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新冠疫苗普及難

勞倫斯·卡拉莫爾 閆冬絮/編譯

由于接種人數不足、疫苗無法在保質期內全部分派，剛果（金）于四月末宣告將向國際“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退還130萬劑阿斯利康疫苗，數量高達所接收疫苗總數的80%。這代表著“疫苗猶豫”現象在非洲的嚴重程度又達到了新水平。南蘇丹與馬拉維就由于缺少接種者，分別銷毀了6萬劑與1.6萬劑新冠疫苗。

這還能算作一種“猶豫”嗎？抑或更應稱之為“抵觸”呢？即使目前疫苗分配嚴重不均——在世界已接種疫苗總數中，非洲只占1%——但很明顯，對于非洲政府來說，設法獲得足夠數量的疫苗并非他們所要面對的唯一挑戰，他們更需要找到恰當的方式來勸服民眾到醫療站進行疫苗接種，并且這已刻不容緩。

難以破除的觀念

由世衛組織、全球疫苗免疫聯盟和流行病預防創新聯盟共同提出的“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是專為中、低收入國家提供的疫苗援助計劃。然而，在金沙薩市的圣·約瑟夫醫院里，是十幾個印度人在印有“世界衛生組織”標志的大帳篷前等待接種第一劑阿斯利康新冠疫苗。“在4月19日疫苗接種活動開始后的一個月里，共有400人接種了疫苗，其中只有20%為本國人，其余80%都是外國人。”負責接種工作的蒂埃里·穆肯迪說道。四月底，在臉書的印度社區上，發起了一個名為“新冠疫苗接種營”的活動，該消息迅速在剛果（金）首都的外籍人士間傳播。現在，前來接種疫苗的比利時人、黎巴嫩人、希臘人等外國人的比例高達90%。

“在剛果（金），我們不得不面對一些難以想象的障礙，第一個便是溝通。”在金沙薩的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發言人讓·雅克·西蒙說，“如何才能讓民眾相信新冠肺炎是一種很危險的疾病呢？根據官方數據，這里每年有約1萬人因瘧疾喪生，2019年，6000人死于麻疹，其中大部分都是未滿五歲的兒童。相比之下，近800人死于新冠肺炎的數據并不能引起民眾重視。”

在擁有13億人口的非洲，數據并非世界衛生組織用來強調集體免疫重要性的最佳法寶。

為了在六月底疫苗過期之前清空剩余庫存，剛果（金）政府決定向所有18歲以上的志愿者開放疫苗接種活動。29歲的挪威女性瑪麗特·希約特說：“我很驚訝，像我這樣有支付能力的人竟然也可以免費接種疫苗。”而另一邊，剛果（金）人卻不愿意接種。一名30多歲的當地男子與兩位印度同事一起來到圣·約瑟夫醫院，當被問及是否會接種新冠疫苗時，他使勁搖頭說：“我不想接種，而且我也不怕得新冠肺炎，因為我們有自制的特效藥。”

為了讓民眾對新冠疫苗的安全性放心，非洲各國家元首和衛生部長紛紛卷起衣袖在媒體鏡頭前接種疫苗。即便如此，人們還是會質疑其真實性。

在擁有13億人口的非洲，數據并非世界衛生組織用來強調集體免疫重要性的最佳法寶。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各成員國提供的數據，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非洲已有近500萬人確診（但數量仍少于法國）。截至5月9日，非洲共有124209例新冠死亡病例，其中45%發生在疫情最嚴重的南非。

然而，更為迅猛的第二波疫情卻依舊沒能動搖“新冠肺炎是白人的專屬疾病”這一廣泛流傳的說法。“很多人不相信新冠肺炎的危險性。無論在哪個城市和村莊，至今仍然很少有人戴口罩。”流行病學者、世衛組織派往西非的特使桑巴·索烏說。

謠言四起，質疑不斷

人們一邊無動于衷，一邊卻又因謠言而深感恐懼。在剛果（金）還流傳著許多關于病毒和疫苗的虛假信息。金沙薩醫療中心的多芬·博納說：“在這里，仍然有許多當地人認為新冠病毒并不存在，或者認為它只會對某些特定的社會階層造成影響。”在社交網絡上，新冠疫苗甚至被認為可以誘發不育癥或陽痿。

另外，與歐洲情況相同，非洲剛剛啟動的疫苗接種活動因阿斯利康新冠疫苗含有誘發血栓疾病的潛在風險而被叫停。南非因阿斯利康新冠疫苗對B.1.351病毒突變株的防治無力而放棄了該疫苗的接種計劃，這一決定為本就不信任疫苗的民眾提供了又一支撐論據。所謂的“南非變種病毒”如今已在非洲23個國家間流轉。世界衛生組織非洲辦公室以及非洲疾控中心日復一日地強調疫苗接種的優勢，卻始終徒勞一場——懷疑依舊存在。

為此，非洲各國家元首和衛生部部長紛紛卷起衣袖在媒體鏡頭前接種疫苗，以求民眾安心。但即使這樣，其真實性也依然受到質疑。推特上，烏干達衛生部長虛假接種疫苗的消息被大量轉載。“面對疫苗，人總會有些遲疑。但社交媒體讓謠言比我們先行。我們正面臨著嚴峻的溝通問題。”索烏說道。在加蓬疫苗接種活動開始后的一個月里，中國國藥集團提供的10萬劑疫苗中，只有10%投入了使用。

五月末，世衛組織宣布了“病毒在非洲”調查計劃，集結起醫療衛生界的專家。“這一戰略計劃是為了駁斥不斷滋生的荒唐言論，幫助民眾分辨哪些是無稽之談，哪些才是對生命有益的。”世衛組織非洲區主任馬奇迪索·莫提解釋道。她將在臉書、推特和Instagram上用英文和法文發布各類信息，隨后將之譯成各地方言。

在科特迪瓦，所有18歲以上的民眾都可以接種疫苗。為了不在七月底浪費由“新冠肺炎疫苗實施計劃”提供的50萬劑疫苗，當地政府進行了普遍動員。“我們一定會成功。現在每天有1000至8000人接種疫苗。我們在做全方位的溝通，不斷地與醫師及藥師公會碰頭，會見地區機關領導人、宗教首領、女性協會領袖……”國家公共衛生組織主任約瑟夫·貝尼耶承認，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

“在這些經常發生沖突的非洲國家里，信息發布者對疫苗的信任與否同樣至關重要，應該選擇那些導向正確、為群眾所信任的領導者。”聯合國共同發展部歐洲分部主任夏琳·波頓說。近期，剛果（金）的埃博拉病毒疫情顯示出，當人民不信任當地政府機關或衛生組織的負責人時，傳統的動員行為不可能成功。這表明，非洲想要達到60%的疫苗接種率——非洲聯盟訂立的目標——或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編譯自法國《世界報》]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