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不清的游行示威使泰國政局風波再起

余海秋

從2020年2月至今的一年多里，泰國多次爆發反政府示威游行。這些示威游行隔三差五，或聲勢浩大，或小打小鬧，除了疫情特別吃緊的關頭在《緊急狀態法令》下消停了幾個月，其他大部分時間不是在示威游行，就是在吹響示威游行“集結號”。究其原因，表面上看是泰國青年中的民粹主義思潮在西方自由化思想影響下不斷升級和變種;本質上則是新冠疫情導致泰國經濟衰退嚴重，激化了巴育政府與生俱來的深層次矛盾。

政府內山頭林立，增長率東盟墊底

2019年泰國舉行大選，由于沒有任何一個政黨獲得足夠選票可以獨立組閣，以公民力量黨為主、聯合19個政黨組成的巴育執政聯盟應運而生。這些政黨在政治主張、政黨利益、政策取向等方面均有不同，甚至相左。這種以眼前利益為導向的“抱團取暖”式的政治生態，成為泰國政局穩定的重要隱患。2020年6月，第一執政黨公民力量黨18位執委集體辭職;7月，財政部長、能源部長、高等教育部長及總理府副秘書長等四位公民力量黨元老、高層政要集體辭職。執政團隊的不穩定，讓反對派有了更多指責巴育政府的理由。

2021年2月，隨著法院對七年前試圖推翻英拉的“人民民主改革委員會”成員進行判決，又有數字經濟與社會部長、教育部長、交通部副部長等人因被判有期徒刑而失去內閣職位，再次引發執政聯盟的權力博弈。

另外，在新冠疫情的打擊下，2020年泰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率為-6.1%，位列東盟國家倒數第一。泰國經濟發展高度依賴旅游業，新冠疫情使泰國旅游業被迫停擺，近400萬相關從業人員失業。疫情將民眾禁足在相對有限的空間里，青年人則更多地在互聯網上發泄不滿。

2020年2月，備受泰國青年支持的新未來黨被憲法法院裁決違憲后被解散。隨后，全國高校紛紛組織“快閃”集會，抨擊巴育政府操縱司法程序打擊異己。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一度阻止了這一抗議勢頭，但進入8月以后，青年人再次掀起了集會的新高潮，不僅針對巴育政府，更將矛頭指向泰國君主制。從此，巴育下臺、修改憲法、改革君主制成為青年運動的“鐵三條”。10月，青年學生整合了社團力量，將“解放人民團”“法政大學民主聯合陣線”“壞學生”等主要反政府團體統稱為“人民團”，其成員在集會時不再跪拜王室，而是行“三指禮”。當然，有反對派就有忠誠派，在反對派大張旗鼓地集會時，忠誠派也走上街頭，宣誓效忠國王和王室。雖然巴育政府表示愿意積極推動修訂憲法，試圖成立“國家和解委員會”，以和平談判方式解決政治矛盾，但反政府示威團體并不買賬，步步緊逼，不時在全國各地掀起一場場游行活動。

2021年2月28日，“人民團”舉行集會，以封堵巴育的家門為目標，他們認為巴育是已經離職的軍人，不能繼續住在軍方提供的房子里。本次示威隊伍名叫“REDEM”（重塑民主），就是“人民團”的變身稱呼。3月6日，包括泰國REDEM組織、“釋放我們的朋友”“空中漫步”團及“反獨”團等在內的四個泰國“變法派”團體分別在曼谷多地進行抗議集會示威活動。頻繁的、不斷的集會，讓政府頗感無奈。3月6日，泰國副總理巴威在接受采訪被問及近日多處抗議集會活動時直言：“他們要集會，我能怎么辦呢？我的責任是保障人民安全、維持安全秩序。”

西方“無影手”和鄰國困境的影響

泰國街頭民粹運動由來已久，但從未旗幟鮮明地提出過“三大訴求”。而且此次不僅在首都曼谷爆發運動，其他地區的學生也遙相呼應，更有全國的中小學生深度參與，甚至當年支持他信的“紅衫軍”也加入到學生運動隊伍中。社交媒體推特、臉書在集會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網絡直播一聲令下，線上和線下同頻共振。流亡英國的前總理他信在與泰國媒體的新年對話視頻中也提到：“現在政府想要隱瞞和控制民眾，尤其是青年一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互聯網深入到每個青年人的生活中，他們有思想、有辦法、有行動力。”

盡管每場活動主辦方都宣稱所有集會活動均為學生自發組織，沒有所謂的“幕后力量”，然而多年來一直煽動搞亂香港的“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NED），近來一直在泰國大肆資助及組織青年活動。在曼谷的每次示威中，還可看到大量西方記者的身影，他們與示威者密切互動，不斷在各自媒體上撰文聲援，與香港過去一年多的情況驚人相似。泰國多名學生領袖先后被揭發與美國有不尋常的關系，如23歲的法政大學學生、代號“企鵝”的畢亞拉，被披露在2016年與2018年兩度走入美國駐泰國大使館，與時任美國大使戴維斯會面。

2021年2月1日，緬甸政局突變，軍方扣押昂山素季等民盟高層領導人，接管國家權力。當日下午3點，約50名緬甸人在緬甸駐泰國大使館門口舉行抗議集會，呼吁軍方盡快釋放昂山素季。隨后，泰國反政府運動領導人“企鵝”“彩虹”等人加入集會。

2月8日，緬甸國防軍總司令敏昂萊給巴育寫信，希望泰國能支持緬甸的民主化進程，一時間成為泰國社會的熱點話題。

在2020年11月8日曼谷的一次示威活動中，示威者與警察發生沖突。

2月24日，緬甸軍方新任命的外交部長溫納貌倫訪問泰國，在廊曼機場與泰國總理兼國防部長巴育、副總理兼外交部長敦·帕瑪威耐進行了會談，并與正在泰國訪問的印尼外長蕾特諾進行了交流。盡管巴育在緬甸問題上態度謹慎，強調其會見緬方代表的行為僅是傾聽局勢發展情況，但由于泰緬軍方關系密切，尤其是緬軍總司令敏昂萊大將與泰國王室、軍方和政界保守派的私交深厚，巴育此舉還是引起國內反對派的強烈不滿。

經濟是巴育最牢靠的救命稻草

目前，仍然看不到街頭示威游行的盡頭，而聚會團體的稱號也隨時在變化，但總體來講，“小、散、弱”的規模難以翻起巨浪，想要徹底推翻巴育政府絕非易事。能否在短期內迅速恢復和發展經濟、甩掉在東盟國家中GDP增長倒數第一的帽子才是對巴育的真正考驗。

新冠疫情發生以來，泰國采取了多項惠民措施以幫助底層民眾，如推行“我們勝利”政府疫情補貼政策，截至2021年2月28日共有 4170萬人登記注冊“我們勝利”，其中通過政府福利卡領取補貼、注冊了“一人一半”補助項目并通過網絡登記成功的人數約3070萬;通過各機構或在其他場所注冊的需要特殊幫助的人數約180萬;注冊“我們相親相愛”等扶助政策的人數約920萬，這些措施很大程度上幫助民眾度過了難關，贏得了一定的認可度。

隨著抗疫的深入，近期泰國分別從中國和英國等引進新冠疫苗。3月16日，巴育和一些內閣部長“以身作則”，在政府大樓接種了英國阿斯利康新冠疫苗。而副總理兼衛生部長阿努廷以及多名內閣成員則接種了中國的科興疫苗。但愿隨著抗疫的成功與經濟的復蘇，泰國民眾生活能走上正軌，把注意力傾注在自我發展與國家發展中;也但愿巴育政府能夠勵精圖治，交出讓民眾滿意的答卷。

（作者為中國<昆明>南亞東南亞研究院泰國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