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請求權競合下的訴訟選擇

摘要：不同的請求權所涉及的法律規定及被告主體、訴訟請求、訴訟時效、管轄法院、舉證責任、責任承擔等等均不盡相同。在請求權競合下，當事人做出的選擇可能面臨不同的訴訟風險。因此，應綜合考慮舉證責任的難易情況、義務主體的履行能力及管轄法院的確定等多方面因素，選擇行使一種請求權。

關鍵詞：請求權競合;選擇;風險;訴訟

根據德國學者赫爾維格的理論，一個法律構成要件產生一個請求權。而現實生活卻是復雜多樣的，經常存在某一自然事實同時符合多個法律構成要件并產生多個請求權的現象。由于多個請求權的目的相同，因此當事人可以自行選擇，但其中一個請求權因目的達到而消滅時，其他請求權也因此而消滅。這就是所謂的請求權競合問題。

就像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些是輕松容易的捷徑，有些是蜿蜒曲折的艱難之路，甚至還有些是不斷迂回反復的無盡之路一樣，不同的請求權所涉及的法律規定及被告主體、訴訟請求、訴訟時效、管轄法院、舉證責任、責任承擔等等均不盡相同，所以請求權競合下選擇何種法律關系對當事人權利的實現尤為重要。

一、請求權競合的常見情形

（一）合同違約請求權與侵權責任請求權的競合

1、買賣合同中，出賣人出售的產品不符合合同約定的質量標準，則買受人一方既可以根據買賣合同向出賣人主張違約責任，又可以根據產品質量責任要求出賣人或者生產者進行賠償。

2、乘坐出租車時，如出租車與貨車發生碰撞，造成乘車人身體受到傷害的，既有權因出租車的所有人違反客運合同而要求其承擔違約責任，也可以基于交通事故要求貨車方承擔侵權責任。

（二）勞務責任請求權與侵權責任請求權的競合

李某雇傭張某干活期間，張某被王某扔來的木棍砸傷，則張某可以基于侵權責任要求王某賠償，亦有權基于雇主責任要求李某承擔賠償責任。

（三）物權請求權與債權請求權的競合

王某租賃張某的房屋到期后拒不返還，則張某既可以依據物權所有權要求王某返還房屋，也可以依據租賃合同要求王某搬離房屋。

二、請求權競合的特殊情形

A公司向B公司出售管道，B公司將管道用于承建房屋的隱蔽工程，房屋建成后，B公司發現管道存在爆裂漏水等質量問題。本案中即存在合同違約責任與產品質量責任以及建設工程質量責任的多重競合。

三、請求權競合的例外情形

企業職工在上下班途中或工作期間發生非本人主要責任或全部責任的交通事故，形成工傷保險待遇與侵權賠償責任的競合。此情況下，勞動者可以就工傷賠償與侵權損害賠償獲得雙重賠償。

四、請求權競合時的自主選擇權

在諸如違約責任與侵權責任競合或其他多個請求權競合時，應當由當事人自行選擇一種請求權進行主張，但當事人的選擇一旦作出，則不能回轉，且只能擇一行使。

五、請求權競合下不同選擇面臨的訴訟風險

（一）法律關系及構成要件不同

因不同的請求權所對應的法律關系不同，進而所依據的法律規定及構成要件也不相同。如違約責任中，并不要求對方存在過錯或者造成了實際損失。而侵權責任中，則要求對方存在過錯并造成了損害結果，并且其二者之間必須存在因果關系。

（二）被告主體不同

根據合同的相對性，違約責任中只能將合同相對方列為被告。而侵權責任中應以侵權人為被告，如產品質量責任糾紛中，被侵權人可以起訴銷售者也可以起訴生產者。

（三）訴訟請求不同

違約責任中，當事人可以選擇要求對方繼續履行、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而侵權責任中，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生產者、銷售者排除妨礙、消除危險或者就遭受的損失主張賠償。

（四）訴訟時效不同

根據《民法總則》規定，訴訟時效期間為三年，但是請求停止侵害、排除妨礙、消除危險等情形不受三年訴訟時效的限制。另外，法律另有規定的，如《海商法》中關于海上貨物運輸向承運人要求賠償的請求權等情形亦不受三年訴訟時效的限制。

（五）管轄法院

違約責任中，如合同已對管轄進行約定，則應按約定處理。侵權責任中則不存在約定情形，只能由侵權行為地或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轄。在違約責任與侵權責任競合時，如當事人就合同及與合同有關的一切爭議約定管轄的，在簽訂和履行合同中發生爭議以侵權為由提起訴訟，應按約定條款確定管轄。如當事人僅約定合同爭議適用約定管轄，因此發生糾紛以侵權為由提起訴訟，不適用約定條款。

（六）舉證責任不同

違約責任中，應由守約方舉證證明違約方未按合同履行的情形。因2020年5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刪除了“侵權責任的舉證責任”規定，也就是說侵權責任的舉證不再有特殊規定。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受害方應就侵權行為、侵權結果及二者之間的關系進行舉證。

（七）歸責原則不同

違約責任中，適用的是無過錯責任原則。侵權責任中，則以過錯責任為原則，以無過錯責任、過錯責任推定或者公平責任為例外。

（八）免責條件不同

違約責任中既可對不可抗力等法定事由免責，也能對雙方約定的事由免責。但侵權責任中，只有法定免責事由，不存在約定事由。

（九）責任范圍不同

違約責任中的賠償一般是合同約定的違約金或者其他實際損失以及合理預見的可得利益，不包括人身傷害或精神賠償。侵權責任中，如造成人身傷害，還應支付殘疾賠償金、精神撫慰金等賠償，但應以實際損失為計算標準。

綜上淺析，不同請求權之間存在諸多區別，不只是一個案由那么簡單，在請求權競合下，當事人做出的選擇可能面臨不同的訴訟風險。因此，應綜合考慮舉證責任的難易情況、義務主體的履行能力以及管轄法院的確定等多方面因素，選擇行使一種請求權。

參考文獻：

[1]2003-07-25中國法院網 作者段厚省《請求權競合與訴訟標的理論之關系重述》

[2]2016-08-31湖南省常德市中級人民法院網 作者晏耀如、馬桂芳《侵權和違約責任競合情形下的權利主張和責任承擔》

[3]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2018）川民再787號民事判決書

作者簡介：

蘇利沙（1990-）女，漢族，河南新鄉人，現為上海錦天城（鄭州）律師事務所專職律師，主要從事合同、保險、建筑房地產、勞動爭議、公司顧問服務、刑事等方面的法律事務和相關研究。

上海錦天城（鄭州）律師事務所蘇利沙