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國際收支的韌性

文/孫樹強 王文龍 編輯/孫艷芳

德國是歐洲第一、全球第四大經濟體，是全球制造業強國，同時也是一個開放型經濟體。受疫情沖擊，德國的國際收支形勢在短期調整后，很快又恢復到常態化趨勢，表明德國的對外貿易及投資較具韌性。本文簡單回顧了上世紀70年代以來德國國際收支形勢，分析其在疫情前后國際收支的變化及原因，對其未來國際收支走勢進行了展望，同時簡單闡述了對于我國的啟示。

疫情前德國國際收支總體形勢

德國國際收支統計主要分為經常賬戶、資本賬戶和金融賬戶三個部分。因為資本賬戶的規模較小，且主要記錄轉移資金，與實體經濟關系不大，所以本文我們主要分析其經常和金融賬戶。

1971年以來，德國國際收支形勢大致經歷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為1971年至上世紀80年代中期。此階段經常賬戶和金融賬戶的差額都較小，國際收支基本平衡（德國統計中，將資本凈流出記為正數。為了不引起誤解，本文將金融賬戶的數據進行處理，將資本凈流出改為負數進行分析）。第二階段為上世紀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初。此階段經常和金融賬戶的差額明顯擴大。其中經常賬戶呈順差狀態，金融賬戶則為逆差狀態，國際收支也基本平衡。但在一些月份，因為金融賬戶逆差超過經常賬戶順差，總體上會有一定規模的逆差。第三階段為上世紀90年代。此階段德國經常賬戶出現小規模逆差，金融賬戶則在多數時間為順差，總體上國際收支呈順差狀態。第四階段為21世紀至今。此階段呈現出經常賬戶順差、金融賬戶多數時期為逆差，且經常賬戶順差和金融賬戶逆差有逐漸擴大趨勢。對比來看，經常賬戶順差規模要更為穩定，金融賬戶的逆差規模則波動較大（部分月份金融賬戶的逆差規模較大，導致德國出現了國際收支逆差）。

疫情下的德國經常賬戶收支變化

21世紀以來，受貨物貿易順差帶動，德國經常賬戶一直保持順差，并且有逐漸擴大的趨勢。2018年以來各月的順差額都在200億歐元左右波動，有2個月順差額甚至超過了300億歐元。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德國疫情也較為嚴重。德國及主要貿易伙伴國采取措施遏制新冠疫情蔓延，導致經濟活動收縮。受此影響，2020年4月德國經常賬戶盈余大幅下滑，比3月低147億歐元。其中貨物貿易順差大幅下降144億歐元至37億歐元。2020年5月，德國的經常賬戶順差繼續下滑，主要原因是初次收入順差因投資收益領域的組合投資股息支付增加而大幅減少89億歐元，由此轉為微幅逆差。但5月份貨物貿易順差比上個月增加了53億歐元，達到90億歐元。從2020年6月開始，德國經常賬戶逐漸恢復正常，貨物貿易和初次收入盈余向疫情之前回歸。如果全球疫情不出現大的反復，隨著各國經濟逐漸向常態化回歸，受出口帶動，德國經常賬戶將會繼續維持較大規模的順差。

從具體項目看，貨物貿易規模最大，也是經常賬戶順差的主要來源。其主要反映了德國強大的制造能力，例如德國機械出口多年居世界第一位。服務貿易是經常項下收支規模第二大項目，但服務貿易對經常項目的順差貢獻很小，有的月份甚至出現逆差。初次收入的收支規模雖然小于服務貿易，但順差規模較大，2020年，月均順差規模達到80億歐元；二次收入的收支規模最小，且各月份基本都處于逆差狀態。

從德國進出口的具體產品看，2020年，汽車和拖車占出口額的15.5%，是德國的主要出口產品，其與機械設備（14.5%）、化工產品（9.3%）、計算機、電子和光學產品（9.1%）以及基本藥物產品和藥物制劑（7.3%），分別位列出口前五位；電子和光學產品（11.2%）、汽車和拖車（10.8%）、能源（9.7%）、化工產品（7.8%）和機械設備（7.7%）則是進口的前五位產品。

從德國的對外貿易朋友圈來看，德國聯邦統計局數據顯示，中國、荷蘭、美國、法國、波蘭位列德國貿易伙伴的第一至第五位。2020年中德貿易額（進出口）達到2126億歐元，中國連續第五年成為德國最重要的貿易伙伴。2020年，荷蘭、美國、法國、波蘭與德國的貿易額分別為1725億、1715億、1474億和1230億歐元。

圖1 德國經常賬戶和金融賬戶差額演變趨勢（單位：百萬歐元）

圖2 德國經常項下國際收支變化趨勢（單位：百萬歐元）

圖3 德國資本項下國際收支變化趨勢（單位：百萬歐元）

疫情下的德國金融賬戶收支變化

21世紀以來，德國金融賬戶多數時期呈現逆差狀態，且近年來逆差還有擴大趨勢。德國金融賬戶主要受證券投資和其他投資影響，二者的盈余形勢決定了金融賬戶的盈余狀態。2018年以來，德國金融賬戶基本維持逆差形勢，但逆差的波動較大。具體來看，證券投資和其他投資的盈余都波動較大，在部分月份會出現大規模逆差，在其他月份則會出現大規模順差；直接投資和其他項目（包括金融衍生品和員工股票期權以及儲備資產）的盈余波動則明顯較小。

2020年3月新冠疫情在全球擴散之后，引發了金融市場動蕩，各國實施大幅寬松的貨幣政策，以穩定金融市場、提振經濟。國際金融市場于2020年4月開始逐漸恢復。德國金融賬戶在4月和5月受到影響（各項目變化情況見附表），但很快于6月恢復到疫情前的逆差擴大趨勢。

2020年4月和5月德國金融賬戶變化情況及原因

2020年下半年的幾個月中，德國金融賬戶的證券投資和其他投資出現了較大規模的逆差和順差，其中8月和9月，證券投資出現順差，其他投資出現逆差；10月證券投資出現逆差，其他投資出現順差。這主要是因為彼時疫情持續干擾金融市場，德國金融賬戶易受全球金融市場形勢的影響。其中，對于證券投資來說，投資者將部分德國證券視為安全資產，在金融市場動蕩時期，更愿意持有德國安全資產。目前，全球通脹抬頭，金融市場密切關注各國央行尤其是美聯儲的政策走向。如果迫于通脹壓力，美聯儲釋放收緊貨幣政策的信號，必將對全球金融市場和德國金融賬戶產生較大影響。

未來德國國際收支變化趨勢及對我國的啟示

21世紀以來，強大制造能力使德國在貨物貿易上保持了較大規模的順差，并有擴大趨勢，帶動經常賬戶整體出現順差。德國金融開放水平較高，金融賬戶下的跨境資金流動與全球金融市場緊密相關，規模和波動都較大，沒有呈現出特定規律。如果全球經濟逐漸復蘇，外需提高將會擴大德國的出口規模，經常賬戶將會繼續保持較大規模的順差；金融賬戶則會受到全球金融市場和主要國家貨幣政策走向的影響。

對于我國來說，受貨物貿易順差影響，加入WTO以來經常賬戶也一直保持順差狀態；但疫情之前，服務貿易逆差規模較大，一度使經常賬戶出現逆差。雖然我國貨物貿易順差規模較大，但我國出口的貨物很多是低端的消費品，德國出口則集中于高端的汽車、機械、電子等產品。為了推動我國由制造業大國向強國轉變，需要加大創新力度，向高端制造業轉型升級。這樣既能保持出口的競爭力，也能在關鍵領域保持供應鏈的韌性，避免被“卡脖子”。對于金融賬戶來說，隨著我國金融市場逐漸擴大開放，與國際金融市場聯系將更加緊密，跨境資金流動規模也會逐漸擴大，既有可能出現順差，也可能出現逆差。這就需要我國完善跨境資金流動宏觀審慎管理框架，降低異常跨境資金流動的沖擊，防范金融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