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嬌,路 云,何 銳,常 峰
(中國藥科大學國際醫藥商學院,江蘇 南京 211198)
2019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進一步做好短缺藥品保供穩價工作的意見》(國辦發〔2019〕47 號),要求政府辦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配備品種數量占比原則上不低于90%,形成以基本藥物為主導的“1+X”(“1”為國家基本藥物目錄、“X”為非基本藥物)用藥模式,首次在國家層面明確了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有學者將基本藥物定義為“那些滿足大部分群眾的衛生保健需要,在任何時候均有足夠的數量和適宜的劑型,其價格是個人和社區能夠承受得起的藥品”[1],該定義表明基本藥物在醫療機構的配備情況是基本藥物可獲得的重要途徑,基本藥物價格的變動情況是衡量基本藥物制度實施的重要指標。因此,從統計學角度出發,定量描述基本藥物在醫療機構的配備使用情況,建立基本藥物的價格指數,可以有效衡量基本藥物的可獲得性以及價格的真實變動情況,為基本藥物配備比例新政策的落實提供支撐,對于評價基本藥物政策的實施效果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2]。本研究以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為例,探討基本藥物的配備使用情況和價格變化形勢,為衡量基本藥物制度的實施效果,促進基本藥物制度的發展提供依據。
本研究的數據來源于2015-2018年湖北省基本藥物采購平臺公布的統計通報數據,采購數據包括藥物通用名、劑型、包裝、藥物屬性、中標(掛網)價、生產企業名稱、采購金額等,基本藥物品種選取自基本藥物目錄(2012年版),基本藥物品種根據國家統一藥品編碼進行分類。所有與藥品價格、費用相關的變量均按照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年度消費者價格指數(Consumer Price Index,CPI)進行調整。
1.2.1 描述性統計分析
利用Excel 2013對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藥物采購品種、藥品屬性、采購金額等信息進行數據處理并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
1.2.2 藥品價格指數分析
目前常用的藥品價格指數主要有拉式指數和帕氏指數。拉式指數以基期物量為權數,反映固定的一籃子商品在不同時期的價格水平;帕式指數以報告期物量為權數,反映常用的一籃子商品在不同時期的價格水平[3]。由于固定帕氏價格指數常用于研究在目前的藥品使用結構下藥品價格變動對費用負擔增加的影響,而固定拉式指數常用于研究特定的藥品在一定時期內的純價格變動情況[4]。
在參考我國消費者價格指數編制方法的基礎上,本研究以2015年為基年,采用固定拉式指數,將同度量因素分別固定在基期水平和報告期水平,研究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的價格變化趨勢。對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采購記錄進行數據清洗,選取4年間均有采購記錄的基本藥物信息,得到490種基本藥物,其中化學藥358種,中成藥132種。
固定拉式價格指數計算公式為:

其中,p0、q0分別為基期(本研究為2015年)藥品價格和數量,pt為報告期t(本研究為2016年、2017年、2018年)的藥品價格,Kt為報告期t的定基價格指數。
2.1.1 基本藥物的采購情況
對2015-2018年基本藥物采購的通用名數量以及采購金額進行分析。從每年基本藥物采購的通用名情況來看,2015-2017年基本藥物采購的通用名數基本平穩,2017-2018年采購的通用名數量有所下降。但從基本藥物的采購金額占比情況來看,2016年基本藥物的采購金額占比較2015年有了明顯降低,從42.75%降至37.78%,2016-2018年基本藥物采購金額占比波動較小,基本在37%左右,詳見表1。
以采購金額為權重,分別計算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年藥物總采購金額、基本藥物總采購金額的定基指數(以2015年為基年,定基指數為100%)。結果顯示,2016年、2017年和2018年藥物總采購金額定基指數分別為149.50%、169.66%和167.76%,基本藥物總采購金額定基指數分別為132.11%、145.64%和143.54%,可見,基本藥物的采購金額定基增長顯著低于總藥品的采購金額。

表1 2015-2018年基本藥物采購的通用名數及占比情況
2.1.2 基本藥物的配備使用情況
利用通用名數占比對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2015-2018年基本藥物的總體配備使用情況進行分析。從總體上來看,2015-2018年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有一定的下降趨勢,但其中2017年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較2016年有較大幅度的上升,這與2017年中成藥基本藥物配備比例大幅度上升有關,詳見圖1。

圖1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 基本藥物總體配備情況變化趨勢
2015-2018年基本藥物配備比例的降低可能與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允許從省醫保和新農合藥品報銷目錄中遴選配備一定比例的補充藥品有關;而2016年基本藥物配備比例較2015年大幅度降低則可能與基本藥物集中采購中標目錄動態調整規定有關,《湖北省基本藥物集中采購中標目錄動態調整實施辦法(試行)》(鄂衛生計生規〔2015〕6號)規定,從2015年12月啟動了湖北省基本藥物集中采購中標目錄中標價格動態調整工作,對不接受中標價格調整的128條中標品規,采取暫停掛網的措施。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為80%~85%,總體配備情況較為良好,但仍低于2019年國務院對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配備比例的要求。以國家統一藥品編碼對基本藥物進行分類,化學藥主要依據不同藥理功效進行分類,中成藥主要依據功能主治進行分類,以剖析可能導致基本藥物配備比例降低的各個大類的情況。結果發現配備比例低于50%的大類分別是:抗寄生蟲藥物、抗腫瘤藥物、診斷用藥物、計劃生育用藥、特殊管理藥物、消食劑以及固澀劑。上述化學藥物的配備比例在基層醫療衛生機構較低可能是由于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用藥范圍狹窄,服務能力不足,難以提供某些疾病的治療,患者多數前往二、三級醫療機構就醫,從而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降低了該部分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5]。
2.2.1 總體情況
對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2015-2018年基本藥物的總體價格變化形勢進行分析。總體來看,2015-2018年基本藥物價格呈現上漲趨勢。其中中成藥價格較為穩定,波動幅度較小,這可能是由于中成藥多為獨家品種,且具有一定的政策保護引起[6],而化學藥漲幅明顯,但在2018年化學藥價格下降,這可能與2018年湖北省公立醫院全面開展藥品帶量采購有關,以量換價,實現藥品價格的降低。詳見圖2。

圖2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 基本藥物總體價格變化趨勢
2.2.2 不同藥理藥效的藥品價格變化情況分析
根據國家統一藥品編碼對基本藥物進行分類,化學藥主要依據不同藥理功效進行分類,中成藥主要依據功能主治進行分類,共計化學藥15個大類,中成藥12個大類。以采購金額為權重,依次編制基本藥物價格指數的小類指數、中類指數和大類指數。以2015年為基年,計算2016-2018年各類藥品的定基價格指數,化學藥和中成藥的價格變化情況如下:
(1)化學藥15個大類的藥品價格指數編制結果:將15個大類的2015年采購金額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進行排列,可以看出采購金額最大的抗生素類藥物在2017-2018年上漲幅度較為明顯,其他采購金額超過1000萬元的藥品價格變化則較為平穩;2018年價格增長最高的是抗寄生蟲藥物,定基價格指數超過140%,即價格較2015年上漲了40%;2015-2018年四年間價格波動較為明顯的是抗病毒藥物,其價格在2016年迅速上漲,后續兩年內逐漸降低,詳見表2。

表2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不同藥理藥效的化學藥價格變化情況
(2)中成藥12個大類的藥品價格指數編制結果:將12個大類的2015年采購金額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進行排列,中成藥的價格總體均較為平穩,僅解表劑、理氣劑與溫里劑的價格波動較為明顯,而采購金額最高的補益劑價格較2015年則呈現下降趨勢,詳見表3。
2.2.3 不同醫保類別的藥品價格變化情況
根據2009版基本醫療保險目錄以及2017版基本醫療保險目錄對基本藥物進行分類,將在兩版目錄中均屬于醫保甲類的藥品定性為醫保甲類藥品,均屬于醫保乙類的藥品定性為醫保乙類藥品,均不在兩版目錄中的藥品定性為非醫保藥品。其中,醫保甲類藥品368個,占94.85%;醫保乙類藥品12個,占3.09%;非醫保藥品8個,占2.06%。結果顯示,醫保甲類藥品的價格主要呈現上漲趨勢,醫保乙類藥品和非醫保藥品價格則呈現下降趨勢,詳見圖3。
具體對醫保甲類藥品的上漲情況進行分析,發現醫保甲類藥品上漲情況不一,部分品種所有采購品規價格均上漲這可能是由于原料成本上漲有關,部分品種僅個別生產廠家的價格大幅上漲則可能屬于不合理上漲情況。

表3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不同藥理藥效的中成藥價格變化情況

圖3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不同醫 保類別的藥品價格變化情況
2.2.4 低價藥品價格變化情況分析
根據2014年湖北省物價局公布的低價藥清單,對基本藥物進行分類,共得到19個低價藥品,471個非低價藥品。結果顯示,低價藥和非低價藥均呈現上漲趨勢,但非低價藥的漲幅明顯超過低價藥,詳見圖4。低價藥的價格上漲與2014年我國發布《關于做好常用低價藥品供應保障工作的意見》有關,意見中明確取消每一個具體低價藥品的最高零售限價,允許低價藥生產企業在日均費用標準內自主制定價格。而2015-2018年低價藥品的價格略有上漲也與朱雨蕾等[7]的研究結果相符。

圖4 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 低價藥品價格變化情況
通過對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的配備使用情況和價格形勢的數據分析,得出以下結論:(1)基本藥物的配備使用情況總體較為平穩,略有下降趨勢,這可能與允許基層醫療衛生機構配備非基本藥物的要求有關;(2)2015-2018年湖北省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均低于政策中要求的基本藥物配備比例;(3)藥價放開后基本藥物的價格總體呈現上漲趨勢;(4)基本藥物的價格變化幅度受藥品的自身屬性影響。藥價放開后,不同屬性的基本藥物的價格變化不同,化學藥、醫保報銷比例較高的藥品漲幅比較明顯。針對以上情況,提出以下建議:
為提高基本藥物在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配備比例,首先要始終明確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對于基本藥物的配備比例,明確基本藥物作為“1+X”中“1”的主導地位,優先配備使用基本藥物。各級衛生健康行政部門可考慮將基本藥物使用情況列入醫療機構績效考核范圍,將績效考核結果與實施基本藥物制度的補助資金撥付掛鉤。其次應改善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服務供給,提高基層醫療衛生機構與二級、三級醫療機構的用藥銜接性,使得群眾就醫需求得以滿足。
有研究表明,企業不生產或少生產基本藥物是影響基本藥物可及性的最大原因[8],因此為保障基本藥物的供應能力,應加大對基本藥物生產企業的政策和資金支持,從源頭上給予一定的優惠。建立完善的基本藥物研發、生產激勵機制,采取免息或減息貸款、給予生產補貼、稅費減免等一系列措施來降低企業研發、生產成本[9],激勵企業生產積極性。
為控制基本藥物價格的非理性上漲,促進基本藥物價格降低,首先應堅持基本藥物的統一集中陽光采購,發揮政府和市場兩方面作用,探索醫聯體等形式的集中帶量采購,切實降低藥品價格;其次應加大對藥品價格的信息公開制度,定期公開藥品價格,接受社會監督,有效解決藥品價格信息不對稱問題;第三,可嘗試建立基本藥物價格預警機制,監測基本藥物價格走勢,對價格進行分析,及時發現價格不合理上漲情況;最后應加大對藥品價格不合理上漲情況的懲罰措施,提高違法成本,營造健康的藥品價格環境[10]。
本研究主要存在以下兩點局限性:第一,本研究選擇的時間跨度較短,不能有效衡量長時間內基本藥物的價格變化趨勢;第二,本研究的時間選擇跨越兩版基本醫療保險目錄,對于不同醫保藥品的價格變化形勢判斷存在一定的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