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陽光
本文中說的“禮”,并非“禮品”,乃是指“禮貌”和“禮儀”。
先說一個小故事。1957年,主演電影《勇士的奇遇》和《紅與黑》的著名法國明星錢拉·菲利普來訪上海,轟動了喜愛這位帥哥的影迷們!一天,當(dāng)他和為其飾演“芳芳”配音的韓非在飯店吃飯時,一個姑娘認出了他。她激動地睜大著眼,可又不好意思過來說話,只能是帶著羞澀沖他直笑。錢拉·菲利普也注意到了這位姑娘。韓非說:“上海的觀眾都認識你,看過你的電影。那女孩不過來和你說話,是因為我們中國人感情比較含蓄,不像外國人會跑過來請你簽名或擁抱。”錢拉·菲利普說:“你們中國人很嚴(yán)肅,可是肚子里充滿熱情,像一個熱水瓶,外面冷冰冰的,瓶子里卻是滾熱的,有時一個熱氣會把瓶蓋子沖出來!”
多年后的今天,無論是同窗多年的發(fā)小,還是童年一塊兒頂橄欖核、跳橡皮筋長大的老弄堂老鄰居,抑或同一軍營里一起成長的老戰(zhàn)友,相聚見面時,幾年未見的小別也好,數(shù)十年闊別的重逢也罷,雖還不會像外國人一樣貼臉親吻,但熱情握手擁抱,也已經(jīng)不是新鮮事了。
筆者是教師,上世紀(jì)60年代踏上講臺,退休后又被返聘干了11年。不敢說學(xué)生桃李滿天下,說有成千上萬也并不夸張。近些年來,師生的大小聚會很是頻繁(去年三月原本有一個海內(nèi)外師生大聚會,因疫情取消了)。“孩子們”都到了退休年齡,擁上前來,有的自報家門,有的讓我猜他的名字。更有女生和男生一樣和我熱情地握手擁抱,挎著我的手臂連叫同伴為我們合影留念。
多年前,一次和戲迷妻子去逸夫舞臺觀看越劇青年折子戲?qū)鲅莩觥B渥螅馔獍l(fā)現(xiàn)坐在我前排的是院長錢恵麗。我和妻子說,這機會太難得了!說罷就彎腰湊上前輕聲說道:“錢老師您好!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同時遞上說明書和筆。她轉(zhuǎn)過頭來微微笑了,伸手接了過去。我高興地連聲道謝,并說,能否請其他老師也一起簽一下。沒想到這“得寸進尺”的要求也實現(xiàn)了!一旁的頂尖名角章瑞虹、張詠梅、單仰萍和華怡青都一一傳遞簽上了大名,令我欣喜萬分。
同樣是請名家簽名,我見到過讓人遺憾的另一幕。一次在展覽會上,有個觀眾看到了一個“名家”,熱情地遞上筆請他簽名。不料那位冷冷地轉(zhuǎn)身便走,還回頭很不客氣地甩了一句拒絕的話。我馬上轉(zhuǎn)眼再看那位“粉絲”,那張期待的笑臉頓時被對方的冷漠凍僵,定格在“尷尬”的一瞬間……
上世紀(jì)70年代末,因上海電影廠拍電影要小演員,請我?guī)W(xué)生去面試。拍攝《咱們的牛百歲》的趙導(dǎo)大步走來,爽朗熱情地伸出了手:“——趙煥章!”那有力的握手和親切的笑容,至今印象深刻!
80年代起,我的漫畫作品因經(jīng)常在新民晚報上刊登,美攝部老編輯周月泉先生約我去九江路報社見面。作者第一次拜訪崇敬已久然從未謀面的編輯,那激動與緊張是可想而知的。當(dāng)我邁出電梯,周老師已在電梯口迎候,很客氣地伸手自我介紹:“我是周月泉。”喔,那手溫暖極了!
見面,無論是初次還是熟識,都要講究禮貌禮節(jié)。熟識的握手擁抱,疫情期間也可與初見的那樣,打個招呼,微笑點頭擺手,作揖哈腰鞠躬,有多種選擇的方法。中華禮儀千年,見面“禮”是應(yīng)該傳承的,至少,不要吝嗇一個禮貌的微笑。■
摘自《新民晚報》2021年5月9日? ? 陳定遠/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