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高質量發展評價及空間分異

■付 智，丁 峰，鄭安怡

一、引言和文獻綜述

中共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精準闡述了高質量發展的深刻內涵。改革開放以后，高投入、高增長、高消耗的經濟發展模式取得驚人成就的同時也引發諸多問題，發展越來越迫切地需要由粗放型發展轉變為高質量發展。我國人民對美好生活也需要經濟高質量發展來支撐。經濟高質量發展實際上體現了新發展理念，即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就需要一體化推進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發展。關于高質量發展的內涵、高質量發展現狀以及我國各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差異等問題都值得深入探討。本文通過對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綜合評價，研究省域高質量發展的區域差異，旨在為充分把握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現實狀態以及切實推動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的決策支撐，促進區域協調發展。

學術界對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定性層面的研究多從三個方面展開：一是從新發展理念出發，金碚（2018）認為新發展理念既是高質量發展的要求同時也是評價高質量發展的準則。任保平和李禹墨（2018）提出應從經濟發展、改革開放、城鄉建設、生態環境和人民生活五個維度推動高質量發展。二是從宏中微觀出發，胡敏（2018）認為我國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歸根究底就是發展質量不高造成的，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應由經濟領域拓展至生態文明、民生權益、國家社會治理等諸多方面，汪同三（2018）提出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應從宏觀、微觀和社會民生事業三方面去把握。三是從供給出發，王珺（2017）認為我國已經由產能不足轉變成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在供給數量和質量方面有待提高，張立群（2017）認為高質量發展首先表現為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各種需求對供給的要求發生了變化，高質量發展要求從擴大供給數量轉向提高供給質量。

定量方面的研究主要是高質量發展評價與測度研究，主要有兩類：一類是建立綜合評價指標體系來衡量高質量發展水平。馬茹等（2019）從高質量供給、高質量需求、發展效率、經濟運行和對外開放五個方面建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以此評價我國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苗峻瑋和馮華（2020）從要素、產業和社會三個層面構建區域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郭淑芬等（2019）從動力、效率和質量三大方面建立資源型地區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測度山西省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第二類是利用全要素生產率等單一指標測度高質量發展水平。陳詩一和陳登科（2018）采用勞動生產率代替經濟發展質量，以此探討霧霾污染和國家治理對經濟發展質量的作用；余泳澤等（2019）用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評價高質量發展水平，并研究了不同城市群和城市的經濟發展情況；劉思明等（2019）采用全要素生產率度量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以此來分析國家創新驅動力對高質量發展的效應。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關于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的構建還需要進一步補充完善，使用的方法也大多都屬于靜態評價方法，缺乏對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動態考量，且較少研究高質量發展水平空間特征。鑒于此，本文以新發展理念為基礎，參考部分高質量發展評價的文獻，建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對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靜態和動態評價，并就其空間特征進行深入探討，以此明晰我國高質量發展的現實情況，并在此基礎上為提高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提供可行性的政策建議。

圖1 中國高質量發展評價框架

二、研究設計

（一）理論依據和評價框架

新發展理念的提出為高質量發展點明了前進的方向和路徑，是新時代推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理論指導，也是構建中國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的理論依據。構建中國省域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應該從發展性、協調性、創新性、開放性、持續性、共享性這六方面出發，評價框架如圖1所示。發展性要求生產、消費、投資應該都呈現出強勁發展的狀態。協調性強調在產業、稅收、收入、城鎮化等方面實現結構協調。創新性要求在高等教育、企業研發、專利授權和科技投入方向著力。開放性要求經濟發展要與全球化充分接軌，這體現在外商對華投資、對外投資、國際旅游和進出口貿易等方面。持續性要求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減少廢水廢氣排放，加強垃圾和污水處理，增加城市綠化面積。共享性要求經濟社會發展所帶來的勝利果實必須由人民群眾共享，體現在教育、文化、衛生、就業和公共服務等民生方面。

（二）指標選取

本研究設置三級指標，其權重由主客觀賦權求得。其中，主觀權重通過參考相關文獻和咨詢專家建議后分別設定：經濟發展為0.2，結構協調、創新驅動、開放升級、綠色發展各為0.15，成果共享為0.2；而客觀權重則根據熵值法求出。三級指標共31個。其中，經濟發展類5個，主要考核生產、消費和投資的增長、人均量情況。結構協調類5個，主要考核產業結構、稅收結構、收入結構、城鎮化結構等情況。創新驅動類5個，主要考核高等教育、企業研發、專利授權和科技投入等內容。開放升級類5個，主要考核外商投資、進出口貿易、對外投資和國際旅游等內容。綠色發展類5個，主要考核廢水廢氣排放、垃圾污水處理和城市綠化等情況。成果共享類6個，主要考核公共服務、教育、衛生、文化和就業等內容。具體見表1。

（三）研究方法

1.E—TOPSIS法

設有n個待評價的對象，m個評價指標，xij為第j（j=1，2，…，n）個對象關于評價指標xi（i=1，2，…，m）的觀測值。計算第i項指標下，第i個系統的特征比重：

表1 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對初始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由各項指標最優值和最劣值分別構成最優值向量X+和最劣值向量X-

對于評價的理想方案，則cj為1，如其為負理想方案，則cj為0，一般情況下，cj處于0與1之間，cj愈接近1，則相應的方案愈符合擇優的標準。

計算總體高質量發展指數

運用E—TOPSIS法求得貼近度cj，則總體高質量發展指數（HQDI）為：

其中，HQDI為總體高質量發展指數，cj為相對貼近度。

2.基于增益水平激勵的動態綜合評價法

這種動態評價方法是將不同時間的評價值進行比較，確定優劣激勵點，在優激勵點以上則給予“獎勵”，在優劣激勵點之間則維持不變，而在劣激勵點以下就給予“懲罰”，這綜合了不同年份的變化，進步給予“獎勵”，退步則進行“懲罰”，而且對時間進行了偏好賦權，使評價更加科學。操作步驟如下：

假設對于被評價對象Si（i=1，2，…，n）在Tp（p=1，2，…，q）時刻下的Xj（j=1，2，…，m）指標的為觀測值為Xij（Tp）

對原始數據進行處理，并用E—TOPSIS法得到指標權重，最后加權得出靜態綜合評價值Yi（Tp）。

建立激勵控制模型，對被評價對象Si（i=1，2，…，n)而言，其獲得的“獎勵”或者“懲罰”部分可表示為：

對處于優劣激勵點上面和下面的部分進行適當的獎懲，設γi（Tp）為第i個評價對象在Tp時刻的動態綜合評價值，有：

依據規則1和規則2及式（13）、式（14），可求出優、劣激勵因子β+、β-。

規則1：激勵總量比例性規則。對于n個評價對象總體來說，要求優劣激勵總量是呈比例性的，即：

其中，r（r∈R+）表示優激勵總量和劣激勵總量的比例關系。當r＞1時，表示優激勵總量大于劣激勵總量；當r＜1時,表示優激勵總量小于劣激勵總量；當r=1時，表示優、劣激勵總量相等。

規則2：適度激勵原則。要求優、劣激勵因子β+、β-的和為1，即：

考慮到時間因素，按照式（15）可得各被評價對象在各時點上帶激勵的總動態評價值（τp=1），并根據其值大小進行排序。

3.探索性空間數據分析

全局Moran’s I。運用莫蘭指數來反映空間內各事物之間的相互關系。

其中，n為地區總數，xi是區域單元i的屬性值，wij為空間權重矩陣，W為空間權重矩陣所有元素之和，x為區域單元i的屬性值的平均值，Moran’s I取值在-1和1之間，其中1和-1分別表示極強的正、負空間自相關。

局部空間關聯指標（LISA）。本文探究局部層面的空間自相關水平，計算區域單元i的局部Moran’s I統計量，方法計算如下：

其中，xi是區域單元i的屬性值，wij為空間權重矩陣，為區域單元i的屬性值的平均值，δ為xi的標準差。

局部G統計量。局部G統計量是計算省域與其周邊省域之間關聯性的統計量。計算公式為：

其中，wij為空間權重矩陣，xj為區域屬性值，較高值聚集稱為熱點區，而較低值聚集則稱為冷點區。

（四）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搜集了全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2008—2017年的數據，數據主要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官網、各省統計年鑒以及各省的統計公報等，部分數據缺失值本文采用均值插補的缺失值處理方式。

三、實證分析

（一）動態綜合評價結果與分析

1.基于E—TOPSIS法的靜態綜合評價結果與分析

本文采用E—TOPSIS法計算出我國31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2008—2017年的高質量發展水平靜態評價值，由于篇幅原因分間隔列出了四年的評價值，并得出了歷年平均值和排名，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由2008年的71.94增長到2017年的75.04，總體水平保持穩步提高的態勢。北京和上海占據前兩位，均超過90，兩者差距較小，天津、浙江、廣東、江蘇也都超過80，而湖南、寧夏等14個省份平均值在70以下，其中山西、廣西、云南、貴州、甘肅排在后5位，北京和上海作為我國最大的兩個直轄市，經濟基礎雄厚，開放創新水平高，因此高質量發展水平高。發展水平較高的地區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地區，而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主要分布在西南和西北部分省份，例如云南、廣西、貴州、甘肅等省份，地區發展不均衡。東南沿海地區地理位置優越，在產業結構和社會成果共享方面得分較高，而西南和西北部分省份雖然在環境保護方面具有優勢，但是經濟發展慢，科教水平和對外開放程度較低。

表2 2008—2017年高質量發展水平靜態評價結果

續表2

2.基于增益水平激勵的動態綜合評價結果與分析

根據以往數據處理過程，分別設為w+=0.2，w-=0.2，輸入優劣激勵總量的比值，設r=1，最后輸入各年份時間因子最終得出2008—2017年中國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動態激勵綜合評價值及排序，如表3所示。由表3可以看出2008—2017靜態評價值的均值為72.99，而經過增益水平激勵的動態評價值為73.39，增加了0.4，這說明在2008—2017年我國總體優激勵量大于劣激勵量，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保持一個良好的增長態勢。具體到省域，由表3評價值的變動幅度可知，通過增益水平激勵后大部分省份的動態評價值比靜態評價值要高，除了遼寧、內蒙古、海南、新疆和山西五省外，其中廣東、湖北、安徽和貴州四省增加值超過1，浙江、江蘇、福建、山東、重慶、陜西、江西、湖南、河南和廣西等十省增加值超過0.5，這說明我國大部分省份高質量發展較快，少數省份進步不明顯。由排名變化幅度可知，內蒙古往后退3位，湖南往前進3位，總體變化幅度較小。評價值增加值較高的省份大部分屬于我國的東部沿海和中部地區，評價值增加值較低的省份幾乎都屬于我國東北地區和西北地區，東部沿海和中部地區近幾年發展水平較快，而東北和西北地區產業結構不協調，人口流失嚴重，發展速度較慢，所得到的優激勵量也會更少。

表3 2008—2017年中國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平均值、動態激勵綜合評價值及排序

續表3

（二）空間分異結果與分析

1.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格局特征分析

依據公式（16）計算出2008—2017年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的全局Moran’s I，Z值反映了Moran’s I的顯著性，結果如表4所示。從表4可以得出，所有年份Moran’s I均大于0，而且整體呈現出波動趨勢。所有年份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說明2008—2017年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正的空間自相關性且比較顯著，這表明高質量發展水平在該時段正向集聚趨勢不斷增強。鄰近省份在不斷推進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會出現互相模仿借鑒的現象，因為他們有著相近的自然和社會條件，這為政策的推行和技術的實施奠定了應用基礎，也就形成了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關聯特征。

表4 2008—2017年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全局Moran’s I統計量

2.高質量發展水平局部格局特征分析

利用ARCGIS軟件計算出2008、2011、2014和2017年四個年份靜態評價值以及2008—2017年動態評價值的LISA值，并繪制了LISA集聚表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天津、江蘇、上海和浙江等地長期處于“高高（H—H）”水平，貴州在2008年和2011年落入“低低（L—L）”水平區，其余省份無法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除東部沿海部分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與周邊省份聯系較為密切外，大部分省份相互之間聯系較弱。東部沿海地區經濟水平高，地處沿海開放地區，在科技創新和對外開放走在全國前列，和周邊省份聯系緊密，而貴州等西南省份由于地形和交通等多方面原因導致和周邊省份聯系較少，無法形成相互促進、共同發展的良好格局。

表5 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LISA集聚結果

根據公式（18）利用ARCGIS軟件空間分析工具中的冷熱點分析工具計算出2008、2011、2014和2017這四個年份靜態評價值以及2008—2017年動態評價值的局部G統計量，并依據自然斷裂法將各年份的局部G統計量劃分為冷熱點區，最后繪制了冷熱點分析表，如表6所示。熱點區代表了高質量發展潛力較高，而冷點區則表示高質量發展潛力較低。由表6可以看出：第一，2008—2017年高質量發展熱點區域呈現逐步擴展的態勢，熱點區由2008年的8個變成2017年的12個，而冷點區呈現萎縮的態勢，冷點區由2008年的5個變成2017年的2個。第二，由弱熱點向熱點再向強熱點增強的趨勢，2008和2011年只有2個弱熱點區和5個熱點區，強熱點區更是只有1個，而2017年有2個弱熱點區和6個熱點區，強熱點區變成4個，總體看2008—2017年強熱點區達到了4個。第三，熱點區主要集中在東部沿海地區和中部地區，比如遼寧、河北、天津、山東、江蘇、浙江、福建、上海、安徽、湖北和河南，而冷點區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區，比如四川、重慶、貴州、云南和廣西等。很顯然東部沿海地區位置優越、經濟發達、科技實力雄厚，高質量發展水平在全國保持比較先進的水平，而中部地區靠近東部經濟發達地區，受其輻射影響較大，而且擁有良好的自然和社會條件，高質量發展潛力巨大。

表6 中國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值冷熱點表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經過上述分析，可以得到以下結論：第一，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由2008年的71.94增長到2017年的75.04，總體水平保持穩步提高的態勢。2008—2017年我國總體優激勵量大于劣激勵量，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保持一個良好的增長態勢，通過增益水平激勵后大部分省份的動態評價值比靜態評價值要高，說明我國大部分省份高質量發展較快，少數省份進步不明顯。高質量發展水平較高的地方主要集中在我國的東南沿海地區，而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主要分布在我國西南和西北部分省份，例如云南、廣西、貴州、甘肅等省份，地區發展不均衡。第二，2008—2017年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正的空間自相關性且比較顯著，這表明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在該時段正向集聚趨勢不斷增強。但是除東部沿海部分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與周邊省份聯系較為密切外，大部分省域相互之間聯系較弱。2008—2017年高質量發展熱點區域呈現逐步擴展的態勢，而冷點區呈現萎縮的態勢，高質量發展由弱熱點向熱點再向強熱點增強的趨勢。熱點區主要集中在東部沿海和中部地區，比如遼寧、河北、天津、山東、江蘇、浙江、福建、上海、安徽、湖北和河南，而冷點區主要集中在西南地區，比如四川、重慶、貴州、云南和廣西等。

根據上述結果，提出以下政策建議：第一，要調整經濟結構，發展多種經營。北京和上海高質量發展水平一直保持前列，這和當地比較完善的產業結構有關，在產業融合水平、產業結構調整水平等方面表現良好，因此要不斷地調整我國的產業結構，改變傳統的單一的經營方式。要加大科技投入，提高開放創新水平。廣東、江蘇、上海等東南沿海省份在利用外資和科技創新方面發展較快，高質量水平因此較高，所以必須加大科技投入和促進對外開放，提高高質量發展的效率。第二，要加強區域合作，促進區域均衡發展。由前文分析可知，我國高質量發展水平區域分布不均衡，且地區聯系不夠緊密，各省份孤立發展，特別是西南和西北地區，目前發展較好的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和中部地區，因此可以強化區域合作，建立高質量發展合作先行區等，建立完善的合作與區域交流機制，從而促進整個全國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提高，縮小地區差異。要實現綠色發展，增強持續發展能力。五大發展理念中就強調綠色發展這一重要方面，由前文分析可知西北和東北等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這和當地資源消耗過多和利用效率低下有關，所以要實現綠色發展、科學管理，加強環境治理和保護，增強我國高質量發展的可持續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