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發勤,李燕云
(1.中國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83;2.中央財經大學 國際經濟與貿易學院,北京 102206)
盡管過去幾百年來的趨勢是朝著更大程度的開放和貿易自由化發展,但道路并不總是一帆風順的。自由貿易與貿易保護是相對的。在推動本國自由貿易的過程中,一些國家出于國家利益的考慮,也會對貿易伙伴施加貿易保護政策。近年來,貿易保護主義依然發展成現階段影響外貿企業出口的重要因素之一。根據2019年商務部對全國1 073家外貿企業的調查結果,成本上升、國際市場需求減弱、創新研發力不足、貿易壁壘和貿易摩擦加劇與貿易風險加大在外貿出口因素影響中占比超過70%。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貿易壁壘和貿易摩擦加劇”影響出口的排名,從2017年的第8位前移到2018年的第5位之后,2019年再次強勢出擊,排到了第4位。“貿易風險加大”因素影響占比也不落后,在2019年達到9.5%,高出2018年2.6個百分點。總體來看,這兩個因素更加凸顯,反映了貿易摩擦對外貿企業造成的沖擊。另外,排名第1的成本上升因素也是貿易摩擦加劇的結果。實際上,不只是美國、歐盟等發達國家和地區加固了貿易壁壘,印度、巴西等新興市場也紛紛推出了貿易救濟措施,甚至專門針對中國。隨著貿易保護主義加劇,企業面臨的國際市場不確定性增加,外貿企業參與“全球賣”與“全球購”的成本會顯著增加,這會嚴重侵蝕企業的利潤,在國際貿易形勢不好的情況下,甚至威脅到企業的生存。這都需要國家層面或相關主體與企業站在一起,組織企業積極應對“反補貼”“反傾銷”和貿易救濟等案件,更好地保護企業。
優化外貿布局正當其時。在當前復雜多變的國家經濟貿易形勢下,不管是短期的中美貿易摩擦還是長期的國際經濟秩序變化都對中國整體貿易帶來了一定的壓力,中國貿易結構和產業結構亟待調整和重構。根據海關部門統計的2019年前3季度和前11個月貨物貿易數據,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合計分別為6.65萬億元、8.35萬億元,占中國外貿總值的29%和29.3%;對東盟國家的進出口總額分別達到3.14萬億元、3.98萬億元,占中國外貿總值的13.7%和14%。2020年前5個月,中國與東盟進出口達1.7萬億元,同比增長4.2%,東盟已經超越美國成為了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另外,2020年11月15日,15個國家正式簽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這將是中國繼續擴大開放的重要載體和新動能,推進中國對外貿易高質量發展。由于其覆蓋范圍廣、市場規模大、貿易和投資聯動強,RCEP的簽署也將為中國與周邊國家貿易帶來新的增長點。此外,對外投資也是加強雙邊貿易合作和增長、規避貿易摩擦和風險的途徑之一。
本文通過對對外開放后的中國出口政策進行梳理后發現,中國出口政策逐漸從最初的以創匯為目的的增加出口規模,向優化貿易結構、培育本國產品競爭力以及打造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轉變(見圖1)。當前,英國脫歐、美國退群、美國發動貿易摩擦的單邊主義等一系列逆全球化事件,成為國際出口市場的重大不確定因素。而對于中國而言,對強貿易保護國家的出口減少的部分,中國應該盡可能通過其他路徑,銷售到其他國家或改變出口產品組合和出口方式。通過中國2000—2011年海關數據發現,中國在入世后的10年間,針對每個目的地市場,企業平均出口產品種類呈現收緊趨勢(見圖2);而從出口企業數量來看,樣本期間內銷往每個目的地市場的平均出口企業數量在逐漸增加(見圖3)。比較圖2和圖3發現,相比增加出口產品種類,促進出口企業進入出口市場是中國入世后企業主要采取的一種多元化戰略,而出口產品種類多元化的潛力尚在挖掘。此外,在“互聯網+”背景下,企業出口的方式也面臨改革,如何實現多渠道的出口模式也是未來推動出口多元化的一個研究熱點。

圖1 中國對外開放后出口政策的演變趨勢資料來源:曲韻等(2018)[1]。

圖2 企業對每個目的地平均出口產品種類核密度動態演變圖注:在HS6位碼層面計算出口產品種類數量。

圖3 每個出口市場出口企業數量核密度動態演變圖
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貿易保護主義使得出口多元化對于推動中國貿易發展的重要性日益重要。鑒于此,本文將對貿易保護的背景和出口多元化研究現狀進行分析,進而依托“一帶一路”建設和區域貿易合作等戰略,圍繞市場、產品和方式等角度提出優化貿易布局的可能路徑,這對中國培育貿易競爭新優勢,推動貿易穩中提質,實現貿易高質量發展具有十分
重要的意義。
貿易保護主義具有全球性、隱蔽性、多樣性、復雜性和范圍廣的特點。眾多學者對貿易保護主義產生的原因展開研究,部分學者從經濟角度解釋了貿易保護主義產生的原因。其中,有學者認為貿易保護與國際競爭有關,進口滲透率越高的行業,越容易形成貿易保護[2]。特別對發達國家的工業結構和貿易結構的調整帶來嚴重的結構性失業以及貿易比較優勢的轉移,更容易促使發達國家采取貿易保護主義的政策[3]。除了基于降低失業、保護本國行業發展需要,進口沖擊還可能影響到其他領域,如健康、死亡率以及創新等。以美國對中國發起貿易戰為例,Autor et al.(2013,2016)研究認為,面臨高中國進口滲透率的美國制造業行業損失了更多的就業,并且中國進口滲透率的增加會提高勞動力的調整成本,且這些成本在工人之間的分布非常不均勻[4-5]。
同樣,貿易沖擊也會影響工人死亡率。Autor et al.(2018a)指出,中國進口滲透率的增長不同程度地減少了美國工人的就業和收入,提高了懶惰的普遍程度,并提高了年輕男子的過早死亡率[6]。同樣,Pierce and Schott(2016)利用美國郡縣數據,研究中國貿易沖擊對于死亡率的影響,結果發現,受貿易沖擊更大的郡,自殺率及各類死亡率較高,并且主要集中在白人男性[7]。另外,中國進口滲透率增加對美國制造業造成的競爭沖擊,還可能扼殺美國創新。Autor et al.(2018b)研究表明,來自中國進口增加降低了美國企業專利產出和R&D支出[8]。但是,也有學者得到了不同的結論,如Amiti et al.(2017)研究表明,中國通過降低投入關稅,提高了中國企業的生產力,降低了企業生產成本,顯著降低了美國消費品價格,增加了消費者福利[9]。Wang et al.(2018)結果也表明,考慮了全球價值鏈后,中國的出口反而會提高美國工人的工資和就業率[10]。
但是這形成了一股思潮,一種價值觀,利用片面的研究結果支持著這種思潮,特別是金融危機之后,逆全球化思潮興起。逆全球化作為一種思潮和動向,表現在眾多主權國家實施貿易保護主義、抑制要素流動、采取以鄰為壑的各項措施上,而這些措施和舉動有其深刻的形成根源,往往是政府和利益集團博弈的結果。工會力量的強大、黨派斗爭、政府形象的維護和選票等多種因素都是貿易保護主義產生的政治原因[11]。探究逆全球化的深層次動因,需要透過政策決策的視角進行考察,其理論依據便是貿易政策的政治經濟學,他將公共選擇的分析范式嵌入傳統的貿易理論,從政策決策過程出發來探究貿易干預的水平、結構、形式和變化[12]。在貿易政策內生過程的研究中,最經典的文獻是Grossman and Helpman(1994)的“保護待售”模型,刻畫了政府和利益集團進行博弈、最終決定貿易政策的決策過程,已成為解讀政府決策行為的主流理論。
各貿易國之間經濟、政治發展不平衡,全球經濟格局發生重大變化以及民族保護主義有力地推動了貿易保護主義的發展。貿易保護的發起將集中于美國等發達國家(地區),發展中國家也將不斷增多,而規則貿易或將成為貿易保護的主要方式。同樣,貿易保護涉及的領域將發生變化,在不同發展水平的國家存在差異。國際貿易的歷史看起來像是貿易保護主義與自由貿易之間的斗爭,但在當前背景下,這兩種政策都可以同時發展,在自由貿易和保護主義之間進行選擇可能是錯誤的選擇,而經濟增長和穩定應該取決于貿易政策的戰略組合。
國際貿易保護主義對國際貿易也產生了深遠影響,立足于中國背景,眾多學者對國際貿易保護的效應進行了研究。反傾銷、技術性貿易壁壘,綠色貿易壁壘以及特朗普政府對中國部分產品加征關稅都是現階段貿易保護主義常用的表現形式。這些貿易保護措施一方面提高了企業的生產成本,另一方面通過設定一個較高的進入壁壘,限制了低生產率中國出口企業進入。因此,在短期時間內對中國的出口規模和價格存在抑制作用,甚至導致大量外企倒閉[13]。然而,反傾銷的作用并非是孤立和靜態的,一方面,通過產業鏈的聯系,某一行業受到的限制往往會延伸到整個產業鏈中去,從而使其上下游產業受到影響[14];另一方面,一國對華采取貿易保護措施(如反傾銷)具有一定的“示范效應”[15]可能帶來其他國家對相同產品進行類似的反傾銷調查,甚至會帶來更大范圍的“凍結效應(Chilling Effect)”[16]。
然而,對華采取貿易保護措施,如反傾銷、技術性貿易壁壘,也可能帶來對企業的“逆向激勵效應”和貿易轉移。一方面,倒逼企業不斷增強創新能力,努力提高出口產品的質量[17],隨著長期企業生產率的提高、產品質量的提高可能會抵消反傾銷造成的成本上升;另一方面,貿易伙伴對中國發起反傾銷,會促使中國企業向其他國家擴展邊際的增長[18]。因此,從長期而言,國際貿易保護主義對中國到底是有利還是有害,答案并不明確。這些貿易保護措施在短期和長期的影響具有怎樣的差異,需要進一步研究。
此外,貿易保護措施對實施國也可能會帶來不利影響。以特朗普對中國加征關稅為例分析。Barattieri et al.(2018)認為貿易保護主義并不是刺激宏觀經濟的有效工具。在探究貿易保護主義對宏觀經濟波動的影響時,他們使用高頻貿易政策數據,基于國家層面的VAR估計表明,貿易保護主義在短期內會造成供應沖擊,導致產出下降和通脹上升,而貿易保護主義充其量僅對貿易平衡具有很小的積極影響[19]。給定美國政府采取貿易保護主義的政策,中國和世界其他國家的應對策略決定了此次貿易摩擦對各國的福利影響。Guo et al.(2018)基于Eaton-Kortum的多國、多部門一般均衡模型分析表明,如果美國政府對中國進口產品加征45 %的關稅,美國會遭受巨大的社會福利損失[20]。
國際貿易理論是出口市場多元化戰略的理論基礎。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認為,貿易模式由比較優勢決定,在2×2部門模型中,應按照“兩優相權取其重、兩劣相權取其輕”的原則進行國際分工和貿易,即各國應該專注于自己具有“比較優勢”產品的生產。此后,國際貿易理論不斷發展,陸續出現兩支文獻,出口多元化的含義逐漸清晰。
一支文獻繼H-O要素稟賦模型之后,很多學者將此模型擴展到多商品、多要素模型。如果一國的資本相對勞動相對于勞動是豐富的,則HOV模型表明該國在生產中所包含的資本/勞動比率超過在消費中所包含的資本/勞動比率。而DFS模型將李嘉圖模型擴展至連續商品,在連續商品系統下,每種商品按照比較優勢進行排序,通過市場出清求得唯一均衡,以此最終決定世界專業化分工模式,即本國和外國分別生產的商品種類。以后關于李嘉圖模型的擴展大都基于DFS模型基礎之上。這類貿易理論文獻基本是比較早地涉及出口多元化的概念。在構建貿易保護與出口多元化模型時,可以充分考慮以往模型的前提假定,在最優(First order)均衡不能實現條件下,通過施加某項政策,在國內要素存在扭曲結構環境下,為應對國際貿易保護,應該可以找到一個次優(Second order)均衡。
之后,Krugman(1980)將貿易理論從產業間貿易理論擴展到產業內貿易中來,認為在規模經濟、壟斷競爭、差異產品的前提下,要素稟賦等相同的國家之間也會發生貿易,在產業內貿易模型下,規模相似的國家之間可能更會發生貿易,而且商品的種類和國家規模正相關[21]。Krugaman模型同時考慮了生產端的規模經濟和消費端的多樣性偏好,其中蘊含的經濟學含義為:貿易增長主要來源于原有貿易產品數量的增加和自新產品種類的增加兩個方面。該理論在涉及商品多元化的同時,也體現了市場多元化的影子,這為解釋貿易增長展開了新思路。
另一支文獻從引力模型基礎上逐漸發展起來。其中,以Eaton and Kortum(2002)當屬經典。Eaton and Kortum(2002)模型假定國家都能生產每種商品,國家之間仍然存在技術差異,且國家對每種產品的偏好一樣。這就決定了在完全競爭市場下,一國消費者只愿意購買價格最低的國家出口的商品[22]。從這個層面上講,出口國的商品價格低、具有比較優勢,那么他銷售的市場越多;且貿易量隨著地理距離的增大而減小。隨后,國際貿易理論逐漸微觀化,研究對象從產業間、產業內角度向企業層面轉變。在此基礎之上,Melitz(2003)改變企業同質性的假設,認為企業是不同的,且一個企業只生產一種商品,這更符合現實情況,研究表明,出口面臨固定成本,只有生產率高的企業出口,生產率次高的企業只進行內銷,生產率低的企業會退出市場,不再生產[23]。接著,關于企業層面的模型更加復雜化,Bernard et al.(2010)、Amiti and Khandelwal(2013)逐漸將模型擴展至多產品、產品質量模型[24-25]。由此,隨著國際貿易研究視角從宏觀領域延伸到微觀機制,出口多元化的內涵也逐步豐富,包括出口市場多元化、出口產品多元化以及商品質量等。此外,對于出口方式而言,現階段理論并未將該條件直接納入到理論模型中,而是通過自選擇效應決定選擇什么出口方式進行出口,這往往由生產率等臨界條件決定。
出口多元化可以推動經濟增長及增加國民福利。Dixit and Stiglitz(1977)通過D-S效用函數,在效用函數中添加產品種類來研究產品多樣化和內部規模經濟與社會福利之間的關系[26]。Romer(1987)將產品多樣化水平當作不同國家擁有不同經濟增長率的影響因素,他指出:產品多樣化可以有效地保證經濟的增長[27]。同樣,Grossman and Helpman(1991)將增長率與產品質量梯度聯系在一起,將產品創新視為水平差異化產品范圍不斷擴大的過程,增長率是對研發部門利潤激勵的反應[28]。對于中國樣本而言,張曙霄等(2009)利用中國省級數據研究發現,出口產品多樣化有利于促進生產率的提升,特別是當出口產業產品種類增加10%時,產業生產率就會提升1.4%[29]。同樣,陳明(2020)也證實出口產品多樣化也能夠促進出口產品質量的提高,這既表現在出口價值上,也表現在向高收入國家出口新產品上[30]。簡而言之,根據國際貿易理論,出口對居民福利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商品價格、購買的商品種類、商品的質量、企業生產率、價格加成乃至研發上[31-35]。
目前,對于中國而言,截至2019年11月,中國出口面臨的國際市場布局更加合理均衡,對新興市場進出口增長5.3%。其中,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增長9.9。對東盟、拉丁美洲和非洲進出口分別增長12.7%、6.8%和5.7%。2020年上半年,中國與東盟進出口總值逆勢增長5.6%,東盟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伙伴——中國連續11年保持東盟第一大貿易伙伴地位。實施出口市場多元化一般意味著企業出口多個市場,與“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價值類似,主要是考慮到出口多元化可能會對企業出口帶來正面影響。然而,中國企業的出口市場選擇受企業以往出口經驗的影響,存在明顯的路徑依賴[36]。錢學鋒和余弋(2014)利用中國微觀企業數據發現,出口市場多元化反而會抑制企業生產率的提高[37]。而出口市場多元化對于在短期內分散貿易摩擦風險十分必要。因此,關于出口市場多元化的影響需要進一步探索。
同樣,出口的方式也顯得尤為重要。由于中國加工貿易占比較大,且經營方式、生產率水平與一般貿易企業相比,存在較大差別。眾多學者在利用中國微觀企業分析中國貿易經驗時,經常性地區分一般貿易企業和加工貿易企業。同時,由于貿易中介商特殊的經營方式,部分學者在測算企業全球價值鏈或其他出口變量時,通常將貿易中介商從樣本中剔除或者單獨探究其出口行為。除了這些方式之外,還包括直接出口、間接出口、跨境電商和數字貿易。隨著企業規模的提高,企業越來越傾向于降低間接出口和混合出口模式,相應增加直接出口的比重。隨著科技的進步,在制造業智能轉型背景下,新型跨境電商和數字貿易對于推動中國形成全面開放格式具有重要作用。
另外,很多因素可以影響出口多元化,包括貿易成本,貿易政策和機制以及貿易自由化等。貿易固定成本會隨著和貿易伙伴距離的拉大而增加,從而減弱出口多元化程度;通過制定多邊和雙邊貿易協定可以減少貿易成本,提升出口多元化水平。例如,Feenstra and Kee(2007)對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區前后的關稅情況進行了調查,發現出口產品的種類會隨著關稅的降低而增加[38]。另外,貿易政策和機制也會對出口產品多元化產生影響。Martincus and Carballo(2008)[39]利用秘魯國家數據,發現出口促進通過出口市場和出口產品的邊際增長來影響出口績效。Klinger and Lederman(2011)研究表明出口多樣化和出口發現在發展過程中是相關的,提供了對可能阻止出口發現的市場失靈的實證檢驗[40]。Feenstra and Kee(2007)對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區前后的關稅情況進行了調查,他們表示出口產品的種類會隨著關稅的降低而增加。Eaton and Kortum(2002)表示,國家的產品多樣化水平除了受到關稅的影響,還受到國家間的距離、運輸成本等因素的影響。
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是黨中央面對國際國內形勢深刻變化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奮力推進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必然要求。在國際貿易保護主義盛行背景下,實施出口多元化戰略顯得十分重要。鑒于此,通過對現階段對促進出口增長、提高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或途徑梳理之后,本文提出推動出口多元化的可能路徑。
第一,積極應對貿易摩擦,爭取諸邊、多邊和區域貿易協定談判,通過建立合理適當的談判機制來降低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在WTO改革浪潮中,基于市場多元化層面,切實深化“一帶一路”、RCEP經貿合作以及推進中非貿易區建設等措施來進一步降低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貿易政策不確定性的降低對出口多元化的發展至關重要。
第二,強調貿易的競爭優勢。在產業結構方面,為了防止本國產業和經濟的全面崩潰,經濟轉型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制定市場開放的產業政策時就需要考慮不同產業的規模經濟特性和國內外技術差異。在全球治理格局變動中,中國應該在供給層面深化對市場結構、產業結構、企業結構、產品結構和要素結構等的調整優化,不斷開拓中國對外開放的新局面、新空間。另外,產品質量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通過加強質量管理,積極采用先進技術和標準,推動一批重點行業產品質量整體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加快培育本土優勢品牌,推動外貿企業轉型升級,從而提高中國企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
第三,強調推動貿易的發展質量。在國際市場布局方面,為推動中國出口市場的多元化,應減少對已飽和市場的投入,加大對未開拓市場的關注,合理進行出口市場的戰略布局。在經營主體方面,國內附加值率的提升過程與企業動態變化和經營主體結構調整密切相關,制定合適的轉型升級政策,通過促進企業退出、進入和貿易方式轉化等形式提升企業出口的國內附加值率。在商品結構方面,現階段中國出口商品結構定位低,使得中國出口產品缺少競爭力。因而,應加快轉變貿易增長方式,提高加工貿易的質量和水平,通過升級出口商品結構來實現出口市場多元化的發展。在貿易方式方面,由于不同貿易方式企業的DVAR存在明顯差異,從加工貿易向一般貿易的貿易模式轉型是中國DVAR提升的來源之一;同時,通過加工貿易園區建設等推動加工貿易梯度轉移。
第四,改進貿易的營商環境和支撐體系。在貿易協定方面,鑒于貿易協定對居民福利或經濟增長存在積極作用,中國在積極參與雙邊或區域貿易協定談判之外,應進一步推動“境內關外”貿易試驗區的發展和經驗推廣。“一帶一路”建設擁有創造新的市場需求、提高貿易自由化、促進金融創新等作用,繼續深化“一帶一路”經貿合作。在開辟出口新市場、提高貿易便利化、構建金融大動脈等方面采取適當新策略,擴大對“一帶一路”國家出口,從而推進出口市場多元化新發展。在國內管理體制改革和完善法律制度方面,在應對新貿易保護主義下,中國應積極完善體制建設來抵制貿易威脅,如建立有效的貿易政策預測機制,完善國內標準和相關法律法規以及增加專業人士培訓,發揮行業在貿易摩擦領域的申訴和應訴能力,提高自身貿易競爭力來突破貿易重圍。在其他方面,國家應繼續加強知識產權保護,促進中國創意產品的出口,并且,加大企業信息披露的有效程度,讓市場用腳投票,這將有助于提高企業出口表現。
第五,強調貿易的可持續發展。進一步擴大進口,這主要是因為擴大進口能夠促進高質量生產、高質量消費和高質量環境,并促進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提升。另外,服務貿易自由化會促進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前向參與而抑制其后向參與,顯著提升制造業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分工地位。因此,要進一步擴大服務貿易開放,持續推動制造業利用國內外優質服務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提升國際競爭力、實現價值鏈躍升。進一步推動貿易與環境的協調發展,如堅持環境規制政策,倒逼企業增加創新投入,進而提高出口產品的質量,提高中國本土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上的嵌入程度和分工地位。
第六,強調貿易發展的新動能。在數字貿易方面,近年來,以跨境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數字貿易蓬勃發展,這為外貿企業尤其是生產型外貿企業提供了轉型發展的新方向。鑒于中國生產型外貿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普遍受到數字技術服務體系、人才適配、資源整合等因素的制約,為此應從完善配套服務體系、拓寬人才渠道以及構建數字貿易生態圈等方面打造全方位的數字貿易運營體系,積極參與數字化轉型[41]。并且,利用互聯網可以有效降低協調和溝通成本的優勢,積極推動出口多元化發展。另外,進一步促進制造業服務化,實現出口產品質量和技術復雜程度的提升。
經典的國際貿易理論認為自由貿易能最大程度地增加各國福利。然而,如今貿易保護主義大行其道,探討貿易保護政策對貿易的影響以及國際貿易保護下如何推動中國貿易實現高質量發展是急需研究的話題。出口多元化是規避貿易壁壘和貿易摩擦的有效途徑,同時也是當下沖破貿易保護限制的主要手段。西方學界有關貿易保護的分析由來已久,且較為完善:無論是相關理論還是實證(包括簡約式回歸和結構量化模型等)的發展都為貿易保護政策的研究提供了便利條件。但中國有其獨特的國情,企業有顯著差異于西方的決策機制,簡單移植西方學者建立的分析框架并不能全面、嚴謹地分析中國問題。
同時,當前以規則為基礎的WTO正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多邊貿易體制的發展方向充滿著不確定性。從樂觀的角度看,如果貿易大國承諾通過合作提升WTO體制的靈活性,并及時推出反映時代需要的新規則,WTO則有再次復興的可能。但是如果國家安全風險被夸大,WTO的作用則被弱化;主要貿易國彼此缺乏互信,采取結盟、抱團取暖的政策;全球價值鏈、區域貿易集團、投資、技術創新和網絡平臺采取排他的、差異的管理規則,那么,多邊貿易體制將由相互競爭的巨型貿易集團所主導,中小經濟體被迫站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沿著特朗普政府實行的貿易單邊主義繼續發展,抵制自由貿易協定,在貿易進出口、投資、全球價值鏈、技術創新和數據流動等方面尋求狹隘的利益再平衡,貿易摩擦將成為常態。因此,中國需要把經貿合作目標投往歐盟、東盟、“一帶一路”沿線等國家或地區。
因此,需要利用恰當的方法描述貿易保護政策下出口多元化面臨的現狀與問題,可以從市場、產品和方式三個維度,多方面探索多元化的新途徑,從而推動中國實施出口多元化戰略,這將成為推動中國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動力源泉。特別是繼續推進全球化戰略促進出口多元化,多邊協定和區域協定并重,推動WTO改革和推進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落地,積極克服和規避貿易摩擦的不利影響,爭取更多貿易伙伴的支持,降低貿易政策的不確定性。另外,在注重風險和加強政策協調的基礎上大力推進“一帶一路”倡議以促進對“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