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商直播中的話輪特點及原因探微

周芳

（山東省濟南市山東大學國際教育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一、前言

2019 年至今，網絡直播作為一種新的互聯網文化業態迅速發展。電商直播作為將商品交易與實時交互相結合的直播形式，其中的語言交際活動中的會話結構是復雜多變的，對電商直播活動的言語交際行為進行會話轉寫標記、描寫分析將有利于我們了解電商直播的話語特點，擴大商務話語研究視野。

會話是語篇（話語）的一種類型，會話是口頭語言表達的一種常見形式，是人們傳達信息、表達思想的重要手段和途徑。文章主要參考劉虹（2004）《會話結構分析》中對話輪、話輪交接相關理論的介紹，重點考察所選電商直播活動中的話輪交接規則、沉默重疊等內容。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問題

探究電商直播紅人主播在直播活動中會話結構的特點，重點考察其話輪形式及特點、話輪交接中的特點，并結合直播情況進行原因分析。

（二）語料的選擇

本文選擇了淘寶直播紅人榜首—薇婭Viya 在2020 年6 月18 日19：00到23：52 的直播活動作為研究對象。薇婭作為淘寶直播紅人，常居淘寶直播紅人榜第一，其直播受眾范圍廣、熱度高。本次研究的直播活動是根據直播觀看人數、直播間活動形式、直播商品數量及品類進行篩選確定的。

（三）會話轉寫

首先，我們對該場直播活動進行了視頻--語音--文字的轉錄，并參考劉虹（2004）完善設計的會話結構轉寫系統對該場直播進行轉寫標記。

三、話輪交接的特點及原因分析

劉虹（2004）曾在對漢語日常會話研究的基礎上完善了Sacks,H.、Schegloff,E.A.和Jefferson,G.提出的話輪交接規則，認為在話輪的轉換關聯位置上，現在的說話者未選擇下一個說話者時，其他會話參與者可以自選，首先講話的人獲得下一個話輪或者其他會話者未自選時，原說話者可以（但不是必須）繼續講話。

四、話輪主導權的掌握

根據我們轉寫的直播視頻材料，除了直播間主播和助理的會話，還有直播觀眾通過彈幕實現說話者角色，但是該說話者一般無法主動選擇下一個說話者，此時可能出現主播和助理同時說話，但是并不一定是先說話的人獲得下一個話輪的主動權，如例3。薇婭作為直播間主播對直播節奏占據著主導權，T/N 僅是助理，盡管直播觀眾沒有指定下一個說話人，但直播間主播仍然是隱含的首選下一個說話人，助理僅是輔助作用，在該場直播過程中助理的主要任務是協助主播完成產品介紹、適時與主播互動、抽獎名單公布及彈幕話題的及時反饋。

例3

W:這是剛度18K 的玫瑰金，剛度18K 的玫瑰金，把我的耳環加鏈接。（回答彈幕）我的衣服明天晚上對吧？

（兩人眼神看向鏡頭外，1.5）

T：=明天晚上。

W：[衣服是明天晚上：：？]

T/N:20 號（看到場外示意，糾正）

W：20 號啊，衣服是二十號晚上上的啊，把我的耳環加一下鏈接，謝謝。等一下會有我的這個項鏈，項鏈是真金的。

T：[嗯]

（一）話輪交接中聽話者自選方式

在對薇婭直播活動轉錄的過程中，我們發現例5 助理T 讀出彈幕說話者的問題，此時主播和另一個助理N 的會話結束，助理T 將彈幕問題提出。作為真實問題提出者的觀眾而言，問題的提出屬于非合作型打斷，因為該問題在主播直播過程中出現在屏幕上，但是助理T 選擇將問題在主播和另一說話者會話結束后再提出，屬于正常的話輪自選，但是中間沒有放棄話輪信號---停頓的出現，是T 對話輪預判之后立即將問題提出。

例5

W：徐福記已經沒有了，把那個徐福記拿一下：：

N：好

T：項鏈什么時候上，（回答彈幕）項鏈等一下會上

在直播時間有限和及時與觀眾互動的要求下，直播助理或主播必須要能夠對直播過程中的會話進行預判并盡可能快速完成對彈幕問題的回答。

例8

T：=要領券要領券，幸虧我們在開始之前給大家講了，6 號鏈接點開往下滑，詳情頁薇婭的女人領取優惠券，領完拍下129.甜不甜？（彈幕問題）就是鳳梨的甜。

W：嗯

T：他們家就是鳳梨的甜

W：它不像外面，就是很很…

（二）重疊

劉虹（2004）針對漢語會話重疊的原因總結了七點，其中“聽話者預測說話者將要說的話語，與說話者一起完成句子”產生的重疊與其他原因相比最少，“為競爭話輪”是產生重疊的最主要因素。但是在這場直播轉寫材料23 處的重疊中，聽話者預測說話者將要說的話語，與說話者一起完成句子的情況是最多的，共計13 處。

T 和W 的重疊體現了直播的特點，圖1 中也顯示了在直播活動中存在兩個會話空間，其一是直播現場，主播及其助理/工作人員有時需要針對現場活動或者觀眾彈幕向場外人員確認，另一個是直播觀眾與主播及助理（彈幕問題接受者）的會話。W 的“好”既是對場外信息的確認反饋，也是對直播活動將進入下一個環節的信號，該信號指向助理與觀眾。我們認為它不屬于競爭話輪或索取話輪，因為在這四句對話中，會話參與者都明確直播活動流程，W 的“好”是為了明確直播環節節點并推動該活動的繼續。

圖1

例9

W:來，618 終極秒殺，抽一屏幕人送一盒華熙生物的玻尿酸，來準備啊

T:好

W：[好]

T:準備倒計時，54321(1.0)截

劉虹（2004）歸納整理了七條重疊糾正規則，直播轉寫材料中關于故意打斷競爭話輪的情況與其整理原則相符，但我們也發現在直播間一般當介入者為助理或其他工作人員時，打斷一般不會成功，除非她正在履行助理的工作內容，如抽獎規則講解、領券流程講解或中獎名單展示等。

例14

W:不是摯愛粉的話就算了,如＞果不是摯愛粉的＜話就算了

N:[好]，來看一下啊

（三）停頓

根據我們對直播視頻的轉寫發現，直播活動中一般不會出現沉默，但常出現停頓，主要是瞬時停頓居多。紅人直播活動時間有限，商品數量較多，主播語速較快，但主播不一定完全熟悉產品特點與臺本，因此可能發生瞬時停頓。瞬時停頓一般常出現在產品介紹、流程介紹等需要大段話語的過程中，如例19。

例19

W:還有…還有呃（·）優酷的…就是（·）即使有點測…老重慶味的一個火鍋【句法不暢】，還有…

（四）兩會話空間話輪交接特點

如圖1，在直播活動中存在直播現場和直播間兩個會話空間，為了保持兩個會話空間的實時互動，直播團隊會策劃相應活動，如抽獎等，但直播間也需要對觀眾提出的產品或直播問題進行回答以維護直播間粉絲數，因此容易出現觀眾主播在話輪進行過程中通過彈幕提問或口令刷。根據對該場直播的觀察，直播間彈幕出現最多的是不同觀眾發出的各類抽獎口令，偶有摻雜其中的問題，但與此同時直播間的會話也是不斷在輸出的。這樣就呈現兩個會話空間的各自強勢輸出，僅有有效問題和準備截屏抽獎的時間會出現一定的互動，但時間不長，隨后各自又強勢輸出。

例23

W：那就先抽獎，先抽那個我的這個口紅，口號618 終極開搶

N:好

W:618 終極開搶

N：好，我刷新一下口號是618 終極開獎對吧

W：=對,截屏給大家,然后618 終極開搶。五個人啊，618 終極開搶，來啊，54321 截

N:[54321]截

五、結語

文章重點從會話結構中話輪進行考察，發現其會話結構形式由于存在兩種會話空間的互動、直播時長有限、商品數量較多且活動豐富等原因而呈現出與我們日常交際活動不一樣的新特征，主要體現為

（一）直播中反饋項目表達對說話者的回應的同時，也表達了對其說話內容的肯定，并將其肯定態度傳遞給直播觀眾

（二）主播作為直播間核心人物，有對直播活動整體的主導權，在會話過程中，主播的話輪較長且常常常成為首選的下一個說話者

（三）直播中聽話者自選成為下一個說話者，索取話輪的過程是較快的

（四）直播中重疊的原因是“聽話者預測說話者將要說的話語，與說話者一起完成句子”

（五）直播中由于時間安排緊張、主播語速較快、臺本可能不十分熟悉等原因，常出現瞬時停頓的情況，且主要出現在該話輪較長的情況。

（六）兩會話空間僅在特定時間進行短視互動，后又表現為雙方各自的強勢話語輸出。

注釋：

①徐赳赳，話語分析在中國，外語教學與研究，1997，第 4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