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與效率視角下我國當前開征遺產稅可行性的分析★

柯 芳

（福建師范大學協和學院 現代物業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員）

《財政部關于政協十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五次會議第0107號提案答復的函》（財稅函[2017]197號）提案答復函中提到“從近年來遺產和贈與稅的國際發展趨勢看，征收遺產和贈與稅在調節貧富差距的同時，可能會對一國的經濟特別是國外資本流入和國內資本流出產生一定的影響，是否征收遺產和贈與稅已逐步成為國家、地區間稅收競爭、吸引投資的一項重要內容。部分開征遺產和贈與稅的國家和地區近年來出現了取消或弱化該稅種的趨勢。下一步，我們將繼續跟蹤國際上遺產稅的發展趨勢，進一步研究遺產稅有關問題。”此后幾年關于遺產稅的討論從未間斷過，2021年全國兩會上人大代表、中國稅務學會會長汪康建議為縮小貧富差距可考慮開征遺產稅。這消息一出很快沖上了熱搜，可見社會公眾對遺產稅的關注熱度很高。隨著我國貧富差距的日益增大，通過開征遺產稅縮小貧富差距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但開征遺產稅是否是縮小貧富差距最有效的手段，以及當前國情下是否適宜開征遺產稅，都是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

一、文獻分析

遺產稅歷史可追溯至400多年前，目前世界上已開征遺產稅的國家和地區有100多個，所以遺產稅制本身已發展成熟，相關的理論研究也很豐富。

（一）國外遺產稅的研究分析

1.國外對遺產稅帶來正面影響的研究

哥倫比亞大學的Kopczuk和加利福尼亞大學的Saez分析認為，遺產稅對減輕財富集中是有效果的。Joulfaian對遺產稅與慈善捐贈的關系進行了分析，認為遺產稅的優惠確實對慈善捐贈有刺激作用，在沒有遺產稅時，慈善捐贈會減少12%。

2.國外對遺產稅帶來負面影響的研究

美國國會聯合經濟委員會1998年公布的《遺產稅經濟學》中得出執行遺產稅法的成本幾乎與取得的收入等量，每取得一美元的遺產稅收入，經濟當中就浪費1美元用于納稅或避稅。波士頓大學的Kotlikoff和Summers得出“代際轉移每減少1美元，經濟中最后的資本總量減少近39美元”的結論。美國雪城大學政策研究中心的Holtz-Eakin分析了兩個州的調查數據，發現50歲以上的人面對較高的遺產稅率會減少工作。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系的Rosen研究發現，接受35萬美元遺產的單身者將會減少勞力供給的12%，已婚夫婦將減少14%。

（二）國內遺產稅的研究現狀

國內理論界對于遺產稅的研究從未間斷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也對遺產稅的研究多次立項。我國學者對遺產稅的相關研究頗豐，其中觀點歸納為以下兩類。

1.贊成我國開征遺產稅

主張我國開征遺產稅的觀點認為開征遺產稅可以增加財政收入，實現第三次分配，進而縮小貧富差距。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早在2013年提出我國已基本具備征收遺產稅的條件，并建議將500萬元作為遺產稅的起征點。高萍（2004）提出遺產稅的征收有助于實現社會公平的目標，有助于發揮稅收的調節功能。項有義和漆亮亮（2011）提出政府期望通過遺產稅實現社會財富再分配必須考慮人們的遺贈動機。賈康（2014）從遺產稅考量的價值取向和改革設計的問題導向兩個維度對開征遺產稅問題進行分析探討。

2.反對我國開征遺產稅的觀點

反對開征遺產稅的觀點認為，開征遺產稅會引起財富轉移和資本外流，不利于我國經濟的發展。如果急于開征遺產稅，可能打擊民眾創造財富的積極性，不利于經濟的發展。在北師大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提出我國已基本具備征收遺產稅的條件后，法制日報立即發布征收遺產稅不必操之過急，指出開征遺產稅還需要具備制度、技術、文化等多方面的條件。

謝百三（2014）對開征遺產稅的利弊進行權衡分析，并提出我國目前不宜開征且也難以開征遺產稅的觀點。劉鵬（2014）從稅收效率角度分析遺產稅對社會產生的負面影響，提出當前不宜開征遺產稅的觀點。岳峰（2013）提出，遺產稅征稅成本高難獲取財政收入，進而弱化“劫富濟貧”的社會效益。禹奎和劉鋒（2018）提出我國短期內不可能開征遺產稅，但可借鑒美國個人所得稅和遺產稅制度相互配合的設計理念，完善我國個人所得稅。

二、從公平視角分析我國當前開征遺產稅的可行性

我國正在面臨著社會貧富差距日益懸殊的嚴重問題，也是政府面臨的一大難題，通過征收遺產稅來縮小貧富差距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下面從稅收公平和社會公平兩個角度去分析我國當前開征遺產稅可行性問題。

（一）遺產稅的稅收公平原則難以保障

稅收公平是指國家征稅應使各個納稅人的稅負與其負擔能力相適應，并使納稅人之間的負擔水平保持平衡。其涵義包括經濟能力或納稅能力相同的人應當繳納數額相同的稅收，經濟能力或納稅能力不同的人應當繳納不同的稅收。

1.我國個人財產信息登記不全面，難以實現計稅基礎的公平性

遺產稅是以被繼承人去世后所遺留的財產作為征稅對象，而遺產的形式多種多樣，有些極具隱秘性，難以掌握每個人的全部財產信息。我國目前只對部分的個人財產有登記制度，比如個人的房產、車船、土地使用權、銀行存款和上市公司股票等，而其他的收藏品、貴重首飾金銀珠寶、字畫、古玩、現金、海外資產、私人物品、債權、數字貨幣等都沒有納入登記范圍，這在統計和核查遺產時有較大難度。受財不外露傳統習慣的影響，在個人財產申報時會傾向于少報或者不報，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財富。一旦開征遺產稅，人們就會提前將已登記的財產置換成不用登記的財產，以逃避遺產稅的稅負。

計稅基礎的公平性直接影響著稅收制度的公平性。對于兩個繼承相同金額遺產的繼承人，由于所繼承遺產的形式不同，納入計稅范圍的遺產金額會產生差異，最終所繳納的遺產稅稅額也會不一樣，那么遺產稅就失去了稅收的公平性。如果一個新種稅不能做到公平征稅就會制造出新的不公平，那么是否開征這一稅種就是值得慎重考慮的事情。

2.政府沒有設立個人財產評估機構，遺產計價難以實現公平公正

要對遺產征收遺產稅，估算出遺產的價值就是先決條件。誰來給遺產估值，遺產估值的依據是什么，如何保證遺產估值結果的客觀公正，都是要面臨的問題。遺產中有部分遺產有活躍的市場，比如股票、房產、黃金，這部分遺產的估值問題容易解決，還有很多遺產不存在活躍的市場，比如收藏品、字畫、古玩，價值的評估缺少依據，評估結果也就難以保證公平公正。

目前資產的評估主要通過民間的中介機構進行，如果監督不力，中介結構與納稅人容易相互勾結，故意壓低遺產的評估價值。當然，政府是有能力建立相關的財產評估機構，只是會增加征稅的成本，弱化了遺產稅的財政功能。

（二）遺產稅縮小貧富差距有直接效應，有利于實現社會公平

社會公平體現的是人們之間一種平等的社會關系，包括生存公平、產權公平和發展公平。社會貧富差距直接表現在資產差距上，各種資源因為資本的聚集正在向更富有的人聚集。富人甚至可以用更低的成本享受更高級的服務，而窮人則要為享受相同的服務付出更高的代價。巨大的貧富差距已帶來一系列社會不公平的問題，貧富差距的產生不僅僅是收入分配不公帶來的，更是財富的代際傳承造就的。

1.遺產稅可以縮小貧富差距，實現財產公平

貧富差距最直接的表現是財產的差距，北京大學公布的《中國民生發展報告2015》顯示，我國家庭財產基尼系數1995年是0.45，到2012年已升至0.73。最富有的l%家庭擁有全國約1/3的財產，最貧窮的25%的家庭僅擁有全國約l%的財產。收入基尼系數是另一個反映居民貧富差距的指標，我國居民收入基尼系數2008年達到最大0.491，之后開始呈現下降趨勢，但仍然超過0.4的國際警戒線，見圖1。無論從財產基尼系數還是收入基尼系數，我國貧富差距已非常顯著。

圖1 2005—2017 年全國居民收入基尼系數

國際著名財稅專家R.M.Bird認為：“除了革命，多數國家唯一能對財富集中產生阻止作用的可行財稅工具就是高稅率的遺產稅。”遺產稅是對家庭內財產代際轉移時課征的一種直接稅，當繼承人繼承遺產超過了起征點，繼承的遺產越多交的稅也越多，繼承的遺產少交的稅也少，繼承的遺產沒有達到起征點則不需交稅。所以，遺產稅是針對富人征收的稅種。例如韓國已故三星電子前會長李健熙的遺產數額巨大，折合人民幣1513億元，其繼承人需繳納的繼承稅約合人民幣699億元，創下韓國史上最高繼承稅紀錄。可見，遺產稅對緩解社會財富分配不公有著顯著的調節作用，可以實現財產的相對公平。

遺產稅對縮小貧富差距是有直接效應的，比如法德日等征收高遺產稅率的國家貧富差距都不大。當美國的遺產稅率逐漸下降時，同期的貧富差距不斷上升，這從反面印證了遺產稅對于控制貧富差距有一定的作用。但并不是所有開征遺產稅的國家貧富差距都很小，英國遺產稅起征點很低，遺產稅率很高，但貧富差距也很高，可見遺產稅對于縮小貧富差距也不是任何國家都是有效的，這些已開征遺產稅國家的現實經驗都是值得我們參考借鑒的。

2.遺產稅可以減輕財富代際傳承的不平等，有利于促進社會競爭公平

我國富二代能輕易獲得祖輩父輩傳下來的財富，掌握了普通人幾輩子也不能企及的社會資源，帶來了嚴重的社會不平等。享受改革紅利先富起來的第一代人已開始將他們的財富向第二代轉移，據《2020方太·胡潤財富報告》，我國資產達60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富裕家庭總財富達146萬億元，預計有17萬億元將在10年內傳承給下一代，42萬億元將在20年內傳承給下一代，78萬億元將在30年內傳承給下一代。由于財富不平等的代際轉移，富二代們不用努力就能躺賺，而普通人卻要辛苦努力工作才能解決溫飽，嚴重挫傷了社會競爭機制。由于富二代們獲得財富太容易了，他們難以獲得創造財富的激勵。通過遺產稅分走一部分被繼承的遺產，如果繼承者想要保持之前的財富水平，他就需要跟普通人一樣付諸自己的努力去創造財富，而不是坐享其成。富人所擁有的財富和資源跟普通人的差距會因為遺產稅而縮小，這會有利于富人與窮人之間競爭的公平性，重塑社會財富觀，推動經濟的健康發展。

三、從效率視角分析我國當前開征遺產稅的可行性

稅收效率原則是指用盡可能少的人力、物力、財力取得盡可能多的稅收收入，并通過稅收分配促使資源得到合理有效的配置。遺產稅的稅收效率可以從微觀層面的行政效率和宏觀層面的經濟效率兩方面來展開分析。

（一）遺產稅征稅難度大，稅收行政效率低下

稅收行政效率是指國家征稅應以最小的稅收成本去獲取最大的稅收收入。

1.納稅人難以遵從遺產稅，征稅難度加大

我國傳統觀念“子承父業”已深入人心，繼承人很難從心理上接受遺產稅。我國父母創造財富的重要激勵是為了子孫后代，一旦開征遺產稅，被繼承人和繼承人就會提前進行稅務籌劃，將財產置換成不容易被征稅的財產，或者轉移至他人名下，又或者將財產轉移至境外。這不僅會減少遺產稅收入，也會增加遺產稅的征收難度，還會造成稅務籌劃過程中的資源浪費。我國人口基數大，民眾的財產及財產去向無法監控，要摸清財產情況需要耗費大量的人財物，這將加大遺產稅的征收難度。

2.遺產稅存在操作層面的障礙，征稅效率低且成本高

如果開征遺產稅，對信息公開且容易變現的房地產、銀行存款、保險賠償金、金融資產等容易征稅，對于那些珠寶首飾、古董字畫、藝術品、圖書資料、非上市公司的股份等信息不公開的非貨幣性遺產，繼承人需要拿出一筆金額較大的貨幣資金先納稅才能繼承，這帶來了操作層面上的難題。遺產稅的征稅成本高是國際上開征遺產稅國家普遍面臨的難題。且其中原因有很多。如：財產登記不完備，取證遺產信息費時費力費錢，并且遺產稅制本身比較復雜等，抵扣抵免的項目比較多，申報的程序繁雜，征納雙方需要經過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能完成，這些都增加了征稅成本。

3.遺產稅的稅收收入占比低，財政功能弱

根據美國學者統計，遺產稅對美國聯邦政府財政收入的貢獻不高，從1917年到2016年這100年間，遺產稅和贈與稅收入占聯邦政府總收入在3%以下的年份共有90個，其中在 1% 到 2%（含）的年份有58個。再以日本為例，日本于 1905 年開征遺產稅，有著100 多年的開征歷史，日本的遺產稅占總收入比重一直不高，只有3.5%左右，但從事征收遺產稅的人員卻占到了總稅務人員的6.5%，可見遺產稅的財政收入功能不強。據統計，西方發達國家的征稅成本大約在1%左右，如美國0.58%、新加坡0.95%，而我國在5%～6%。遺產稅的征稅過程非常復雜，需要大量專業人員對各類財產進行合理估計，而我國目前稅務機關的人員配備遠遠達不到開征遺產稅的要求。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稅務部門的征收管理能力和征管水平明顯不足，此時開征遺產稅將要承擔更高的成本。遺產稅稅收收入少，征稅成本高，期待開征遺產稅增加財政收入的目的難以實現。

（二）開征遺產稅會帶來正面和負面的經濟效應

稅收經濟效率指國家征稅應有助于提高經濟效率，保證經濟的良性有序運行，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稅收經濟效率可以從遺產稅對儲蓄、勞動供給、家族企業、資本外流這幾個方面的影響來展開分析。

1.開征遺產稅會減少儲蓄，刺激消費，有利于經濟發展

受傳統文化“預則立”“未雨綢繆”思想的影響，我國人民有著重積蓄、輕消費的財富觀念。一旦開征遺產稅，富人將財富傳遞給下一代的吸引力就會減弱，轉而會刺激消費，因此減少了儲蓄。開征遺產稅會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富人的近期消費，擴大他們的消費規模和投資領域，從而拉動需求，刺激經濟的增長。

2.開征遺產稅會引起資本外流的隧道效應，不利于宏觀經濟的發展

遺產稅是在被繼承人死亡之后才能課征，這給轉移資產留有充足的時間。因此，超級富豪們會在去世之前把大量的資產轉移到境外去，從而引起資產外流的隧道效應。我國臺灣地區有征收遺產稅，富人們為了規避遺產稅大量地轉移資產至國外，引起資本外流，因此臺灣地區關于遺產稅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一直爭論不斷。良好的營商環境和豐富的稅收優惠政策是我國吸引外資的亮點，開征遺產稅會削弱我國在國際資本市場上的競爭力。資本外流的隧道效應還會伴隨著人才、技術的外流，還可能會產生傳染效應，即富人都通過轉移資產或者隱匿資產的方式來逃避遺產稅的稅負。

《世界投資報告》指出，在全球范圍內遺產稅征收與資金流動有著密切的相關性。1992年新西蘭取消了遺產稅，第二年直接外資投資增幅達到了103%，此后兩年仍保持了20%以上的增速。新加坡和俄羅斯取消遺產稅后也出現了顯著的資金回流。2012年10月，法國總統奧朗德提出從2013年起對富人加征75%的富人稅，當年就有3萬余名法國富人選擇離開法國，赴海外定居。據統計，2019年我國以約1073.23萬的輸出移民成為世界第三大移民輸出國。開征遺產稅會導致資本外流和人才外流，對宏觀經濟的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3.開征遺產稅會減少流動資金，不利于家族企業的發展

家族企業是指資本或股份主要控制在一個家族手中，家族成員出任企業的主要領導職務的企業。對家族企業股份繼承者征收遺產稅時，有可能會因為拿出過多流動資金來納稅而導致企業后續經營出現資金緊張難以繼續維持的不良后果。尤其是家族企業上市公司股份的繼承，有可能會因為將股份變現繳納遺產稅導致控制權分散的風險。韓國是征收遺產稅的國家，韓國LG集團具光謨需支付約合人民幣44億元的遺產稅后，才能合法繼承LG股權。三星電子的繼承人們面臨近699億人民幣的遺產稅，繼承人很可能不得不出售他的部分股權來支付遺產稅，可能會攤薄他們持有的三星股份，使得李氏家族對三星集團的控制權變得復雜化。

四、開征遺產稅不宜操之過急的推進策略

據前文分析，從公平視角得知開征遺產稅可以縮小貧富差距，減緩財富向超級富豪集中的速度，有利于形成公平競爭的社會環境，可以促進社會公平。從效率視角得知開征遺產稅會產生多種負面的行政效率和經濟效率，其中征稅成本高和征稅難度大是開征遺產稅的兩大障礙，是降低我國對國外資本的吸引力和導致本國資本外流是不利于我國經濟發展的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

效率與公平是稅制改革過程中一直強調的兩大重要原則，稅收制定的原則就是如何在公平與效率之間進行權衡，探索出一套既可提升經濟效率，又可維護社會公平的稅制方案。遺產稅的重要功能是調節貧富差距，如果可以通過房產稅調節財產差距和提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來縮小收入差距，那么是否開征遺產稅也就不是當務之急。

（一）為保經濟發展，短期內不宜開征遺產稅

改革開放以來，國際資本的流入彌補了我國資本不足、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獲得先進的管理經驗、擴大出口、提高產品競爭力、增加就業機會、增加國家財政收入和改善國際收支等方面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國一旦開征遺產稅，勢必會引起國內資本外流，同時也會降低對外資的吸引力，削弱我國在國際資本上的競爭力。我國正處于經濟發展的重要時期，資本市場還不夠成熟，資本量還不夠充足，我國生產力還不具備強大的國際競爭力，資本的外流會對經濟產生嚴重的不利影響。

外流的資本在外流之前，在本國是以資產的形式存在的，比如存款、股票、債券、房地產、實體企業等。一旦開征遺產稅，在被繼承人去世之前就會將資產置換成不易被征稅的資產，或者變現轉移至境外。當大規模資本外流時，必然伴隨著對本國資產的拋售，因而就會帶來本國資產的暴跌。我國經濟規模與就業需求的差距還很大，資本的流出會制約經濟規模的擴張，從而導致社會就業問題嚴重，引發社會不安定現象。我國當前的經濟發展還承受不了大規模資本外流的壓力，所以近期內不宜開征遺產稅。

（二）加快落地房產稅，縮小財產差距

據經濟日報發布的《中國家庭財富調查報告2019》顯示，我國居民財產中一半以上是房產，93.03%的居民家庭擁有1套住房，3.8%的家庭擁有兩套及以上住房。其中，城鎮居民家庭房產凈值占家庭人均財富的71.35%，房產凈值增長額占家庭人均財富增長額的91%，房產凈值較高的居民家庭從房價大幅上漲過程中獲得更多的財富積累，這也是拉開房產多的家庭與房產少的家庭財富差距的重要原因。如果對房產征稅，縮小由房產差距帶來的財富差距也是一種調控貧富差距的有效手段。

房產稅是以房屋為征稅對象，按房屋的計稅余值或租金收入為計稅依據，向產權所有人征收的一種財產稅。我國從2011年開始對上海和重慶兩個城市試點房產稅，但遲遲沒有在全國范圍推行。如果在全國范圍征收房產稅會給擁有大量房產和炒房客帶來很大的沖擊，房產持有成本增加，房產出售變現的時間拉長，都會有效抑制房產的投資熱情，將住房回歸到居住的需求。開征房產稅時要確保居民合理的住房需求，比如參考上海首套房不需要繳納，有兩套及以上房產的居民，每人可享受60平米的免稅面積，對超過的面積征收房產稅。

（三）精準扶持，提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縮小收入差距

遺產稅是想通過財富代繼傳承時減少富人后代繼承遺產的數量來縮小貧富差距，但是縮小貧富差距也可以通過提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2019年，美國華爾街高管在接受采訪時回應，給富人加稅不能解決收入不平等的問題，解決貧富差距的目的是提高低收入人群的生活質量，提高低收入人群的工資，所以提高就業率才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認真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加大扶持力度，創新扶持方式，強化內生發展動力，不斷提高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水平和社會福利。發揮當地資源優勢，吸納低收入群體就業，有效帶動低收入增收，縮小收入差距。

（四）從長期看，當貧富差距不可控時可適時引入遺產稅

作為調節貧富差距的重要手段，開征遺產稅的呼聲越來越高。如果通過房產稅縮小財產差距和精準扶貧提高低收入群體收入的效果不顯著的話，那么就需要適時引進遺產稅來縮小貧富差距，促進社會公平。如果引進遺產稅，我們的政府是有能力去克服一切困難，也會倒逼政府去完善遺產稅的配套條件，也將設計出一套兼顧公平與效率的遺產稅制度。

遺產稅在征稅對象上主要針對資產積累高的家庭，對中產階級少征稅或不征稅。開征遺產稅就要同時開征贈與稅，也要提高我國稅收征管水平，有效控制遺產稅的征稅成本；疏導好社會公眾對稅負的抱怨，區別對待遺產中的生產性財產和非生產性財產，不能影響家族企業的可持續發展，除此還要建立公民財產的轉移監督機制，以防資本外流對國內經濟造成不良影響。

五、結束語

面對我國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社會各界對開征遺產稅的呼聲越來越高。任何一個新稅種是否開征，都是一項謹慎的重大決策。不能因為國外已經有了這個稅種我們就要照搬照抄過來，要充分考慮本國的國情以及經濟發展的需要，我國是否開征遺產稅更是一件重大的決策，切不可冒然推行遺產稅。結合當下國情和國際上開征遺產稅國家的現實做法，從公平和效率的視角去分析我國開征遺產稅的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最后得出結論。從短期來看，我國不宜開征遺產稅；從長期來看，可以適時引進遺產稅。

從公平視角分析開征遺產稅對縮小貧富差距有直接效應，可以減緩財富向超級富豪集中的速度，有利于形成公平競爭的社會環境，促進社會公平。從效率視角分析開征遺產稅會帶來多種負面效應，其中征稅成本高和征稅難度大是開征遺產稅的兩大障礙，將降低對國外資本的吸引力和導致本國資本外流，不利于我國經濟發展的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我國正處于經濟發展的重要時期，確保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是當前的重要任務。對于貧富差距也不能任由其日益擴大，可以通過房產稅來縮小房產導致的財富差距和通過扶貧政策提高低收入人士的收入來逐漸縮小貧富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