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孤獨與成長

張男

摘要：在小說《大浴女》中，不同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呈現了其面對生活時的不同境遇，也折射了不同性格所能歷經的抉擇。作者在塑造故事人物時，行文之間不乏細膩的心理描繪、深刻的細節洞察，反映了人物復雜多樣的性格特征，以及自我的不斷定位和追索。通過情節的鋪設，作者探討了有關孤獨和成長的主題，也呈現了架構作品的敘事功力。

關鍵詞：孤獨?成長

《大浴女》是鐵凝在2000年首次出版的小說，作為一名女性作家，鐵凝在用文字刻畫作品人物時，總是用一種觀照的姿態去勾勒筆下的女性人物。在《大浴女》中，不同的人物形象，由青澀的天真到成熟的妥協，不同的女子，有茍且歡愉的享樂、失去自我的折磨，也有不動聲色的較量，和歷經成長的歡欣。鐵凝以更加復雜、細膩的筆觸去探討作品人物的心理，也在其中深入探討了有關孤獨和成長的命題。

一、一個人的沙發

在《大浴女》中，出現在小說中的幾個人物或多或少地都體會到了孤獨，這是一種無處對話的落寞，也是心理落空后的隔絕。作者敘述的層面從現實生活開始，直至人物內心深處，探討了作品人物的生存處境。

在主人公尹小跳的房間內，擺放著灰藍色的、織貢緞面料的單人沙發，這是她疲憊時的一處棲息，也是她松弛的小小角落。作者給予尹小跳一個體面的職業，她是福安市一家兒童出版社的副社長，同時也頗為細致地描寫了尹小跳回家時的心理狀態，這是她短暫脫離社會身份時的一種感覺。在陰冷和寒冷的夜晚，尹小跳喜歡將家中的燈全部打開，走廊、書房、臥室、客廳，所有的燈飾隨著她的腳步一一打開，仿若迎接她的歸來。在燈光照亮所有家具之余，尹小跳才會在熟悉的房間內尋到自己的單人沙發，在這里，找到可以容納她的空間。

渴求與回應是一個循環，每個人都在渴求中發覺自我意識，也在回應中明白自己的存在位置。有時候，人物的渴求是委婉的、模糊的、甚至是不明所以的，譬如《大浴女》中的尹小帆。尹小帆是一個悲憐的角色，她從小跟隨著姐姐尹小帆，相依相伴的童年雖然貧瘠，但是充滿溫情。但是這種心理連接很快隨著尹小荃的夭折打破，尹小帆的不滿與恐慌使得她被迫遠離尹小跳，也遠離身邊的家人與故鄉。因此，當尹小帆變本加厲地嫉妒、監視、指責尹小跳時，讀者所能感受的是這個女人在孤獨中的心理虛空，她必須要抓住點什么來為自己的恐慌開釋，也必須在傷害和遠離中一次次試探那種橫亙在家人之間的連接。

相比之下，尹小跳的孤獨來的更加清晰了當，也充滿個人的理性和抉擇。尹小跳長期單身，空蕩蕩的公寓和狹小的單人沙發成為一種對照，她需要一個不大的空間來承載她的現在，也需要一個孤單的沙發來懷抱她的身體。在行文中，作者用了“逼進”一詞，尹小跳在回到公寓后，盡管她享受著燈火通明的儀式感，覺得她是被歡迎的、被迎接的，但是當尹小跳決定暫時放空的時候，她仍然選擇自己的單人沙發，而且要把自己逼近這個小小角落。這個時候，狹小令她放松，令她可以緩慢地咀嚼孤獨，感覺到自己被寬慰和接納。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陳述了一個細節，除卻灰藍色的單人沙發，尹小跳的公寓內還擺放著一張從不碰觸的、一直存在的三人沙發，即便和最信任的人親熱時，尹小跳仍然避免碰觸到這張沙發。這里，提示著尹小跳一直延續的罪惡感，無法抹平又無法尋求回應，作者“緊緊地抓住了尹小跳的這一潛隱的罪性情結，而對尹小跳的內在心靈世界進行了不失嚴酷的精神拷問與靈魂審判。”①尹小跳對自我的指責和現實世界的“脫罪”相互對應，使得她不得不在這一無法逃脫的命題中承受心靈的煎熬，或者說，這種道德審判使得她無法解開與家人之間的復雜糾葛，注定需要一個人獨自面對精神意識的孤獨。對她而言，孤獨成為一種選擇的個人體驗，也在與其相伴相行時變成了永恒的存在。

二、心房的美麗花園

在小說敘事的過程中，作者著力刻畫了幾個典型的女性人物，她們在人生經歷中尋找自己的位置，也在性與欲中達到和解和超脫。鐵凝探討了她們所面對的孤獨，著力從不同的人物視角中發現解決的可能，這里，也涉及到了女性成長的主題。在傷痛和遺棄的裂痕中，如何為自我療傷？在平庸和瑣碎中，如何尋求生活的意義？或者當面臨陰影和困境時，又如何在其中掙脫前行，給予自己源源不絕的勇氣和力量？

隨著情節的開展，幾個主要人物漸次登場，筆者發現，在作品之中，只有一個配角人物孟由由收獲了平靜，而這種平靜被她個人定義為“一潭死水”，找不到幸福在哪里也體會不到幸福的感覺。這種平靜更像是在庸常生活中的鮮少期待，或者規矩生活中的亦步亦趨。相比孟由由來說，幾個主角人物的心理感受、性格起伏都極具變化。對于尹小帆而言，她在逃避的過程中逐漸迷失了自我，所有的監視、嫉妒都變成了對姐姐的變相爭奪;對于章嫵，她用力彌補卻難以縫合年輕時刻的創傷，種種自欺的改變只不過是徒勞;唐菲在無愛的環境中漂泊，臨死之際仍然沒有尋找到父親和心理依托;唯有尹小跳，最終與自己和解，在傷痛中掙扎出來，找到了屬于自己心靈的美麗花園。

在這個過程中，讀者可以看到這幾個人物本身的性格特征，這也決定了她們在面對生活時的態度，以及在生活發生變化時所能采取的對策。可以看到，人物本身都在盡力使自己的生活更踏實一點、舒適一點，不管這種方式是逃避、放縱、質疑還是面對，但是，消極應對所帶來的是沉溺和迷失，種種不安和焦灼導致了錯位的心理依托，而錯位的情緒投放又進一步加劇人物的心理失衡，這無疑不能使人物真正的得以成長，也不能依靠自己尋求幸福。

相比她們而言，尹小跳是幸運的，這不僅僅是因為她遇見了能夠給予她溫暖的愛情，更重要的是，她肯正視年少的缺失，肯承認自己的罪惡，也有勇氣去面對充滿欲望和愧疚的自我。在尹小跳的人生中，她不斷在正視與逃避、叛逆和規矩、傷痛和勇氣中抉擇，她也為童年的錯誤不停地自我折磨、掙扎和成長，這些情緒伴隨著她的感情歷程，也使其充滿反叛和力量。這是一個自我成長的過程，需要人物在極大的勇氣中找尋破解，否則將無法達到自我的救贖。

在《大浴女》這本小說中，作者探討了有關孤獨和成長的主題，行文之間不乏細膩的心理描繪、深刻的細節洞察，反映了作者對于女性的觀照和思考，也呈現了作者架構作品的敘事功力。

注釋：

1.蕩滌那復雜而幽深的靈魂——評鐵凝長篇小說《大浴女》[J]，王春林，小說評論，2000年第5期，第29頁

參考文獻

1.《大浴女》[M]，鐵凝，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版

（中共朝陽市委黨校?遼寧省?朝陽市?12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