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權鋮,黃波,2
1.遵義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呼吸二科,貴州 遵義563000;
2.貴州省將軍山醫院,貴州 貴陽550000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又稱為2019冠狀病毒病(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是由2019新型冠狀病毒(2019 novel coronavirus,2019-nCoV)感染所致。2019-nCoV是繼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coronavirus,SARS-CoV)和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coronavirus,MERS-CoV)后 出現的一種能引起人嚴重呼吸系統疾病的新型冠狀病毒[1]。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acquired immunodeficiency syndrome,AIDS)由人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引起的慢性疾病,簡稱艾滋病。HIV感染主要侵犯、破壞CD4+T淋巴細胞,導致機體免疫細胞功能受損乃至缺陷,最終并發各種嚴重機會性感染和腫瘤[2],其中機會性感染以肺部感染為主要部位,對于COVID-19合并HIV感染病例較少報道。本文報道一例COVID-19合并HIV感染患者,結合文獻對其臨床特點、診療過程進行分析。
患者男性,24歲,因“發熱、咳嗽9 d”于2020年1月28日收治入院。入院9 d前患者于武漢市工作期間無明顯誘因出現發熱,最高體溫37.8℃,伴干咳,無咳痰,就診于武漢當地社區醫院,自訴查血常規、C-反應蛋白(CRP)、血沉檢查正常,患者于1月22日返回家鄉,干咳癥狀持續,無發熱,胸悶、氣促,無鼻塞、流涕、乏力。遂就診于當地醫院,告知醫務人員患者從疫區返鄉,故行胸部CT檢查提示雙肺炎癥(具體不詳),并取咽拭子送檢疾控中心查新冠狀病毒肺炎核酸檢測,結果回示陽性,遂于貴州省將軍山醫院治療。
患者長期工作于湖北武漢,2年前于武漢中南醫院診斷為“艾滋病”,一直服用“替諾福韋,拉米夫定,依非韋倫”行高效抗逆轉錄病毒治療(highly active antiretroviral therapy,HAART);有冶游史。入院查體:體溫(T)36.5℃,脈搏(P)86次/min,呼吸(R)16次/min,血壓(BP)104/78 mmHg(1 mmHg=0.133 kPa),血壓飽和度(SPaO2)98%(未吸氧),一般情況可,步入病房,神志清楚,全身皮膚黏膜無黃染,淺表淋巴結未捫及腫大,口唇無發紺,扁桃體不大,氣管居中。胸廓對稱無畸形,雙肺呼吸音粗,雙肺未聞及干濕性啰音;余查體未見異常。入院后完善相關檢查。2020年1月29日血常規:白細胞5.26×109/L、淋巴細胞數1.08×109/L、淋巴細胞比率20.05%;2020年1月31日血常規:白細胞4.61×109/L、淋巴細胞數2.10×109/L、淋巴細胞比率45.70%,CD3CD4CD8測定:CD3+/CD4+淋巴細胞552 cell/μL、CD3+/CD8+淋巴細胞780 cell/μL、CD3+淋巴細胞1 875 cell/uL、CD4+/CD8+0.71;2020年2月3日血常規:白細胞3.93×109/L、淋巴細胞數1.91×109、淋巴細胞比率48.50%;2020年2月5日血常規:白細胞4.35×109/L、淋巴細胞數2.05×109/L、淋巴細胞比率47.10%;住院期間動態復查電解質、肝功、腎功、心肌酶、凝血功能、二便常規均未見明顯異常。胸部CT(2020年1月31日):雙肺下葉感染,雙側胸膜輕度增厚(圖1A、1B);予以洛匹那韋/利托那韋聯合干擾素霧化抗病毒治療及相關對癥支持治療后,2月3日復查胸部CT,病灶較前吸收(圖1C、1D),于2月2日至2月4日共復查咽拭子2019-nCoV核酸檢測3次均陰性,無發熱、咳嗽等臨床表現后于2月5日出院。

圖1 治療期間兩次胸部HRCT檢查結果
COVID-19是新發傳染病,傳染性強。目前COVID-19已在全球廣泛流行。據報道該病潛伏期1~14 d,多數為3~7 d,以發熱、咳嗽為主要表現,部分患者合并一種或者多種慢性基礎疾病[3]。多數患者預后良好,少數患者病情危重,老年人和有慢性基礎疾病者預后較差[4]。該患于武漢工作,離漢前1 d出現癥狀,故其潛伏期不詳;以發熱、咳嗽為首診表現,胸部CT:雙肺下葉感染,雙側胸膜輕度增厚,咽拭子2019-nCoV核酸檢測陽性,故COVID-19(普通型)診斷明確。
HIV感染后因機體免疫功能受到破壞,易發生各種機會性感染,以肺部感染最為常見,其常進展成為重癥肺炎,預后不良,死亡率高[5],外周血中CD4+T淋巴細胞降低、肺泡巨噬細胞功能受損是易發肺部感染的主要原因[6]。AIDS/HIV患者繼發的肺炎類型呈多樣性,且不同地區和時期的病原菌種類有明顯差異,目前以細菌性肺炎最為常見,其次為肺孢子菌肺炎(pneumocystic pneumonia,PCP)及肺結核,世界各地區的發生率不同[7]。細菌性肺炎可發生在HIV感染后的任何時期,CD4+T淋巴細胞數越低,其發生率逐漸高[8],以肺炎鏈球菌感染為主,典型表現為發熱、咳嗽、咳痰及肺實變等,與普通人群相比更易出現胸腔積液,死亡率高,CD4+T淋巴細胞計數越低,其死亡率越高[9-10]。真菌感染在HIV感染者中常見,以PCP為典型代表,在CD4+T淋巴細胞數<200 cell/μL時,其發生率大幅度增加[11],以發熱、咳嗽、呼吸困難為主要表現,可進行性加重,與其他非HIV感染的免疫功能缺陷患者如惡性血液病、腫瘤、長期使用免疫抑制劑等相比,HIV感染患者起病平緩,臨床癥狀持續時間延長,死亡率相對較低[12]。病毒性肺炎中,巨細胞病毒(CMV)感染最為常見,其多發生在CD4+T淋巴細胞數<50 cell/μL時,臨床表現不一,患者可表現肺炎相關癥狀或無任何臨床癥狀[13-14]。HIV/HBV共感染者,肝硬化及肝細胞癌進展更快,肝臟相關事件死亡率更高;艾滋病進展更為迅速[15]。人冠狀病毒(human coronavirus,HCoV)在人群中普遍易感,除了SARS-COV和MERS-COV外,其余HCoV感染后,一般臨床表現輕,可迅速恢復,但在免疫功能低下的群體,更易發展為肺炎,預后較普通人群差[16-17]。WONG等[18]報道一例30歲男患者出現HIV/SARS-CoV共感染病例,5年HIV感染病史,一直予以HAART治療,其CD4+T淋巴細胞計數為134 cell/μL,以發熱、咳嗽伴胸痛為主要表現,與普通SARS患者臨床表現相似,予以利巴韋林抗冠狀病毒病毒治療,治愈出院。SHALHOUB等[19]報道HIV/MERS-CoV共感染一例,其CD4+T淋巴細胞計數為58 cell/μL,表現為咳嗽、咳痰、呼吸困難等呼吸道癥狀,臨床表現同普通MERS患者,予以利巴韋林抗聯合干擾素抗冠狀病毒治療,同時予以HAART,治愈出院。以上兩例HIV共感染療效好推測與HAART相關。
本例患者合并HIV感染基礎,治療效果好,分析其相關因素如下:(1)抗病毒治療時機:早期使用抗病毒藥物,可以抑制體內病毒復制,從而減輕組織損壞及抑制炎癥反應的激活[20],有學者指出:早期抗病毒治療,可顯著的改善COVID-19患者的預后,提高治愈率[21]。該患者長期行HAART方案中包含替諾福韋,對2019-CoV感染具有潛在的治療效果[22];(2)年齡因素:目前研究表明,COVID-19兒童發病率遠低于成人患者,其治療效果明顯好于成人[23],不同年齡的患者治愈時間及治療效果有明顯差異,高齡組患者治愈時間更長,且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大,治愈者比例不斷下降[24];(3)自身免疫功能因素:HAART不僅能抑制HIV病毒在體內的復制,并且對于HIV感染后免疫功能的恢復有著極其重要的促進作用,目前研究表明CD4+淋巴細胞計數越低,COVID-19患者病情越重,預后不佳[25],該患者長期行HAART,其CD4+T淋巴細胞為552 cell/μL,其免疫功能正常;(4)肺部病變程度:本例患者胸部CT提示,雙肺下葉病變,病灶局限性,可能與該患者早期抗病毒治療有關;有學者報道:重癥及危重癥患者肺部病變更為廣泛,肺部受累面積越大,其患者病情越重[26];(5)合并基礎疾病:一項對1 590例的COVID-19患者回顧性分析顯示:合并基礎疾病常提示預后不良,且合并基礎疾病越多,治療效果可能越差[27]。
綜上所述,本例患者為青年男性患者,2年HIV感染病史,長期予以HAART,免疫功能正常,流行病學、臨床表現及輔助檢查符合COVID-19診斷,治療過程以抗病毒治療及對癥支持治療為主,患者臨床表現改善明顯,治療時間短,治療效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