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人文視角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利用

邢 璐 馬婉婷 王 芹

一、引言

數字人文，作為新一輪信息革命浪潮下的產物，近年來正成為國內外學者的研究熱點。它是現代信息技術與人文學科交叉的新興領域，核心目標是將現代信息技術融入人文領域，從而改變知識的獲取、標注、比較、取樣、闡釋與表現方式。換言之，數字人文的出現賦予了傳統人文新的內涵，它在拓展人文學術受眾的同時也擴大了人文學術的社會影響力。而檔案資源作為人文知識的重要載體，一方面它可以為數字人文提供大量的研究對象和基礎資源，另一方面也可以不斷在數字人文實踐中吸收接納新模式、新方法以提高自身的管理水平。

在此背景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迎來了新的機遇。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包含老字號在經營過程中所形成的一系列具有人文價值的文字、圖片、錄音、錄像等。作為我國百年商業競爭中遺留下的精華，老字號企業的檔案資源蘊藏著豐厚的人文價值。尤其是在近兩年老字號發展狀況不甚樂觀的情況下，充分把握“人文價值”這份得天獨厚的優勢，利用相關數字技術進行挖掘與整合，不僅可以加快老字號企業的轉型升級，積極響應“文化新經濟”的發展思路，還有助于推動新時代“文旅融合”的構建，豐富城市記憶。

二、數字人文與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概念內涵

1.數字人文的概念內涵。“數字人文”的概念是由“人文計算”的概念發展演化而來，從最初基本等同于人文研究過程中的一種技術支持服務到逐步發展成為今天具有專業實踐和理論支撐的新興領域，“數字人文”的廣度和深度一直在不斷拓展。對于“數字人文”的具體定義，目前學界仍然存在較大爭議。相關詮釋林林總總，其中較具典型性的是美國數字人文專家約翰·安斯沃斯所提出的觀點。他將“數字人文”理解為一種代表性的實踐和一種建模的方式，或者說是一種擬態、一種推理、一個本體論約定。這種代表性的實踐可以一分為二，一端是高效的計算，另一端是人文溝通[1]417。而我國趙生輝和朱學芳兩位學者認為“數字人文”是指：“圍繞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特定研究對象知識本體的數字化保存和應用所進行的相關信息資源采集、加工、組織、服務、研究、教育等活動的總稱。”[2]65可見，“數字人文”是數字化在人文領域新的滲透，它打破了傳統人文領域思考和解決問題的方式，并將量化分析、系統構建、媒介傳播等思想融入人文知識的管理、研究與傳播等過程中。

2.老字號及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概念范疇。2005年，中國商業聯合會制定的《中華老字號認定規范》中明確指出，“老字號”是指歷史悠久，擁有世代傳承的產品、記憶或服務，具有鮮明的中華民族傳統文化背景和深厚文化底蘊，取得社會廣泛認同，形成良好信譽的品牌[3]52。據中華老字號信息管理平臺最新統計結果顯示，目前，我國登記在冊的“中華老字號”企業共有1128家，其行業范圍主要涉及餐飲住宿、食品加工、零售、醫藥、工藝美術、居民服務、加工制造等領域。此外，“老字號”不僅指“中華老字號”，還包含了一大批由省級和市級政府部門進行認定的“地方老字號”。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可謂是經商的典范，文化的瑰寶。

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是指老字號企業在創辦、生產經營、技術管理和社會服務等實踐活動中所形成的真實的歷史記錄。這些歷史記錄主要是以文字、照片、錄音、錄像、實物等形式進行保管。其內容涉及老字號企業發展過程中的人、事、物以及技藝和理念。如創始人的個人經歷、企業的歷史沿革、商標字號、老字號牌匾以及企業章程等，都是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總體上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可以分為兩大類：企業形象檔案與企業運營檔案。企業形象檔案包括：沿革檔案、榮譽檔案、符號檔案等。企業運營檔案包括：理念檔案、合同協議、制度標準、技術產品等[4]17。這些珍貴的檔案資源不僅是老字號發展歷程的重要見證，還在弘揚老字號企業文化、深化老字號企業改革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三、數字人文視角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意義

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蘊含著豐富的中華傳統文化，從數字人文的視角出發，充分開發和利用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1.助推老字號企業振興與發展。在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中，老字號企業由于宣傳力度、創新能力以及產權維護等方面的不足而陷入發展困境。基于數字人文的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恰恰可以通過對原本分散、零亂和龐雜的檔案材料進行系統地整合、歸納、分析、加工等，將靜態的、沉睡的檔案信息轉化為動態的、增值的生產力要素，為老字號企業的宣傳、創新以及產權維護等行動提供依據和憑證，推動老字號企業在新形勢下走向振興與發展。

2.構筑城市記憶與社會認同。老字號見證了一座城市的歷史變遷，是城市記憶的重要載體之一。而老字號企業的檔案資源，作為城市經濟、文化和社會發展的集中反映與原始記錄，在城市記憶的構建與保護過程中更是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數字人文環境下，基于數據挖掘、地理信息系統（GIS）、關聯文本等多項技術[5]41的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可以幫助還原城市的昔日面貌，推動城市記憶的塑造與完善。

數字人文概念的融入為老字號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帶來了新的敘述手段與呈現方式，這不僅能夠滿足公眾多元化的需求，更能打破公眾對傳統模式下老字號與檔案工作“缺乏活力”“暮氣沉沉”的固有認知。在這種模式下，老字號憑借檔案資源與社會大眾進行頻繁互動，進而促進社會對老字號以及檔案工作認同感的普遍提升。

3.促進文旅融合與文化傳承。兼具商業與文化雙重價值的老字號企業，不僅是當地的特色地標，還是重要的旅游資源。隨著“消費升級”以及“文旅融合”政策的不斷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旅游業不僅看重秀美的自然風光，更看重挖掘背后意蘊深厚的人文歷史。老字號擁有豐富的人文資源，只是缺乏深度挖掘與創意表達。因此，利用數字技術對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進行深度開發并以消費者所喜聞樂見的形式加以呈現，有利于為城市旅游業的發展賦予新的活力。

老字號企業的傳統技藝、經營理念和文化內涵，不僅是我國優秀商業文化的集中體現，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極大的傳承價值。數字人文視角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借助傳播媒介以一種新的呈現方式擴大了老字號企業文化的影響力，從而吸引更多人參與到老字號優秀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中。

四、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面臨的主要障礙

從當前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管理的現狀來看，進一步開發與利用還存在一些障礙。

1.對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價值認識不足。受傳統“商本”思想的影響，老字號的一切生產經營活動均圍繞企業利潤開展。因此，有相當一部分老字號企業管理者的檔案意識極為淡薄。對檔案價值的片面認識致使他們對自身相關歷史遺產的保護投入甚少，完全忽視了檔案管理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

不少老字號負責人認為“企業檔案管理工作對企業的發展沒有太大影響”。因此，相當一部分老字號企業的檔案保管工作十分隨意。一是保管場所分散，有些老字號企業檔案被保管在當地的檔案主管部門，有些存放在企業內部，還有一些則早已散失民間；二是保管條件落后，許多企業由于規模受限，并沒有設立專門用于存放企業檔案的場所，這就導致許多珍貴檔案和圖書、報刊以及其他非檔案的物品被隨意地堆放在一起。同時，由于存放條件不能滿足檔案的保管需求，也使一些老字號企業檔案的物理壽命大大縮減。

2.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管理體制不盡完善。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內部和外部的管理體制不完善，是制約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另一主要障礙。許多老字號企業負責人表示，盡管有些企業設立了專門的檔案管理部門并安排了相應的檔案管理人員，但是始終未形成明確的企業檔案管理制度。檔案的收集和管理工作僅憑檔案人員的個人經驗，完全無章可循。此外，政府層面的相關管理體制也有待建立與完善。經查閱，目前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出臺的各項企業檔案管理的法規中并沒有具體的針對老字號企業檔案管理工作的指導文件。由于老字號企業檔案具有特殊性，所以，目前已出臺的各項管理法規并不能有效保障老字號企業檔案的科學管理[6]57。老字號企業檔案管理缺乏有效監督，難以實現制度化、規范化，更無從談起后續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

3.老字號企業檔案管理人才嚴重匱乏。現階段，老字號企業在檔案資源管理的人才配備上也存在較大問題。一方面，老字號企業在檔案資源管理上的人力投資過少，有些老字號企業根本沒有設置專門管理企業檔案的工作崗位，沒有專門的檔案人員負責企業檔案的管理，由此帶來的老字號企業檔案管理混亂的現象不言而喻；另一方面，規模較大的老字號企業中盡管設有檔案管理崗位，但其崗位本身對人才的吸引力十分有限，專業的檔案人才難以留住。即使配備了檔案工作人員，也普遍缺乏專業培訓，檔案素養較低，無法對檔案資源進行有效管理與開發利用，因而無力改善老字號企業檔案管理的現狀。

五、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原則

1.資源為王原則。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必須建立在具有一定數量與質量的檔案資源基礎之上，沒有豐厚的檔案資源積累，開發與利用則無從談起。因此，老字號企業必須全面改善自身檔案資源的管理現狀，重視和加強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建設，保障檔案資源的完整性與有序性。只有依托于豐富有序的檔案資源，才是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的王道。

2.分層推進原則。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工作，因而必須堅持分層推進的原則，做到循序漸進。首先，需要確保檔案資源得到科學合理的收集、整理與保管，這是開發與利用的前提。其次，充分了解老字號的核心與特色檔案資源以及目前的市場需求，并制定開發與利用策略，這是開發與利用的保障；最后，科學利用數字技術系統開展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工作。

3.協同共建原則。老字號豐富的檔案資源與其主體單一、資源有限、技術力量不足等客觀現狀之間存在矛盾，這極大地影響了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深度與廣度。因此，老字號企業在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過程中，應當秉承協同共建的原則，努力尋求當地檔案主管部門以及老字號行業協會的指導與幫助，并積極與有關技術支持部門開展合作，也可以嘗試與學研機構搭建合作平臺，便于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共享共建。

4.整體效益原則。企業的發展尤為關注效益，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要遵循整體效益原則，既包括現實效益和長遠效益、局部效益和整體效益，也包括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整體效益原則強調老字號企業需要充分考慮投入與產出的關系問題以及自身的發展現狀，科學、經濟地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有目的、有針對性地進行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活動，從而獲取最佳效益。

六、數字人文視角下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模式構建

在傳統與現代的碰撞交融中，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急需積極的應對策略，既要傳承歷史文化又要引入現代技術；既要解決老問題又要構建新模式。而其中開發與利用的主體、客體、技術以及過程階段設計則是主要方面。

1.開發與利用的主體構建。基于協同共建原則，參與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主體應當是多元的。除老字號企業本身外，還包括老字號行業協會、當地檔案主管部門以及相關技術支持部門等。老字號企業作為檔案資源的提供者，參與開發與利用的全過程；老字號行業協會負責搭建老字號企業之間的互聯互通平臺，為老字號企業之間創造經驗交流的機會；當地的檔案主管部門主要提供前期檔案管理業務方面的指導，對企業檔案人員提供業務培訓，協助老字號企業完善檔案資源的鑒定與整理工作；而相關技術部門則負責為老字號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提供技術支持。各方高度重視和積極參與是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關鍵推動力。

2.開發與利用的客體構建。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客體主要包括顯性檔案資源與隱性檔案資源。這兩個概念是由知識管理理論中“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的概念演化而來的。顯性檔案資源主要是指那些客觀存在的檔案實體，例如，記錄著老字號發展歷程的文本檔案、音像檔案以及老字號生產、經營活動中的產品檔案等等，這些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的主要部分。而隱形檔案資源是指那些難以清晰表述和有效轉移的無形檔案，它們未被直接記錄在特定載體上，而只是以口傳身授的方式進行傳承，如老字號的制作工藝以及企業核心價值觀等。隱形檔案資源的開發利用往往被忽視，數字人文環境下這部分檔案資源將得到充分開發與利用。

3.開發與利用的技術支撐。老字號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依托于大量數字技術，當前數字人文實踐涉及的技術主要包括可視化技術、圖像分析技術、文本挖掘技術、語料庫技術、虛擬現實技術、數據庫技術等[7]14。相關專業人員通過運用統計和定量分析的方法對文本和數據進行處理，并與地理信息技術、時序分析、建立地圖平臺等可視化技術聯合；基于分析得到的結果，將文獻資源整合或串成結構化的數據鏈；最后完成表達各概念之間關系的本體模型設計[8]33。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不斷更新發展，未來的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開發與利用將會有更多更先進的技術支撐。

4.開發與利用的階段設計（見下頁）。（1）數字化階段。數字化是老字號檔案資源開發的基礎，使得檔案資源的利用得以超越時空限制。針對紙質和照片檔案，可以采取直接掃描的方式將其轉化成數字化的文本和圖像；針對聲像檔案的數字化，則是將聲像信息轉化為模擬電平信號輸入計算機中，再由計算機轉化為數字信號輸出；而對于隱性檔案來說，則必須先將其轉化為文本、聲像等顯性檔案，然后再進行后續的數字化過程。（2）信息組織和分析階段。數字化后的老字號檔案資源依舊處于分散、雜亂、不系統的狀態，因而必須進行組織和加工。首先是根據這些檔案的來源、主題、形式等關鍵詞建立檢索系統——目錄、索引和數據庫。然后結合數字人文的相關技術，對老字號檔案資源進行文本分析和關聯分析，挖掘背后隱藏的人文和社會科學知識并尋找它們之間的語義關聯[9]18。（3）信息激活和可視化呈現階段。信息激活與可視化呈現是老字號企業檔案信息資源開發與利用的最終目標。開發者需要對經過信息組織與分析后結構化、系統化的檔案資源進行激活，然后結合特定的時代或歷史背景，建立不同要素之間的某種關聯，通過可視化等相關技術將原本抽象復雜的檔案信息通過生動具體的形式呈現出來[10]21。

七、結語

綜上，開發利用好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可以更好地展現和傳承中華優秀的文化遺產、喚醒城市記憶，這對于推動老字號企業的復興，促進城市文旅資源的融合，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數字人文實現了傳統文化與數字技術的無縫銜接，為老字號企業檔案資源的開發利用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對于老字號企業而言，關注檔案資源的開發與利用看似本末倒置，實則卻是一種具有前瞻性的發展思路。未來的老字號企業，不僅要作為一個商業實體面對公眾，更要充分發揮自身的核心優勢，通過傳統與現代融合的方式，努力向公眾文化服務的更高層次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