管假想敵是誰仍不甚明朗，但分析人士指出，假想敵并不局限于俄羅斯，還包括土耳其或一個北非國家。

毫無疑問，法國軍方面臨巨大的轉變。30年前，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維持和平。而在過去十年間，重點變為了反叛亂和打擊恐怖主義，如對外在西非薩赫勒地區的“新月形沙丘”行動，及對內的“步哨”行動。去年則是又一個分水嶺，法國陸軍參謀長蒂埃里·伯克哈德將軍發布了2030年戰略構想，其中概述了為高強度國與國之間沖突作準備的必要性。

“世界形勢不容樂觀，我們必須作好準備。”伯克哈德將軍最近表示。這就需要強化陸軍。目前，為了開展“新月形沙丘”行動，法國在薩赫勒地區駐守的士兵人數為5100人，未來還將派遣更多士兵，使其數量增加到8000至2.5萬名，達到“旅或師級別”。他還表示，為了在未來十年內改變陸軍規模，將進行一系列的改革，其中包括：提高征兵要求、加大對現代設備的投資、優化軍隊結構以增強靈活性，還有加強訓練以應對重大沖突。“我們所面臨的考驗將越來越殘酷。”他說，“我們必須認識到這一點。”

法軍在薩赫勒地區執行“新月型沙丘”行動。

2017年，埃馬紐埃爾·馬克龍當選法國總統。此前，他曾許諾增加軍費開支，可是上任后卻削減了國防預算。在實施了一輪短期削減后，他與時任三軍參謀長皮埃爾·德維利耶將軍發生爭吵，鬧得公眾皆知，后者隨即辭職。不過，自那之后，馬克龍一直信守競選時的承諾，加大對軍費的投入。

結果就是，2019年至2025年的國防預算大幅增加，并將在2025年達到590億美元，相比2018年高出46%。在這筆預算的支持下，未來幾年，法軍可以未雨綢繆，添置裝備并實施改革。“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規劃文件與預算分配都這么務實。”戰略研究基金會的弗朗索瓦·埃斯堡表示。這也意味著法國履行了對北約的承諾，至少將國內生產總值的2%用于國防。

法國軍事現代化的核心是“蝎子”計劃，這是一個耗資68億美元的項目，旨在更新陸軍前線幾乎所有的機動車與裝甲車，升級20世紀90年代的萊克勒克坦克，并將這些戰車通過新的數字網絡連接起來。按照計劃，2023年應該誕生第一個裝備齊全的“蝎子”旅。雷米·赫梅斯是一名軍官兼研究員，他表示，在2010年至2025年的15年間，陸軍裝備所發生的變化將超過1970年至2010年這40年間變化的總和。

分兵太廣是法軍面臨的一大問題。

在許多方面，相比英國科技強軍的戰略，法國對未來戰爭的看法都有所不同。英國正在削減兵力與坦克數量，而法國所保留的士兵數比英國計劃的多60%，坦克多50%。在引入和武裝無人機方面，法國的進度也相對較慢。法國智庫蒙田研究所的一份報告警告稱：“隨著戰場自動化水平的不斷提高，法軍落后的風險很大。”事實上，相比英國或美國軍官，對于科技會改變未來戰場這一觀點，法國軍官持更大的懷疑態度。“科技從來都不是100%有效的。”伯克哈德將軍警告說，“科技失效的情況下，士兵們必須同樣具備作戰能力。”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法國忽視了新的作戰領域，尤其是太空備戰。去年九月，法國空軍內出現了“航空與太空部隊”，而一個新的太空司令部此前已在圖盧茲建立。除此之外，法軍也在加強信息戰與網絡能力。2020年12月，臉書和Instagram移除了100個與法軍有關聯的虛假賬號，這些賬號與俄方的賬號發生了爭吵，內容涉及中非共和國與馬里。一直以來，法國與俄羅斯都在非洲爭奪影響力。

“整個歐洲如履薄冰。我們還得分兵大西洋、地中海、海灣地區和印太地區，因此必須有所取舍。”

不過，盡管法國已經著手裝備軍隊以應對新的作戰領域，卻仍面臨一些嚴峻的挑戰。根據伯克哈德將軍的說法，薩赫勒地區的行動“無疑是一場硬仗”。半干旱灌木叢面積很廣，這對在其中作戰的士兵與特種部隊而言，風險極高，而且還很考驗技術和戰術。自2013年以來，已有57名法國士兵死亡。然而實際上，“新月型沙丘”行動是一場實力高度不對等的沖突。在這場沖突中，法國不僅享有制空權，還不會受到通信干擾，更沒有來自無人機、導彈或網絡攻擊的威脅。

另一個問題是，法軍分兵太廣。三月中旬，法軍12輛坦克、160輛裝甲車和300名士兵抵達愛沙尼亞的塔帕。這是法國對北約戰斗群的最新投入，這些在波蘭和波羅的海國家的軍力部署，目的在于對抗俄羅斯。事實上，法國軍方相信，未來如果發生交戰，將會是與盟友并肩作戰——即便盟友不是北約，那么至少也是美國，或是某個意愿聯盟。目前，法國和其他歐洲國家仍依賴美國關鍵使能資產的支持，包括空運和防空，軍隊的現代化轉型不僅是北約的當務之急，也符合馬克龍希望歐洲加強本土防御的愿景。

除了東歐，法國也越來越關注南歐。在地中海東部，法國與土耳其在利比亞、敘利亞和塞浦路斯問題上沖突不斷。為此，去年八月，馬克龍向希臘水域派遣了兩架戰機和一艘護衛艦。此外，法國與印度洋—太平洋地區同樣有很深的淵源，印太地區的法國海外領土擁有160萬法國公民和7000名士兵。因此，印太地區一直部署有法國海軍。

法國海軍參謀長皮埃爾·范迪埃指出，問題在于海軍只有15艘大型水面艦艇，卻要處理這么多問題。“整個歐洲如履薄冰。我們還得分兵大西洋、地中海、海灣地區和印太地區，因此必須有所取舍。”取舍不再是軍方的職責，而是馬克龍或下任總統的“政治決定”。他說：“抉擇時刻一定會到來。”

[編譯自英國《經濟學人》]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