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日劇《W的悲劇》改編自日本知名推理作家夏樹靜子的同名代表作。在保留小說故事主線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膽創新,深刻剖析了封建家長制與男權主義雙重壓迫下的和辻家女性的悲劇根源,有意識地突出了四位不同時代、不同成長背景的女性所做出的不同反抗,揭示了女性反抗意識的發展脈絡,展示了女性頑強的抗爭精神和實現自我人生價值的能力,從而賦予了這部作品全新的時代意義,令它煥發出新的生機。
關鍵詞:《W的悲劇》;夏樹靜子;女性主義;反抗意識
作者簡介:王信峰(1979-),女,山東即墨人,碩士,青島酒店管理職業技術學院基礎部副教授,研究方向:日本文學、日語教育。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9--02
《W的悲劇》是日本知名推理作家夏樹靜子的代表作。小說發表于1982年,以和辻藥業掌門人和辻與兵衛被害一案為主線,揭示了家族成員間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深刻剖析了封建家長制與男權主義雙重壓迫下的和辻家女性的悲劇根源,同時也大膽描寫了女性反抗意識的覺醒。受時代背景的限制,她們的反抗最終均以失敗告終,這就更加重了這些女性的悲劇色彩。同名日劇創作于2012年,在原作的基礎上進行了大膽創新,有意識地突出了不同時代、不同成長背景的女性所做出的不同方式的反抗,揭示了女性自我意識與反抗意識的發展脈絡,展示了女性頑強的抗爭精神和實現自我價值的能力,從而賦予了這部作品全新的時代意義,令它煥發出新的生機。本文將從女性反抗意識的角度,采用角色對比的方法,逐個分析和辻家的幾位女性角色,探討她們如何在封建家長制和男權主義雙重壓迫下逐漸覺醒、反抗。
一、和辻峰
和辻峰是和辻與兵衛的妻子,是一位傳統的貴族家庭主婦。在外人看來,她盡享榮華,其實在和辻家她只是一個看似體面的擺設。丈夫生性風流,經常在外流連忘返,她的膝下也沒有兒女承歡,凄涼與孤寂就是她的日常,她的痛苦與悲憤可想而知。為此,年輕時候的她曾經離家出走過,甚至自殺過,但是她最終還是無法擺脫對男性與家庭的依附,只能選擇回歸家庭。五十歲以后,她如同頓悟般,一直與與兵衛分房而居。就連與兵衛把私生子鐘平作為私人醫生帶在身邊,經常在他們家出入也漠然視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維護她在和辻家女主人的位置,也只有這樣才能維護她最后的驕傲與自尊。正如肖霞在《全球化語境中的日本女性文學》一書中所說,“當柔弱的個體面對強大的傳統社會體制時,消極對待也不失為一種積極的反抗”。[1]與兵衛被害之后,和辻峰表現得比其他人更加冷靜、堅強。這種堅強并非刻意偽裝的,而是她在幾十年的婚姻生活中一次次經歷悲傷和痛苦之后的涅槃。因為絕望,所以無動于衷。與兵衛的意外離世對于她來說,更多的應該是解脫吧。對于殺死與兵衛的兇手-摩子,她非但沒有一絲憎恨,反而立刻決定要和其他人一起來保護她。她還反復勸告其他知情者一定要保全與兵衛與和辻家的名譽,這并不是源于她對與兵衛的愛重,而是不希望自己多年的隱忍與犧牲付之東流。和辻峰的反抗之所以不徹底,一方面是因為個體的力量終究敵不過強大的社會體制;另一方面,因為長期受到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的影響,她在潛意識里認為女人就應該相夫教子,維護家族的繁榮。
二、和辻淑枝
與和辻峰相比,淑枝身上有著明顯的自我意識和反抗意識。她是與兵衛妹妹的女兒,受過新式教育,敢于反抗封建傳統的婚姻制度和家長制,敢于追求真愛。但是她依然不能徹底擺脫對家庭與男性的依賴,所以最終還是迷失在愛情中。淑枝發現第一任丈夫出軌之后,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婚。這是非常大的進步,因為她敢于對不忠的婚姻說不,敢于追求真正的愛情與幸福。在她與第二任丈夫生下雙胞胎女兒之后,因為和辻家的愚昧傳統,有一個女兒必須被送走。她只能偷偷在兩個女兒的腳踝處都紋上了“W”的標志,希望以后可以作為母女重逢的憑證。第二任丈夫去世之后,在好友的撮合下,她認識了大學教師道彥。雖然作為家族掌門人的與兵衛對道彥很不滿意,淑枝卻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這種勇于抗爭的勇氣是非常難得的。婚后的淑枝對丈夫言聽計從,甚至在丈夫殺害舅舅之后,她在丈夫的游說下,決定騙親生女兒摩子替他頂罪,最終導致一系列悲劇的發生。在看清道彥的真面目之后,她選擇親手殺死了心愛的丈夫。雖然這種行為并不理智,但是不能不算是一種進步。畢竟和辻峰的刀只會傷害自己,而淑枝的刀卻指向了欺騙自己的愛人,充滿了結束罪孽的勇氣。淑枝的身上充分體現了現代女性突破了封建家長制的鉗制勇敢追求自己的真愛,卻依然擺脫不了對男性的依賴,最終走投無路的無奈與悲哀。
三、和辻摩子
淑枝的女兒摩子,是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被細心呵護長大的“溫室花朵”,單純、善良、軟弱。她從小被灌輸和辻家的女人的職責就是支持一家之主,哺育繼承人,所以只要修煉女性魅力就可以了。她一直都在接受茶道、花道、古箏的培訓,這是和辻家的女人代代相傳的技藝。就算她對此并不情愿,卻只能選擇了順從。就算面對更為不堪的現實,她的反抗也非常消極,不是隱忍,就是逃避,不敢正面反抗。在和辻家,她看似是舅公與兵衛最寵愛的孩子,實際上長期遭到與兵衛的騷擾,甚至連臥室都被安裝了攝像頭,時時處于與兵衛的監控之下。她希望大學畢業后可以去英國留學,這樣就可以追求向往的自由。可是與兵衛卻希望她留在身邊,嫁給一個成功的商人,繼承和辻家。于是,她連人生的最后一點希望也被剝奪了。面對這種令人窒息的生活,她只能偷偷跑去海邊,在海浪沖擊巖石的時候盡情吶喊,然后繼續回家做一個聽話的大小姐。當她偶然看到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時,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決定和倉澤五月交換身份,哪怕生活困頓,哪怕身背殺人的嫌疑,都無法阻止她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向往。在她成為倉澤五月的日子里,她第一次品嘗到了貧窮的滋味:冰箱里空空如也,晚餐只能用一碗寒酸的泡面打發,沒有了掛滿衣櫥的華麗服裝,沒有了家人的關懷,沒有了傭人、司機的貼心服務,有的只是自己。可是她卻甘之如飴,因為她終于擁有了夢寐以求的自由,不被任何人侵犯的自由。在酒吧原來的領舞者的成全下,她終于站上了夢想中的舞臺。她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每天努力練習,努力表演。因為能為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在她看來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在舞臺上,她綻放出了最絢爛的生命之光,她的臉上也綻放出了難得的笑容,就連雙眼也因為喜悅而閃耀著光芒。可是她也因為難以掩飾的光芒被其他舞伴嫉妒、欺負,這是她從未想到的磨難。她終于明白了別人的人生也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笑著走完的。可是她卻依然選擇把這樣的生活繼續下去。因為她在遭受欺負的時候,曾經哭著袒露了自己的心聲,“我只想活出我的人生,想自由地呼吸,順暢地發聲,放肆地吶喊。” “在這里,我擁有自由,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按自己的想法來表達”。“如果精神被關在牢籠里的話,還不如死了呢。”在她的身上,女性的獨立意識正在慢慢覺醒,她終于明白了只有徹底從甘于現狀的依賴性和寄生生活的舊思想中逃出來,才能真正獲得自由。在真相大白之后,她選擇了回歸和辻家,只為等待可憐的母親出獄歸來。在她毅然踏入和辻家大門的那一刻,她的背影顯得無比堅毅。因為她終于實現了自我蛻變,成為了堅強、勇敢、有決斷的自己。
四、倉澤五月
日劇《W的悲劇》中顛覆性地加入了一個全新角色——倉澤五月。她敢于反抗命運的不公,敢于反抗封建家長制度,她的身上充分體現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與堅定的反抗意識。她是摩子的雙胞胎妹妹。因為和辻家的荒唐傳統,出生不久就被無情拋棄了。她從小受盡虐待,左胳膊被養父母打到肌腱撕裂,從此再也不能舉高。無奈之下只好逃走,靠撿垃圾桶里的面包和偷竊便利店的食物為生。有一次在便利店行竊時不幸被抓,因為她堅決不肯說出父母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被送到了倉澤的一家孤兒院。當時是五月,所以園長替她取了“倉澤五月”這個名字。在孤兒院里,她經常和其他孩子打架,很難融入到身邊的環境中,于是在初二那年她再次開始了流浪生活。為了養活自己,她一邊在酒吧打掃衛生,一邊做援助交際。為此,她經常被身邊人羞辱,甚至被嫖客教訓、毆打。只有酒吧的媽媽桑對她心懷同情,給了她難得的一絲溫暖。即使處境如此艱難,她卻依然心懷希望,絕不妄自菲薄。在簡陋狹小的公寓里,她偷偷寫下自己的心聲,“正因為身處黑暗,才更要相信自己”。抱著這種執著的自我肯定的信念,她養成了鋒利的性格,勇敢地與不公的命運頑強抗爭。當她知道摩子覺得以前的她是“可憐的臟兮兮的”時,她堅定地說出了“對于我的存在,我的所作所為,我從來沒有感到過羞恥,我只不過是拼命想要活下去而已。”她告訴摩子有不滿就要拒絕,就要抵抗,想逃出去的話就要不顧后果,逃到天涯海角去,因為她就是這樣堅持活下來的。在她冒充摩子的日子里,依然堅持了自己的原則,絕不輕易妥協。面對不喜歡的茶道課,她選擇轉身離去,并且直接對與兵衛提出自己的想法,她認為只有錢和自己的能力才是可以信賴的,所以她希望學習管理公司的知識,以后幫助舅公管理公司。當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極端的憤怒充斥了她的內心,她決定復仇,她要把與兵衛不惜拋棄她也要保護的所有東西據為己有。于是她主動提出替淑枝頂罪,條件就是淑枝繼承的所有遺產都要歸她所有。如果站在世俗的角度評判她的所作所為,確實有趁火打劫之嫌,但其實這只是她抗爭命運的無奈之舉。當一切塵埃落定,五月選擇回到真正關心她的媽媽桑身邊。這充分證明了她對自己的清楚認知,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萬貫家產,而是媽媽桑對自己的無條件的愛和認可。
綜上所述,身處封建家長制與男權主義雙重壓迫下,和辻家的女性是不幸的。但是在她們的內心深處,女性的自我意識正在逐漸蘇醒。她們意識到即使身為女性,也應該擁有一個獨立的生存空間,也擁有享受幸福婚姻的權利,也有能力做自己命運的主人。并且她們把這種覺醒化作了實際行動,竭盡全力對現實中的重重壓迫進行反抗。改編后的日劇特意突出了不同時代、不同成長背景的女性所做出的不同反抗,揭示了女性自我意識與反抗意識的發展脈絡,展示了女性頑強的抗爭精神和實現自我價值的能力,從而賦予了這部作品全新的時代意義,令它煥發出新的生機。
注釋:
[1]肖霞等.全球化語境中的日本女性文學[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9.10:173.
參考文獻:
[1]肖霞等.全球化語境中的日本女性文學[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9.
[2]林濤.迷失的女性-論夏樹靜子的《W的悲劇》[J].日語學習與研究,2009(1):3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