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獎勵成為“交易”

黃宗躍

想起這樣一則故事：一群孩子喜歡在一位老人家門前打鬧，讓老人難以忍受。老人就給每個孩子2元錢，并告訴他們，這是對他們讓這兒變得熱鬧的獎勵，孩子們感到驚喜。第二天，孩子們又來了，老人給了每人1元錢，并告訴他們自己靠退休金度日，只能少給一些了，孩子們依然樂意。第三天，老人只給了每人1毛錢。結果孩子們怒氣沖沖地對老人說：“我們這樣辛苦付出，才得到1毛錢，再也不會為你玩了！”從此，老人門前恢復了寧靜。

之所以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小麥告訴我，我給學生的獎勵全是些收買人心的伎倆，是和學生們的一種“交易”。

我在班上的獎勵方案是—表揚課堂表現好的學生并給予積分，每個月都為積分領先的學生頒發表揚信。但是，昨天發生了一件打破“規則”的事：小麥老是在課堂上動來動去，發出怪怪的聲音。我提及我的獎勵方案，可是他依然如故。看來我的積分吸引不了他，他壓根兒沒把這種獎勵放在眼里。想了想，我說：“如果你好好表現，老師下課就為你頒發一封表揚信！”果然，小麥在后面的時間里表現棒極了，不僅專心聽講，還積極發表見解呢！下課了，我立即為小麥發了表揚信。沒想到，學生們一下子湊上來：“我也要！我也要！”“老師，我上課表現好也積分了，我也要領表揚信！”

我愕然。仔細想想，積分獎勵制度實施以來，確實收到了好效果。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學生開始松懈，顯然這種獎勵方式已經沒有多少吸引力了，他們開始像以前一樣在課堂里交頭接耳、左顧右盼。如果將現在對小麥的獎勵方式推廣到所有同學，如果它確實能夠收到好效果，那何嘗不可呢？想到這里，我點點頭：“沒問題，從下一堂課開始，老師課堂上表揚誰，下課就為誰頒發表揚信。”

我的一句話徹底顛覆了現行實施的積分獎勵制度。好在事實如我所料，在實施新的獎勵辦法的第一堂課上，學生們表現出色極了。課后，我興奮地告訴學生們，這是截至目前大家表現最棒的一堂課。隨即我開始頒發表揚信。教室里沸騰起來，我聽到有人說：“真好，一個月才能領到的表揚信，現在一堂課就能領到手。”也有人說：“不知道能不能一節課表揚兩次，期待一堂課領到兩張呢！”……我陶醉了，像取得重大勝利一般。

我當然明白，獎勵學生，要關注學生興趣、內部動機的喚起和引導，更要注重培養學生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切不可讓獎勵替代學生進步的內部動機。明確的人生目標和強大的內部動機，才是支撐學生美好人生真正的基石。可是現在，小麥竟然將我這樣的獎勵說成是“交易”！如此直白，不加掩飾。我一時語塞。這真的是交易嗎？我曾經津津樂道的獎勵又何以變成小麥口中的“交易”呢？

不難發現，我在實施獎勵過程中，沒有堅持嚴格按照約定的獎勵方案執行，我的隨心所欲使“規則”名存實亡。什么表現能得到獎勵，究竟該獎勵什么，完全由我自作主張，甚至信口開河。朝令夕改、變化無常的獎勵辦法使學生們不斷地對我的獎勵進行比較：究竟哪種獎勵可以得到更多的“實惠”？這使他們逐漸忽視向目標的努力而將獲取獎勵當作追求。而我一時沖動答應了他們過分的要求，當過分的要求也滿足不了他們日漸“膨脹”的獎勵需求的時候，他們是否還會理直氣壯地提出更為過分的要求？正如故事中的老人，當他的實際獎勵與孩子們心中的期待產生落差，老人終究無法滿足孩子們的時候，他們便對獎勵了無興趣，老人的獎勵再也換取不來孩子們“辛苦付出的打鬧”了。獎勵變“交易”，從我們沒有認真履行最初的約定就開始了。

再想想我們最初的約定，因為停留在口頭上，所以常常改動，難以讓學生信服，無法很好地起到約束的作用，致使在獎勵的兌現上常常糾紛重重。看來，不讓獎勵演變為“交易”，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和學生共同簽署一項“合約”：將獎勵方案寫進條款里，闡明雙方各自擔負的職責。

來到教室，我開始著手和學生們一起制訂“獎勵辦法”。我問學生：“你們覺得哪些表現能夠得到獎勵？又該如何獎勵呢？”我組織學生們進行討論。我相信他們自己討論制訂的辦法，他們才更樂意去執行。在熱烈的討論后，我們的“獎勵辦法”終于制訂好了。我進行了總結，并在全班學生面前鄭重地宣讀。隨后，我又問學生：“在‘獎勵辦法實施過程中，你覺得老師應該做哪些工作，肩負什么職責？那你們呢？”我又開始和學生們交流。所有的內容討論完畢，我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我說：“我將嚴格遵照以上條款執行！那同學們呢？”我將它交到學生們手中，看著他們逐一認真地在上面簽署名字，我告誡自己，從今以后要嚴格執行，如果任何一方沒有按要求執行，就意味著合約的失效，也就意味著它即將跨越“獎勵”與“交易”的界限。

我把合約貼在教室里，聽著學生們對合約內容的討論，我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知道，這個合約只是我們的第一步。防止獎勵變成“交易”，還有很多路要走、很多事要做呢！

（作者單位：陜西省西鄉縣城北小學）

責任編輯：胡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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