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我國主旋律紀錄片的發展流變、理念突破與現實抉擇 *

■ 張步中 王 攀

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宣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主旋律紀錄片也掀開其新的篇章,進入到嶄新的發展階段。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最大的特色在于邊界的消弭,如同鮑曼眼中的液態社會一般。“液態”視角是借鑒鮑曼的“液態社會”①理論、李泓江與楊保軍的“液態”話語啟示②所提煉出的一種觀點。主旋律紀錄片在跨越至新時代后,其自身的政治屬性以更加高超的方式表達了出來。基于此,筆者選擇引入“液態”視角來搭建研究框架,主要考察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發展流變、理念突破與現實抉擇,力求呈現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立體面,進而深化主流意識形態紀錄片的研究。

一、新時代我國主旋律紀錄片的發展流變

在中國,紀錄片有著長期的意識形態表達和政治宣傳傳統,從新中國紀錄片誕生之日起這就是其核心訴求③,因此傳統的主旋律紀錄片幾乎等同于主旋律政論片。自進入新時代以來,主旋律紀錄片緊盯媒介場域變動,變“固態”的碰撞為“液態”的融合,以海納百川的胸懷將政論片、經濟片、文化片和歷史片納入麾下,形成了“百花齊放”的局面。

(一)在創新中堅守不變底色的政論片

截至2020年9月,央視播出的具有強烈意識形態色彩和價值觀導向作用的政論片共18部,分別是《百年潮·中國夢》(2014)、《筑夢路上》(2016)、《永遠在路上》(2016)、《打鐵還需自身硬》(2017)、《將改革進行到底》(2017)、《法治中國》(2017)、《大國外交》(2017)、《巡視利劍》(2017)、《輝煌中國》(2017)、《為了公平正義》(2017)、《強軍》(2017)、《不忘初心 繼續前進》(2017)、《我們一起走過》(2018)、《必由之路》(2018)、《四十不惑》(2018)、《我們走在大路上》(2019)、《我的扶貧年》(2020)、《2020我們的脫貧故事》(2020)。新時代主旋律政論片內容基層占比分布如圖1。

新時代背景下,政論片在制播上不斷實現重大創新,主要體現在“一大兩小”。其中“一大”是指敘事層面上的成熟化與體系化。新時代主旋律政論片對于敘事視角與敘事策略的運用逐漸成熟并自成體系,像先后推出的《大國外交》《強軍》《必由之路》等政論片都摒棄單一的敘事視角,將法國結構主義批評家熱奈特筆下的零聚焦、內聚焦和外聚焦綜合運用其中,同時作品中的航拍、同期聲與畫面包裝等策略也是當下政論片的敘事標配。④“兩小”是指小人物與小故事。經典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早就認為,藝術不應該是“時代精神的單純的傳聲筒”⑤,應該讓藝術傾向從情節和場面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⑥。如圖1所示,十九大之前的新時代主旋律政論片僅有“兩小”苗頭,尚未形成“星火燎原”之勢；十九大后這一問題得到重點關注,《四十不惑》《我們走在大路上》《2020我們的脫貧故事》既逐年增加基層百姓出鏡占比,又聚焦歷史的微觀表達,作品極具可觀性與傳播性。

圖1 新時代主旋律政論片內容基層占比分布圖

(二)在開拓中緊抓時代脈搏的經濟片

2012年—2020年9月,央視平臺播出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新時代經濟類主旋律紀錄片節目共計11部,分別是《國企備忘錄》(2013)、《大國重器》(共兩季,2013/2018)、《商戰之電商風云》(2014)、《創業英雄》(2015)、《與全世界做生意》(2015)、《一帶一路》(2016)、《創新中國》(2018)、《資本的力量》(2019)、《共筑未來》(2019)。

緊跟國家經濟政策和大政方略是經濟類主旋律紀錄片的流變特色,同時這種特色是階段性的、交叉性的。所謂“階段性”是指新時代主旋律經濟片時刻瞄準國家的經濟熱點,每當國內國際出現重大經濟調整,新時代主旋律經濟片都要推出相關的紀錄片。像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推出的《與全世界做生意》《一帶一路》《共筑未來》；又如在《中國制造2025》戰略與“十三五”規劃下推出的《輝煌中國》《大國重器》《創新中國》。關于“交叉性”,新時代主旋律經濟片對經濟熱點的把握并非是一次性的,這個過程往往很漫長,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經濟熱點的交叉造就了新時代主旋律經濟片的交叉。2019年是改革開放四十周年,央視既推出向國家獻禮的紀錄片《資本的力量》,同時還不忘緊扣“一帶一路”倡議,推出紀錄片《共筑未來》。

(三)在多元中百花齊放的文化片

進入新時代以來,央視平臺播出的頗具代表性的文化類主旋律紀錄片共計41部,可以細分為4類,如表1所示。

表1 新時代主旋律文化片類別細分

大眾文化因為網絡崛起而成為潮流,年輕的網絡原住民群體成為建構網絡文化生態不可忽視的力量。因為網絡與資本的加持,大眾文化紀錄片迅速生長,逐步成為市場的主流類型⑦,新時代文化類主旋律紀錄片審時度勢,依托大眾文化勾勒出“百花齊放”的發展路徑。探秘現代文化類紀錄片專注于美食、人物與現實,從而滿足當下年輕人對于文化多元表達和文化想象的感知欲；追尋傳統文化類紀錄片從中國的現代生活中去捕捉古代文化傳承的回響,以獨特的視角和表現形式引導觀眾在審美體驗中去深度理解橫貫古今的中華文化,感悟現代中國蓬勃向上的文化精神⑧；體驗地域文化類紀錄片極力塑造地方精品,用美的視角重新審視中國的大好河山與各地區頗具魅力的風土人情；回望歷史文化類紀錄片演繹出過往與當下的交融,對新時代的中國發展極具啟發意義。

(四)在反思中不斷找尋的歷史片

截至2020年9月,央視平臺播出的極具主流形態的歷史類主旋律紀錄片達21部,有《東北抗聯》(2013)、《1937南京記憶》(2014)、《東方主戰場》(2015)、《大后方》(2015)、《延安十三年》(2016)、《永遠的長征》(2016)、《為了勝利的彼岸》(2016)、《長征紀事》(2016)、《穿越海上絲綢之路》(2016)、《董必武在華北》(2017)、《紫荊花開》(2017)、《小崗人家四十年》(2018)、《廣州故事》(2019)、《在影像里重逢》(2019)、《中國封面》(2019)、《第一日》(2019)、《淮海戰役啟示錄》(2019)、《重走來時路》(2019)、《微觀戰場·甲午戰爭》(2019)、《重慶艦起義》(2020)、《他們與天地永存》(2020)。

新時代主旋律歷史片始終以高度警惕的直覺塑造整個社會的“后視鏡”,在找尋記憶的過程中不斷前行。對麥克盧漢而言,“后視鏡”既是媒介演化的基本運作原則,也是一種重新審視現在和未來的思考方式。⑨這一理念同樣適用于新時代主旋律歷史片,進而推演出它的兩條演變軌跡:一是國家的重大時間節點；二是具有深刻反思意義的人和事。在重大歷史節點,用影視作品“獻禮”不僅能夠營造出喜氣洋洋的節日氛圍,更重要的是能夠實現文化認同的強化,借此確立歷史的合法性和現實的合理性,為繼往開來提供共同想象。⑩另外,國家的重大時間節點向來是由人與事組合而成的,塑造典型人物、列舉重大事件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以來的重要傳統,于潛移默化中引導并形塑民族記憶。

二、新時代我國主旋律紀錄片的理念突破

我國主旋律紀錄片一路走來,每個時期的指導理念之間存在很大差異:新中國成立初期,主旋律紀錄片師承前蘇聯,在實踐中堅持以政論形態和格里爾遜模式為理念指導；20世紀80年代開始,以《話說長江》為分界線,主旋律紀錄片逐步走出“形象化的政論”模式,正式進入到“文學化時代”；進入21世紀之后,主旋律紀錄片所承載的理念與大眾風格、精英風格和文學藝術風格三軌并行的局面息息相關。

(一)姿態:本體延續,真實價值融合平民路線

紀錄片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其本質都不會改變。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與傳統主旋律紀錄片的真實屬性更是一脈相傳,但傳統的主旋律紀錄片過分追求嚴肅性與光輝形象,不可冒犯的姿態導致主旋律紀錄片所承載的內容往往不能引起大眾的共鳴。

在人人都擁有麥克風的時代,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主動放低姿態,以求應時而變,與平民百姓的生活達成默契,真正實現了藝術的可交流性。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在選材、敘事、鏡頭表現等方面借助藝術化手法,堅持在原汁原味呈現周圍世界的同時,牢固樹立“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理念。政論類紀錄片《法治中國》《我們一起走過》通過講述老百姓、小人物有溫度的真實故事,傳遞平凡人的喜怒哀樂,以小見大,進而透視全社會發展動態；經濟類紀錄片《大國重器》從生活細節入手,將溫情脈脈的話語表達貫穿于嚴肅的主題之中,表現國家創新和民族復興的宏偉計劃。藝術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這種高度并非是脫離生活將姿態放高,而應該是貼近生活的向美拔高。

(二)語態:政治正確,主流價值突破獨白宣教

主旋律紀錄片向來與政治聯系緊密,承載著重要的政治任務。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以“弱邊界”的姿態,將主流價值由政治擴展至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保護等各個領域,聚焦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中國夢”的價值引領。如何讓主流聲音入耳動聽、如何讓主流價值深入人心,成為擺在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面前的一道難題。

隨著實踐的深入,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逐漸摸索出一條操作性極強的道路:調整語態,摒棄話語中的獨白式宣教色彩。《如果國寶會說話》在B站成功“破圈”便是最典型的案例,該紀錄片并未采取以往獨白說教的方式向年輕人灌輸傳統文化的典雅與魅力,而是采用年輕人喜聞樂見的對話方式,讓二次元群體認可中國主流文化,從而充分發揮年輕人的主動性,讓他們自覺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見證人與傳承者。另外,對于這一理念,有一點必須強調,即擺脫宣教式語態并非是脫離政治的管轄,而是將政治以一種更加高超的手法表達出來,其底線是確保政治正確,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不得出現“低級紅,高級黑”的怪象。直到現在,這種強烈的獨白式宣教色彩還能夠見諸各大政治活動與重要紀念日,但整體來看,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已然明晰“大道至簡”。

(三)形態:貫通中外,底蘊價值塑造嶄新形象

在席勒看來,國家之間信息和傳播的流通總是被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所控制,這也就導致世界上絕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國際話語權較弱。近年來,中國有意識增強本民族的文化自信,借以抵制“文化帝國主義”的施壓。而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一馬當先,成為記錄歷史、傳播文化、塑造國家形象的重要載體,努力向世界傳遞中華文化的底蘊和力量,塑造面向世界的新形態。

優秀的傳統文化、恰如其分的國家政策與高超的表達技巧是助力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走向世界的三個重要抓手。首先,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僅美食一項就吸引了眾多國際友人的目光,《舌尖上的中國》連播三季,借助美食傳遞中國人對于生活的態度、對于親情的執念和對于家鄉歷史文化的認同。其次,在“一帶一路”倡議的框架之下,《共筑未來》《一帶一路》《美麗中國》則有力地打破了中國與世界的隔閡,展現新時代中國的國家形象,于“字里行間”透露出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最后,“中國故事,國際表達”,通過國際合作,使中國紀錄片制作水平從選題到制作標準和國際接軌,是一條務實的國際化路子。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應率先提升講故事的能力與水平,發掘全人類共同關注的話題,借助渾厚的文化底蘊與國家政策,實現面向世界傳播的飛躍。就目前來看,該理念在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中得以穩步貫徹。

(四)情態:俯仰皆民,和諧價值映射現實關照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愈發凸顯“民本”思想,而這一思想又直接影響著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理念變更,主要表現在兩點:一是民聲在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中的傳達。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憑借敏銳的嗅覺,不斷調整敘事視角、結構以及策略,面對復雜多元的社會價值觀,以極強的包容性尋求社會的最大“同心圓”,讓社會中的每一個群體都能發聲。紀錄片《大國工匠》將“工匠”一詞拉回到社會的舞臺中央,糾正了人們對于社會上部分職業的偏見,有助于共建和諧社會。二是民意在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中的體現。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是現實主義的載體,如何把現實主義在今天最具時代性的、最本質的內涵挖掘出來,這是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現實主義精神深化的重點。紀錄片《法治中國》借助豐富生動的案例表現人民群眾因法治進步而不斷增強的幸福感,彰顯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追求,是民意得以體現的典型案例。

三、新時代我國主旋律紀錄片的現實抉擇

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借助互聯網的優勢不斷拓展生存空間,在市場和政策的驅動下迎來新的發展浪潮,作品的數量與質量皆有較大提升。2012年—2020年9月央視播出的極具代表性的主旋律紀錄片共計91部,題材涉及到政治、經濟、文化、歷史和國際等多個領域。

(一)美中不足:綜合考量的多重乏力

1.創作主體單一,“馬太效應”明顯

中國紀錄片產業主體按生產總投入排序依次是電視臺、新媒體、民營公司和國家機構,而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創作主力更是被限制在央視或本文未涉及到的省級衛視。在國家政策、媒介環境等多重因素的作用下,這一現狀會持續較長時間,不利于主旋律紀錄片的良性競爭與發展。盡管市場化多元主體逐步入局紀錄片的創作,但其多采用“迂回”戰術,以聯合出品的方式體驗主旋律紀錄片創作的“快感”。

細細品味市場化主體的策略,有兩點值得關注。第一,市場化主體入局紀錄片創作,首要目的是實現盈利。主旋律紀錄片向來由央視和省級衛視把持,入局后想要打破“富愈富,窮愈窮”的惡性循環很難。第二,市場化主體采取聯合出品的方式加入主旋律紀錄片的創作,這極大刺激了行業資本的流向,但其從屬地位限制了主旋律紀錄片的進一步發展。

2.傳播渠道片面,“新傳播”欠缺

新媒體時代,傳統媒體的內容依然很重要,是支撐媒體生存發展的基礎,但內容不再是唯一,只有實現內容與平臺、技術、渠道的一體化,自身的媒體平臺才會有強大的傳播力和實現商業價值的質變,而較為倚重電視媒體傳播的主旋律紀錄片與“媒介融合”的大趨勢尚不匹配。在媒體大變革中,如果僅依賴電視媒體傳播,不盡快實現新老媒體傳播渠道的融合,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內容將難以進入年青一代的視野,其忠實粉絲或將“后繼無人”。

當然,業內不乏有借助融合渠道實現現象級傳播的成功案例。紀錄片《如果國寶會說話》強勢登陸B站,精良的制作引起站內二次元青年極大的“騷動”,最終該片連續三季評分9.9,第一、二季分別被點擊播放了320.7萬次和593萬次。但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整體傳播思維依舊落后,注重“渠道”間的加法,而非“融合”,未能發揮傳播渠道的真正合力。

3.傳播效果受限,“破圈”不佳

創作主體單一造成市場競爭不到位,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面臨內在創新不足、求變迫切性降低的難題；傳播渠道狹窄,“媒介融合”的思維尚未深入人心,特別是以青年群體為代表的新媒體平臺(騰訊視頻、B站、微博)還未完全并入主旋律紀錄片的傳播體系……綜合各種因素,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入圈”程度尚且不足,“出圈”成效不顯著。

相較于電視劇、電影、綜藝,主旋律紀錄片的受眾圈略小。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積極調整語態、轉換視角,極力貼近百姓的日常生活,最終促成一批為受眾所熟知的作品,像《我們一起走過》《舌尖上的中國》《我在故宮修文物》等。但總體來說,這種“出圈”是“小圈”向“大圈”的突圍,人群融合力度有限,傳播效果略顯乏力。

(二)突圍抉擇:在精準施策的過程中揚長避短

1.調整產業布局,培育多元創作主體

紀錄片的體制改革是一種被動的改革,往往落后于紀錄片產業布局的需要。近年來,紀錄片產業迎來商業主體的迅速增長,以往的“蛋糕分配”方案不再適合新興的產業布局要求。盡管如此,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始終按兵不動,求變的呼聲在學界以及業界此起彼伏。在產業布局持續受阻的緊要關頭,2019年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才大刀闊斧地實施體制改革。從此得出的啟示是:產業布局要適時適當向體制改革施壓,并加快調整速度,以全新發展倒逼體制改革,迫使頂層設計進一步完善。

當下,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調整產業布局的內核在于培育多元創作主體,而走市場化發展道路是培育多元主體的“快車道”。這方面可借鑒美食類紀錄片的發展思路:央視平臺播出的《舌尖上的中國》拋磚引玉,各大網絡平臺緊隨其后推出《人生一串》《宵夜江湖》《風味原產地》等優質作品。一唱一和,新時代文化類主旋律紀錄片在網絡主體的參與中得以延續。培育多元主體、調整產業布局、深化體制改革三者是一種聯動關系,由內而外的突破才能助力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打破發展僵局。

2.加速傳播滲透,由“破圈”走向“圈層融合”

一般來講,能夠“破圈”的影視作品,多是在針對性和普遍性、專業性和娛樂性、必視性和可視性、圈層價值和普適價值、垂直表達和共通表達之間有妥帖的拿捏,也往往經歷了“先入圈,再出圈”的過程。以此種視角來審視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所固守的傳統圈層,不難發現其在融媒體環境下已經出現裂痕,這種現象既表現為由內而外的主動,又表現為由外而內的被動,就像央視與B站達成的默契一般,《如果國寶會說話》的成功就標志著紀錄片傳播滲透的最終走向是圈層融合。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的當務之急是反思其在融媒體環境中的得與失。在此,筆者想展開論述兩點。

第一,搭建主旋律紀錄片的垂直細分框架,兼顧多元市場與受眾。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有較為完整的題材劃分,但不同題材之下缺乏系統的垂直細分。目前來看,僅文化類主旋律紀錄片有細分的傾向,但正是有了比較完整的細分框架,文化類主旋律紀錄片才可以準確把握高能動性受眾的偏好,兼顧多個層面受眾的需求,有聚焦青年人“口味”的《舌尖上的中國》、有貼合戲迷的《京劇》、有滿足科技控的《航拍中國》……總之,這一舉措的重心在于打通各類市場,挖掘多元受眾,提升圈層融合的質量。

第二,持續拓寬主旋律紀錄片傳播渠道,變固態的“加法”為液態的“融合”。在融媒體時代,充分利用各種不同的平臺拉動主旋律紀錄片市場,打破傳統意義上僅在電視播放的格局,進而促進其多元化發展,這是當前主旋律紀錄片的重要發展戰略。經過長時間的磨合,新時代主旋律紀錄片初步形成集電視平臺、自建平臺(央視頻)和新媒體平臺(微博、騰訊視頻、優酷視頻)為一體的傳播矩陣。下一步該傳播矩陣應以紀錄片生產端為突破口,變單純的渠道建設為內容、渠道和傳播的綜合化建設,可采用聯合出品、版權購買等方式進行媒介深度融合。

注釋:

① [英]齊格蒙特·鮑曼:《流動的現代性》,歐陽景根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 33、34 頁。

② 李泓江、楊保軍:《“液態”理論的旅行及其對新聞學研究的啟示》,《社會科學戰線》,2019年第9期,第254頁。

③⑥⑩ 尹鴻、史哲宇:《共享·共情·共鳴:〈澳門二十年〉的獻禮紀錄片創作觀探索》,《現代傳播》,2020年第3期,第114、115頁。

④ [法]熱拉爾·熱奈特:《敘事話語—新敘事話語》,王文融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129-132頁。

⑤ [德]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39 頁。

⑦ 張同道、劉忠波:《2019年中國紀錄片類型、傳播與文化版圖》,《當代電視》,2020年第4期,第94頁。

⑧ 劉穎、董泓:《傳統文化的現代性闡釋——淺析紀錄片〈中國的寶藏〉》,《當代電視》,2020年第7期,第62頁。

⑨ 劉玲華:《理解“反環境”——麥克盧漢媒介觀的一個新鏈接》,《首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6期,第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