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隱喻是一種間接的語言表達方式,在增強交際效果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因此經常出現在外宣文本中,成為外宣文本的特征之一。隱喻對于傳播消息,發布政策或采取某種行動,獲得國際民眾的支持方面頗為重要。從社會性維度的解讀需要以社會要素為基礎,從主體性維度的解讀需要了解國家作為言語行為主體的主體性特征,從整體性維度的解讀需要以關聯性作為超級準則,從動態性維度的解讀需要搭建推理所需的語境平臺。
關鍵詞:隱喻;交際意圖;外宣;四維透視
中圖分類號:H03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09-0140-03
外宣文本以國際受眾為目標導向,對于中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塑造有著重要的作用。隱喻表達能夠增強交際效果,因此也常常應用于外宣文本。隱喻作為一種間接的言語行為,其交際意圖與信息意圖之間存在差異,要達到更有效的交際效果,必須從社會性、整體性、主體性和動態性這四個維度來解讀。本文力圖通過上述四個維度的分析來探討隱喻意圖表達的實現路徑。
一、隱喻的語用研究
隱喻是人們最基本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之一。在認識世界的過程中,人類在感知兩種不同事物時,有著共同的思維過程和思維模式。由此,人們可以用一種相似的事物來認識另一種事物,這個過程就是隱喻。隱喻的語源域是有形的、直觀的,可以用來理解和表達無形的、抽象的目標域。Searle在1979年提出的相關理論解釋了隱喻的運作機制和理解機制。解釋隱喻的過程就是解釋講話人話語意義如何與詞或句子意義建立關系的過程。隱喻從本質上講就是講話人在講一件事情的時候把另一種意義隱含在內的現象[1]。因此,隱喻和間接言語行為一樣,講話人能表達與詞或句子字面意義不同的話語意義,其前提是講話人能夠超越一些不同于字面意義的話語意義的原則,而這些原則聽話人是了解的,這樣,聽話人才能理解說話人的話語意義。
從上述對隱喻語用學角度的研究中可以看出,隱喻的表達是間接的,本質上講就是一種間接的言語行為,因此可以將隱喻的研究放在會話含義理論的框架下進行。格萊斯(1989)認為,隱喻性話語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2]。在合作原則理論框架下,人類在言語行為過程中有四個準則在起作用,分別是質的準則、量的準則、關系準則和方式準則。講話人在言語行為過程中違反任何一個準則下的任何一個細則都會引起會話含義,造成語言字面表達的信息意圖和講話人想要表達的交際意圖不一致的現象。隱喻的表達程式“X is Y”直接把X說成Y,違反了合作原則中質的準則中提供虛假信息的細則,產生了會話含義。表面上看,其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是不一致的,這種空白需要聽話人去構建信息意圖和交際意圖之間的關聯。
二、外宣文本的隱喻特征
外宣文本是國家各個領域動態消息的文字表達,對于傳播國家的發展狀況和運行狀態有著重要的作用。外宣文本有著語言高度精練、權威性極強、與時俱進的特點。除此之外,外宣文本的另一個特征便是大量使用隱喻。這是因為傳播者在傳播復雜的、抽象的社會現實時,為了取得更好的傳播效果,往往采用具體的、形象的隱喻來表達。這種表達方式隱而不諱,對于傳播消息,發布政策或采取某種行動,引導輿論走向,獲得國際民眾的理解和支持方面頗為重要,甚至可以滲透到意識形態,影響到國際社會的認知。
三、外宣文本中隱喻交際意圖實現的四維解讀
外宣文本在塑造國家形象、表達國際身份的過程中有著重要作用。外宣文本在傳播過程中,力求讓國際民眾準確解讀其真實內涵,以達到良好的交際效果。使用隱喻能增強外宣文本的感染力,提升外宣文本的宣傳價值,使外宣文本生動形象,并且將文化內涵、政治傾向及宗教方面的信息不著痕跡地傳遞給國際民眾,潛移默化地推進國際民眾對國家的正面解讀。同時,隱喻的使用又使外宣文本的表述成為間接言語行為。因此,要想準確地把握隱喻想要表達的交際意圖,必須從社會性、主體性、整體性和動態性這四個維度去解讀。
(一)社會性
人類社會的歷史漫長悠遠,濃縮在語言中。語言在使用過程中折射著人類社會發展進程中的社會階級形態。言語行為的內容及表達形式都隨著社會的發展而變化,一點一滴都承載著社會變遷的印記,這也是言語行為發生的根基。只有意識到言語行為的社會性,才能準確解讀話語的意義。言語行為所表達的內容和意圖都是社會客觀現實的主觀反映。任何言語行為都發生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言語行為自然會反映這一社會階級的精神狀態和意識形態。所以,是否能夠站立于社會性這一立場來解讀言語行為,直接影響著言語交際的效果。哈貝馬斯認為,語言承載著社會生活中各種背景知識和行為規范等社會要素,是整個社會成員集體行為意識的反映,個體的行為準則和社會文化都是社會綜合因素相互作用的產物。因為語言交往行為的有效性標準要符合理性要求,也就是真實性、正確性和真誠性這三點[3]。因此,在交際過程中,講話人和聽話人都會做出符合雙方體驗實踐的解讀。也就是說,解讀言語行為的交際意圖必須把社會性考慮在內,包括社會背景、政治氣候及宗教信仰等要素,這樣才能真正體現語言“不在場的在場”的社會屬性。離開了社會要素解讀的會話含義及交際意圖,不能達到有效的交際效果。
外宣文本作為國家的言語行為,承載著向國際社會傳遞中國信息的使命。這一言語行為是發生在國際社會這個大背景下的。其經常使用隱喻的文本特征更是需要在語言使用和解讀過程中緊密聯系國內社會背景和國際社會背景,唯此才能有效解讀外宣文本隱喻所傳遞的交際意圖,為樹立國家形象,讓國際社會認同中國的價值觀和社會意識形態做出有效交際。
以“中國夢”Chinese Dream為例,要理解“中國夢”的內涵所承載的重要指導思想和執政理念,隱喻是非常有效的表達形式,因為它能將這一無形的“夢”的概念具體化。首先,“中國夢”是家國夢。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家庭觀念深入人心,中華民族家國意識的核心是集體主義精神,因此在有國才有家的理念中,幸福生活是全民族共同的夢想,要靠全民族集體的努力。因此,只有放在中國這一特定的社會環境下,才能充分理解“中國夢”是家國夢的內涵。其次,“中國夢”是民族復興夢。中華民族有著5000多年的歷史,其發展歷程中多次出現盛世強國的階段,中國政府和人民再創歷史盛世的信心和決心充分體現在“中國夢”中。因此,只有了解了中華民族的奮斗歷史,了解中國社會的過去和現在,才能深刻理解“中國夢”的隱喻內涵。
(二)主體性
任何言語行為都有交際主體,交際主體有自己的語言特色、個性等主體性特征。在交際過程中,人們常常間接地表達自己的意圖。聽話人需要靠推導才能知道講話人隱含的會話含義,因此在解讀講話人交際意圖的時候,聽話人必須了解講話人的主體性特征。
外宣文本中大量使用隱喻,間接地向國際社會傳播國家形象和社會意識形態。要理解外宣文本中隱喻所表達的交際意圖,必須了解國家作為言語行為主體所具有的主體性特征,只有這樣,外宣文本要傳播的國家形象才能有效地為國際社會所了解。
例如“中國夢”Chinese Dream是一個國家隱喻,國家就是這個隱喻言語行為的主體。要理解“中國夢”隱喻的內涵離不開對中國國家主體特征的理解。“中國夢”是在中國發展進入新常態下提出的。新常態是指經濟發展模式從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消費需求成為主體,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4]。“中國夢”政治意義深刻,傳遞了中國的國家價值觀和在政治、經濟、文化方面的發展趨向。新常態是中國當前的主體性特征,對國際形象塑造、國家軟實力提高、國內輿論的調控及國民凝聚力的增強等方面都提出了新的要求。只有了解了中國作為言語行為的主體性特征,才能理解“中國夢”是復興夢的政治內涵,深刻解讀“中國夢”隱喻的交際意圖。
(三)整體性
言語行為的整體性是指任何言語行為都是發生在一定的時間、空間和社會環境下的。因此,言語行為的形式和內容都反映著主觀和客觀因素,是言語行為主體過去和未來在當下的呈現。言語行為就是這種復雜的社會現實的展現。而語義的整體論認為單個詞或句子的意義,只有放在更大的語言單位下才能有效實現。一個語言形式只有作為語言整體的一個部分時才有意義。語言學家Howard Jackson和Peter Stockwell也認為整體的關聯是非常重要的,并將關聯作為超級準則。由此,關聯假設是指言語行為過程中,在解讀形式上無任何關聯的言語信息時要遵循的原則[5]。
(四)動態性
言語行為是交際雙方通過語言表達交際意圖的活動,是個動態的過程。這種動態性使得語義由單一性、確定性轉變為動態性和可增生性。這種轉變充分說明人類語言所表達的意識活動的解讀是可變的。也就是說語言使用者在表達交際意圖時,要表達的交際意圖比所使用的話語的字面意義豐富得多。而語言學研究的核心就是這些言語信息之外的話語意義和交際意圖,即會話含義。Levinson提出的語境相對性也與語境的動態性相近。同一句子在不同的語境中所表達的意義是不相同的,任何概念的意義都與語境相關,而不是一成不變的,要想確定某個意義,就需要搭建相應的語境平臺。
語境的相對性和語義的可變性都使得交際意圖的解讀具有動態性。因此,在言語行為過程中,聽話人要在語言的各個層面進行動態選擇,以達到符合講話人意圖的交際意圖解讀。在此過程中,動態性又具體地體現在推理過程當中,因為言語行為過程中講話人要傳遞的交際意圖是通過語言文字表達出來的,而聽話人要通過語言文字再推導出講話人的交際意圖,這個過程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這決定了交際意圖的解讀必然是動態的。
例如“中國精神”Chinese spirit也是一個國家隱喻。“中國”這個概念在每個歷史時期的內涵和特征都不一樣,“中國精神”同樣也在不同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內涵,因此“中國精神”脫離了歷史語境就很難定義,這種語義的可變性使得言語行為的交際意圖具有動態性。
“中國精神”是1949年以來,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基礎上構建出來的。經過多年的發展,“中國精神”有了新的變化。1979年,鄧小平同志提出了“兩個文明建設”的構想。2013年,習近平同志指出“只有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都搞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才能順利向前推進”[6]。“中國夢”成為“中國精神”的重要內容和載體。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夢”成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言語體現,它的內涵重啟了中華文明的歷史積淀,為中國的未來指明了方向,闡釋了“中國精神”在新的歷史時期的內涵,所以“中國夢”也是“中國精神”的一種新形態,有了新的內涵和特征。在國際舞臺上,“中國精神”由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鄧小平同志提出的“韜光養晦”轉為“奮發有為”,塑造了新形勢下中國更加積極主動的國家形象。
可見,“中國精神”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內涵,要用動態的思維去解讀“中國精神”。在外宣文本中,“中國精神”所要向國際社會傳遞的交際意圖的解讀也必須以動態語境為背景,來理解“中國精神”的內涵。
四、結語
外宣文本中隱喻的使用更加形象生動地向國際社會傳遞著中國的形象,但對隱喻這種間接言語行為交際意圖的解讀需要從四個維度立體展開,解讀的過程同樣也是構建中國形象的過程,可見隱喻在外宣文本中的使用對于加強外宣效果是極為有效的。
參考文獻:
[1] Searle J.Metaphor[M].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9.
[2] Grice H.Studies in the Way of Words[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9.
[3] 哈貝馬斯.交往行為理論[M].法蘭克福:蘇爾坎普出版社,1981.
[4] Beatrice Gallelli.中國夢理論:中國國家話語的新形態[J].學術界,2017(2).
[5] Gillian Brown,Yule George.Discourse Analysi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6] 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作者簡介:朱紅紅(1979—),女,漢族,山西忻州人,山西大學商務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商務英語。
(責任編輯:王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