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滿洲省委建立初期的婦女工作（1929—1931）

□ 王 瑜

中共滿洲省委建立初期，在日偽與國民黨的雙重壓迫下，婦女工作在黨的領導下經歷了由無到有并初露崢嶸的發展過程，與工人運動、青年運動一道，在波瀾壯闊的中國革命歷史中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東北婦女主體意識覺醒

關內移民、近代以來的殖民入侵等變遷，促使東北地區社會結構、文化及生活模式都發生了深刻變革。東北婦女的主體意識也逐漸被喚醒，開始對肢體自由、婚姻自由和經濟、教育權利的爭取。

1.肢體自由的爭取。女性解放是從身體解放開始的,女性把自己的身體作為出發點, 邁出了走向自由的第一步。隨著關內向東北移民的增多，纏足等風俗也隨之帶入。纏足，是長期存在于中國古代社會中的一種陋習。不纏足運動發自官方而惠及全民, 改變了中國婦女的形象以至命運。除了纏足，封建社會對女性的發式也有著嚴格的約束。清末民初，女子還堅守著幼女留雙短辮、少女梳單長辮、成年婦女挽發髻的習慣。“五四”新文化運動前后，城市中新女性剪短發成為接觸新思潮的一道風景，在東北大城市中女子剪短發也悄然成風。放足剪發的過程雖有曲折，但都反映出社會對于女性的關注和女性權利的不斷獲得,女性身體解放是女性解放的重要組成部分。

2.婚姻自由的爭取。婦女對封建倫理制度最直接的挑戰就是要求婚戀的自主權。倡導“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的呼聲漸高。1915 年，以《新青年》創刊為標志的新文化運動拉開了帷幕，在這場思想文化革新運動中，婦女問題成為討論的重要內容。1918 年，譯著《貞操論》、劇作《娜拉》、文章《貞操問題》等的出現，將婦女問題推向女性個人，此外有關婚戀、家庭與婚姻的討論也進一步深入。繁冗復雜的舊式婚俗儀禮、帶有迷信色彩的封建習俗等也受到新文化、新思想的沖擊。

3.經濟權利的爭取。在男權社會下,女性若想獲得男性和整個社會的尊重認同，繼而獲得相應的權益和地位,不但要有獨立意識，更重要的是要在經濟上贏得獨立。隨著工業化生產的發展，東北城市中女工大規模出現，女性參與社會活動與工業生產的機會逐漸增多。隨著社會的進步和受教育女性的增加，近代女性不再如舊社會婦女只能從事幫傭、仆役等工作，女性職業范圍有所擴大，出現女子經商者等謀求經濟獨立。

4.受教育權的爭取。女子受教育權的獲得是女性命運轉折最具決定性的因素，是婦女解放運動發展的重要推動力。1907 年3 月，《學部奏定女子小學堂章程》和《學部奏定女子師范學堂章程》頒布，標志著女子教育合法化。隨著女子教育制度在全國的推行，東北的女子教育也日漸勃興。中國東北的女子教育事業已經有了歷史性的突破，女子教育體系逐步建立并完善，學業內容不僅包括文化知識，還包括德育和愛國教育，并加強實業教育，女子教育的發展助推了中國東北婦女的思想解放運動。

二、婦女參與黨的工作

滿洲省委建立初期，婦女不僅走出家庭參與社會活動，而且已經參與到黨的工作中。

黨內干部份子統計表[1]365

從這份1929 年2 月滿洲省臨委第一號報告中的《黨內干部份子統計表》不難看出，女性黨員3 名，占全體黨員13.6%，但此間婦女工作仍是有婦女而無運動。滿洲省臨委第一號報告中提出“盡可能地開始婦女工作”。《中共滿洲省委目前工作計劃大綱》中提到：“女工與農婦運動應即開始，發展女工組織與本身特別利益的斗爭。一般婦女的宣傳與組織已應開始活動。”[2]379

《團滿洲省委關于目前政治任務決議案》中指出：“女工與農村中的婦女，團應開始注意，尤其是幾個紗廠、煙草公司的女工，團應設法找出線索或派人進去活動，都是必要的工作。”[3]395《中共滿洲省委工作計劃草案（1924 年4 月）》還專門提出為開展婦女工作配備人員：“開始女工運動，在奉天市可增加一做婦女運動的女同志。”[4]87“黨須推動整個組織來進行婦女工作，要特別的切實的注意發動婦女的斗爭。目前的重要任務，便是迅速地切實地在全滿婦女群眾中，建立這一工作。”[5]127

三、糾正“取消主義”思潮，重新確立婦女工作地位

“取消主義”是黨在婦女工作歷史上產生的一種“左”傾思潮。它無視婦女的革命要求和特殊利益，反對開展婦女運動，主張取消任何獨立的婦女組織。中共滿洲省委的婦女工作也受到了這一思潮影響，黨內出現了忽視甚至取消婦女工作的聲音。《滿洲政治討論結論》中就記載：“的確過去省委對婦女工作是忽視了的，昨天陳同志的發表意見始終認為婦女在革命中只有附帶的作用，沒有認清婦女在革命運動中重要的地位。”[6]155

中共滿洲省委及時發現這一錯誤并進行糾正，采取措施推進婦女工作：一是總結廣州暴動失敗原因。除客觀政治環境不利因素外，主觀上不能取得廣大群眾擁護也是重要原因。“發動青年婦女群眾的工作不夠，以致沒有廣大青年婦女參加暴動隊伍。”[7]115二是明確提出“糾正全黨對婦女運動的忽視觀念”，確立了“反對口頭上的婦女運動，反對關在門里的婦女運動，要真正到婦女群眾中去建立”[8]155的婦女運動路線。三是明確婦女工作要求，“中心工作是集體的女工及農村中的農婦”，“切實地規定女工、農婦、貧農婦的斗爭綱領，在斗爭中建立婦女的組織，建立婦女部在工會農會中，女傭應在城市的雇傭工會中建立女傭部。”[9]155四是加強女干部培養。“首先要堅決地反對取消婦女工作的傾向，要從支部及下層工會農會中做起，各級黨部要切實地訓練女干部，要規定具體的切實的工作計劃，要嚴格地檢閱工作實施的結果。”[10]127五是要求婦女工作必須按期報告。《中共滿洲省委通知——關于征收女黨員及按期報告婦女工作》要求：“各地黨部從現在起，須有經常的婦女工作單獨的報告，按期地（一月一次）報告省委。報告大綱前次已經發給你們，內容大概：婦女群眾生活狀況；斗爭情緒；黨在她們中間的工作情形（有什么成績，遇著什么困難）；女黨員干部的數量和質量；婦女在群眾組織中的情形；婦委已否成立等。”[11]125《中共滿洲省委給東滿特委的指示信》中要求：“特委和縣委婦女運動委員會必須組織起來，有計劃地經常地討論整個婦女運動的工作與方法，并時時執行工作的嚴格檢查。婦女運動每月必須向省委作詳細的書面報告。”[12]91

四、依托“三八”婦女節紀念運動推動婦女工作發展

1924 年2 月末3 月初，國共兩黨的婦女部首開慶祝國際婦女節的先例，舉行一系列活動。此后“,三八”國際婦女節在中國各地迅速傳播。1931 年2 月，“三八”國際婦女紀念日前夕，中共滿洲省委下發“三八”國際婦女紀念日決議案，對慶祝方式、口號等提出具體要求。

一是建立婦女工作組織。省委設立婦委，由伍仙同志（女）負責婦委工作。各地婦女運動委員會也逐步建立，全省共有婦委五人，都是女同志“。奉天市的婦女工作現在有專人（女同志）負責”“,北滿特委已決定一女同志負責進行婦女工作”“，農婦工作在東滿比較有些基礎，女黨團員的數量共約有一百多人，占全數黨團員20%”[13]131。

二是開辦婦女工作團體。期間黨在城市與鄉村創辦了補習學校、縫紉學校、識字會、放足剪發會、疾病失業互助會等團體，開展革命教育宣傳和組織工作。同時利用女工互助會、姊妹團等組織，引導其轉為赤色工會運動。

三是將婦女工作與黨的各項工作相結合。黨將婦女工作與工人運動、農民運動結合起來，領導女工與農婦參與斗爭，最高限度地吸收婦女入黨；與群眾日常斗爭聯系起來；與蘇選運動、反國民黨進攻紅軍、征調工人到紅軍中去工作“、二二五”失業工人運動“、三八”國際婦女紀念日聯系起來；與反中國統治階級的斗爭聯系起來。

四是吸收婦女入黨入團。1930 年，中共滿洲總行委黨員中女同志不到2%，提出吸收婦女中積極分子，特別是女工、農婦入黨，婦女數量最低應有5%。“婦女們，加入共產黨和青年團來紀念我們的女領袖盧森堡”[14]1，成為中共滿洲省委紀念盧森堡活動中心口號之一。

五是工作中重視婦女的特殊要求。中共滿洲省委“三八”紀念活動口號——“反對資本家加重女工的工作”“產前產后各有六星期的休息，工資照給”“男女工資平等“”反對家庭的束縛和壓迫”，無不體現黨對婦女群眾特殊要求的重視與關注。

中共滿洲省委建立初期，婦女加入工作，并取得成效，但受省委本身組織薄弱、斗爭環境艱苦等實際狀況制約及傳統社會秉持的男尊女卑性別觀和“三從四德”封建枷鎖的深遠影響，婦女工作仍然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