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戲中丑角塑造要人性化

李堅

“丑”是中國戲曲的一種程式化的角色行當，俗稱小花臉，一般扮演插科打諢、比較滑稽或貌不驚人的角色。我在傳統戲中扮演過《秦雪梅吊孝》中的秦夢，《蔡金蓮告狀》中的馬仁，《孟姜女·過關》中的關老爺，《丁黃氏·哭墳》中的趙大等多個角色。《丁黃氏·哭墳》一折曾參加央視攝制的《淮劇折子戲精選》，作為國家文藝交流精品進行對外交流;《孟姜女·過關》榮獲2015年江浙滬國家級非遺傳統戲劇類項目優秀表演獎。可以說，我在丑角這個行當上所取得的成績還是相當不錯的，也積累了一些經驗和心得。但在扮演現代戲中的一些小人物時，卻感到采用以往的表演方式和技巧有些相形見絀、力不從心。

建湖縣淮劇團2019年排演的《馬一刀和肖神剪》入選當年江蘇省舞臺藝術創作工程資金資助劇目，我在劇中扮演二德子。劇本通過一個小縣城的剃頭匠和另一個從大城市來的理發師這兩個平凡手藝人之間從恩怨交結到同仇敵愾的故事，展現了在那烽火連天、滿目瘡痍的特殊年代里，中國人民不屈不撓的抗戰精神，展示了民族品格在殘暴的殺虐中的覺醒和不屈。劇中的二德子是縣城“羅祖會”（舊社會剃頭匠的一種地方組織）會長馬老五（綽號馬一刀）眾多徒弟中的關門弟子，別的徒弟都已經在縣城里獨自開門立市了，唯有他還在師傅身邊為掌握刮臉技術天天在削冬瓜皮。二德子本是個卑微的小人物，但他悄悄地喜歡師傅的女兒——小師妹馬扣女，當他無意間看到小師妹竟然愛上了省城來的青年理發師肖美鳳（綽號肖神剪）時，頓生醋意，不惜對肖大打出手。不久，日軍少佐犬養一郎為慶祝仁水大捷讓漢奸吳正品去請馬一刀到軍營來為自己理發修面，馬一刀故意裝病不去。吳正品十分為難之時，二德子為報私仇竟然主動向其推薦肖神剪，其行為令人不齒。然而，當他得知肖神剪乃是女扮男裝，并借剃頭之機刺殺犬養一郎未遂而身陷縲紲、命懸一線時，萬般悔恨，堅決要求跟隨師傅前往日本軍營去營救肖美鳳。導演對這個角色的行當定位是小花臉，雖然在戲中的戲份也不多，性格卻極為復雜，與我以往演過的那些傳統戲中性格單一，要么逗趣、要么滑稽的丑角并不相同。首先這個二德子是個普通的小人物，他有愛，因愛生嫉，由嫉而報復，這個過程順理成章。可他最不應該的是為了報復借日本人的手。二德子畢竟是中國人，最終在師傅的斥責下幡然醒悟，做出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救出肖神剪的決定。這是一個有聲有色、有血有肉的，既普通又不平凡的小人物。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我仔細閱讀劇本，反復琢磨，覺得二德子的性格中既有粗也有細，當他無意中撞見自己暗戀著的小師妹竟然愛上省城來的肖神剪時，他粗魯地對肖美鳳揮舞起拳頭;當漢奸吳正品為找不到為日本少佐理發修面之人時，他暗自欣喜，頓生一計，主動推薦肖神剪，以便借此污蔑其為漢奸而達到報復的意圖。這一粗一細之處，我從生活出發，演得繪聲繪色。而當他得知肖美鳳大義凜然、竟借修面之機企圖刺殺犬養一郎而將被殺害時，悔恨交加——

二德子 （“卜通”跪下）師傅，我……錯了，我不該嫉

恨肖風，一時糊涂，犯下大錯。我我……混帳，我我我……不是人！（連連打自己耳光）

馬一刀 （憤怒地）你今天就是把嘴巴打腫了也沒用，趕快給我滾！

二德子 師傅，我從小就沒爹沒娘，是您收留了我，不是您，我二德子早就餓死、凍死在街頭了。這么多年來，您不僅教我手藝，還把我當親兒子看待，現在兒子錯了，您老人家就……就不能原諒他一次嗎！師傅……師傅……

后一段道白我說得十分動情，最后那兩聲“師傅”聲音哽咽，叫后，膝行上前，抱住師傅馬一刀的腿連聲哀求，聲淚俱下。在劇場里演出，每次演到這兒時，觀眾席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隨后便爆發出炸雷般的掌聲，這是觀眾對我表演的肯定。

綜上所述，要想演好現代戲中的丑角，離不開傳統戲中的程式。如上面這一段，我的下跪及膝行就運用了傳統戲中常用的“跪蹉步”，但在道白的語氣及情感的掌控上又是從生活出發。歸根到底一句話，現代戲中的丑角表演要人性化，也就是說，要把戲中的角色演成活生生的人。

（作者單位：江蘇省建湖縣淮劇團）

責任編輯 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