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地方木雕藝術風格研究
——以范振華作坊為例

范雄峰 南昌職業大學

圖1

一、江西地方木雕的發展

江西建筑風格歷史悠久，尤其受徽派建筑風格的影響頗深。比如江西婺源曾隸屬于安徽，青瓦白墻、雕梁畫棟的特色一直保留至今，古村落的保護對我們研究當地木雕藝術風格具有重大的價值，尤其是婺源俞氏宗祠、思溪延村古村落等依然保存完整。另外，文化發展與融合后，安義京臺、樂安流坑村等地方都有各自特色，相互影響，這些古村落建筑上的雕刻種類多樣，除外墻為磚瓦外，內部構造均為木質結構，根據每個建筑構件所起作用進行雕刻，有屏風，有石刻，也有牌匾類型（圖1）。這些雕刻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江西建筑雕刻在明清時期尤其盛行，其中內飾木雕題材多樣，雕刻精妙，有自然、山水、花鳥、人物和各式各樣的吉祥紋理等，雕刻上非常講究，根據不同題材施以不同雕刻手法，圓雕、浮雕、透雕、淺浮雕等都很考究。從雕刻中可以看出綜合運用了這些雕刻技法，主次關系明確，運用自如，觀賞性也強。如理坑俞氏宗祠，梁上和匾額上的圖案是高浮雕，整體中有一側或者兩側是采用淺浮雕，梁上的部分也是高浮雕和淺浮雕相互呼應，形成節奏感、畫面感特別強的雕刻作品，同時也達到了裝飾性效果。關于透雕工藝，一般用于門、窗戶、屏風居多，主要是透雕能起到采光和通風的作用，使空間變得寬闊而又不失美感，內外空間都能兼顧。思溪延村的老房子木雕腰門的設計，就靈活地采用了高浮雕和淺浮雕相結合的方法，這也是人們進入房子最先感受的地方。還有很多例子，如梁上和承重梁兩側鑲嵌的木雕匾額常常會雕刻一些獅子等傳統吉祥圖案，形態逼真、造型生動，且又能起到加固房屋的作用。優秀的木雕作品除了工藝精湛，還需要有寓意深刻的題材。由于木雕興起于民間，大部分題材寓意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及誠摯的祝福，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木雕題材大部分是歷代人物典故、植物花卉、古代器具花紋及幾何造型等。人物典故一般采用文學中的人物故事情節；或者以戲曲和歷史典故中的人物為主，有積極向上的寓意，如《九世同堂》《桃園三結義》等。題材也以花卉植物居多，歷代畫家多以山水、花卉來書寫自己的性情，常常以梅、蘭、竹、菊四君子為主。當然幾何造型也是必不可少的，如圓形、方形、回形等。每一種雕刻題材都寄托了人們的精神向往和期待。隨著經濟的發展，大部分富商對于房子的構建要求奢華，比如理坑的“上官卿第”“尚書第”等。下面就以江西著名的“范振華”雕刻作坊來展開藝術風格研究。

二、“范振華”雕刻

“范振華”雕刻作坊隨著清晚期和近代雕塑藝術的發展脫穎而出。范振華不是人的名字，而是范氏家族的精神，其是由范氏三代人創造并影響至今的老字號雕刻。范氏家族雕刻由第一代雕刻家范緒藩初創；開始盛行期由其子范流鏞崛起，其為第二代；鼎盛時期為范紫云和范慶云兄弟二人時期，也就是第三代傳人時期。李松、龔產興兩位學者在《中國雕塑·中國現代雕塑》一書中還特別提及：“近代各類民間雕塑藝術相當繁榮，出現了一些民間藝術家。比較著名的作家和作品有天津泥人張、江西南昌范振華木雕人物、廣東石灣劉傳的人物陶塑、福建泉州江加走的木偶頭像以及北京湯子博的面塑……”范振華雕刻人物與天津泥人張、北京湯面人齊名，在當時也是風云雕刻。1931年，徐悲鴻拜訪范氏作坊“范振華”曾談道：“……院中有祖先堂，供奉歷來道士及主像，余獨登其堂，見龕中有數像，奕奕如生人，至為驚訝。輾轉問其作者，俱無以答。終詢諸廖君，君言出范振華者之手。范家世雕，贛大廟偶像，皆其家產造。及振華，尤有獨到，能以木刻人像，狀貌畢肖云。……與泥人張作，俱能簡約，不事瑣屑，且于比例精審，無大頭矮足積習。脫去向來喃喃派之平板格調，會心于造化之微。以技術論，方之十七世紀西班牙雕刻師，無多讓矣！……平心論之，吾所見者，未能加呼青云譜祖先堂木人也……”

不難看出徐悲鴻先生對“范振華”雕塑的評價很高。其稱范氏祖孫三代以雕塑為業，店鋪作坊號“范振華”，寓振興中華之意。藝術為歐洲二流、西班牙一流、中國一流，并出資請傅抱石代購先生所刻鄉人頭像和水牛各一件。另據范氏族譜記載，民國初，先生創作了一尊人物塑像，形態逼真，參加巴拿馬塑像比賽榮獲金獎。“范振華”雕塑自成一派，有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首先，創作題材以佛教神像為主，江西省各大廟宇的神像都由范氏家族雕刻，栩栩如生，震懾人心。三代人不斷地努力，將中國南方的木雕技法浮雕、鏤雕、圓雕、透雕和漆器工藝結合，形成具有神像木雕裝飾性特征的范氏家族風格。其次，關于雕刻佛像比例，范氏雕刻始終鉆研《佛說造像量度經》，至今范氏家族后代仍留存著這本書，這本書是舍利弗、工布查布譯《佛說造像量度經》，為清同治十三年（1874）正月金陵刻經處版本。這本書對于造像的比例和考量嚴謹細致，沒有雕刻基礎的雕刻家實在難以精準地掌握其中的專業技巧，范振華雕刻技藝傳播至江西省各地，學徒也很多，散布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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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范氏族譜

范氏族譜中記載：“解放前，在南昌、豐城、樟樹、樂安、波陽、湖口、九江、永豐等城鄉廟宇、寺觀雕刻神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范振華雕刻已經名滿贛省，業務也是越來越廣，而且還推廣到省外。另有記載：“在省外四川峨眉山、廣東、浙江、福建等許多地方從事過雕刻，這些地方至今仍留有他的雕作珍品?！敝腥A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范慶云先生隨著思想覺悟的提高，雕刻技藝得到進一步提高，20世紀50年代他被安排在江西工藝社工作。他創作的《許仙捉孽龍》，神韻真切，送北京展覽獲一致好評。土改時他創作了一尊《斗霸圖》，形象活靈活現、愛憎分明，被稱為懲惡揚善的珍品。他用自己發明的脫沙泥塑法制作的屈原、岳飛、文天祥、林則徐、孫中山、袁世凱、美國總統羅斯福等大型立像，栩栩如生。他雕塑的《唐僧取經》《鐘馗捉鬼》形象活脫，受到藝術界人士的贊賞。他先后擔任過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江西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江西省文聯常務委員、江西省政協委員、江西省人大代表等職。

遺憾的是，存世作品和關于范氏的相關報道與記載少之又少，被損毀的作品也實為可惜，如今網上關于范振華雕刻的信息很少，只有《南昌市志》《新建縣志》《豐城縣志》《南昌畫報》等有幾篇學者論文記載。最早于1960年1月在《江西畫報》刊登了李素馨撰寫的《民間雕塑家范慶云先生》，主要描述了范振華雕刻第三代傳人的相關經歷和成就；接著1962年6月15日《江西畫報》刊登了著名工藝美術家雷震一文《根深葉茂向陽花開——試論民間雕塑家范慶云和他的藝術》，這篇文章著重講述了范慶云的雕刻生涯和相關經歷，對于范老的作品并沒有更多的分析和介紹。除了這兩篇文章專門論述以外，2006年12月由孫曉晨主編的《范振華雕塑》出版，該學者搜集了現存的資料和范氏家譜，主要從范振華雕刻的發展和范氏族譜來分析，對范氏雕刻做了比較全面的分析，但對雕刻風格、作品和家系仍未全面考究。每當談起范振華雕刻總有些許遺憾，但范振華雕刻精神仍存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